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衔接中的农村金融需求 ——基于铜川市农户和农村企业的调查

■ 党红斌

（中国人民银行铜川市中心支行 陕西铜川 727000）

2021年我国的脱贫攻坚战取得了阶段性胜利，消除了贫困人口，区域性整体贫困得到解决，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但脱贫摘帽不是终点，更是新生活、新奋斗的起点。同时2021年也是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开局之年，是我国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两大国家战略的交汇期和衔接期，一方面要守住规模性返贫底线，巩固已有的脱贫攻坚成果，防止已脱贫的人口返贫致贫；另一方面要以乡村振兴加快农村发展步伐。2021年2月21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的意见》即中央一号文件发布，这是21世纪以来第十八个指导“三农”工作的中央一号文件；2月25日，国务院直属机构国家乡村振兴局正式挂牌。2021年3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了《关于实现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的意见》。可以看出，国家对推进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的力度不断加大，时间也越来越紧迫。金融作为支持乡村发展的重要工具，可以通过服务乡村产业发展、扶持壮大集体经济、服务乡村绿色发展、激活乡村要素流动、促进农民增收以及助力乡村治理等，推动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的有效衔接。

一、调查情况

本次调查选取铜川市100户农户和20家农村企业作为调查对象，样本覆盖全市四个区、县，各区、县选取20户农户和4家企业。如此选择样本的原因如下：一是4区、县中的3个在脱贫攻坚时期为国家级贫困区、县，目前已全部脱贫，样本具有较强代表性；二是宜君县作为国家普惠金融综合示范区，能够体现金融试点对当地经济发展的促进作用。

（一）农户情况

1.农户基础信息

农户家庭人员情况方面，调查显示，农户家庭人数一般为3~5人，占比达到了80%，其中劳动人口集中在2~3人，占比达到96%。家庭收入支出方面，人均月收入2000元以下人群占10%，较2016年脱贫攻坚前（以下所有数据均和2016年对比）下降38个百分点；人均月收入3500元以上占16%，较之前上升14个百分点。家庭支出方面，人均月支出2000元以下人群占29%，占比较脱贫攻坚前下降41个百分点；人均月支出3500元以上占比5%，较之前上升5个百分点。调查显示，农村地区收入支出同步增长，支出增速低于收入增速，农户生活水平显著提高（见图1、图2）。

2.农户的产业发展和贷款需求

主要收入来源方面，果树种植和外出打工占比最高，分别为31%和39%，粮食种植仅占15%，较五年前下降31个百分点（见图3、图4）。农户普遍反映近年来随着经济发展，粮食种植收入明显赶不上外出打工，村里青壮年大多选择外出务工，从事粮食种植人员明显减少。自有产业占比13%，较之前上升8个百分点，创业热情明显提高。

产业人员需求方面，1~3人和3~5人的人员需求最多，分别占73%和16%，其中3~5人的需求较之前提高4个百分点；5人以上占11%，较之前增长7个百分点，农村产业规模有所增加。

个人经营性贷款方面，46%的农户表示有贷款需求，较之前增加10%；在获得性方面，有2%的农户表示获得贷款比较困难；贷款成本方面，65%的农户表示贷款利率较之前有所下降。

个人消费贷款方面，44%的农户表示有此方面需求，较之前增加16%；获得性方面，73%的农户表示贷款获得较为容易，较之前提高40个百分点；成本方面，65%的农户表示利率较之前有所下降。

3.农户金融服务

金融服务获得方面，目前农户主要通过银行网点、手机银行、普惠金融服务站三种途径获取金融服务，其中手机银行在服务获得方面增长最快，从11人增长至59人，较之前增长5倍。此外，网上银行业增长较快，从4人增长至16人。

金融服务需求方面，目前农户需求最高的金融服务为贷款业务，有71人次，排列二、三的需求分别是金融防骗知识和个人征信知识，分别有27人次和22人次。其次，农户对存款、理财等业务也有了一定的需求。

金融服务满意度方面，金融服务满意的人数占总人数的91%，金融服务满意度在5年内显著提升。

（二）农村企业情况

1.企业基本情况。企业样本情况，本次共调查20家企业，其中农林牧渔业15家，采矿业1家，制造业3家，住宿餐饮业1家，均为小微企业。企业经营情况，2021年营业收入100万元以下的有2家；100万~500万元有6家；500万~1000万6家；1000万~1500万 元 有1家；1500万~2000万元有2家；2000万元以上3家。利润方面，利润为负2家；100万元以下10家；100万~500万元7家；1500万~2000万元1家。

2.企业融资情况。融资需求方面，融资需求较五年前基本不变的企业占50%，需求增加10%~30%的企业占45%，需求增加30%以上的企业占5%。融资成本方面，70%的企业融资成本为年化利率5%~10%，30%企业融资成本为年化利率10%~15%；和五年前相比，15%的企业认为成本下降明显，45%的企业认为略有下降，5%的企业认为成本上升。资金获得性方面，当前企业获取资金的来源为银行的占90%，从互联网金融公司获取资金的占10%。和之前相比，25%的企业认为融资难度明显下降，30%的企业认为难度略有下降，15%的企业认为融资难度增加。

（三）调查结论

通过调查得出以下结论：随着脱贫攻坚战的全面胜利，乡村振兴政策逐步得以落实，金融的聚力融合作用进一步得到发挥，贫困地区金融生态环境得到持续优化，农户和农村企业对金融服务的满意度明显提升。同时，农村经济社会结构调整、产业组织形式和经营方式的转变以及城乡社会融合发展使农村金融需求发生了较大的变化。降低贷款利率，成为各层次调查对象对改进农村信贷服务的共同期望。从农户来看，创业农户金融需求旺盛，并呈现出多元化发展趋势，已经不再局限于农业生产经营贷款的单一需求，粮食种植方面的资金需求明显减少，个人消费、个人经营贷款需求提高。集中表现在：一般农户想要通过贷款做小生意，而贷款难；创业农户想进一步扩大产业，而贷款额度不足；富裕农户希望通过银行进行理财、投资和买保险，但相关金融知识欠缺。从企业来看，企业信贷需求满足程度相对农户较高。企业贷款额度逐年上升，企业对信贷资金的依存度较高，信贷需求旺盛。

二、农村金融需求亟待解决的问题

（一）金融机构运行效率有待提高

乡村地区金融机构分布不均衡，金融机构信息不对称导致市场分割、竞争缺乏，金融机构运行效率较低。以铜川市宜君县为例，截至2021年12月，宜君县存款余额共计38.97亿元，其中农信社存款余额20.87亿元，占总量的53.55%。贷款余额共计26.41亿元，农信社12.33亿元，占总量的47.22%。从机构数量看，宜君共有银行业金融机构5个，分别为工行、农行、农发行、农信社和邮储银行，而邮储银行仅有存款业务不提供贷款，其它机构在乡村地区没有机构设立。另一方面，从全市金融机构贷款流向看，农户贷款余额40.59亿元，其中农信社25.03亿元，占比61.67%；农村企业贷款总额26.36亿元，农信社8.35亿元，占比31.68%。而从其他机构来看，工商银行投入比例最多的为个贷和交通运输业、仓储业和邮政业，农业银行投入比例最多的为交通运输业、仓储业和邮政业，中国银行投入比例最多的为制造业和交通运输业、仓储业和邮政业，建设银行投入比例最多的为个贷和电力、热力、燃气业等。各金融机构形成了固定的群体，作为农村信贷供给主体，农信社在农村金融市场占有绝对的垄断地位，形成了信贷市场的天然分割，未形成充分竞争的市场机制，使金融机构的运行效率低下。

（二）金融供给与需求不够匹配

农村需求群体发生变化，金融供给与需求“双不足”。一方面，随着国家政策的引导，农村地区金融供给逐步加大，但相应载体较少。在落后偏远地区，因预期收益率影响，农户借贷意愿受到抑制。同时，大量的农村居民虽有借款需求，但缺乏相应的抵押担保物，金融机构无法为其提供贷款，农村有效需求不足。另一方面，农户金融需求旺盛，且逐渐呈现多元化，农村金融资源总量不足，农村金融机构及农村保险、担保、信用评估机构数量较少，保险、理财、证券投资等产品较少。资本的逐利性与农业经济的弱质性相矛盾，使得金融机构在自身利益最大化目标的驱动下，不得不偏离服务“三农”的属性，从而造成信贷缺口大、大量中小企业有严重的“资金饥渴症”，农户、企业和农村基础设施建设的需求难以满足。

（三）金融支持产品的种类有待丰富

随着新型城镇化建设、城乡融合发展的逐步深入，农民向市民转型的进程加快，同时随着手机银行等移动终端的快速发展，农户对于获得金融知识的愿望明显增强，以投资、消费、理财为主的农村金融服务新需求快速发展，要求形成集金融、消费、结算于一体的新型农村金融生态圈。另一方面，随着农户收入的不断提高，农户的创业热情也逐渐高涨，投资自有产业的农户新增一倍以上，这部分农户对资金的需求旺盛，但却缺乏相关金融产品的支持。同时，支持农业特色产业的信贷产品同质化较高，缺乏为不同涉农主体量身定制的产品，贷款方式以抵押、担保、保证等为主，不能有效满足农业农村多样化的金融服务需求。

（四）金融支农配套保障体系有待完善

在风险分担补偿方面，对带动脱贫的企业贷款未普遍实施财政补贴和风险补偿等政策。2009年国家首次提出农村信贷与农村保险相结合的银保互动机制，但目前农业保险的品种少、保费偏高，资金来源依靠政府补贴或者相关机构帮扶，尚未建立起长效、完善的风险分担补偿机制。在担保方面，信用担保体系不健全，县域政策性担保机构较少，所能提供的担保贷款有限，且担保手续复杂。在要素市场建立方面，有利于农村产权交易的流转、价值评估等还不够完善。同时，严格的责任追究制度和小额农贷客户经理分级管理制度使信贷人员对风险较高的小额农贷愈发谨慎，制约了农村信贷资金的投放。

三、对策建议

（一）发挥政府部门主观能动性，营造金融支持乡村振兴的良好环境

一是突出政策性服务的作用。设立更多由政府出资控股参股的担保机构，有针对性地加大政策扶持力度，有效解决当前农村抵押担保难的问题。探索完善各类政策性保险制度，不断扩大政策保险范围，开发可覆盖农业生产各环节的保险产品，鼓励因地制宜地发展地方优势特色农产品保险。二是完善财政补贴和风险补偿的机制。探索由中央及省、市四级财政联合出资建立乡村振兴贷款担保基金，专门为农户、小微涉农企业贷款进行风险补偿。建立各种贷款补偿基金和提供增信支持服务，结合税收补贴等政策，补偿金融机构额外风险，撬动更多金融资源投向乡村振兴领域。三是建立健全相关配套机制。加快完成农村财产确权登记颁证等工作，并建立全国统一的查询平台和抵质押登记平台。建立健全农村财产价值评估、交易流转、处置变现等公开市场、交易平台和相关配套机制。确立土地经营权、宅基地、农机、农产品、农资等资产公开透明、交易活跃、规范顺畅的流转市场，为激发三农资产金融属性创造条件。

（二）强化监管机构工作质效性，做好金融支持乡村振兴的引导保障

一是引导金融机构下沉业务。推动大型涉农商业性金融机构下沉服务中心，适当向分支机构下放信贷审批权限，增加转授权额度，延伸服务半径，提升“三农”业务的覆盖面。完善金融机构普惠金融业务考核评价机制，从贴息、政策工具使用等方面实施差异化考核，让服务小微企业成效显著的分支机构在绩效考评、资源分配中获利。加大农村新型金融机构的发展力度，充分发挥农村各类金融机构的鲶鱼效应，增强市场竞争和市场活力。二是实现金融服务合理分区。实施金融服务片区划分，落实金融宣传教育联包责任，进一步做好金融知识的宣传。把提升县域“三农”金融素养的“软尺度”变为衡量一个机构服务县域经济发展的“硬指标”，促进金融机构更好地履行社会责任，以适应县域金融服务需求侧新变化、新需求。三是促进信用信息共享。扩大信用体系覆盖面，大力推进农业农村信用平台建设，综合收集农户个人和农村企业的交易信息，形成有用的社会信用信息；加强政府、征信机构、金融机构和互联网金融机构信用信息的整合，实现“平台互联、数据互通”，以破解信贷信息不对称的难题。四是执行适度的监管。坚持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本质，在遵循现行法律法规的基础上，建立健全尽职免责制度，提升乡村振兴类贷款的不良容忍度，消除从业人员的后顾之忧，激发其投放贷款的积极性。

（三）推进金融机构创新性，履行金融支持乡村振兴的主体责任

一是聚焦重点领域，因地制宜创新供应链金融产品。通过走村串户、走街串巷，收集数据信息，摸清融资需求，将散落在街角村头的个体工商户发展为首贷户，持续扩大信贷投放覆盖面，并为不同涉农主体量身定制产品，满足农村不同层次、不同类型经营主体的金融需求。二是加强金融科技的推广运用。依托区块链、云计算、5G和互联网等新型技术，拓展农村金融服务范围，发挥涉农信贷风险识别监控预警和处置的作用，推动数字普惠金融综合化发展，深入拓宽金融的覆盖范围与延伸力度，解决乡村民生服务的“最后一公里”问题。三是降低门槛、优化服务。搭建 “三农”互联网金融服务平台，简化贷款审批手续和办贷要素，提高审批效率，提高农村金融服务覆盖率和金融工具使用率，促进特殊群体的无障碍金融服务。实现用户贷款的自助申请、信用自动评级、贷款自主放款和实时到账。

（四）提升各层面协调性，建立适合农业农村新发展的农村金融体系

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的有效衔接是一项系统性的工程，需要在各个层面推动其持续性和有效性。一是探索将金融支持纳入政府公共服务体系，发展“党建+金融”，推动建立线上线下相结合、“银政保担”风险共担的金融服务体系。二是将促进乡村振兴发展计划纳入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规划，建立推进乡村振兴发展的目标责任制度，推动形成各司其职、政策协同、多方发力的金融支持共建格局。三是探索建立财政奖补机制，加强考核评估，扩大宣传影响，为农村产权融资提供有利的政策环境，使更多的金融资源配置到农业农村重点领域和薄弱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