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毅在淮南根据地

■邹雷

方毅同志塑像

方毅历任新四军第五支队政治部主任、中共皖东津浦路东省委书记、津浦路东办事处副主任、主任、淮南苏皖边行政公署主任等职务，是淮南根据地的高级领导干部，他曾说过“我们与民众是血肉关系，我们基于民众，离不开民众。”无论是在葛家巷还是到时家集，都留下了他关爱民众的感人故事。

据葛家巷老人葛运高先生回忆，1942年农历三月的一天清晨，部队出过操，吃过早饭后，方毅和张云逸牵着战马边谈着话，边向千棵柳方向行走，这时他们听到了猪嗷嗷惨叫声。树林里雾气大，视线受阻，循声而去，发现前方有一团黑影在移动，走近了才发现是一匹狼咬着猪的耳朵，狼正用自己的尾巴抽打猪的臀部，想把猪往山里赶。以前山上的狼经常到村子里吃牲畜，后来部队和根据地机关进驻后，狼基本上不敢再到村子里来了。张云逸从腰间抽出手枪，“叭”地一声朝狼开了一枪，狼受伤逃走。

方毅对围过来的老乡说：你们看看，这是谁家的猪，赶紧拽回去看好了，别让狼再赶走。一位叶姓的老汉过来了，发现是自己家的猪。大家都说要不是新四军的两位首长，你家的猪肯定让狼给弄山上开荤了。方毅认识这个老汉，说：“老叶，你赶紧把猪赶回家去吧！”

新四军和民主政府经常帮叶老汉家干活，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报答，于是说：“这猪是你们救下来的，你们部队留着吃吧！”方毅笑了，说：“猪是你家的，我们不能要。”叶老汉说：“前些年，我家养了一头肥猪，本想着过年杀了，吃点肉，再卖些钱，谁知道国民党保安队跑来让我交这个费那个税，我交不上，他们就把那头大肥猪给拖走了。说起来，还是我们的民主政府好！”

淮南苏皖边区行政公署迁到时家集，机关设在街的南头，伙房里经常会有一位膀大腰圆的小伙子来送柴禾，据说他的智商有点问题，大伙都叫他刘四楞子。有一天，刘四楞子送来柴禾并没有离开，他在伙房里转悠，发现旁边有一个保管室，里面放着成桶的洋油（煤油）、成捆的白布、成打的洋碱，顿时心生歹意。这些好东西都值钱，如果弄到手去街上卖了，自己就发财了。深夜时分，刘四楞子凭借自己熟悉地形，绕过哨兵，撬开了保管室的门，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地偷运到半里地外的池塘边。如果是精明的贼，偷几样东西就得了，他却想把整个仓库里的东西都偷走。因为搬运时间过长，终于让哨兵发现逮了个正着。哨兵将其押到警卫室，警卫班长不知怎么处理，请方毅主任过来。哨兵盯着刘四楞子，心里想这家伙偷的都是紧缺物资，不要说这么多数量，就是少了一件，自己也会吃不了兜着走，越想越气，抡起扁担要打刘四楞子。就在这关口，方毅赶来了，他夺下哨兵的扁担。经过一番讯问，他了解到刘四楞子父亲早逝，其智力又有问题，如果对他进行处罚，他将更没有未来。鉴于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行为，决定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罚他将偷出去的东西搬回原位，便放了他。第二天，方毅听说炊事班需要增加一名挑水的勤杂工，立即想到了刘四楞子，如果让他来挑水，不仅解决了他的工作和生活问题，减轻家中的负担，还可避免再犯类似的错误。刘四楞子到炊事班后，方毅嘱咐班长给他发了件军衣，教育他穿上了军装，虽然不是新四军战士，也要按一个兵来要求自己。刘四楞子勤勤恳恳在伙房里一干就是3年多，当日军投降，行署机关撤出时家集时，方毅仍然关心着他，请地方政府给予照顾。

方毅爱护人民群众，对自己却要求严格。因为长期在部队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尤其是在组建游击队期间，经常在山里、野外席地而睡，年纪轻轻的方毅落下了老寒腿的毛病，每到冬天更是难熬。1943年冬天，时家集格外寒冷，于是他找到负责财经工作的龚意农处长，了解敌占区一条卫生裤需要多少钱，龚意农说：听到那边做生意的人讲需要8 元淮南币。方毅有点为难了，他的身上只有6 元，还差2 块钱。龚意农说：那2块钱，可以由财政服装费用来支付。方毅坚决不同意：财政上的钱是用来根据地建设和部队作战的，我们政府工作人员现在每天一斤半粮食、5分钱菜金，这5分钱还包括每天3钱油、4钱盐在内，财经纪律谁也不能违反，我更要带头。卫生裤是我私人想买的，不在公家支出范围，公家的钱一分也不能占，还差2块钱，就不买了。

方毅与群众同甘共苦，对干部关心爱护也是有口皆碑。1941年初春，津浦路东联防办事处驻新铺，盱眙县政府也驻在附近。当时根据地筹集公粮非常困难，好不容易搞到了一部分地主粮仓里剩下的一点下脚粮，部分还发生了霉变。炊事员把已经变质的粮食挑出来，反复淘洗，熬成糊糊，吃起来苦味重，难以下咽。方毅盛起一碗，大口大口地吸溜，然后鼓励大家说：目前日子难过，但再难的日子也要过，坚持一阵子，日子也就会变好的。盱眙县政府粮食局长郑寄民在整风学习期间，根据整风要求向党校副校长任一力反映了自己的思想状况及家里生活困难情况，他儿子生病因为没条件及时医治身亡，老婆始终走不出这个阴影，两个女儿一个15 岁，一个12岁，受新四军影响想参军，但年纪小，怕军队不收。最后他对任校长说：组织上每月给我家180斤粮食，我不好意思再向组织提要求了。任一力记下了这件事，向方毅作了汇报。一天下午，方毅和大家一起劳动，有人种菜，有人浇水。方毅主动走到郑寄民身边说：我来给你浇菜苗。他俩边干边聊，谈了整风学习情况后，方毅问他家里还有什么困难，开始郑寄民不肯讲，方毅亲切地说：你不要背思想包袱，有什么困难尽管讲啊。郑寄民在他的鼓励下，把自己两个女儿想参军的事说了出来。方毅当即表示：你两个孩子要参加新四军，这是好思想，好啊！孩子年龄小了点，可以先学习培养，我们在半塔办了学校，学习一结束就到我这里来，我给你写封信带去办手续。在方毅的关心下，郑寄民的两个女儿先后去了半塔学校学文化，并于1944年秋参了军。她们俩由在家中吃公粮，变成了为人民服务的革命战士。

1941年，罗炳辉（左二）与张云逸（左五）、方毅（左三）等合影

1943年秋，淮南区党委根据华中局指示和当年新铺会议精神决定，刘顺元、方毅、张劲夫、李世农4位主要领导，各自带领10人左右的调查组深入乡村进行调查，总结经验用于指导根据地的工作。

当年10月初，方毅带领曾宇、施锦友、孟家芹、王伟等12 个人来到盱嘉办事处古城区安乐乡。区委书记兼区长梁化农和副区长那阳春及安乐乡支部书记黄浩等在古城区署欢迎方毅一行。听了梁化农汇报后，当天入住黄浩家。10月下旬，方毅及其工作组移驻高港农民高义、高汉兄弟家。方毅在安乐乡只有短短的3个月时间，但是他把乡民都当成朋友，跟他们一起干农活，在一个锅里吃饭，倾听民众的疾苦，分析问题的症结，对该乡的各类情况做到了如指掌。

比如说该乡的手工业者情况，方毅在他的本子上记道：“石匠3 人，断一盘石磨，如果是午季，主家给小麦1 石，如果是秋季，给大芦秫（玉米）1 斗，小磨子减半。石匠们都没有带徒弟。木匠8 人，内仅有张木匠带徒弟2 个。徒弟学手艺，3年才出师，3年内师父供吃供穿，冬天棉衣1 套，夏天单衣两套，但徒弟须为师父干活，外出做工，工资一概归师父。3年出师后，师父给家伙（工具）1 套。木匠工资论天算，每天20 元（法币）。篾匠2 人，工资论件计。茅匠4 个，没带徒弟，论天计，每天20 元。剃头匠1 人，带徒弟1 名，3年出师，出师时给理发工具1 套，并划定一个范围归他剃。剃头工资是每个头每年1 斗粮食。冶匠2 个，铸一把铲子或者犁100 元，铸接犁尖子40 元，做土枪子30元1斤。厨子2人，每桌10元工资。杀猪匠2人，杀1 头猪站案（在街上卖者得50 元），另供吃、供酒、供烟一天；不站案的给肉2 斤做为工资。以上工匠们除做工外，自己都种些田。”安乐乡的工匠情况在这页纸上记得清清楚楚。

对于社会各阶层的矛盾以及斗争细节，方毅带领他的小组进行了细挖。比如，民主政权建设及减租减息的过程。平仓暴动事件中，古城地主流氓地痞袁大头、唐静波、张有才、刘兴田、袁二老太、三姑娘（袁小少爷的小老婆）、孙时敬等8 人，夜里在唐静波家开会组织暴动，被模范队长陈汤爱发现。两天后，保安处和乡公所派人去抓，至7月24日，除唐静波外全部被抓获枪毙。分袁大头的田，少数群众不敢要。有的分了田，跑到袁家去说：新四军分给我们的田，不敢不要，以后新四军走了再还给你们。有的人分到了田，到了收获时，还主动送租谷给袁家。

在总结经验教训时，方毅发现不少同志在执行党的政策时发生了偏差。在锄奸工作上一般强调镇压而疏忽了宽大，没有区别案犯是主角还是随从，一律采取枪决镇压。分了袁家的田地，使一般地主惊恐万状，当时一位叫何良甫的地主请人找根据地干部谈，愿将他的财产都充公，只要求留3石种子。在调研中，方毅发现评租委员会代替了农民自己三七分租的斗争，使地主憎恨民主政府，而群众的斗争情绪也没有普遍发动和提高。地主阶级采用贿赂手段，拉拢腐蚀地方干部的事也时有发生。方毅了解到，地主龚乃之经常请干部程平吃饭，龚是“看租”（估算地租粮）的成员，凡是基层干部的租子，他都少估。干部贾敏老婆生小孩，他送去挂面、老母鸡。过年时，干部家的小孩到街上看花灯，他送给程平儿子10 块、贾敏儿子10块、黄浩儿子20 块。干部坚决不要，他坚决要给。龚乃之赌咒发誓“你不要，我是狗日的”逼干部收下，在龚乃之的糖衣炮弹攻击下，支部书记贾敏有事就给他传消息。在地主刘五瞎子的收买下，根据地的同志杜文礼，也站在了刘五瞎子一边。

在调查摸底中有群众说：土匪不消灭，再几个三七分租也不管劲。方毅了解得知，安乐乡的匪首张焕章虽然逃到六合，但他在古城的徒子徒孙很多，影响力不小，他们还经常联系，图谋不轨。方毅想，如果把他的统战工作做好了，对抗日工作应该是有利的。方毅通过进一步了解得知，古城区副区长那阳春跟他打过交道，早些年张焕章打起“抗日队”招牌时，想拉有武功的那阳春入伙，那没有同意，他还是佩服那阳春的正义为人。最后方毅以古城区名义给张焕章写了劝降信，那阳春以个人名义写信劝他回古城。大意是只要他投案自首，可以既往不咎，民主政府宽大处理。张焕章接到信后，考虑到在六合地方民主政府对他这种人也查得很严，于是决定回到古城。方毅等人分别对他进行了说服教育，希望他改邪归正，站到人民一边。张焕章口头应承，背地里仍然跟不法分子串通，企图谋反。方毅采取果断措施将其捉拿归案，召开宣判大会，公布罪行，执行枪决。这是方毅在安乐乡调查期间办的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古城人民群众拍手称快。

总之，在建立淮南抗日根据地期间，方毅参与领导淮南军民粉碎日伪军的“扫荡”和反击国民党顽固派的挑衅进攻，参与指挥半塔集保卫战，领导淮南抗日根据地的政权建设、财政经济建设、文化教育建设和地方干部培训工作，为淮南根据地的建立、巩固和发展立下了不朽功勋。

（连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