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发展格局下舟山建设全球海洋中心城市的路径选择

□顾自刚 胡 佳 郑 倩 徐 妍

党的十八大报告明确提出实施“海洋强国” 战略，我国海洋综合开发进入国家战略引导下的有序发展阶段。作为海洋经济的重要空间载体，沿海城市在海洋强国建设中发挥着重要作用。2017 年5 月，《全国海洋经济发展“十三五” 规划》 提出“推进深圳、上海等城市建设全球海洋中心城市”，随后，天津、大连、青岛、宁波、舟山也将建设全球海洋中心城市作为未来的发展目标，“全球海洋中心城市” 在政策层面被确立为沿海城市新的战略方向。舟山是我国第一个以海洋经济为主题的国家级新区，同时还承担着建设自由贸易试验区的战略任务，建设全球海洋中心城市是新的发展阶段下舟山统筹推进海洋经济和开放发展的重大战略使命。

｜“全球海洋中心城市”的内涵

“全球海洋中心城市” 一词源于2012 年挪威海事展和奥斯陆海运机构联合发布的“全球领先的海事之都” 研究报告，我国学者将其中 “The Leading Maritime Capitals of the World” 这一提法翻译为“全球海洋中心城市”，并在《全国海洋经济发展“十三五” 规划》 中体现为一种新的海洋城市发展战略。“全球海洋中心城市” 是对“国际航运中心” “全球领先的海事之都” 的继承与发展，在功能上既有共同点，又有新的发展。在借鉴“世界城市” “全球领先的海事之都” 等概念和评价指标的基础上，“全球海洋中心城市” 是在全球化进程和国际贸易格局发生新变化、中国进入新发展阶段的背景下，为了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建设“海洋强国” 而提出的新型沿海城市发展战略。具体而言，“全球海洋中心城市” 主要是着眼增强海洋综合开发能力和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通过战略性谋划、前瞻性布局和系统性改革，进一步完善营商环境、提升城市能级、集聚国内外高端要素，在国际国内双循环中拥有枢纽地位、在参与全球资源配置方面具有全球影响力、在全球海洋治理方面发挥重要作用的沿海城市。

｜舟山建设全球海洋中心城市的基础条件

随着我国参与经济全球化的水平不断提高，舟山作为重要的港口城市，在国家发展大局中的战略地位显著提升。2020 年1 月，浙江省政府明确提出舟山建设海洋中心城市的战略构想，这是新的发展阶段舟山所承担的又一重大历史使命。

（一）舟山建设全球海洋中心城市的重大机遇

一是构建新发展格局为建设海洋中心城市提供了战略机遇。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的战略构想。构建新发展格局必须着眼流通体系高效畅通，把保障产业链供应链安全摆在突出位置。港口在提高国内大循环效率、促进国内国际双循环高水平对接方面发挥着关键作用。舟山建设全球海洋中心城市，必须紧扣经济大循环这一主题，以港口航运为依托积极参与全球化，把建设双循环枢纽节点作为全球海洋中心城市的重要发展方向，更好地利用国际国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

二是实施海洋强国战略为建设海洋中心城市提供了丰富的发展内涵。党的十八大着眼世界发展历史和未来趋势，提出实施海洋强国战略，为舟山建设海洋中心城市提供了丰富的发展内涵。海洋强国不仅仅着眼于开发海洋资源、发展海洋经济，还包括发展海洋科学技术、保护海洋生态环境、维护国家海洋权益等多方面的内容。这就要求全球海洋中心城市不能片面追求港口航运和海洋经济的发展，而是应该把构建高质量的海洋经济体系、发展海洋科技、保护海洋生产结合起来，探索新时期独具特色的海洋经济发展模式。

三是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为建设海洋中心城市提供了广阔的发展空间。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形成全面开放新格局是新时期我国对外开放的基本方略。在此背景下，我国以“一带一路” 为重点，引进来走出去并重，着力加强国际经济合作，并积极推动RCEP，建设高水平自贸试验区，推动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这些开放战略为舟山建设全球海洋中心城市提供了更加广阔的发展空间。借助这一历史性机遇，舟山应以建设自由贸易港为终极目标，积极推动投资、航运、贸易管理体制改革，打造具有全球竞争力的营商环境，加大与“一带一路” 沿线国家和RCEP 成员国合作，拓展航运、渔业、旅游、临港工业的发展空间，力争成为在世界城市网络中具有重要影响力的海洋中心城市。

（二）舟山建设全球海洋中心城市的主要优势

一是拥有优越的区位条件。濒临海洋、拥有丰富的岸线资源、邻近重要国际航道是全球海洋中心城市的重要条件。舟山群岛位于东海前沿、我国海岸线的中端，拥有优质的深水岸线，建港条件良好，可以连接我国南北方沿海港口，依托长江黄金水道能够为长江沿线城市提供航运服务，海向辐射至日本、韩国、东南亚地区。潮流能、潮汐能和海洋风能资源丰富；海岛众多，全市有大小岛屿2085 个，自然风景优美秀丽。在海洋强国战略的背景下，舟山的潜在优势开始充分发挥，正在逐步转化为现实的发展优势，成为我国开发利用海洋资源、维护海洋权益的重要战略支点。

二是具有较强的港口竞争力。舟山的港口吞吐规模、港口功能以及发展态势都表现出强大的竞争力，为建设海洋中心城市创造了较好的条件。2005 年，宁波、舟山启动了港口一体化进程，2015 年，两港正式合并，组建宁波舟山港集团，成为全球唯一一个吞吐规模超过10 亿吨的超级大港。舟山港着力发展大宗资源能源运输，建成了以岙山、册子、黄泽山、鼠浪湖、六横等港区为主的港口储运点，铁矿砂、油品、粮食、煤炭等资源能源的运输集散能力大幅提升，在保障我国资源能源和供应链安全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同时，舟山以建设江海联运服务中心为目标，积极与长江沿线港口合作，着力打造江海联运船队，江海联运规模不断增大，港口辐射范围扩展至长江中游地区。依托优越的区位条件和港口吞吐规模，舟山积极发展船用保税燃料油加注、物料供应、船舶保税维修等国际海事服务，港口配套服务能力显著增强，极大提升了港口的国际竞争力。

三是拥有明显的对外开放政策优势。2011 年以来舟山相继承担了多项重大国家战略，为舟山建设全球海洋中心城市带来诸多政策和制度优势。作为我国第一个以海洋经济为主题的国家级新区，舟山在港口航运、海洋产业、对外开放、海洋海岛综合保护开发等方面享有诸多先行先试的政策，建成了舟山港综合保税区、舟山海洋科学城等一批高水平的发展载体。浙江自贸试验区设立以来，舟山以大宗商品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为核心，在外商投资、船舶和货物进出境监管、国际海事服务等方面进行了一系列制度创新，中央在油气全产业链开放发展方面则给予了舟山更大力度的支持，舟山开放型经济新体制的优势日益突出。

｜舟山建设全球海洋中心城市的基本方略

谋划建设全球海洋中心城市是新发展阶段舟山承担的又一项重大战略。面对这一艰巨任务，舟山应着眼世界海洋开发与治理的长远趋势，积极把握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大机遇，系统研判，认真谋划，大胆突破，力争在当前发展基础上进一步发挥政策优势和区位优势，把舟山建设成为具有国际竞争力和影响力的全球海洋中心城市。

（一）舟山建设全球海洋中心城市的总体思路

建设全球海洋中心城市，必须明确发展的目标方向、发展重点、核心功能、发展方式、空间布局，形成系统的发展思路。本课题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如下舟山建设全球海洋中心城市的总体思路：1.主要目标是通过海洋综合开发提升舟山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中的地位，成为具有国际影响力的资源配置中心；2.核心功能是依托港口航运和国际海事服务，使舟山逐步从中转型港口城市升级为加工增值、贸易服务、战略资源配置型城市；3.核心要素是充分挖掘“流量经济” 的发展潜力，围绕资源流、能源流、船流、人流、信息流等“经济流”，大胆创新突破，积极延伸产业链，实现产业链的横向延伸和纵向拓展；4.发展方式是以 “临港工业+海洋服务业” 为重点，加快发展海洋经济，探索海洋综合开发与现代治理的新途径，实现工业与服务业双轮驱动；5.空间布局按照“一体两翼，综合开发，区域协同，陆海联动” 的思路，以本岛为发展主体，南北两翼同步开发，北翼重点发展港口大宗商品储运加工和海事服务，南翼临港工业与港口航运齐头并进，积极推动甬舟合作、浙沪联动，协同开发金塘、六横、衢山、洋山等重点岛屿，打造综合性海洋产业集群和国际海事服务基地。

（二）舟山建设全球海洋中心城市的重点方向

一是大力推动港口功能迭代升级。舟山港口航运已经形成较大发展规模，国际影响力显著提升，但总体来看，目前的港口功能主要在于大宗资源的中转运输，具有典型的第一代港口特征。新的发展战略下，舟山应分两个阶段推动港口功能迭代升级。第一阶段，加快从中转运输型港口向以加工增值、贸易服务为主的第二代港口转型。依托鱼山国际石化基地加快形成以炼化为基础，以化工中间体、石化新材料工业为主要发展方向的油气全产业链，助推舟山成为新型的加工增值港口城市。同时，进一步加快发展船舶管理、燃料油加注、物料供应，船舶保税维修、船员服务等国际海事服务新业态，提升港口航运服务能力，建设国际海事服务基地。第二阶段，在加工增值、贸易服务型港口的基础上建设资源配置型港口，提升参与全球资源配置的能力。这要求舟山在以下方面着力：1.打造面向国内市场的集港口、铁路、公路、江海联运“四位一体” 的综合物流中心，成为支撑国内大循环的重要枢纽；2.拓展海向腹地，提升资源能源的国际中转能力，建设以东南亚地区为主、面向全球供应链的综合物流网，成为连接世界经济和贸易、生产和消费的重要纽带；3.着力增强信息、金融、大宗交易和供应链管理能力，推动港口功能向多元化方向发展。

二是全面增强海洋经济综合实力。推动海洋综合开发、提高治理水平、实现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是舟山建设全球海洋中心城市的内在要求。舟山应统筹产业链各个环节，持续推动重点海洋产业规模化、集群化、智能化发展，建立较为完善的现代海洋产业体系，全面增强海洋经济综合实力，大幅提升城市的全球竞争力。1.加快完善石化全产业链。以金塘、六横、岱山等区块为重点规划若干石化产业园，引进浙江省以及国内外资本大力发展合成树脂、合成纤维、合成橡胶等石化中游行业，培育精细化工、材料工业等下游行业，建立石化产业集群。2.促进船舶与海工装备产业规模化高端化发展。引进国内外资本参与船舶企业兼并重组，加快推动船舶行业整合，培育民营大型造船集团。瞄准LNG、VLCC、邮轮游艇、海工装备等高端产品，支持企业加大技术改造，提升智能生产能力。积极引进船舶配套尤其是关键设备配套企业，完善船舶配套供应链。3.优化渔业旅游特色海洋产业布局。加大海水养殖业发展力度，建设若干“海洋牧场”。加快推动水产加工企业集中布局、集群化发展。进一步破除制度障碍，适应消费升级需要，加大邮轮游艇产业发展力度。统筹全市旅游资源，点线面集合，推动海岛旅游、游船观光、景区资源组合集成，打造辐射全域的一体化旅游产品。4.积极培育战略性海洋产业。着眼新一轮科技革命和海洋强国战略需要，预留发展空间，布局海洋电力、海水综合利用、海洋生物、深海探测与海洋资源勘探开发等一批未来海洋产业的中试基地和孵化平台。

三是加快形成面向全球开放格局。把自贸试验区建设与国家级新区、江海联运服务中心、全球海洋中心城市等战略高度统筹，促使对外开放与产业发展、城市发展、海洋开发紧密配合，建设东部地区高水平对外开放新高地。1.实施自贸试验区全面升级战略。加快洋山、衢山等港区的开发建设，加大与上海、宁波协同开放的力度，推动海事服务开放发展。对标中国香港、新加坡，系统梳理航运服务、国际贸易、金融保险、税收各项开放政策，做好前期政策研究和形势研判，积极谋划建设自由贸易港。2.拓展开放发展的广度与深度。自贸试验区与定海、普陀等区域改革创新协同推进、一体化实施，提升自贸试验区对舟山全域的辐射带动作用，从局部开放向全域协同开放、联动开放转变。着眼国际贸易规则向投资自由化、服务业开放转移的总体趋势，加大金融、保险、航运经纪、信息和海事服务开放的力度，建立更加自由开放的航运制度。3.提高改革创新的整体效益。商品和要素流动型开放与规则等制度型开放同步推进。提升改革开放的系统性、集成性，自贸试验区改革方向从大宗商品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领域向制度体系创新层面延伸，加快建立更加稳定成熟的法律法规，建立健全更加高效的监督管理体制。

四是全面提升海洋城市发展能级。全球海洋中心城市要求城市自身必须具有强大的综合实力，城市规模和经济体量较大，优势产业具有全球影响力，基础设施完善，要素集聚能力强，在全球分工和贸易体系中发挥重要作用。舟山城市能级偏低仍然是制约全球海洋中心城市战略的客观因素，为此，舟山必须把全面提升城市发展能级作为一个系统性问题来加以解决。1.推动城市升级。城市发展兼顾规模扩张与功能更新，考虑将岱山撤县设区，实现舟岱一体化发展，扩大市区范围和城市体量；南部城市带加快整合，加大对定海、临城、普陀等区块交接地带的开发建设力度，提升主城区一体化发展的水平；着眼城市功能更新，对陈旧设施、老旧街区加大改造力度，新建一批适应社会新需求的现代交通项目、公共设施、未来社区、商业设施等，提升城市现代化水平。2.实现城市发展战略转型。适应建设全球海洋中心城市的需要，推动城市发展方式从粗放型向集约型转变、城市形态从松散型向紧凑型转变、战略方向从区域城市向全球城市转变。实现战略转型，必须把经济发展与社会治理、生态建设、文化发展全面统筹，使城市形态更加具有现代性，城市文化更加开放包容多元，逐步从开发自然资源和培育优势产业向金融、贸易、服务、文化、娱乐等功能更加完善的综合性城市跃迁。3.强化要素集聚能力。大幅放宽户籍限制，促进常住人口转化，实行更加积极的外来人员技能培训和就业促进政策，吸引大学生来舟创业。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问题，制定人口增长计划，改革生育政策，通过财税补贴、带薪休假、抚育补助等方式提高人口出生率。大力集聚国际性要素，放宽外籍人员入境、就业限制，吸引各类国际机构入驻。聚焦海洋科技领域，完善海洋高等教育、吸引高端人才、推动技术创新多管齐下，打造完善的海洋科技创新体系。

（三）舟山建设全球海洋中心城市的政策建议

一是制定系统的实施方案。建议前期加强相关研究，设立一批相关的科研项目，举办专门学术研讨会，鼓励市内外学术界和智库等专门机构深入研究全球海洋中心城市的内涵、发展经验和发展途径。统筹新区、自贸区、江海联运服务中心、海洋中心城市等战略，借鉴深圳、上海的经验，制定系统的实施方案，明确全球海洋中心城市的发展目标、实施步骤，聚焦重点领域、重点项目和阶段性任务，出台具有可操作性的配套举措，切实推动这一重大战略落地。

二是加强海洋城市品牌推介。综合资源禀赋、产业优势、海洋文化和发展战略，提炼出更具特色的海洋城市品牌。主动与克拉克森航运经纪公司、毕迪威公司等国际知名的航运商业信息分析机构对接，开展信息合作，进行定向推介，提升舟山的国际知名度。在国际海岛旅游大会、世界油商大会的基础上，举办国际船舶、国际航运、海洋渔业等专业化、特色化的国际会展或论坛会议，并长久坚持形成品牌。加强海洋旅游、体育赛事、传统节庆项目的整体策划，加强面向国内外的包装推介，打造国际海洋旅游目的地。

三是积极引进国际性机构。国际性机构入驻的数量是全球城市的一项重要评价指标。以总部经济为重点，大力提升商务服务的配套能力，培育本土涉海企业总部，吸引长三角海洋企业分支机构入驻，主动与国际船级社、航运企业、海事服务企业、油品贸易商等跨国机构对接，出台优惠政策，吸引其在舟山设立分支机构，提升舟山在全球经贸网络中的影响力、控制力。改革非政府组织注册登记和管理办法，吸引教育、环保、卫生、慈善等领域的国际非政府组织机构。加大服务业开放发展力度，遵循“既准入又准营” 的原则，吸引国际性的教育机构、商业服务、文化娱乐、科研组织，提升舟山的国际化水平。

四是健全海洋综合管理体制。全球海洋中心城市具有较强的综合性，涉及港口航运、临港工业、海洋管理、对外开放、城市建设以及高端要素集聚等各个方面。随着经济社会快速发展，涉海事务日渐增多，新兴海洋业态不断出现，但由于分属不同地区或管理部门，管理政策改革相对滞后，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相关产业的发展。继续整合优化海洋管理机构及其职能配置，加大涉海行政管理体制改革的力度，减少相关行政审批事项和环节，破除海洋行政体制安排和行业垄断，提升海洋现代治理能力。市级层面考虑建立海洋管理委员会或联席会议，形成扁平化、高效率的沟通机制，并加强与上海、宁波的合作，增强跨部门与跨地区统筹协调能力。

五是推动跨地区协同共建。目前，上海、宁波、舟山三个城市都承担了建设自贸试验区和全球海洋中心城市的战略，并且都把港口航运作为主要的依托，客观上已经形成宁波舟山港一体化发展，与上海竞争国际航运中心的局面。由于发展战略、重点产业高度重叠，构建协同发展、协同开放的新型区域关系对于舟山尤为重要。在长三角一体化发展的背景下，舟山应以区域协同为基本原则，推动毗邻地区设施联通、合作开发、共建共享，谋求与宁波共建全球海洋中心城市，与上海共建海上特别合作试验区。推动港口差异化发展，实现海关监管、海事管理、航运服务、海洋信息一体化，使舟山的海事服务能够向周边港域延伸，为建设国际海事服务基地奠定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