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湘东
△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1949年4月底,中国人民解放军以摧枯拉朽之势突破长江天险,解放了长江以南大片土地,湖南的解放指日可待。湖南的中共地下党组织积极开展了迎接解放的斗争。中共长沙县委转发了《关于中国人民解放军进军的命令》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等布告、传单,指示长沙河西地区的党组织进行学习,并大批赶制分发张贴,做好宣传解释工作。
长沙河西的中共坪山区委、中共梅溪区委和中共靳江区委的同志们接到布告、传单后,立即展开学习,一致要求将这批布告、传单在一夜之间贴满全河西,丧敌之胆、鼓舞民心。但是当时顽固反共的白崇禧桂系部队从武汉撤到长沙后,在几乎每一个重要地点都布置了岗哨,因此要将布告、传单张贴出去并非易事。
靳江区委书记吴福成、梅溪区委书记杨海清等人立即组织同志们开会,研究对策。会上同志们提出,布告、传单一定要贴到显要位置,不能刻意避开国民党军的驻地、岗哨和乡公所等地,要在心理上给敌人以重大打击;要发动农民翻身会的会员,集思广益完成张贴宣传任务。农民翻身会是当时地下党支部领导的党的秘密外围组织,由不满国民党反动统治的、有阶级觉悟的贫苦农民组成,是党组织掌握的一支重要力量。
行动当晚,一队队农民翻身会会员静悄悄地穿行在长沙河西的大街小巷。他们有的一人一组,负责张贴到没有国民党反动派军队驻扎,也没有岗哨的地方。有的两人一组,一个人放哨,一个人张贴,负责张贴到国民党反动派军队经常巡逻的地方。有的三五人一组,负责张贴到敌军驻地门口或岗哨上,他们把布告、传单刷满糨糊,趁敌军岗哨来回走动的时候迅速贴上去,或者故意打闹制造动静将哨兵引开,其他同志则敏捷地将布告贴上去。第二天早上,当国民党驻军和反动机关一开门、集市一开业、群众一出门,发现遍地都是共产党的传单、布告。
然而此时任务还没有圆满完成。当时中国的文盲率是80%,大部分群众和国民党士兵是不识字的,且如果布告、传单被敌人撕毁或者收缴,那么这次行动对敌人的打击效果就会大打折扣。因此,河西的中共党员想方设法向群众和国民党士兵宣讲布告、传单的内容。
于是同志们第二天一早就分赴贴了布告、传单的地方观察动静,伺机向群众进行宣传解释。时任中共长沙县委委员孔福生,靠在望城坡一家叫罗吉庆的店铺柜台前面,拿着酒杯装作没事人,眼睛却不时扫过昨晚刚贴在国民党士兵岗哨旁的布告。这时刘自然装作出门买东西的样子,对几个同行的路人讲述着共产党张贴布告的事。刘自然边说边走,很快就发现了孔福生,也看到了国民党岗哨旁的布告。他高声对同行的人说道:“看吧,这里也有!”周围的群众都被吸引了过来,人越聚越多。国民党反动派的哨兵阻止无果,竟也在一旁看了起来。
孔福生趁机端着酒杯挤进了人群,假装不识字,大声问旁人:“这贴的是什么?是不是政府又要收什么税了?”热情的人立即回答道:“不是,这是共产党贴的布告。”孔福生故作惊讶地说:“共产党的布告?能贴到这里来?我不信,你读给我听听。”那人立马读起来。孔福生又说自己耳背听不清,要他大声点。于是那人就提高了音量,吸引了更多的人过来。这时,孔福生又提出一些解释性的问题,引起大家热烈的讨论。
国民党军官听到喧哗赶了过来,大骂着试图驱散群众,可群众没有理他,仍继续讨论着。那个军官便斥责哨兵,要强制驱逐群众。孔福生慢条斯理地说道:“准人家贴,就不准我们看?”刘自然也接着说:“贴得看不得,哪有这道理?长官,你要骂就去骂贴的人,莫骂我们。”这时群众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别理他,继续念,我们爱听。”“威风莫在这里摆,要摆到前面去!”军官气得直跺脚,掏出枪来想要动武,群众这才慢慢散了,但此时布告上的内容已深深印在人们的脑子里了。河西党组织的同志们都采取类似的办法,让解放军就要打来的消息传遍了河西,人民欢欣鼓舞,国民党反动军队已如惊弓之鸟。
这时却发生了一个意外的危险事件。
负责保管坪山、梅溪、靳江三个区委党员名册的杨树业,为安全起见,将名册埋在了自家屋后的小土包。此时白崇禧匪军一个营开来,恰巧驻扎在杨树业家附近,并在挖工事的时候将党员名册挖了出来。梅溪区委经紧急商议,决定要杨树业迅速进城请示长沙县委,同时派人摸进敌营打探情况,并通知坪山、靳江两个区委注意紧急应变。
季海泉经常出入敌军营部给敌人送菜,接到打探情况的任务后,他跟往常一样进入敌军营部,发现敌军并无异样。随后他从敌军伙夫处探听到,敌军营长只看到名单上写着“学士支”“太西支”“老虎支”等和一些人名,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名单,还猜测是共产党游击队的名册。该营长原来被游击队打怕了,因而十分紧张。梅溪区委结合县委的指示和打探到的情况,决定联络坪山、靳江两区,发动一场心理战,配合宣传手段吓退敌人,同时让同志们适当隐蔽以防变故。
河西党组织又发动农民翻身会会员贴出大量布告,按照党员名册的“某某支”,在贴出的布告上落款“某某游击支队”的字样。又在望城坡一带群众中,散布“共产党游击队要动手了”“共产党游击队名单丢了,要找拿了的人要”“游击队的人可多了,听说有数万,还有解放军的先遣队”等传言。此外,打入敌乡保一级政权的同志也一起散布同样的消息。同时,派人四处剪断敌军部队的电话线,阻断他们之间的联系。
当季海泉继续进敌军营部送菜时,敌军营长向他打听外面的情况。他便按照区委的指示,绘声绘色地将真假参半的消息说了一通。敌军营长又派副官去找附近的保长打听,得到的情况大致一样,甚至比季海泉说的还更严重,这下他彻底沉不住气了。
正在敌军营长六神无主、惊恐万状的时候,传令兵又送来一道指令:驻在岳山村的另一个营部所有的电话线在一夜之间全被剪断了,长官要他密切防范共军游击队。这让敌军营长如坐针毡,生怕被共产党游击队包围丢了性命。于是他瞎编了一个报告,说他先一天挖出名册,如何侦查,如何发现了上万共军可能即日起事的秘密,建议部队立刻撤退。他的团长接到报告后,又综合各处收缴来的“证据”一起上交到师部。已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敌军师长赶紧悄悄带着部队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