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芷嫣,欧阳舒静,储德平,詹敏莹,邵笑北,吴梦佳
(1.福建师范大学 文化旅游与公共管理学院,福建 福州 350108;2.智慧旅游福建省高校重点实验室,福建 福州 350108)
作为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博物馆在传承人类文化遗产、阐释区域文化基因等方面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1]。2021 年,国家发改委、文化和旅游部等9 部委联合印发《关于推进博物馆改革发展的指导意见》的通知,提出“到2035 年,基本建成世界博物馆强国”的总体目标,为持续推进我国博物馆事业高质量发展点明了方向。然而,在经济社会转型发展中资源分配不均、文博人才匮乏等问题逐渐凸显,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区域公共文化服务的聚合与辐射效应,给博物馆业构建多渠道、多区域协同发展道路带来挑战[2]。因此,适时发挥博物馆业评价体系的“标尺”作用,明晰我国博物馆业高质量、均衡化发展亟需解决的难题[3],对于博物馆体系布局的优化升级有着重要现实意义。
在世界范围内,博物馆业是一个蓬勃发展的研究领域。17 世纪前,博物馆被认为是一种私人性的收藏空间,“相对封闭”的特征使其在贵族阶层与普通平民间构筑起区隔彼此的“知识屏障”[4]。17 世纪始,受“人人平等”思想观念影响,博物馆的私人收藏逐渐向特定的访客开放。此时,西方学术界也开始回顾和研究博物馆的历史进程,并对其发展方向进行探讨[5]。到18 世纪,博物馆试图摆脱观众眼中枯燥无味的“仓库”形象和“排他性知识场所”的标签[6]。研究成果主要是针对文化机构的建筑设计、展陈方式等提出优化意见[7-9]。19—20 世纪,博物馆理论和研究逐渐成熟,博物馆的社教功能开始普遍为社会所认可[10]。这一时期,作为大众文化机构的博物馆,在区域文化传播、城市软实力提升中扮演着重要角色[11],吸引着考古学、历史学、建筑学、社会学和地理学等众多专家学者[12-15],围绕博物馆的职能定位、运营管理、游客体验等方面进行深度探讨[16-18],产出成果通常是与城市、文化、教育、科技等主题相互交融[19,20]。随着20 世纪80 年代末“新博物馆学”的出现,博物馆的职能定位得到重新审视[21],也正经历一个被描述为“空间转向”的过程,标志着博物馆研究与地理学之间的联系更为紧密[22,23]。博物馆在知识的可及性、创新性方面变得更加包容,并将自己重新定义为社区参与、身份认同、创造意义的空间[24,25]。近年来,随着信息技术水平的提高,学术界也将焦点从博物馆自身主体转移至博物馆的使用和社会不平等、文化遗产的整体性保护、可持续发展及空间格局等相关问题[26-30]。Livingstone认为,博物馆是“空间的象征性书写”[31]。关于博物馆地理空间问题的探索,已有学者基于地带、省域尺度,借助数理统计、空间分析和互动地理切片器等方法多尺度剖析博物馆的时空演变、空间联系及博物馆与制度变迁之间的关系[32-35]。现有研究鲜有涉及对博物馆业发展特征的系统梳理,对其发展水平及空间分异的影响机理研究较为匮乏[36]。因此,探究博物馆业水平评价及其空间格局,对于理清中国公共文化服务分布和发展的规律,统筹不同地域、层级博物馆均衡发展,实现“文化强国”目标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尝试从文化资源禀赋、行业发展水平、公共服务水平三大维度构建评价指数,对我国296 个地级及以上城市的博物馆业发展水平进行定量测度和评估,采用探索性空间数据分析方法,从全局、局部视角探究发展水平的空间分布规律及差异性,运用地理探测器揭示其背后驱动因子及因子间的交互关系,旨在全面认识中国博物馆业发展格局,以期为我国博物馆业提质增效、基本公共文化服务完善提供一定参考,为地区博物馆业发展识别障碍与瓶颈,统筹区域公共文化服务均衡发展提供理论支持。
本文选取2019 年我国地级及以上城市博物馆业为测度范围(香港、澳门特别行政区和台湾地区因数据收集原因未纳入此次测度范围),由于部分城市数据缺失或数量为0,最终样本为北京、天津、上海、重庆4 个直辖市和292 个地级市,合计296 个城市。水平评价数据来源于国家文物局公布的《2019 年度全国博物馆名录》。影响因素分析中涉及到的人均地区生产总值、地方一般公共预算支出、国家级非遗数量等指标从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网、《2020 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相关省市的统计年鉴及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公报中获取。为保证研究数据的准确性与可靠性,个别指标项的缺失数值采用插值法进行填充。
熵值法:作为一种客观的权重计算方法,熵值法可以避免主观赋权法的随机性、臆断性等问题,有效克服多指标变量之间信息交叉重叠等偏差。因此,本文采用熵值法测度我国城市博物馆业发展水平,确定指标权重的具体计算步骤如下:
采用极值法对原始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计算公式为:
式中:pij为第i 城市占第j 项指标的比重;m 为城市样本数。
计算指标信息熵与冗余度:
式中:ej为第j 项指标的熵值;dj为第j 项指标的差异系数,用以衡量各指标之间的差异。ej越小,则dj越大,指标重要性愈大。
计算指标权重wj,最终得出博物馆业发展水平si:
探索性空间数据分析(ESDA):探索性空间分析方法主要用于探测空间自相关程度或空间分布的非随机性,揭示研究对象间的空间相互作用机制,包括全局和局部自相关[37]。全局自相关分析是某一研究对象在区域空间上的依赖性和异质性,计算公式为:
局部自相关分析能细化分析空间局部特征的变化,本文通过绘制局部LISA集聚图来分析。该图能清晰地指示空间集聚的高-高(H - H 区)、低-低(L- L区)、高-低(H- L区)、低-高(L- H区)4 种类型。
地理探测器:地理探测器是一种探测空间分异性并揭示其背后驱动因子的统计学方法。本文借助分异及因子探测与交互作用探测分析我国城市博物馆业发展水平的影响因素[38],计算公式为:
式中:q 为影响因素对博物馆业发展水平的解释力探测值,取值范围为[0,1],q 值越大,表明该因子对于影响博物馆业发展水平的解释力越强。
交互作用探测分析通过计算两种影响因素X1、X2交互叠加形成的q 值,并对q(X1)、q(X2)与q(X1∩X2)进行比较,从而识别交互作用类型,探究不同影响因子之间的交互作用。
博物馆业发展水平评价是衡量博物馆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依据,也是认识地区公共文化服务独特性质和内部相互作用关系的重要前提。虽然目前关于博物馆业水平评价的量化指标体系相对欠缺,但是国内外学者关于探讨博物馆业资源禀赋、服务能力等多方面协调发展的研究颇丰,故地区公共文化服务水平的重要标志。本文基于国家文物局公布《2019 年度全国博物馆名录》数据,遵循数据科学性、代表性、可获取性等原则,从文化资源禀赋、行业发展水平、公共服务水平3 个方面,共选取9 项具有代表性的指标构建我国城市博物馆业发展水平指标体系(表1)[39-45]。①文化资源禀赋。一个地区的博物馆、藏品和珍贵文物数量直观反映了区域文化资源的丰富度,是衡量区域博物馆文化资源禀赋的关键指标。②行业发展水平。作为新时代我国文博事业发展的新生力量,民营博物馆的兴起有利于填补国有博物馆收藏空白,改善区域的公共文化设施布局。而博物馆定级评估工作能从侧面体现博物馆业的发展质量。因此,选取民营数量、质量等级作为测度区域博物馆行业发展水平的指标。③公共服务水平。考虑博物馆业具有公共性、基本性、教育性的公共文化服务职能特征,故选取免费开放、陈列展览、教育活动、参观人次,作为博物馆公共服务水平的衡量指标。
表1 中国城市博物馆业发展水平评价指标体系及其权重Table 1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and its weight of development level of the museum industry in China's cities
依据获取到的市域单元数据,本文借助ArcGIS 10.2.2 自然断裂法对296 个城市的博物馆业发展水平评价结果进行了等级划分,具体如图1 所示。从整体上看,博物馆业发展水平的空间分布存在着两个较为明显的中高值区域:以上海市、杭州市为核心的东海沿线市域单元形成了中高值连绵带;山东半岛城市群以青岛市为核心,形成了中高值集聚区。细察可知,目前我国博物馆业发展水平最高的城市为首都北京。较高发展水平的城市主要包括上海市、重庆市2 个直辖市和青岛市、西安市、南京市、杭州市、广州市等副省级城市;中等发展水平的城市如济南市、潍坊市、宁波市、温州市等,多坐落于环渤海、长三角等城市群,一般以较大城市为中心,依附在其侧;低发展水平的城市在5 个等级中占比最高,因此产生一定程度的集聚态势,主要位于西藏自治区、甘肃省、内蒙古自治区、宁夏回族自治区等省份。
图1 中国城市博物馆业发展水平的空间格局Figure 1 Spatial pattern of development level of the museum industry in China's cities
总体而言,我国东部沿海一带中高值集聚程度较高,呈现集中连片的中高水平区;中西部地区则普遍为低水平区,偶有中高值区点缀其中。中高值区域具有经济增长速度快、城镇化水平高、教育资源优等共性,为该地博物馆业在文化传承与创新、人才培养与引进、公共社会服务等方面提供了有力保障。相反,东北三省、陕甘宁边区、西南地区则明显呈现大范围的低值区域,反映出这些地区博物馆业的配套基础设施、场馆服务能力相较东部沿海地区稍显逊色。
基于296 个城市博物馆业发展水平测算结果,运用ArcGIS10.2.2 中的Moran's I 指数探究中国博物馆业发展水平空间分布规律,最终得出Moran's I为0.0388,通过了1%水平的显著性检验。总体上看,我国博物馆业发展水平存在着一定程度的空间集聚效应,但空间正相关性并不太明显。作为社会公共服务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博物馆业发展水平呈现不明显的空间集聚格局,恰好反映了我国基本公共文化服务均等化战略初见成效。
局部空间自相关用于检验区域博物馆业发展水平是否均衡以及极值在空间中表现的集聚、离散效应。本文绘制了2019 年的中国博物馆业发展水平局部空间自相关LISA 集聚图(图2)。①高—高集聚区。高—高集聚区表示博物馆业发展水平的高值区集聚在一起,涉及河北、山东、江苏、浙江、广东5个沿海省份,主要坐落于环渤海、长三角、珠三角三大经济圈。一方面,该区域接纳北京、上海等经济中心的辐射作用,经济发展水平普遍偏高,邻接城市公共设施共享效应明显,因此城市博物馆业发展在这些区域呈现出较为显著的空间溢出效应,对周围其他省份起到带动作用。另一方面,该区域是我国“非遗”空间分布的密集区,汇聚丰富多元的文化要素[46]。文化资源的有效传承、文旅产业的快速发展,使地方博物馆建设、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完善也得到了长足发展。②高—低集聚区。高—低集聚区表示博物馆业发展水平的高值区被低值区包围,在空间布局上呈现较为明显的两极分化现象,以沈阳市和重庆市最为显著。对比长三角、京津冀等我国东部博物馆业的中心区,辽宁省博物馆业整体发展水平表现薄弱,因此在省内最高值沈阳市呈现出“单中心”的态势。作为西南部博物馆业的中心区,重庆市积淀了巴渝文化、三峡文化、统战文化等地域性文化资源,基本形成了主体多元、富有特色的博物馆体系。但由于西南地区博物馆间联动服务效果较差、公共服务形式单一,重庆市博物馆业的辐射能力有限,区域整体性在博物馆业发展水平上并未充分凸显。③低—高集聚区。低—高集聚区表示博物馆业发展水平的低值区被高值区包围,即博物馆业发展水平逐步提升的过渡区。河北省共有张家口市、承德市、廊坊市3 个城市,安徽省、山东省、四川省、陕西省各有1 个城市进入该集聚区。作为最具典型性的省份,河北省受益于京津冀一体化发展战略与非首都功能疏解,有序接纳首都外溢的文博人才资源、文旅创新资源等,部分优质公共服务资源实现“京津冀”共享聚集,博物馆业发展水平得到了一定提升,但与京津中心城市存在一定差距。④低—低集聚区。低—低集聚区表示博物馆业发展水平的低值区集聚在一起,在空间上分布范围较广,主要包括东北的吉林省、黑龙江省和中西部的西藏自治区、广西壮族自治区、云南省等共9 个省份。受地理环境及其他因素影响,这些区域经济发展速度相对缓慢,与周边省市的经济、文化活动缺乏“碰撞”。虽然坐拥极具民族性、地域性的传统文化,但文化的保护传承、活动开展等方面较为薄弱,创造的“非遗”数量仍无法与东部经济发达地区相比,文博行业发展水平也有待提升。
图2 中国城市博物馆业发展水平的LISA集聚Figure 2 LISA cluster of the development level of the museum industry in China's cities
本文将博物馆业发展水平作为因变量,选取互联网宽带接入用户数(X1)、普通本专科学校在校学生数(X2)、普通高等学校数(X3)、第三产业比重(X4)、人均地区生产总值(X5)、常住人口城镇化率(X6)、地方一般公共预算支出(X7)、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数量(X8)、旅游总人数(X9)、旅游总收入(X10)、路网密度(X11)共11 项指标作为自变量[47-52]。
选取依据为:①互联网宽带接入用户数反映出一个城市的信息化发展水平。随着我国博物馆数字化进程蓬勃发展,互联网用户数的增加有利于帮助用户突破时空界限,汲取文物资讯,涵养博物馆业潜在消费群体。②普通本专科学校在校学生数、普通高等学校数是城市教育水平的体现。高等教育的发展利于培育具有广博知识、实践能力和创新精神的复合型文博人才,增强博物馆业高质量发展的中坚力量。③第三产业比重、人均地区生产总值、常住人口城镇化率是衡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的重要标志。雄厚的区域经济实力是城市公共文化服务设施建设、优化的重要支撑。④地方一般公共预算支出、路网密度能体现出城市对公共设施建设的投入,而公共投入水平差距又深刻影响到博物馆业发展格局分异。⑤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数量反映着区域文化资源的多样性与鲜活性,有助于推进博物馆完善文化遗产的传承与开发机制,为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保驾护航。⑥旅游总人数、旅游总收入综合反映了地区旅游经济的总体规模。博物馆作为区域文化的核心集聚地,与旅游业协同发展是实现文旅融合的重要路径之一,故假设两者间存在一定相关性,旅游业更具活力的城市对于博物馆业的潜在需求更大。
综上所述,本文选取这11 项自变量,运用地理探测器探究影响因子对市域博物馆业发展水平的解释力,并通过影响因子的两两交叉分析影响因素之间的交互作用。
本文利用因子探测方法检验的自变量的q 值与p 值,结果见表2。这11 项解释变量的P 值均通过了1%水平的显著性检验,表明这些自变量皆为影响博物馆业发展水平空间分布的重要驱动因素。其中,代表影响因素解释力的q 统计量从大到小依次排序为:X8>X7>X3>X1>X10>X2>X9>X5>X4>X6>X11。
表2 博物馆业发展水平影响因素的因子探测结果Table 2 Detection results of factors influencing the development level of the museum industry
因子解释力最强的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数量(0.6343)。作为文化意象的重要载体,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蕴藏着丰富的地域文化信息、民族文化标识,对于巩固中华民族基因具有重要的意义。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传承和开发利用与博物馆业发展紧密相连,博物馆业不仅涉及对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料的收藏、研究和展示,在此过程中还通过构建叙事性陈列、体验性活动,向参观者传递非物质文化遗产所蕴含的历史典故与人文精神。从空间分布上看,目前我国国家级非物质遗产主要集中在环渤海、长三角、黄河下游等文明发育较早的区域,文化传承更悠久、开发强度大的东部城市普遍比中西部城市的集聚程度更高。因此,这些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集聚区具有一定程度的文化资源优势,也为提高这些区域博物馆业的发展水平起到推动作用。
其次是地方一般公共预算支出(0.6196)、普通高等学校数(0.5713),两者的q 统计量均超过0.5,对博物馆业发展水平具有显著影响。政府公共预算支出能力是城市经济实力的重要体现,对公共文化服务配置水平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进而使得博物馆业发展水平与区域经济发展水平在空间分布格局上高度趋同。此外,高等教育也是助推城市博物馆业发展的重要力量之一。一方面,随着教育文化水平的提高,民众对高质量文化产品的消费需求迅速提升。现代博物馆业以教育科普为主要目标,可满足群众对知识性消费的需求,服务人民在文物珍品中汲取科学文化知识。另一方面,博物馆业面临着人才需求日益增大与专业人才稀缺之间的供需矛盾,高等教育可通过培育创新型、复合型的文物与博物馆专门人才,为博物馆夯实文物保护利用基础、讲好中国文物故事提供人才与科研支撑,推动文博行业高质量发展。
除此以外,互联网宽带接入用户数、旅游总收入和总人数、人均地区生产总值、第三产业比重、常住人口城镇化率等皆会对博物馆业发展产生一定的影响。互联网宽带接入用户可通过数字博物馆的音频讲解、实境模拟、立体展现等多种形式,“身临其境”地参观馆内展品;博物馆也可借此途径为网民打造精细化、个性化的文化服务产品,有效弥补区域间公共文化服务配置差异,实现文化资源优势互补和共享。第三产业比重和常住人口城镇化率是一个城市功能品质的体现,旅游业的发展能够实现城市博物馆的人气聚集,也为博物馆旅游功能的优化升级提供新契机。博物馆业可基于对传统文化和文物典藏体系化、多样化的研究,开发文化休闲旅游产品,向游客传递国家和民族最核心的精神文化价值。路网密度是交通通达条件的指标之一,影响着博物馆的客流量和辐射范围。但随着我国交通运输业的提质增效,其单因子对博物馆业发展水平空间分布的解释力较弱。
借助交互探测方法,探究所选因子在影响博物馆业发展水平空间分布方面的交互作用,最终获得双变量交互作用结果共55 对(表3)。相较于单因子的解释力,任意两个因子进行交互作用后的解释力均显著增强。由此可知,博物馆业发展水平并不是由单因子决定的,而是多种因素综合影响下的产物。
从表3 可见,对交互作用后的q 值进行大小排序,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数量与选取互联网宽带接入用户数的交互作用最强(0.8937),其次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数量与普通本专科学校在校学生数(0.8595),再次是地方一般公共预算支出与路网密度(0.8523)、地方一般公共预算支出与旅游总人数(0.8494)、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数量与普通高等学校数(0.8461)。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数量(X8)、地方一般公共预算支出(X7)2 个因子与其他9个因子的交互作用,强于其他因子之间的交互作用。总之,区域文化资源、财政支持力度对提升博物馆业发展水平至关重要。丰富的区域文化资源为博物馆提供了种类繁多的文物藏品,博物馆业也需要发挥保护传承人类文化遗产的功能,深挖中华民族的文化基因,增强民族认同。地方政府对于公共文化事业发展的支持,有利于保障博物馆业完善相关配套设施。接受财政注入后,博物馆应提升场馆接待能力,思考如何实现区域资源整合,开发具有地方特色的文化产品,实现场馆的高效运营。
表3 博物馆业发展水平影响因素的交互探测结果Table 3 Interaction detection results of factors influencing the development level of the museum industry
本文运用熵值法测度了2019 年我国296 个地级以上城市博物馆业发展水平,并结合探索性空间分析、地理探测器等方法分析其空间布局特征及影响因素。主要结论如下:①从空间分布格局来看,我国城市博物馆业发展水平仍处于发展阶段,总体表现偏低。空间分布的分割线与胡焕庸线存在一定程度的交叠,东侧发展水平明显高于西侧。高值、中高值主要凸显在环渤海、东南沿海等区域;中低值区则连绵布局在东北三省、陕甘宁边区、西南地区,偶有中高值点缀其中。②从空间集聚特点来看,中国博物馆业发展水平呈现不明显的空间集聚格局,这一特征与我国公共文化服务均等化战略相互印证。通过分析极值在空间中的集聚、离散效应后,得出高—高集聚区多位于环渤海、长三角、珠三角三大经济圈,北京、上海等中心城市具有较强的区域辐射带动作用;低—低集聚区多处于地理位置上“老、少、边、穷”地区,文博行业具有较大的提升空间。高—低集聚区包含沈阳、重庆2 座城市,低—高集聚区最具代表性的地区是河北省,这两大区域博物馆间联动效应较差,区域文化整体性未得到完全发挥。③从影响因素因子交互探测的结果来看,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数量是最重要的影响因素,有助于博物馆探寻民族文化之根,提炼出地方性文化元素。结合非遗精髓技艺和数字展示,可以使得博物馆在传递文物信息的同时增加馆藏的趣味性、体验感。地方一般公共预算支出、普通高等学校数与博物馆业发展水平空间分布也存在明显的正相关性,说明政府财政支出能力、教育水平是城市博物馆业发展水平提升的主要推动力。路网密度单因子影响最小,对城市博物馆业发展水平空间分布的作用力不是很明显。④从影响因素交互探测结果来看,任意两个影响因素交互作用后产生的影响力均比单因子影响力更为显著,说明中国城市博物馆业发展水平的空间分布是多种影响因素驱动的结果。其中,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数量、地方一般公共预算支出这两个因素与其他因子交互后,能产生更强的解释力。
博物馆业高质量发展有利于优化公共文化服务供给,提升民族文化自信实现文化强国的目标。目前,我国博物馆业发展水平整体偏低,区域差异较为明显。部分地方性老馆资源禀赋丰厚,但展览形式、体验活动单一,自身推介能力、衍生造血功能薄弱;部分新建场馆,盲目追求外观宏伟,缺乏与周边历史文化资源的联系,内容相对空洞。除此以外,复合型文博人才的紧缺,也使得博物馆业发展动力不足。
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建议:①缩小区域差距,统筹不同地域博物馆高质量发展。当前,我国博物馆业面临着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矛盾,各地应基于国家重大战略与国家重大文化工程,加强对区域博物馆资源的系统整合与协同创新。例如,大运河文化带跨越8 个省市,串联京畿文化、齐鲁文化、吴越文化等众多传统地域文化,沿线城市可通过共同挖掘大运河文化的历史发展脉络,多点联动塑造区域文化影响力。要积极发挥中高值地区的溢出效应,帮扶低值地区博物馆职能作用稳步提升,以实现区域公共文化服务均衡化发展。②完善扶持机制,推进博物馆与非遗的双向互动。将博物馆业发展纳入经济社会发展总体规划和教育、文化、基础设施建设等相关专项规划。地方政府应灵活采取购买服务、以奖代补等方式,支持博物馆与当地传统工艺企业、非遗传承者合作,共同发掘民族文化基因、打造富有地域特色的文创产品,让非遗与时代同频共振。日常运营时,博物馆可运用工艺美术体验、特色展示空间等形式,向观众充分展现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地方性、原真性,涵养固定消费群体,推动我国博物馆业可持续发展。③深化馆校协作,加强复合型文博人才培养。博物馆需不断深化与学校、研学基地等的战略合作,利用馆藏资源和社教功能,培育青少年家国情怀、文化自信,使博物馆成为学校教育的第二课堂。同时,高校也应将培育具有文博专业素养的实践型、创新型、高层次专业人才纳入未来发展计划之中,以加强博物馆业高质量发展的中坚力量。④依托文旅融合,探寻博物馆发展新动能。文化要素已成为城市吸引力的核心要素,发展博物馆旅游是振兴城市经济与文化的必然选择。基于区域旅游流的时空移动,结合博物馆资源禀赋、类型等级等个体差异,将博物馆打造为极具地域特色的旅游吸引物。提炼博物馆文旅IP,推动沉浸式旅游业态与博物馆相结合,拓宽文博资源与日常生活之间的接触点,弥补公众接触博物馆资源的“偶然性”,释放博物馆发展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