表演与互动：娱乐主播自我呈现方式探析——基于拟剧理论视角

王茉源

（作者单位：济南大学）

1 研究缘起

1.1 拟剧理论的幕后与前台

欧文·戈夫曼在1959年出版的《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中提出拟剧理论，他以独特的视角将社会中各种各样的人看作是舞台上表演的演员，演员可以是个体表演者，也可以是剧班成员，并且利用各种道具，预先安排或者直接展现自身形象进行表演，以期达到显著表演效果。演员的道具是语言、文字、非语言肢体或者表情动作等符号。这种以戏剧的范式来研究日常生活中人们之间的交往行为的理论就叫作拟剧理论[1]。

人生是表演，我们所处的社会是舞台。戈夫曼的所有著作都提出了这样的观点。他将社会中所处的人看作是舞台上表演的演员，利用各种符号进行相关表演并努力获取好的效果，并由此通过虚拟戏剧方式来研究社会互动。戈夫曼提出，这种常规程序的表演，通过它的前台对观众提出了某些相当抽象的要求，这构成了一种表演得以社会化、模式化和限定化的方式，使表演与它所处的社会理解和期望相符合。我们表演的对象不仅仅是他人，也是面对自己，具有仪式感的道具可以帮助我们加深对自己表演的印象，表演者期望它的观众把微小的暗示当作表演中某种重要事情的标记。

在移动互联网时代，网络的匿名性更加剧了前台表演者身份的多样性，同时也模糊了表演者与观众身份的界限。

1.2 我国网红直播现状

当下的网络直播行业已经进入成熟稳定期，2017年以来，各个平台的网络主播总数已超过百万，直播形式有电商直播、游戏直播、娱乐直播、吃播等。在主播市场中，网红直播中以才艺为主的泛娱乐直播平台核心营收来源于直播打赏，占比超过90%[2]。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娱乐主播被认为是一种收入高、工作轻松，同时门槛低的行业，备受年轻人的欢迎。本文中，笔者将以快手、抖音、虎牙、YY等平台上的几名网红娱乐主播为例，分析他们的台前自我呈现形象及直播间互动情况。

2 后台前置中娱乐主播的自我呈现

2.1 娱乐主播的形象呈现

娱乐主播在社交平台拥有个性化的昵称、头像、签名、主页等，同时通过这些形象进行自我呈现与人设设立。在当今的符号化时代，娱乐主播通过各种方式进行自我呈现——社交网络上的图片、简介、视频等。笔者通过田野调查发现，直播公会经纪人在对主播开播前的培训中，会明确要求主播把每一场直播当作表演对待，同时设定好自己的人设和路线，舞蹈主播于午夜开播，邻家妹妹定位者于早晨上班时间段开播。

与颜值、才艺相比，主播直播时产生的价值导向才会吸引更多人的关注，而不是一味寻欢作乐。但相比电商直播、游戏直播、情感直播，娱乐主播在前台带来的价值导向较少，娱乐主播呈现艺人化趋势，“表演”的虚假成分较多，在有限的直播时间中，主播如何在观众面前展示自我，同时需隐藏什么，都要经过精细考量。主播只有迎合玩家的预期进行“表演”，极力塑造玩家心目中的形象，才能刺激玩家消费，吸引玩家长期留驻于直播间二次消费，同时起到陪伴效应。

主播身上的约束越来越多，而观众对于直播内容单调化也越来越倦怠。对于当前的很多娱乐类主播来说，也许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在既不触发相关戒条而被封号的同时，又能够为直播间引入新的流量[3]。

2.2 娱乐主播的后台行为前倾

戈夫曼认为，表演分为前台和后台。前台是有意展现给观众的形象，让观众看到并获得某种定义。这种形象有意无意地被社会接受。后台则是相对于前台而言的，在后台时，表演者可以缓解前台带来的紧张情绪，获得放松和休息。

而娱乐主播则是借助直播平台把后台行为前移，借助媒介全方位展示自我，在不知不觉中将自身的幕后区域表演向前台展示，导致表演范围扩大。在短视频软件中，娱乐主播通过甜美的妆容和声音以及直播背景吸引玩家，同时定期在直播的时间段发布公会提前拍好的小视频吸引同城玩家进入直播间，同时小视频风格与直播风格一致。很多娱乐主播会拍摄秀厨艺、健身、旅游、晒宠物等类似热爱生活的视频博客，以此传达自身岁月静好的人设，此类视频和照片会被主播发布于各种社交账号，以此增加不同平台的流量。而其各类社交软件主页说明会注明类似“晚八点于某某平台直播”等字样，归根结底，其目的是想吸引玩家进入直播间，再通过公会培训的话术留住玩家，刺激其消费。

这种暴露主播“后台”的行为并非无意识的，甚至是刻意为之。娱乐主播及其公会清楚地知晓由于受众的猎奇心理，其身后的“后台”被轻易关注。全面的景观由于受到直播设备的限制而难以展现。因此，任意打造“后台”形象成为现实，这种不真实性契合了网络的虚拟特征[4]。

笔者通过田野调查发现，直播结束后主播会对刷礼物价值较高的“大哥”及刷礼物较多的玩家进行后台维护，即大多数娱乐主播个人主页说明中的“榜一加微信”。直播公会对新人主播进行培训，要求加上“大哥”微信后要对刚刚的打赏进行感谢，通过聊天对玩家的经济实力进行评估，对等级较高的玩家进行早、中、晚问候，开播前要提前通知玩家，遇到特殊情况不能按时开播也要逐一通知。也正是这样一种有意为之的后台行为前倾现象得到了一种相对稳定的表演，得到了玩家的认可，此时主播便会在其他空间如微信一对一聊天中继续沿用并强化塑造自身形象，最终形成一种相互信任的、较为私密的关系。在短时间内提高自身形象，维护主播与游客的关系的方法是模糊“前台”与“后台”界限并将后台前倾。同时，娱乐主播为玩家带来的情绪价值尤为重要，需要为自己立人设并寻求属于自己的直播内容，这样才能在快速积累自己的粉丝之余还能继续提高自己的商业变现能力。

3 互动仪式下的娱乐直播

3.1 娱乐直播的观看空间

1975年，詹姆斯·凯瑞着眼于传播这种社会现象背后所蕴含的文化关联性，在《传播的文化研究取向》中正式提出了“传播是仪式”的观点。他认为，传播不只是智力信息的传递，更是一种“以团体或共同体的身份把人们吸引到一起的神圣典礼”。这个观点一直被很多初学者误读，总是想找什么直接例子去直接验证什么是“传播仪式”，什么是“传播传递”。其实凯瑞本身认为仪式和传递像是手心手背一样，是传播不可分割的两面，传播既能够传递信息，也能够分享情感和体验。

直播间中，主播通过“台前”持续性的互动将直播间变为动态的，主播与玩家以一种“一对多”的强关系呈现，玩家通过公屏上的文字来表达自身诉求，这种方式下直播间变成一种双方互通的互动意义空间。“一个人会从参与群体的互动中获得充分的情感能量”。这种“动态空间”具有吸人眼球的可观赏性，甚至主播与游客的互动也成为该主播直播间的独特风格。

主播与玩家的互动是直播间必不可少的观看空间，同样，主播之间的互动也形成独特的观看空间的特色。系统会根据主播等级、直播间人数等与之匹配条件相似主播进行对决（PK）。所谓PK，即两个主播连线，在PK开始前制定好规则，在规定时间内由自己的粉丝进行打票，输的一方做类似“十个蹲起”的惩罚。这种主播之间的互动形式，归根结底是为了刺激玩家消费，然后平台与主播进行分成。网络直播间这一互动的场域使参与互动的用户实现了情感能量的获得与文化符号资本的交换，而这种情感的获得与资本的交换吸引着用户参与下一次互动，互动中短暂的情感能量通过持续不断地参与互动，转化成同一情境下相对稳定的情感能量、共鸣与身份认同[5]。

3.2 共同的在场：从“物理在场”到“虚拟在场”的改变

参与者共同的物理在场是互动仪式链进入内在循环模式的基本前提。柯林斯也表述了亲身在场对于增强互动仪式效果的必要性：“在互动仪式中，虽然身体是否在场需要依据情况而定，但总的来说沟通距离与个人产生情感能量的强弱，对共同符号的尊重程度呈负相关关系。”[6]

随着新媒体时代的变迁、技术的发展、直播的兴起，越来越多的人感受到了“虚拟在场”。当玩家进入各种短视频软件上的直播间时，可以和来自不同城市、身份、年龄的人在同一场所进行交流，真正实现“天涯若比邻”。同时，直播市场中各大平台已然进入竞争阶段，各大平台需要不断探索新规则、新玩法，从而留住观众，实现商业变现的目的。并且，5G技术商用的时代已经到来，直播将作为技术工具，搭载各种不同的产业模块进行重组和融合发展，也将作为社会基础设施被医疗、物流、物联网等公共服务领域深度集成，回归技术源点的“智慧直播”未来定将在经济社会中继续扮演重要角色。

互动连麦直播是平台主播在直播期通过远程连线其他主播或者用户进入直播间，比如在娱乐、卖货直播场景中与其他主播、粉丝、明星互动，在教育直播课中与其他老师、学生互动等，从而起到增加直播间人气、促进变现的作用。互动连麦直播一方面解决了一部分“社交平权”的问题，让粉丝或者普通观众有了与主播同样的表达机会；另一方面则通过其他主播、明星等的背书效应，增加直播主播用户信任度，特别是在电商、教育、相亲等场景中。直播连麦目前是最能留下观众的方法，两个主播之间的互动能打破“单人相声”的枯燥感，给直播间的观众带来更多“探索感”。而且，直播连麦不只是两个主播之间的聊天，还可以衍生出更多趣味的玩法，比如在线唱吧（KTV）、小游戏PK等。在未来，直播连麦也将继续在技术和创意上突破，打造更多新场景。

麦克卢汉提出“媒介是人的延伸”。直播平台的种种交互设置也为玩家的视觉、听觉、触觉等感官系统提供了延伸。直播平台的弹幕互动、聊天窗口、PK窗口、礼物打赏等都让玩家实现了虚拟的“在场”，同时通过主播与玩家的互动调动了玩家的情绪。由于媒介技术的开放性和互动性，娱乐主播的自我呈现和与玩家的互动形成了新模式。

4 结语

戈夫曼的拟剧理论从新的视角开拓了传播学，娱乐主播们作为表演者在前台和后台都有着不同的角色，同时“后台前倾”也是当下网络主播中存在的普遍现象。在媒介技术日益发展的今天，直播正处于火热期，销售渠道的旧格局正在瓦解，新格局正在摸索建立当中。但是，直播的前期野蛮生长和快速膨胀让身处其中的人看不清方向，要警惕直播中过热的现象，加强理性思考。

总之，直播行业持续利好，虽然风口期已经过去，但是行业仍旧坚挺。并且，5G技术商用的时代已经到来，直播将作为技术工具，搭载各种不同的产业模块进行重组和融合发展，也将作为社会基础设施，被医疗、物流、物联网等公共服务领域深度集成。回归技术源点的“智慧直播”未来定将在经济社会中继续扮演重要角色，政府与组织应在基于表演与互动的状态下更好地理解与把握该现象的状态与趋势，为今后的网红直播提供更好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