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和手机

赵大民

李平老师是17 岁到我们石头沟小学的，那时候他正上高中，正梦想着将来考上大学，离开这山沟沟的事，但小学里缺老师，山里的娃们没人教，大队支书就亲自出马，把他请了回来。那时候，教师是没有工资的，每天和普通的社员一样，挣10个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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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师不光教我们三年级的语文课，还教我们的数学课，还不仅仅这些，连全校的体育和音乐课，他也要教的，特别是他那浑厚高亢的声音，总能把“学习雷锋好榜样”、“我的祖国”等歌曲演唱得深情饱满，加上他举手投足的动作，就一下子迷住了我们。每当我们给他说着赞美的话时，李老师总是说：“不中，不中，我不是个好老师，同学们多提意见，多帮助我。”这些话，我们是从来没有从别的老师口中听过的，于是，我们对这个新老师愈发地喜爱。

李老师讲课似乎是没有章法的，但总能把我们的心吸引过去。比如作文课，我们要写家乡的春天，他就带我们到山野里疯一场，和我们一起看桃花开的样子，翻开石头土坷垃，找寻已经出蛰的蝎子蜈蚣，甚至亲自爬到柳树上，折了柳枝，做了柳笛和我们一起滴滴答答地吹，吹得村里的乡亲们问他：“李老师，您真是个娃娃头啊！这是上学哩？还是撒欢哩？”他笑着说：“也是玩，也是学习，两不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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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外面回来，我们就开始写，就没有先前死憋硬套的苦恼，一篇春天的作文，很快就完成了。李老师说：“好作文，不是坐在教室里写出来的，是从生活中来的。”他还没有说完话，我们就鼓起掌来，他也拍起手来，边拍边把他的脸红完了。我们就越发地起劲，他就停了手，低了头，极不自在了，人也像个小姑娘样的文气了。

有一年的夏天，天气热得很，那时候别说电扇空调，学校连电也是没有的。李老师便带我们出了校园去，学校前便是一条很宽的河，河的拐弯处，总有几处大小不一的坑，他和我们男生先洗澡，然后，我们放了风，女生们也到那些河包里洗。我们是唱着“我们是共产主义的接班人”去的，回校的时候，身上清爽凉快了，就唱得更起劲。

第二天，李老师进班的时候，神情却有点蔫，还没有长成的个子，似乎又矮了些，他看了我们了一眼，咳嗽了一声，还鞠了一躬，他浑厚高亢的声音，也哑了些低沉了些，他开了口：“同学们，对不起，昨天我不该带你们去洗澡，我不是个好老师，请原谅。”

我们都怔在那儿，我们都盼望着还去洗澡呢！连那些女生都说：“李老师，今天还带我们去洗澡吧？”他笑笑说：“不去了，同学们。我已挑了两桶水，就在教室里洗洗脸就中。”这时，我们才发现两满桶水就摆在讲台的旁边。

后来，我们才知道乡亲们把状告到了学校，说李老师不仅带着男生洗澡，还带着女生，真是太不要脸了。校长给王老师撂下了话，再出现这样的事，就走人，别想着学校离不了你这个高中生。我们都是替李老师叫屈的，甚至谋划着找校长论理去，但刚见了校长的面，就被校长黑着的脸吓住了，又屁滚尿流地跑回来了。我们给李老师说着我们的怂样的时候，他一一拍着我们的头说：“谢谢你们！我真不是个好老师！”

但李老师的认真劲儿，却是谁也动摇不了的。四年级的时候，李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束缚(fu)”二字，正讲解着这字的读音，校长突然就走进教室了，大着声说：“这是束缚（fu）吗？是‘束搏’嘛！教师要读好每一个字，每一个词，不能误人子弟！”

我们也一直是听别的老师念“束搏”的，就都看着李老师。他顺手把一本《新华字典》拿了出来，递到了校长的面前。校长看也不看，说：“‘束搏’就是‘束搏’，咋会是‘束缚’呢？”

2.1两组患者临床疗效对比 观察组患者治疗显效29例,有效8例,无效3例,总有效37例,总有效率为92.5%;对照组患者治疗显效25例,有效5例,无效10例,总有效30例,总有效率为75.0%。观察组总有效率明显高于对照组,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

李老师提高了声音说：“同学们，不论以前你们念什么，不管是哪个老师教的，从今天起，必须改正，是‘束缚’，不是‘束搏’。”

抓住主要矛盾进行调解法是指劳动争议调解员在进行调解时，依照劳资纠纷的具体情况，抓住纠纷发展过程中起决定作用的矛盾进行调解的方法。抓住主要矛盾进行调解一般表现为抓住申请调解当事人最关心的核心问题。

学校门前的河足有五丈宽，没有桥，晴天的时候，河里有很大的石头做垫脚石，我们上学都是这样过河的，春季和秋季和冬季都是不害怕的，家长们害怕的就是夏天，雨水总是多，自然而然，河水就猛涨起来，大队是商量着修桥的，但一直也没有修成。下雨天，孩子们过河，成了难题。于是，大人们就护着自己的娃来去上学。

但夏天的雨总是来的没有规律的，刚才还是红杠杠的日头，说不定一会儿就是雷暴雨了。这时候家长还在生产队挣着公分，自己淋得落汤鸡一样，也不顾了，就赤着脚往学校赶。正赶上放学了，河水涨得晃人的眼，而自己的娃，已经安全地站在河岸了。家长就吓得要死，问：“鳖子，你咋过来了？”孩子小手一指说：“是李老师背俺过来的。您瞅，他还在河里哩！”河中央，李老师的背上背着个小娃，手里还扯着个大的。

有的家长眼尖，就叫了起来，“那是俺的娃，红梅——搂好你老师的脖子！”

“铁蛋——拉好老师的手啊！”

“李老师！李老师！……”人们不停地叫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后来，几个村里的乡亲联合起来，都找到村支部说，学校别的老师都弄啥去了？就李老师一个人背学生？校长哩？都说李老师应该当校长。

村支书便去找他。李老师说：“不中，不中，校长，我可当不了，连个老师我都当不好，都愧对学生！”村支书便笑了说：“李老师，人小，可成熟，中！”这当校长的事便再不提了。但每一个夏天，河水涨了的时候，还是李老师一个人背着拉着学生过河，一直持续了十几年，直到河里建了一个简易桥为止。不过，李老师背孩子的时候，校长是站在河边的，打着一顶伞，校长也是有功劳的，领导有方嘛！

校长梗着脖子走了出去，黑着脸，再没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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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我们想起这事，想想李老师也是精明的，校长，他终归是当不成的。我们校长的漂亮妹子，是村支书亲侄子的媳妇，腰板是硬的，不是一般人能够拿得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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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李老师带着我们已经从三年级上到了五年级，他也从一个17 岁的孩子，长成了20 岁的小伙子，身材挺拔得如一棵白杨。这个时候，李老师不仅是一个出色的乡村教师，而且还是村里剧团的导演兼编剧和主要演员。

那个时候，我们石头沟村的剧团是很出名的，十里八乡没有不知道的。人们一提起来，必然要说李老师的。他白天教好学，晚上加班排练，放暑假或逢年过节时，就带着剧团唱几天几夜。我们也是忠实的小戏迷，逢场必看的，白天，会早早吃了饭，约了伙伴们跑到戏场里，没有座位，都是觅了石头坐了；晚上，是等不着娘烧中汤的，一人啃了红薯馍或烧红薯，没有电灯，就摸着黑，跑了，往往大闹台就开始了，我们就更兔子一样的连窜带蹦起来。

我们兴奋着，不仅是豫剧稀罕死人，而且还因为李老师是戏中的主角，特别是他演的栓保，照乡亲们的说，比河南豫剧团的演员都唱哩中。他们咧着嘴说：“李老师比他们中，他们不中！他们那锄地的样子都不真，李老师锄地就是真哩！”我们当然也是这样认为的，我们的老师肯定比那些演员中啊！

他说：“我都不会放弃。如果非要我单选，我会选择兰兰。我不是个好老师，我不当老师了，会有更好的老师教你们，而纯洁的爱情，或许这一辈子就只有一次。”

那一天，李老师正给我们讲着课，村里的一位大婶就闯进来了，一把就把王老师的手抓住了，她的声音像打雷一样，“李平，你给我出来。走，咱到外面人多的地方说说去，评评理去！”

“大姐，大姐！”李老师叫着她，挣着她，不愿出去。可那位大婶是死活不撒手的。“走，出去。今儿，咱就叫大家都听听你做哩好事儿！”

此刻，她坐在巴士上，闭着眼睛，沉沦在思念之中，甚至有点鼻酸想哭了。他的电话打来时，把她从记忆的海水中拉到现实的岸边。她没有他的号码：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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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大姐，那事儿，咱回家说，中不中？我正上课哩！”李老师说话的声音很低，几乎是哀求她了。

“回家说？你还嫌丢人？你还是老师？同学们，你们都出来看看您老师是啥人？”

不过，对比行业来看，情况则没有那么乐观，同一区间内才府玻璃对比的同业综合毛利率平均值分别为：27.19%、26.72%、25.94%和24.90%。行业毛利率走势呈现明显下滑态势，这与玻璃包装容器产量、销量等从高峰逐步回落的走势基本吻合，我国玻璃包装容器年产量从2015年和2016年的2047万吨和2064万吨的高峰陡然下滑，2017年仅录得1827.53万吨。这一销量走势表明，行业当下正处于调整的阵痛期。

我们都呆在那里，看着李老师被那位大婶推来推去的，人群中就有了不少议论声，“就是，李老师多好的人，咋也做这事儿哩？不应该哩！”也有人说：“有啥不应该？李老师和那个妮儿定的是娃娃亲，就没感情，我看他和兰兰真般配哩！”

李老师突然就爆发了，“大姐，你咋说我都中，不许你侮辱兰兰，我们都是清白的。我早给你妹子说了，俺俩不中，不合适。我爱兰兰，她也爱我，有啥错？到底有啥错？”

那大婶就发了疯一样，撕抓着李老师，村支书到场了，才把人拉走了。

我们跟着耷拉着脑袋的李老师回到教室，他给我们深深鞠了一躬，说：“同学们，对不起，我不是个好老师，老师给你们丢人了。”

我们似乎还没有从刚才那样的场景中回过神来，竟没有一个人答应李老师的话。他又说了一声：“对不起，我真不是个好老师！”

“李老师，您没有给我们丢人！您是我们的好老师！”我们这时才异口同声地说。他转过脸去，但我们还是看见老师的泪掉了下来。

麦草垛虽浮浮沉沉，还算安稳。天快亮的时候，远远看到了楼房。杨小水做梦都没想到，她第一次到县城竟然是坐着麦草垛。那些露着房顶的楼房，还有房顶上被困的人，像戏台上的布景一样，在杨小水的眼前一晃而过。

生态建设涉及多行业多部门,强化地方生态建设部门的组织体系,加强多部门的协调统一,形成合力,在统一规划的基础上，使各部门的生态建设投资按照“渠道不乱，用途不变，各投其资，各记其功”的原则，各司其职，各尽其责，集中投入，对水土流失进行规模化综合治理。建议成立京津冀生态建设协调管理机构。

第二天，我们走进教室时，李老师已经在那儿了。我们谁也不敢大声给他说话，我们偷偷地看他，他的眼睛是红的，比日头还红。

后来，我们从大人的嘴里还是知道了，自那个大婶闹了之后，兰兰就被家人逼着找了人家，很快就嫁到外乡去了。而我们的李老师也在那个秋天结了婚，媳妇还是那个父母定下的娃娃亲。

待我们这些学生结婚的时候，李老师来向我们贺喜。我们问他，“李老师，当初如果要叫您从老师和兰兰中间选一个？您到底选哪个？”

我们在台下仰着头听，不由得也唱将起来：“咱两个在学校整整三年，相处之中，无话不谈，我难忘你叫我学董存瑞，你难忘我叫你学刘胡兰......”我们时常唱着拍着，李老师看着我们，唱得更加起劲了。

我们私下议论着李老师明天会不会来学校给我们上课，甚至也议论着老师和那个银环到底是不是好上了？兰兰是我们村剧团的名角，演的银环活泼大方，演的刘胡兰坚强纯真，没有不说好的。她的人当然也是排场的，她在大队的缝纫社里当师傅，脸油红丝白，眼睛大噜噜的，双眼皮儿，脸上还有喝酒窝的，一边一个，不笑不说话。我们想李老师和兰兰相好了，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咋会是忘恩负义呢？咋会让李老师教不成学呢？

我们都把老师抱得紧紧的，我们的老师是最坦诚的，从来不会说一句假话和违心的话。

她的大嗓门就招来了全校的师生和村上的人，“都来看看啊！都来听听啊！都瞅瞅，都听听，你们的好老师到底是啥人？他忘恩负义，白眼狼，从小和俺妹子订婚了，现在不要俺妹子了，和兰兰好上了。俩人一个演栓保，一个演银环，大家说说，他们是不是人？”

村里的剧团，少了栓保和银环，戏就唱不起来了，慢慢的就没了生气，就被别的村子取代了。改革开放的风，似乎是一夜之间就刮起来了，不少人都兴奋得好像不认识了自己似的，学校里的老师竟也有人离开了。和李老师是亲戚的程老师已经成了个牛经纪，赶个会头，拉拉牛绳，拽拽牛尾巴，百十块就到了手，不上一年，就成了万元户，还上了广播报纸，成了当地的名人。

程老师说：“表弟，你也甭干了，干着啥劲儿？就你那一月三十块钱，能弄啥？一辈子当个民办教师，有啥出息？以前不说了，现在时局变了，弄住钱才是硬道理，才是本事，当红烛啊，当春蚕啊，做优秀的人民教师啊，园丁啊，那都是瞎掰！”

李老师把一杯白开水给程老师倒上，说：“表哥，您润润喉咙。”

“表弟，你这死脑筋，看起来我是白吐一嘴吐沫了！”

李老师笑笑说：“我这一辈子啥也不求，我虽然不是个好老师，但还是只有当老师的命，我打心底里认命了！”

认了命的李老师，就再也没有离开这个他从17 岁就开始教学的山村小学，直到退休。他也记不清自己到底教了多少学生，但每每有村民把自己的孙子送到他的手里时，都会情不自禁地说：“李老师，俺是您的学生，现在孙子也是您的学生了，交到您的手里，我们都放心。”

我13岁时，父亲去世了，寡娘供我到初中毕业，便再无力供我上学了。虽然我考上了高中，还是回家务了农。李老师听说了，便到我家来，并给我带了不少书报来。勉励我种好地，读好书，做好人。我当面是答应了老师的，但心中的郁闷总是散不开，觉得回到农村，一辈子就完了。

不久，我就收到了李老师写给我的长信，他是托人特地转给我的，开头就说：“大民学友，本来我还是要亲自去看你的，但想了几天，还是决定给你写一封信去，咱俩好好交交心。做了你三年的老师，其实我是不称职的，我不是个好老师，但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是个心地善良，求上进，有理想的孩子。失去父亲，被迫辍学，你是不幸的，你是痛苦的。但面对苦难，一定不要被她压住了，一定要抬起头来，这样就中了。我想，人一辈子不一定都要轰轰烈烈，把脚底下的事情做好了，也是最幸福的。比如现在的你，把自己的地种好，帮着老娘把弟弟妹妹带好，然后好好自学，相信你的生活就会过得很充实。我会永远支持你，也时时刻刻等着你的好消息......”

那封长达六页的书信，我一遍又一遍地读，便读到了我的心里去，我知道那是老师用心血写出来的，他希望他的学生一切都好起来。

当有一天，我也像别人一样把孩子送到李老师面前时，他摸着孩子的头，呵呵笑着说：“娃，你长得特别随你爸，不过你爸腼腆，你调皮活泼！”

首先，为了促进农村经济与城市经济联动发展，以城市经济带动农村经济，我国政府大力支持农村合作社。但是，我国的农村合作金融机制却存在着产权结构不合理的问题。随着农村信用社的发展，理论上来讲，我国的产权制度应该是以农民利益提升为出发点，但是实际上，农民由于占有的股份有限，无法实现对农村信用社的实际经营管理。

“李老师好！我听俺爸说了，您是他最好的老师！”小家伙大着声说。

“不中，不中，你爸唬你哩！我不是个好老师！”

“中，中，您是个好老师！俺爸从来不唬人。”

李老师把孩子抱了起来，说：“好嘴儿，走，上学去！”我跟着他往学校走，竟发现老师高大的身子有点弯曲了，头发更白了许多，日头一照，竟耀人的眼。

“我不是个好老师！”想起老师的口头禅，我的泪就又一次没有控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