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莹
伴随经济全球化和改革开放的深化发展,金融市场日渐成为社会经济的核心,商业银行作为金融行业的重要组成,为国民经济结构转型升级源源不断地提供着金融新血液,发挥着稳定国民经济发展与保障经济安全的重要作用。在此过程中,商业银行在资金借贷过程中发挥重要的“输血”功能,进而触发的信用风险直接影响商业银行的经营风险状况,所引发的损失在商业银行类金融机构总的风险损失中的占比高达80%(顾心铭,2010),信用风险管理是商业银行稳健经营的关键。
十九大以来的全国金融工作会议中多次强调“稳金融”,为保障我国经济发展沿着正确方向前进,应切实加强商业银行信用风险控制管理。受次贷危机冲击,我国在2009-2015年间实施了较宽松的货币信贷政策,信贷总量大幅攀升,不良额、不良率呈现“双升”态势,巨大的风险潜藏其中。2019年以来,世界经济继续深度调整,我国经济发展整体上虽较为平稳,但宏观经济持续下行、实体经济增长疲软,同时面临增长速度换挡期、结构调整阵痛期、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三期叠加”的催化影响,导致信贷问题集中爆发。此外,中美贸易战的不断升级加剧了经济下行压力,严重威胁金融系统的安全和商业银行的稳健运营。2019年末突发的新型疫情导致中小企业复工延缓、资金周转困难,信贷还款受阻,金融市场的动荡亦引发储户悲观情绪(娄飞鹏,2020),加之疫情管控在一定程度上妨碍商业银行信贷业务现场工作的开展,银行信用风险面临着整体上升的局面。
截至2019年末,我国商业银行贷款总规模129.63万亿元,不良贷款余额2.41万亿元,不良贷款率1.86%,若以“不良贷款/GDP”指标衡量,我国指标数值为10.32%。由此可见,我国商业银行信用贷款规模总量大,不良贷款问题较为严重,虽有专家学者表示不良率在1%左右属于正常水平,但商业银行信贷问题应得到重视。
商业银行的风险管理虽经历了百年发展,但面对日益复杂多样的经济形势,信用风险管理愈发艰难复杂,引起国内外专家学者的高度重视。通过文献的梳理研究发现,国内外专家学者的着眼点主要分为四方面:信用风险理论研究、信用风险成因研究、信用风险管理控制研究以及信用风险实证分析研究。
国外的市场经济体制较早兴起,商业银行体系颇为完善,相应的信用风险管理控制的研究也更为成熟。相较于国内的研究,国外学者的研究点更为侧重于信用风险理论、信用风险管理以及信用风险实证分析三方面。
有关商业银行信用风险的理论研究最早可追溯到亚当斯密的“商业贷款理论”,该理论强调商业银行贷款应以短期性和商业性为主,从而保障资金的高流动性。近代以来,“资产转移理论”取而代之,为信用风险相关理论研究做出了卓越贡献。该理论见载于莫尔顿1918年发表的文章《商业银行及资本形成》中,其核心内容在于保持商业银行资产整体流动性,进而防范化解信贷风险。然而,“资产转移理论”存在商业银行资产变现能力依赖于银行之外的证券市场的缺陷。基于此,1949年美国经济学家Prochow在书籍《定期存款及银行流动性理论》提出了“贷款流动性的预期收入理论”予以弥补不足。该理论强调了借款人未来收入的重要性,并通过合理安排贷款期限结构,从而达到维持银行资产流动性的目的。其后,学者致力于信用风险理论发展研究,马科维茨创立了“现代资产组合理论”,威廉夏普等人在其基础上进一步建立了“资本资产定价模型”等。国外学者深入研究信用风险理论后,基于微观经济学等相关理论进一步剖析了信用风险的成因。Holmstrom(1979)提出基于委托-代理关系的道德风险是产生信用风险源头。Stieglitz (1981)认为银行与借款人之间存在有信息不对称,银行难以掌握借款人真实的风险情况,由此加剧了信贷风险,进而导致信贷关系破裂。专家学者除了分析银行自身因素,还对与银行相关的行业和领域进行了研究。Kurgan(1998)以政府与银行关系为研究对象,得出政府利用其特殊地位为金融机构提供担保是商业银行信贷风险产生的诱因之一的结论。Saibai(2007)通过对比分析1994-2005年间印度国有银行相关数据,认为其信用风险与宏观经济波动呈现正相关关系,在宏观经济发展下行时期,商业银行信用风险将随企业资产流动性下降而上升。Lhdyea(2008)认为利率变化、资产价格变动以及证券市场的动荡会对商业银行信用风险产生深远影响。Yong Tan & John Anchor(2017)大规模实地考察农户贷款违约情况,发现贷款利率与期限是引发违约的重要因素。BO Quanzho(2017)通过对农户家庭资产状况和贷款行为的分析,指出农民的收支结构同贷款违约显著相关。
实证方面,学者们借助各种理论模型、指标量化分析商业银行信贷风险。最早的信用风险量化管理模型由Altman在1968年创建,借助Z评分模型对借款人信用进行了量化评级,该模型奠定了现代信用风险管理量化技术的基础。其后在1977年,他确立了Zeta模型,新模型是对Z评分模型的调整,添加了风险概念和规模效应变量。此后,学者们关注于违约率指标,与之相关的有Logistic模型、KMV模型,此外的Credit Metrics模型和CSFP信用风险附加计量模型等亦得到广泛使用。Adrian(2010)借用反向分散学习算法理论,创建了信用风险的神经网络评估模型,用以银行信贷申请的自动处理。Pesola(2011)借助面板数据模型分析研究了欧洲九个国家宏观经济以及商业银行数据,指出银行承受经济波动冲击影响同自身体系建设负相关。Allahrakha(2018)对美国商业银行相关数据进行实证研究,指出引入杠杆率监管导致高风险资产配置比例的上升和低风险资产配置比例的下降, 从而对商业银行稳健经营造成了冲击。Barth和Seckinger(2018)通过实证研究验证了杠杆率不利于商业银行经营的影响。
相较于国外的商业银行信用风险管理研究,中国起步较晚,至上世纪80年代方兴起。伴随改革开放的深入发展,为推动经济稳健发展,国内对商业银行信用风险的管理控制逐渐重视,相关研究逐步展开,主要涉及信用风险成因研究、信用风险实证分析研究以及信用风险管理控制研究三方面。
国内学者基于本国的特殊国情,研究分析了商业银行信用风险形成原因。朱广富和付宝玲(2004)、陈磊(2004)、李悦(2006)、李育峰和李仲飞(2015)研究分析了商业银行信用风险与经济周期间的相互关系,商业银行信贷业务具有显著的顺周期特征(孙连友,2005;途锐,2010;冯科、刘静平和何理,2012)。刁雨佳(2016)分析了农村商业银行的实际经营情况和相关统计资料,认为其信用风险的形成原因主要在于特殊信贷主体、企业负债运营模式、民营担保风险链条影响以及内控机制不健全四方面。郎玉忠(2018)从内外两方面探究经济新常态形势下,商业银行信用风险管理防控中的缺漏,认为外部风险主要在于外部环境风险、行业性风险、实体经济去“空心化风险”、财务信息失真风险、民间资本借贷传染风险以及隐性风险渐显化;内部管控风险则主要是信贷战略风险、信贷管理能力风险、信贷文化风险以及“劣币驱逐良币”现象。
在探究国内商业银行信用风险成因的同时,专家学者们亦致力于相关的实证研究分析并提出管控的对策,以实现经济金融平稳运营的目标。许坤、殷孟波(2014)借助面板数据模型和DAG因果分析方法探究信用缓释工具对商业银行风险承担情况的影响,结论显示不良率等信用风险指标与信用风险缓释工具负相关,创新风险转移能有效降低银行的风险承担水平。段贝贝(2015)通过对信贷公司数据资料的分析研究,创建了企业信用违约“多重判别模型”,该模型将贷款分为四层次:正常、呆滞、呆账、逾期。
成因、实证研究的目的最终在于对风险的防控,刘志祥(2016)主张政府兜底商业银行信用风险是我国商业银行“大而不倒”现象的根源,降低银行风险要治理好自身流动性风险和信用风险,完善风险管理体系。陈涛(2016)通过对我国商业银行信用风险的现状分析,指出商业银行信贷管理的不足表现为:一是信贷专业人士缺乏,难以满足资产规模急剧扩张的需要;二是集体审贷机制导致“无人真正负责”的不良结果;三是信用风险管理顺周期性显著;四是贷后实时风险预警机制缺位;五是前、中、后台分离的信贷行为同企业信息的高度统一发生偏差。针对上述存在的问题,他提出以下管理办法:一是要建立以客户为中心的全面信用风险管理模式;二是实施逆周期的信用风险管理;三是借助互联网“大数据”参与信用风险管理全过程;四是以“经营”信用风险替代“管理”信用风险。杨丽娟和袁东艳(2019)认为宏观经济下行形势下,一方面产业结构的演变要顺应宏观经济发展,从而有效控制行业性风险;另一方面,要根据中国特殊的经济结构,创新管理工具,完善信用风险内部评价制度;此外,要加强商业银行对冲风险的能力,有效转移、分散信用风险。
经过上述的文献梳理,可以发现国外关于商业银行信用风险管理相关内容较为丰富,而我国的相关研究起步则较晚,但随着改革开放深入发展、经济结构转型升级,研究的内容、层次日益得以充实丰富。国外在信用风险成因方面的文献研究较少,而国内的信用风险理论研究则相对不多,历史实践表明,商业银行的信用风险管理绝不能够完全依赖模型。本文从信用风险理论、成因、管理控制以及实证分析四方面梳理国内外研究,结合中国人民银行及银保监会公布的数据对当前国内商业银行信用发展现状进行了分析,发现信用风险特征主要表现为“大额债券违约”“大面积债券违约”以及“大企业违约”。在此基础上,本文从宏观经济与金融市场系统性风险影响、企业自身非系统性风险影响以及银行自身的内控合规风险影响三个角度深入分析我国商业银行信用风险成因,并就商业银行管理提出了应对策略。为应对日新月异的经济形势,国内的商业银行管理需吸收借鉴国外成功监管理念和管理方法,与国际接轨,另外要重视理论与实践相统一。我国经济发展处于新时期,国内金融行业监管力度不断加大,商业银行发展将继续保持稳健态势(梁荣栋、周磊,2018)。
自1979年起,我国银行体系发生巨变,先是恢复建立“中、农、工、建”四大国有专业银行,紧接着在1994年成立了“国开行”“农发行”“进出口银行”三大政策性银行,国有专业银行向商业银行转变的序幕徐徐拉开,多层次银行体系逐步建立。时至今日,我国的银行业机构多达4588家,包含了3家政策性银行、6家国有大型商业银行、12家全国性股份制商业银行、134家城市商业银行、1427家农村商业银行、30家农村合作银行、812家农村信用社、1616家村镇银行以及17家民营银行。至2019年末,全国金融行业总资产318.69万亿元,银行业总资产290万亿元,商业银行占银行业金融机构资产的83.5%。商业银行对整个经济金融发展的影响深远,其中信用风险又是商业银行所需面对的重要风险之一,下文将对商业银行的信用状况进行分析。
依据人民银行统计数据,2019年末全国人民币贷款总余额153.11万亿元,增量16.81万亿元,同比增长12.3%。根据相关数据,整理2008-2019年人民贷款情况如下表1所示。由表可知,我国的贷款存量较大,在2016年已突破百万,占比虽整体呈下降趋势,但仍保持在67%左右的比例。增量上逐步增加,除2009年出现爆发式增速外,其后增速逐年减缓,2014年后的增速维持在13%-14%间。可见,目前金融业监管的不断加大并未遏制信贷的扩张,信贷发展基本稳定。就规模而言,商业银行的信贷规模稳步增长,在政策引导下继续加强扶持实体企业和普惠金融服务,纾解中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问题。
表1 2008-2019年人民币贷款情况 (单位:万亿元,%)
根据上述表格数据,绘制成图1如下所示。从中我们可以直观感受到人民币贷款情况的变化趋势,贷款存量逐年递增,但其比重则相反,整体上表现为下降的趋势,自2013年以后保持一个较为稳定的比例;增速自2008年以来逐渐减缓,同占比趋势相似,自2013年之后增速平稳。
图1 2008-2019年人民币贷款情况
在对国内整体贷款情况分析之后,整理了2008-2019年间商业银行“不良额”和“不良率”数据,制作成图2如下。通过观察,可以发现商业银行不良贷款余额近似呈“J”型,在2008-2011年间轻微幅度的下降,之后转为上升趋势,至2019年不良贷款整体规模约为2008年的四倍,2012-2019年资产质量有恶化的潜在风险。自2012年后,不良贷款余额快速上升的原因可能在于央行放开存贷款利率的管制,存贷款利率的市场化程度加深,商业银行存在逐利的倾向,降低贷款的门槛,导致不良贷款余额增速加快。在2015年增速存在轻微的减缓,原因可能在于政府和银行加强商业银行资产的监督管理,此外前几年中信用风险得到一定的释放亦可能是原因之一。同不良贷款余额走势相比,不良贷款率的变化趋势大体上相同,在经历了下降之后又呈上升之势,近几年则波动较小,维持在1.5%-2%间。2008年不良贷款率高达2.42%,受次贷危机影响较大,之后一年的大幅下降,得益于政府和央行的政策指导调控,不良贷款的规模得到有效的控制。在2013年后,不良贷款率虽上浮,但幅度较小,2015年之后基本稳定在1.5%-2%之间,符合国内外专家学者对不良贷款率在1%-2%水平的估测。此外,从表2中可见三类不良贷款的比率相对稳定。可见我国金融监管机构对商业银行资产业务的管制,保障了商业银行信用风险可控。虽然不良贷款率水平在合理区间内,但对商业银行信用风险的防控仍需高度关注。
图2 2008-2019年商业银行不良贷款情况
表2 不良贷款情况 单位:%
1.大额债券违约
金融市场迅速发展,衍生产品不断创新,债券市场随之蓬勃发展。目前我国债券市场托管余额超90万亿元,已经成为全球第二大债券市场。然而,自2014年“超日债”违约事件以来,国内债券违约现象频发,之如后续的“湘鄂债”“神雾债”以及“海航债”等,严重威胁了经济金融的健康发展。
据万德(Wind)数据库的统计资料显示,截至2019年5月,我国债券违约事件共有314起,涉及金额2529.13亿元。其中,2018年内便发生了165起债券违约事件,累计金额高达1506.84亿元,其数值为历年之最。今年以来债券违约的速度略有放缓,但据不完统计已有67支债券发生实质性违约,涉及金额459.67亿元,且违约形式上花式违约债券增多。大额债券违约事件的频繁发生,大大加剧了商业银行信用风险。
2.大面积企业违约
企业的经营发展同经济发展呈现明显的顺周期性。一般而言,在经济繁荣阶段,企业资本追逐利益,投资需求旺盛,甚至部分企业盲目扩张,过分依赖于信用贷款,过度的负债导致潜藏的信用风险加大。此阶段,商业银行出于市场竞争需要,降低了信贷准入门槛,贷款规模激增。而当经济衰退之后,多数企业资金难以周转,高额信贷难以偿还。加之商业银行出于风险控制的需要,信贷门槛提升,企业融资困难,资金链断裂,信用风险暴露。
近年来,国内宏观经济持续下行,同时面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和中美贸易战的影响,大多数企业经营难度加大、盈利能力下降。由于前期过度信贷,一旦企业资金流动性问题产生,资金链可能会断裂,出现债券违约,进而信用风险会传递到上下游产业链。万德数据显示2018年共52家发行主体的134支债券出现违约,其中民企126只,占比76.36%。而今年一季度,则有25家公司的49只债券发生违约,其中民企占比超过50%,上市公司也达到了20%。债券违约事件涵盖了多领域和地区,诸如制造业、批发零售、建筑业等,地区上则包含了全国三分之二的省市:辽宁、北京、山东、上海等。
3.大企业违约
受国内外经济形势的影响,我国经济下行压力加大,商业银行为防控风险,收缩信贷资金规模,导致中小企业融资困难。此情形下,大企业本身资金雄厚,信贷违约风险较小,备受商业银行的青睐。由此导致大企业扮演了金融中介角色,从金融市场或机构获取低成本信贷资金后通过影子银行业务活动向其他企业提供信用融资。非金融机构的大企业的变相金融投资活动创新影子银行业务,而影子银行活动天生具有表外性、高杠杆性和资产证券化等特征,监管套利问题和系统性风险频发。近年来,大型民营企业过度扩张加上去杠杆化的催化,导致资金链破裂的现象屡见不鲜,之后又引发了一系列不良后果,对行业及整个金融系统产生巨大影响,例如“晨曦集团”破产事件,而南京的明星企业“三胞集团”发生一系列债务危机后更是连累旗下四家上市公司。
1.“三期”叠加影响
我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以来,经济发展面临着“增长速度换档期”“结构调整阵痛期”“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的叠加影响。部分实体经济市场前景不景气,需求量减少,传统的能源型行业产能过剩,多因素导致企业财务资金周转受阻,影响企业的经营发展,甚至导致破产。在此情形下,不乏中小型企业负债经营,业绩效益持续下滑,贷款违约屡见不鲜,进而引发商业银行的信贷风险。此外,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时期,国内投资意愿下降,商业银行借贷利润大幅减少,当借款企业或个人经济情况发生恶化,商业银行贷款损失的风险将显著加大。
2.股权质押影响
伴随资产证券化进程深化,股权质押融资操作简单、融通便捷,备受控股股东的欢迎。然而,股权质押贷款的过程中存在操作风险、市场风险、信用风险等隐患, 一旦商业银行贷款债券难以实现,其资产质量将受到影响。一方面,股权质押易受自身经营状况和金融市场的影响。上市公司经营出现问题或者证券市场剧烈波动会直接反映在股票价格上,此时股东进行股权质押容易给市场投资造成资金紧张的错觉,出现股票集中抛售的风险,从而给股东自身及公司带来风险,进而波及贷款银行。
另一方面,股票质押融资缺乏严格的授信管理,信息不对称将加剧潜在的信用风险。质押股东具有天然的信息优势,由于资本的逐利性,质押融资过程中可能出现故意隐重要瞒信息、财务信息失真、不能如期补充质押品等情况, 从而导致信用风险。另外,商业银行无法及时准确掌握上市公司经营,企业关联交易掏空资产的违规行为将大大增加信用违约的概率。
3.中美贸易战影响
中美间贸易摩擦始终存在,2018年6月15日美国正式对中国输美500亿商品加征25%的关税拉开贸易战的帷幕,至2019年12月期间又“七次”征加关税,我国的出口销售面临挑战。中美贸易摩擦不断升级,演变成“贸易战”的趋势明显。中美两国间的贸易摩擦引发汇率波动,二级市场遭受冲击,由此引发系统性金融风险以及信用风险。与此同时,国内在实体经济整体不景气,商业银行发展受阻,由于前期信贷过度集中、结构不合理,部分行业出现问题后出现连锁效应,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率激增,信贷质量下降理所当然。
4.新冠肺炎疫情冲击
2019年末突发的新冠肺炎疫情严重干扰了商业银行等金融机构的常规经营部署,同时对银行的客户群体及企业和个人产生了颇大的冲击。受疫情影响,制造、 房地产、餐饮、文旅、交运以及零售等二、三产业损失较大。此外,无症状感染病例的出现,无疑导致疫情防控更为艰难,经济全面恢复运行迟缓,受此影响的行业主体及个人正是商业银行服务对象。银行日常经营受到冲击,信贷业务活动正常开展受阻,商业银行信贷资产质量面临风险考验。
在此次新冠疫情的防控中,我国的数字经济在宏观经济领域中发挥了稳定器的作用(黄益平,2020)。淘宝、京东、苏宁以及唯品会等电商平台以及微商的消费交易部分抵消了实体购物交易的萎缩,商业银行借助网银、手机银行服务客户群体同样消除了部分风险损失。我国数字金融发展速度虽有目共睹,但相应设施建设、体系机制仍处于初步阶段,商业银行数字金融业务能力有待加强,信贷活动的贷后管理所受影响难以完全消除。
1.盲目加杠杆,多元投资
经济繁荣发展阶段,商业银行“不良额”“不良率”均较低,信用风险较小;经济衰退和危机阶段,则会出现“双升”的局面,商业银行信用风险随之増大。经济周期上升时期,市场需求较大,企业为提升市场竞争力、抢占市场份额,大规模举债经营,杠杆率激增。此外,部分大企业充当金融中介发展影子银行业务,多元化投资增加了经营风险。种种行为在经济下行时期连锁出现问题,企业违约概率骤升。以乐视网为例,企业发展初期致力于打造以视频、内容及智能终端为基础的“乐视模式”,企业发展迅猛,市值一度高达1800亿元。然而期间经营决策者乐观预期市场前景,盲目扩张市场,自2012年起逐步实施多元化战略布局,投资延伸向影视、电子商务、纯电动汽车以及金融等行业;2016年乐视体育、乐视移动相继出现资金链短缺并蔓延至其他经营业务领域,2017年亏损额度高达138.78亿元,2018年依然亏损40.96亿元。
2.“三角债”问题,“担保圈”风险
当前,我国“三角债”问题在各行业都有不同程度的显现,且可能存在扩大蔓延的风险,其中传统的能源型行业债务问题较为突出。例如2012年的马钢股份卷入债务危机,面临7亿元债务的同时,有8亿元的到期债债务无法收回,资金链的困局导致产业链上的钢铁、焦炭、铁矿石等产商面临危机。企业间大规模资金拖欠影响了彼此日常生产经营,同时商业银行信贷计划的实施遭受冲击,连锁债务导致更多的企业陷入危机之中。另一方面,“担保圈”风险也具有传染性特征。风险前期隐蔽性颇强,银行难以精准识别借款人和担保人的财务信息、担保信用以及集团关联等情况。一旦风险发生,会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商业银行面临大面积的信贷资产质量恶化。
3.地方政府平台债务问题
次贷危机后, 中央政府推出“四万亿”财政刺激计划并配套大量信贷资金。地方政府近年财政收入虽良好增长但债务规模也迅速扩大,信贷结构不合理、管理制度不健全、债务隐蔽性强等问题严重威胁经济金融的稳定运行。十三届人大二次会议批准,2019年全国地方政府债务限额为24.08万亿元,其中,一般债务限额13.31万亿元,专项债务限额10.77万亿元。财政部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12月末,全国地方政府债务余额21.31万亿元,控制在全国人大批准的限额之内。其中,一般债务11.87万亿元,专项债务9.44万亿元;政府债券21.12万亿元,非政府债券形式存量政府债务1889亿元(中国人民银行,2019)。可见,当前全国地方政府债务余额逾21万亿元,地方政府债务总量虽得到合理控制,但庞大的规模总额仍不容忽视。地方政府通过向银行举债、理财信托等筹集资金,投向基础设施等回收期限较长项目,易引发期限错配问题。当下的地方政府债券剩余平均年限5.1年,期限较长,其中一般债券5.0年,专项债券5.2年(中国人民银行,2019),可能潜藏流动性风险。地域分布上,中西部地方政府债务风险较大。地方政府债务同社会信用机制密切关联,如果不能有效控制债务危机, 将引发银行业信用风险,进而威胁宏观经济稳定。
1.银行间恶性竞争,信息不对称
商业银行信贷业务中借贷双方信息不对称的现象长期存在,由此导致借贷市场交易主体地位不对等,进而严重影响信贷的前、中、后期的审查管理,造成信用风险积聚。长期以来,相较于中小微企业,商业银行信贷业务更青睐于资金实力雄厚、财务系统完备的大型企业。经济下行时期,商业银行为在激烈的市场竞争占据有利地位,会积极同大型企业合作,为此不惜降低信贷准入门槛,争夺市场份额,由此加大了信贷风险发生概率。同时,由于双方信息不对称,商业银行人力资源有限,难以精准、有效评估中小微企业的财务状况和信用水平。此时,信贷部门本着谨慎原则,宁愿高估中小微企业违约风险,严格审理发放贷款,中小微企业难以获得信贷资金,流动性下降、经营困顿。更有甚者,部分中小微企业未获得信用贷款,虚构财务信息进行骗贷,一旦经营陷入困境或破产,商业银行无法回拢信贷资金,蒙受巨大损失。
2.银行盲目创新,经营风险加大
商业银行的经营遵循着安全性、流动性、盈利性的“三性”原则,其经营战略影响着自身的业务结构、盈利能力以及经营风险等。经济繁荣阶段,商业银行蓬勃发展,信贷业务快速扩张,各种金融衍生工具创新不断;危机来临时,信贷业务收缩,商业银行信贷资金难以全部有效收回,不良贷款率的积累造成信用风险攀升。除此之外,商业银行的经营发展过程中可能存在“灾难短视”的情况,金融危机发生过后,时间经历愈久,商业银行对未来经济形势的预期愈显乐观,认为市场信用违约概率很低,不免放松了对信用风险的防范。直到危机再次爆发,商业银行才会重新调整经营战略。
3.员工职业道德有待提高
商业银行的经营发展过程中,始终重视经营业绩,信贷管理中的人为因素占据主导,职业道德风险在高管和基层工作人员的身上均有体现。一方面,商业银行的业务考核以“业绩”为导向。基层信贷人员片面追求新增客户数以及高额回报,降低贷款条件、忽视信贷风险,加大了后续的风险管理压力;同时,部分商业银行的激励机制中“官本”思想严重,部分高管人员为追求个人利益,指示信贷工作人员放宽短期信贷指标、降低授信审查标准,加剧了商业银行的信用风险,损害了银行的利益。此外,绩效考核重业务的理念导致监管层疏忽对违规行为的责任追究,因而信贷人员对惩戒制度缺乏“敬畏”,漠视信贷造假的违法行为。另一方面,商业银行风险管理考核权重较低。当下商业银行综合绩效考核机制未能适应经济金融形势的变化,对风险管理的考核重视度不够。部分商业银行的风险考核指标只关注结果考核,贷前审批审查执行不严格、贷中资金及时监管缺失、贷后检查流于形式,信贷工作人员不能及时发现和处理风险信号。风险管理考核权重低下,导致相关信贷工作者轻视有关管理规章制度,进而致使银行信用风险扩大和蔓延。
银行体系在我国经济金融的运行中渐居于主导地位,对实体经济和金融行业的发展起到强有力的推动作用。现阶段,我国宏观经济下行趋势明显,商业银行应主动适应经济逆周期化,精准把握信贷业务风险防范新要求。面对高发的信用风险,商业银行既要优化完善“客户为中心”的风险管理体系,也要培育优良的信贷文化,从而提升自身的核心竞争力,进一步有效治理其它各类风险,保障银行业平稳健康发展。
金融行业的风险无处不在,大规模的不良信贷资产存量阻碍商业银行的日常经营与发展,同时加剧了社会的资金供需矛盾。因而,商业银行要重视信贷资金存量的盘活和资产质量的优化,从而为贷款企业注入新的活力,化解不良资产隐患。一是“实力帮扶型”。商业银行信贷资产处置部门和人员利用互联网科学技术和先进的模型方法预期重点企业的存量盘活的可能性,积极扶持存有优质资产以及关键核心技术的贷款企业。商业银行利用自身的客户资源和多元化的经营平台,为该类企业推介上下游产业链目标客户,并利用多种形式重组让濒危的企业焕发生机。二是“政府承担型”。政府支持并协助商业银行清收逾期信贷资金的同时,可将减轻的企业税赋用以偿还银行贷款。三是“打包买卖型”。商业银行清收处置不良贷款方式多种多样,将企业逾期贷款进行打包等价或折价出售给其他金融主体,从而挽回部分信贷损失,无法挽回的遗失部分则通过贷款拨备进行处理。四是“事务所外包型”。实现信贷资产清收的过程需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资源,部分商业银行营业网点无暇兼顾,可以同专业事务所签订协议,委托代为清收。此外,贷款清收处置过程中可能出现部分企业推诿扯皮的现象,商业银行可以借助诉讼手段依法解决。
信贷业务是商业银行持续经营的主营业务之一,在加大信贷有效投放的同时,要加强合规管理,扎实开展风险预警和监测工作,使得信贷规模保持在合理区间,合理控制信用风险。一方面,要加强商业银行整体业务能力。管理层引导着商业银行的发展方向,要充分认识经济形势对银行信用风险管理的影响,增强风险管控的前瞻性意识,践行管控职责。而基层信贷工作人员则与信贷风险的识别、防控直接相关,贷前应尽职审查客户信息,有效识别、过滤风险;贷中严格执行放款环节要求,秉持操守;贷后持续、动态监控客户生产经营状况,并及时制定应急处理预案。另一方面要优化抵质押品结构,增强流动性。目前,部分商业银行存在抵质押品结构单一的问题,增加了自身系统性风险。对此,可以改变信贷抵质押物中不动产和动产分配比例,而对于抵质押品的质量、保值能力的评估标准也可以适当调整,从而降低信用风险。此外,商业银行和政府应通力合作。各级政府审慎使用行政权力,转变经济调节方式,处理好行政与市场的关系。政府支持商业银行信贷业务开展,从而推动地方经济发展,增加财政税收。与此同时,商业银行积极响应政府的普惠金融政策,保障社会经济活力。
商业银行的成功经营与快速发展,离不开信贷文化的建设,而信用风险的防范也需要完备的问责追究机制。信贷文化的建设不仅在于商业银行“客户为中心”的经营理念、管理层的信贷观念和风险意识,同样员工个人职业道德水平也是其重要组成。要改变落后的“唯业绩、唯利益”的传统信贷理念,在追求市场竞争的同时增强风险意识,重视信用风险的识别、计量、防范。与此同时,信贷人员的职业道德教育不容忽视,通过职业学习、道德教育、团队活动等多种形式增强员工认同感、归属感,树立良好的道德观,降低道德风险。此外,要完善信贷相关人员问责追究机制,督促员工严格履行信贷审批及管理的相关规章制度。一方面是新增不良贷款的年度审计,对于预期未能收回的新增贷款细查原因,落实相应责任,明确消化不良资产数量;另一方面是信贷人员离任审计制度的健全,商业银行内控部门在贷款决策者和经办人员离开任职岗位时尽职审查其在岗期间所经办的贷款业务,对违规发放的不良贷款依法予以追讨,严重违法进而损害商业银行利益的另行追究其刑事法律责任。
相较于传统银行相比,网络银行为企业及客户提供服务的过程中具有便捷、高效、成本低等优势,此外即使没有抵押资产,商业银行可以用大数据替代抵押资产,借助贷款对象的数字足迹相关数据建立风控模型,从而防控信用风险(黄益平,2020)。在互联网科技高速发展的背景下,数字金融革命势在必行,此次疫情更是加快数字金融建设的强大推力。商业银行加快数字金融发展,完善科技创新体制,有利于缓解疫情对投资者所造成的经济发展悲观预期,重塑国民信心,另外对于抵制短期投机行为和规避潜在金融风险能发挥有效作用。另一方面,伴随数字金融高速发展,相应监管创新亟待加强,既要妥善处理金融创新与金融稳定间的关系,又要紧跟科技发展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