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斌,王诗蓓
(1.湖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2;2.岳阳市第一中学,湖南 岳阳 414000)
政治仪式是政治行为的表现活动,具有社会规范性和重复性。在现代生活中,比较常见政治仪式有纪念仪式、庆典仪式、主题性仪式等。政治仪式和爱国主义都具有政治属性,政治仪式对于爱国主义的构建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下文将具体分析政治仪式对爱国主义符号、载体和功能三个层面的构建作用。
政治仪式作为仪式的一种类型,具有典型的政治性特点,能够用具体的时间与空间表现爱国主义,因而其被赋予爱国主义符号意义。具体来说,政治仪式从时间维度将历史和现实串联,唤醒了人们的爱国之心;从空间维度将历史和现实的空间重叠,激发人们报国之志,通过两个维度的衍生,构建出爱国主义符号。
首先,重大历史事件发生的时间是特殊的节点,在此节点上举行相应的政治仪式,通过构建时间与某个事件的连接,能够使人们在这个节点上快速认识或回顾到某段历史的发生背景、过程及时代意义,从而唤醒人们的爱国之心。如“五四”“九一八”“十一”等具体时间符号与我国历史上发生的重大历史事件相关联,在这些时间点举办政治仪式能够被赋予爱国主义的象征意义。如: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的系列活动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勋章和国家荣誉称号颁授仪式、向人民英雄敬献花篮仪式、国庆70周年阅兵式和群众游行。同时,还设置了一些政治标识,如:周年活动标识、纪念章、纪念币和周年邮票等。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系列活动中举行的相关政治仪式,就是通过时间符号将政治仪式与爱国主义联系起来,在特定的时间里产生了传递爱国之情、展现爱国之心、强化爱国之志的效果,从而达到培育爱国主义精神的目的。
其次,政治仪式在反复举办过程中演变成人们熟悉的时间符号。在每一个特殊时间点举办政治仪式,能使人们召回共享的历史记忆,唤醒爱国之心,回顾历史感怀当代,以推进爱国主义精神的培育。如:1919年5月4日发生的五四运动,形成的“爱国、进步、民主、科学”的五四精神是中华民族爱国主义精神的体现。每年的5月4日变成了特殊的时间符号,所举行的纪念活动也就成为了爱国主义的象征。五四运动纪念活动与五四精神相契合,传达了五四运动的历史意义,促使人们生发出为保家卫国和争取国家独立富强而捐躯的奉献精神。1931年9月18日发生了“九一八事变”,日本侵占我国东北三省,“九一八”变成了苦难和战争的符号,九一八纪念活动也成为号召中国人民不屈不挠、顽强守护国土的象征。每年9月18日,全国各地都会拉响防空警报,这是一场井然有序的政治仪式,是对长眠于地下的英烈的哀悼,是铭记历史、勿忘国耻、珍爱和平的警醒。通过举办这些政治仪式,培育了中国人民的民族自尊心。
政治仪式作为一种时间符号串联起过去与现在,引导人民反思和深思历史事件,唤醒其爱国之心,培育其爱国主义精神。
重大历史事件发生在特定的空间中,因此,在特定空间举行相应的政治仪式,使人们身处特定场域切身感受仪式中传递的信念或情感,以此激发人们的报国之志、培育人们的爱国主义之情。政治仪式选在特定地点举行,既是对仪式历史模式的延用,也是对仪式历史意义的延续。特定的场域让人能设身处地的感受到历史的发生和演进,空间所营造的氛围使人们有参与感和归属感。如:“升旗仪式”“入党宣誓仪式”等政治仪式选择在特定空间举行,主要基于两个原因:一是由这些政治仪式的历史模式所决定,它们需要延用一种场合来使人们快速产生代入感和权威感;二是由这些政治仪式的历史意义所决定,它们都是一个群体或组织的一类仪式,需要在熟悉的空间通过反复操练来延续历史意义,以培养其对祖国的态度,激发其报国之志。政治仪式在特定空间举办过程中演变成了空间符号,使得人们能够将“某一地点”与“爱国主义”联系起来。
总之,政治仪式已经成为培育爱国主义的象征性符号。“仪式空间是政治象征的形象化呈现,它以一种可触可见的形象载体在特定的场域唤醒人们的记忆,使人们既在空间蕴涵的某种意义中重拾记忆,也在空间集合的某种凝聚中找寻归属。”[1]政治仪式通过模式化的流程、明确的主题、特定的场域,使参与者“程序化”“形象化”“力量化”的感受到仪式所赋予的荣誉、仪式本身的“肃”与“敬”、仪式背后的国家权威、仪式蕴含的爱国情感。
政治仪式是具有明确目的、能承载内容的政治性象征活动;而爱国主义作为一个历史范畴具有不同的时代内涵,需要借助一定载体得以表征内涵、培育情感、实践行为,不是单一载体的活动过程,而是多种载体作用的复合系统,主要包括表征载体、培育载体、实践载体。具体来说,从展演形式来看,庆典仪式表征爱国内涵;从培育目的来看,主题性仪式通过规范化的展演培养爱国情感;从实践结果来看,纪念仪式是爱国情感外化为爱国行为的体现。
庆典仪式是为庆祝全国各族人民在不同时期所取得的重大成就的政治仪式,其特点是规模大影响广,如“国庆阅兵仪式”“香港澳门回归”等。范·杰内普将仪式分为三个阶段,即分离阶段、阈限阶段、聚合阶段。分离阶段也是阈限前,个体从原有社会结构中脱离,主体摆脱原有的身份和状态。阈限阶段则是一个过渡阶段,主体特征处于不明确状态。聚合阶段,主体获得稳定特征和状态,带着重构的新思想重回社会。庆典仪式是范·杰内普“仪式三阶段”的体现。这类仪式现场参与者有限,传播媒介营造了一个切断观众正常接收信息以确保集中焦点于仪式之上,进而使仪式整体转化为象征片段的阈限空间。在这个空间,独立个别的身份消失,形成了一个平等关系的共同体,个体能动性被共同体意识弱化,仪式的内涵在所渲染的氛围中变成了一种共同的情感体验,仪式主体自发形成爱国主义情感,并以民族荣誉感或自豪感具体表征。
如“国庆阅兵仪式”中,分离阶段,军人与外界隔绝进行艰苦训练,媒体宣传潜移默化的吸引民众关注,由于仪式语境单一使得他们形成了一个明确的目标。阈限阶段,一段时间里利用画面(列队武器展示)、声音(国歌)、空间(天安门广场)来集中展示厚重而丰富的内容,使得主体能系统的处理所接收到的信息。同时主体在这段时间内通过声音共振、画面共鸣、行为共情使得情感被激发出来,并不断得到强化。聚合阶段,仪式主体从仪式气氛中抽离出来,宏大的展演树立了国家形象,展现了国力军威,人们带着在仪式中所形成的荣誉感和自豪感回到社会。
主题仪式是在具体时间围绕明确意义规范化展开的政治仪式,如:“党日团日”“升旗仪式”等,其通过规范化的展演培育爱国情感。而政治仪式通过场域的融入和氛围的烘托使得仪式主体形成情感体验,为培育爱国情感提供载体。第一,培育内涵的载体。从政治内涵和政治信仰出发培育爱国情感,如“升旗仪式”“党日团日”等政治仪式就具有一类组织的集体信仰和内涵,仪式举办的目的是构建信仰和传递内涵,以此来培育爱国主义精神。在这类仪式的反复举办过程中激发爱国主义情感并使之得到强化。第二,培育目的的载体。如:在“升旗仪式”中,不只是通过升国旗这个行为来达到爱国主义教育的目的,还通过奏国歌烘托气氛,同时国歌播放速度与旗手升旗行为的一致性体现出仪式的严肃和庄严,体现对国家的尊重。政治仪式通常是由不同的步骤整合而成,通过不同的展演形式赋予爱国主义精神不同的表现形式,依靠其“爱国主义精神培育”的目的作为串联整体的精神纽带,使得整体效果能达到维持人们的认同感和凝聚力的作用。
纪念仪式是纪念国家重大历史事件或人物的政治仪式,如“五四”“九一八”“辛亥革命”“抗日战争”,以及重要历史人物的诞辰或忌辰的纪念活动。“政治仪式通过特定时空的重复性追溯,公开声称要纪念这样的延续。”[2]这类仪式是在特定时空的对记忆自发性延续的行为,是爱国情感外化为爱国行为的体现。第一,提供集体记忆的实践载体。集体记忆是“由群体或社会向个体公民提供记忆框架、感觉和素材,这种记忆属于大家共有的”。[3]这种记忆“需要得到在时空被界定的群体的支持”才能被记忆,[4](P40)因此,具有时空符号的纪念仪式是提供集体记忆的最好载体。第二,爱国情感外化与再内化的实践载体。纪念仪式举办的自发性源于爱国情感,是民众对国家认同、国家自豪感的外化行为表征。纪念仪式可以被赋予不同的主题和内涵,并在多种形式的展演过程中通过优化的空间设计和声音的配合来扩展政治仪式的广度、深度和效果,以引起人们的情感共鸣和情感导向达到爱国情感的再内化。第三,报国之行的实践载体。真正的爱国是知行合一,只有将厚植的爱国情感付之于实践中才具有意义,而纪念仪式为我们提供载体外化于行。
“爱国主义是中华民族的民族心、民族魂,是中华民族最重要的精神财富,是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维护民族独立和民族尊严的强大精神动力。”[5]爱国主义具有丰富的历史内涵和时代价值,对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有重要意义,那么如何发挥政治仪式的功能以构建爱国主义?政治仪式作为培育爱国主义的有效载体,具有唤醒集体记忆、激发爱国热情、强化政治认同的爱国主义功能,使爱国主义精神得到展示、传递和强化。
仪式的目的是“唤醒某些观念和情感,把现在归为过去,把个体归为群体”。[6](P495)在仪式举行过程中,个体凝结成一个共同体,通过集体记忆的再现唤醒民族情感。记忆需要通过具体象征来表现,政治仪式可以提供记忆框架和环境氛围呈现历史记忆和重构新记忆。
首先,呈现历史记忆。历史环境的变迁造成对社会认知的变迁,人们在更新迭代的过程中对记忆遗忘、修正、重构,而政治仪式可以呈现选择性历史片段通过反复展演以延续记忆,并借以集体记忆来培育爱国主义。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阅兵式”中,现场军乐骨干奏唱《抗日军政大学校歌》《保卫黄河》等经典歌曲,分列式中,有两个抗战老同志乘车方队和“狼牙山五壮士”英模部队方队、“平型关大战突击连”英模部队方队、“东北抗联”英模部队方队等11个徒步方队,这些方队与抗日战争主题相呼应。在仪式展演过程中,仪式主体的记忆成功被唤醒,使人们认识到现在幸福生活的来之不易源于党和国家所发挥的重要作用。其次,重构新记忆。个体因参与政治仪式的相同经历产生新的集体记忆,如:“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阅兵式”中,徒步方队11个,抗战老同志乘车方队2个、装备方队27个、空中梯队10个展示了当前中国的军事实力,仪式参与者和关注民众在仪式展演过程中成为了新集体记忆的共同拥有者。第一,在对社会现实的模拟中仪式主体感受国家的强大,这一过程为产生新的集体记忆提供素材。第二,在对社会现实的重构中逐渐形成新的集体记忆,主体的个体意识在共同体中被淡化,因此对个体情感的关注度被集体情感所弱化,这个时候的仪式主体处于阈限期,仪式主体在重构的社会现实中有了明确的集体记忆。第三,在对社会现实的历史定位中形成新的认知。这个时候的仪式主体处于聚合阶段,他们会带着重构后的新思想回归到社会中,此时这一事件被刻写进新的历史记忆。
中共中央印发的《爱国主义教育实施纲要》中指出:“把组织节庆、纪念活动作为弘扬爱国主义精神,激发群众爱国主义热情的重要工作。”[7](P930)首先,政治仪式的载体是“物质、行为、声音”,[8]物质即仪式现场所示之物体,行为即仪式现场所行之事,声音即仪式现场所放之音。政治仪式浓缩主题精华,在一段时间里利用画面、声音、空间来集中展示恢宏场景。仪式主体在共振、共鸣、共情使得情感被激发出来并得到强化。如:国庆阅兵仪式集中向全世界展现了国力、军威、中国力量,展示了经济的蓬勃发展、人民的美好生活。人们通过国庆阅兵仪式和媒体的转播宣传,能真实看到国家的变化之大和进步之快,使其内心因国力强大而产生自豪感,因国家繁荣而产生认同感。其次,口头讲述或书本知识的传授难以引起人们的共鸣和内化,而政治仪式可以摆脱时间和空间的束缚,通过多种多样的展演形式和不同内涵,将人们快速代入当下所营造出的情景中,在体验和感受中爱国热情被激发。政治仪式是隐性的情感和显性的画面的结合,是静态的体验和动态行为的结合,它的进行伴随着情感体验,而通过政治仪式的反复操练和展演,爱国情感能得以升华和巩固。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建立和规范一些礼仪制度,组织开展形式多样的纪念庆典活动,传播主流价值,增强人们的认同感和归属感。”[9](P165)国家认同是指对所在国家形象的肯认、主流价值的传承和公权力的信任,政治仪式具象国家形象、传播主流价值、提升公权力信任,有利于强化国家认同。
首先,“国家是不可见的,它必被人格化方可见到,必被象征化才能被热爱,必被想象才能被接受。”[10](P343)而政治仪式能具象化国家形象。国家形象具象化的前提是自我认知的明确,即“我是谁”“我与他人的区别”“我属于哪个群体”。政治仪式让个体在举行过程中明确自我,形成有关国家的认知和意识,从而塑造国家形象。其次,政治仪式传播主流价值。主流价值是指一定时期在社会占主导地位的观念,它是国家认同的价值维度。维克多·特纳指出,象征符号使观念、价值、情感变得可见、可听、可触摸。政治仪式利用图像、声音、话语等象征符号营造场域,使仪式主体获得情感体验。在分离阶段—阈限期—聚合阶段价值观念被接收—内化—传递,在政治仪式的反复展演中得以传播。最后,政治仪式提升公权力信任。公权力是人民让渡出来的集体性权力,仪式将个体凝聚成共同体,这也是公权力力量的集中。政治仪式通过恢弘的场景展演,对内提升国民信心,对外展示实力,不同类型的政治仪式还可以体现发展路径、方针政策等。在对仪式整体的正向感受中形成一种自我认知和价值判断,从而推进对公权力的认可与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