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 顺
(北京信息科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海淀100192)
随着时代发展,生态问题成为当今世界的一个重要议题,它和一个国家的文明建设、政治稳定、经济发展、国际形象等方面紧密相关。习近平总书记基于对马克思主义自然观的科学运用,结合中国传统的生态智慧,在党的十八大上创造性地将生态文明建设纳入“五位一体”的总体布局中来,并要求“生态文明建设放在突出地位,融入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各方面和全过程”[1]。
我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这片土地的五十六个民族如同石榴籽般紧密团结,在历史发展之中“各族人民在中华大地和睦相处,形成了休戚相关、荣辱与共的一体化观念与意识,形成了相互依存的统一而不能分割的中华文化”[2]。2014年中央民族工作会议上提出:“一些民族地区群众困难多,困难群众多,同全国一道实现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目标难度较大,必须加快发展,实现跨越式发展……要发挥资源优势,重点抓好惠及当地和保护生态”[3]。可见,要实现我国全面小康的建成,生态文明建设是其中的重要一环。但由于自然环境、经济发展不均衡等原因,民族地区生态文明建设的难度较大。当然,少数民族同胞们在长期的生活实践中总结出了与生态和谐相处的地方性知识,为我国当前的民族地区生态文明建设提供了可以参考的解决途径。
(一) 地方性知识
随着全球化与现代化的浪潮席卷世界,让传统文化保护和生态系统可持续发展成为全世界共同关注的对象[4],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地方性知识(local knowledge)这一概念开始兴起。地方性知识最先是由美国人类学家吉尔兹在《地方性知识:阐释人类学论文集》[5]中提出,它指的是与西方主流知识形成对照的,由人通过与环境长期实践而发展出来的一系列物质、制度、精神文化的复合体。简而言之,地方性知识这一概念的最重要内核即是文化传承主体对当地生态的认知,它不仅是人民群众长期劳动实践之中所得来的智慧结晶,也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重要媒介。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我国也开始寻找让自然生态与经济发展的双赢方法,这让与生态和文化都息息相关的地方性知识研究在中国学界得到重视。因此许多学者开始将目光集中在了少数民族的生计方式、物质文化、生态观念等地方性知识的研究。
(二) 生态文明
人类的进化与发展离不开环境。人在与大自然的共处之中进化出了历史与文明,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人类的文明经历了原始文明、农耕文明、工业文明等阶段,最后到达了生态文明这一高峰。
在文明还处于原始文明阶段之时,人类主要还是运用简单的工具进行采集渔猎,人类本质上是依附自然、从属自然的,人类的生产生活并不会对自然造成伤害。在人类学会农耕之后,人类就开始了以土地作为主要生存资源的农耕文明,大自然的强大恢复能力之下,人类对于自然的破坏依旧还是微不足道的。但是随着农业时代的发展,许多地方因为过度的开发,导致了生态的失衡,恩格斯就曾说过:“美索不达米亚、希腊等曾经灿烂繁荣的文明,在因为对耕地的无序开发,导致了森林的破坏,最终让那些繁华的地方变成了不毛之地”[6]。18世纪的欧洲,科学技术得到了快速的发展,大量的机械发明使得人的双手从劳动之中解放出来,人类的生产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人类在贪婪的本性之下,对自然生态的竭泽而渔。在20世纪60年代之时,美国的生物学家蕾切尔就向世界敲响了警钟,她在《寂静的春天》中写到:“新情况产生的速度和变化之快,已反映出人们激烈而轻率的步伐胜过了大自然的从容步态”[7],从此人们开始反思自己对自然欠下的债,生态文明这一概念开始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生态文明思想也是马克思主义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在《资本论》中就表示:“劳动首先是人和自然之间的过程,是人以自身的活动来中介、调整和控制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的过程。”[8]马克思主义在来到中国之后,中国共产党人结合中国的实际特点后,发展出了具有中国特色的自然观。从毛泽东提出的“绿化祖国”倡议开始,随后的几代领导人都在绿化、植树、环境保护、可持续性发展上等问题上,强调生态问题的重要性。习近平总书记在继承发扬马克思主义自然观后,结合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生态智慧,将生态文明这一理论深化发展,在党的十八大明确提出要大力推进生态文明建设,努力建设美丽中国,实现中华民族永续发展,并在党的十九大上将生态文明这一先进理念深化,并把它列为中华民族永续发展的“千年大计”。
(一) 地方性知识来源于人在自然生态之中的长期实践
对于民族地区来说,地方性知识主要指的就是生活于该地区各民族和生态共存的优秀传统民间文化体系,其中的“地方”二字,可以明显看到地方性知识的产生与发展是与其实践的自然生态是密不可分的。
首先,地方性知识本身就是源于自然生态的文化集合。地方性知识本质上来说即文化,文化这一概念由来已久,现代语境之中的文化概念主要起源于19世纪时著名的人类学家泰勒认为“文化是一种复杂体,它包括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风俗以及其余从社会上学得的能力与习惯”[9],马克思主义又将文化的概念进一步深化,认为文化就是人长期在实践之中发展而来,也与“民族长期赖以存在和发展的特定社会历史条件和共同的生活环境”[10]息息相关的。生计方式作为文化的核心组成之一,它的产生也与环境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富饶的黄河流域孕育出了中华民族伟大的稻作文明,辽阔肥美的草原地带生成了蒙古族、藏族的游牧文化,而西南山区的喀斯特地貌又让基诺族、布朗族、苗族等民族拥有了刀耕火种的生活习惯。而依托自然生态发展而来的生计方式,又在与自然的互动之中,通过人的能动性发展出了多元丰富的地方性知识。其次,地方性知识有一定的使用范围,与其所产生的生态环境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马克思主义的物质与意识的辩证关系中,认为若将作为人类意识集合的文化,脱离它赖以生存的环境,那么它一定会随着物质的运动,而变得与以前截然不同。正因如此,若将适用于某处的地方性知识,运用于其他地方,有时候反而会适得其反:例如在贵州的黔东南地区的“稻、鱼、鸭”的生态养殖技术,不仅可以通过生态规律产出高品质无公害的农产品,又可以通过生态友好的能量传播法则,实现经济发展与生态恢复的共赢。但是将此经验放在并不适宜梯田稻种的贵州西部,不仅稻、鱼、鸭的产量都会下降,强行开垦的梯田也会破坏掉本来就脆弱的土层,让当地环境陷入更糟糕的境遇。正是因为地方性知识的地域性与局限性,更能说明生态环境与地方性知识之间相互依存的关系。
(二) 地方性知识拥有不可替代的生态价值
虽然物质决定意识,但是意识的能动性,让其依旧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作用于物质。虽然地方性知识来源于自然之中,但是它却对自然环境也有着很大的正面影响,有着不可估量的生态价值。工业革命之后,由于科技的发展让人类醉心于“驾驭”自然的能力,但是在破坏自然后随之而来的水土流失、暴雨山洪、气候变暖,让人类受到了大自然的教训。来自乡野的地方性知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认为是一些下里巴人的雕虫小技。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地方性知识在生态维护上不可替代作用的显现,让它背后所蕴含的生态价值逐渐受到重视。
就地方性知识的生态价值,学者杨庭硕曾将其总结为:维护生态的有效性、应对复杂环境的灵活性、低成本的经济可行性等[11]。首先,地方性知识是来源于生态之中的,是基于物质基础而获得的智慧结晶,它对环境的恢复、保养、可持续发展等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其次,自然生态是一个由生物、非生物、气候、水土,以及其中所蕴含的运行规律所组成的一个复合体,其复杂性与多元性是现有的科技技术难以复制或重构的,因此在许多时候一些看似行之有效的生态保护措施,在大自然面前的实际效果却不是十分理想。这时地方性知识对复杂环境的应对能力就会显现出来,这些看似“原始”的传统文化,常常在面对多元、复杂的生态环境之中起到了许多正面影响。最后,地方性知识在具体的环境保护上的经济价值是难以预估的。现在我国正在加强生态文明建设,以还中华大地一个健康的生态环境。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地方性知识的成本低、效果好的优势就得以凸显:例如在湖南湘西地区的土家族同胞,他们就利用自己的特殊耕种技术,让原来容易发生泥石流灾害的水土被稳固的同时,也完成了自己农产品的生产,而且这一过程的生态效果也比用人工的办法对稳固水土来得好,可见地方性知识拥有着不可替代的生态价值。
(一) 对丰富生态文明建设理论有着重要价值
生态文明建设理论既是一个符合时代发展的正确论断,更是一个契合了中国当前发展新形势的伟大创新。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生态文明建设,提出一系列新理念新思想新战略新要求,系统形成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
要做到“生态环境根本好转,美丽中国目标基本实现”[12],这就要将生态文明建设纳入国家发展体系,在我们创造更多的物质财富解决人民群众物质需求的同时,也要为人民群众提供丰富的精神财富。少数民族地区通常都是“绿水青山”的美丽生态之境,若大力地维护这些地区的多元生态,积极开发有机产品、特色旅游、生态文创等,是让民族地区各族群众的物质需求得到满足的同时,也为全国乃至全世界人民提供了“美丽”环境,以丰富他们的精神生活。但是我们应该看到,民族地区又因为生态意识不够、经济发展不到位等问题,常常为了发展而破坏生态,得不偿失。前文已经分析过地方性知识的环境作用与生态价值,试想若在民族地区的生态文明建设中,将地方性知识的保护与运用纳入到具体的工作指导中去,提高相关理论在民族地区的实践价值。
(二) 为少数民族地区生态文明建设给出具体参考方案
中国生态文明的理论建设固然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在真正的实践过程之中,却也要理论结合实际。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加强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挖掘和阐发,努力实现中华传统美德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13],而对民族地区地方性知识的深入挖掘与在生态文明上的运用,不仅是对传统文化的肯定与重视,更是可以实现中华传统美德的创造性转化与发展。
生态文明思想是习近平总书记紧扣时代脉搏所提出的,基于他长期的工作实践,创造性地提出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14]的科学论断。民族地区“山林湖海”体系的“自然规律”,就是当地人民群众的长期实践结晶成的地方性知识,比如西南的轮耕习俗、西北游牧习惯等等,它们即能满足“山林湖海”的生态规律,也是人民群众“遵循自然规律”的实际体现,更是实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可以参考的具体案例。
(三) 提供少数民族地区经济可持续发展的有效途径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全党要牢记我国是统一的多民族国家这一基本国情,坚持把维护民族团结和国家统一作为各民族最高利益,把各族人民智慧和力量最大限度凝聚起来,同心同德为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奋斗。”[3]所以在加大生态文明建设的同时,也不能忘记少数民族同胞,要实现“两个一百的目标”,就不能让一个民族掉队。
在这些年的生态文明建设具体实施中,自然生态恢复、异地搬迁、退耕退牧、还林还草等有效举措,政府与地方也都在积极的尝试。通过这些具体的措施手段,在一定程度上对民族地区生态环境恢复上起到了成效,它们的正面推进作用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我们可以看到,这些具体的措施与方法之中依旧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例如在少数民族的传统文化保护中,因为有时会将文化从原有的生态之中割裂出来,单纯去进行有选择地刻意保护、整理、研究某些文化,而渐渐使得少数民族传统文化变得“博物馆化”和“表演化”;而在生态保护之中,又因为在具体的生态保护实践上,常常割裂了环境与当地原居民的联系,使得一些缺乏地方性经验的措施对生态恢复效果大打折扣。
民族地区是生态十分多元、发展相对滞后、文化非常丰富的特殊地区,所以我们必须加强当地生态文明建设力度的同时,也要保证民族地区的经济发展。发掘与运用地方性知识,不仅可以保护民族地区的文化多样性,也能低成本、高效率的实现经济可持续性发展,让当地各族群众的钱袋子鼓起来。综上可见,地方性知识的运用、整理、开发、实践,对于我国民族地区生态文明建设中的理论构建、制度完善、实践发展,都有着重要的促进作用和借鉴意义,在民族地区充分发展与运用当地优秀的地方性知识,是让民族地区生态文明建设水平提高的同时,又能让“绿水青山”变为“金山银山”的一个双赢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