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上好 沈 演 陈柯澄 顾江萍 翟俊卿
1.浙江大学教育学院
2.杭州动物园(少儿公园)
场馆(museum)指各种与科学、历史和艺术教育有关的公共机构,如科技馆、天文馆、自然博物馆、历史博物馆、美术馆、动物园、植物园、水族馆等[1]。其中,动物园是饲养各种野生动物,进行科学研究和迁地保护,供公众观赏并进行科学普及和宣传保护教育的重要场所[2]。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国内学者运用话语分析的方法探讨亲子团体在自然博物馆、科技馆等场所的参观体验与学习过程,但是对亲子团体在动物园中的学习过程关注较少。此外,以博物馆为背景的对话研究往往缺乏对家长和孩子情感体验的深入分析,而访客的情感体验正是动物园开展保护教育的根基。探讨亲子团体在动物园参观过程中的对话,有助于深入了解亲子如何通过言语互动建构知识,同时还能透过对话内容,剖析动物园科普教育的成效。本研究以参观杭州动物园大象馆的亲子团体为研究对象,通过考察他们在参观中的对话内容与对话模式,以探讨他们的参观学习过程。
学习是学习者在语言介导的社会互动中发生在知识、信念、态度等维度的积极建构[3]。通过语言,这种人类社会交往的主要手段,孩子们开始养成自己的文化思维习惯[4]。而对话作为人类利用语言进行沟通的基本形式,提供了一种脚手架式的学习机制,是知识共享与建构的工具[5]。以对话为中介的学习,发生在学校课堂,更发生在各类场馆[6]。场馆学习(museum learning)是一种典型的非正式学习方式,它指的是在信息刺激丰富的场馆环境基础上,个人经验与社会团体交互作用的结合[7]。场馆中的对话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访客建构知识和理解的过程[8]。
近年来,国内涌现出一系列有关场馆中亲子团体对话内容的研究。例如,邓卓等人对自然博物馆内亲子团体的学习性对话内容进行了研究,发现与学习有关的对话发生频率相对较低[9]。相类似的,郭子叶的研究也发现亲子之间的学习性对话呈现出亲子交流过程短暂,极少形成互动式的交流过程,深层次的解释类对话很少[10]。此外,国内也有越来越多的学者针对场馆中亲子对话模式进行研究。例如,翟俊卿等将自然博物馆中参观的亲子团体对话类型分为“互动-对话型”“无互动-对话型”“互动-权威型”“无互动-权威型”[11];张月将亲子团体对话模式分为“共同探究型”“启发引导型”“指导操作型”三种亲子互动模式[12]。
动物园是一个产生学习性对话的场所[13]。过去,动物园常被认为是家长带孩子出去玩的地方,并非是具有教育意义的公共机构。但近年来其教育作用已经成为反映其社会作用的关键。根据社会建构主义理论,社会文化理论视角下的动物园参观学习,正是受访问动机、先前经验等影响,并通过与同伴、动物展览等外部交互作用、建构意义的一种学习模式。
学习是群体共同活动的过程[14],而家庭团体是动物园参观学习的主要受众群体之一[15]。动物园提供真实的野生动物、丰富的科普内容、自由的参观过程,使得家长与儿童在参观过程中发生各种各样的互动,而这些互动机会正是发展和维持孩子对于某一话题的个人兴趣与基于知识的后续兴趣的关键[16]。因此,亲子团体在参观过程中的互动影响着孩子对野生动物的兴趣发展与知识理解。已有研究还表明,与活体动物的直接接触能唤起儿童在情感与态度上的学习结果,而情感领域的教育作用能在长时期内产生积极的认知影响[17]。此外,动物园参观可以增强访客与自然的内隐联结度[18],能在一定程度上加强访客的保护态度,并促使他们重新思考自己在环境问题中的作用[19]。
相较于国内,国外学者对于游客在动物园、动物展览、水族馆等场馆的互动研究较多。Geerdts研究了参观动物园企鹅展览和科学博物馆昆虫展览的亲子团体的对话内容和互动方式,发现父母会根据孩子的年龄特征调整他们的语言使用。如对学龄前孩子使用更多赋予动物以社会或心理属性的社会性话语(如“它可能很害怕”)、强调动物作为一种生物的生物性话语(如“它正在水里游泳”)和提供超出动物身体属性之外信息的概念性话语(如“你认为它们会发光吗”)[20]。Patrick等人[21]和Kopczak等人[22]的研究都发现,动物园工作人员的存在与他们和游客的互动会影响家庭内部的对话内容,他们能在一定程度上增加参观家庭内关于生物多样性威胁、保护行为的讨论。
然而,以上有关动物园、动物展览内亲子团体对话的研究主要集中于欧美国家,我国目前对于亲子团体在动物园内参观对话内容与对话模式的研究较为缺乏。动物园内亲子团体之间的对话,不仅反映了家长和孩子在动物园这种非正式场所参与学习、科学推理的过程,还从侧面反映了动物园的保护科普教育效果。因此,对此进行探究具有重要的价值。综上,本研究提出了以下研究问题:(1)亲子团体在参观动物园过程中都在谈论哪些内容。(2)亲子团体在参观动物园时的对话模式是怎样的。
本研究开展的地点位于浙江省杭州动物园中心位置的大象馆区,大象馆区内包含1条大象科普长廊、内室有3间、外活动场2个,外活动场边上有1只水泥象雕。馆区目前饲养了3只亚洲象。科普长廊对于象的栖息地、习性、生态价值,亚洲象与非洲象的区别,象的世界分布,象的进化史,大象冷知识,大象的食物,亚洲象的丰容等内容进行展示(见图1)。
本研究的目标对象是杭州动物园大象展馆内参观的亲子团体。亲子团体均由父母一方与一名儿童组成,其中父母的年龄不限,儿童的年龄为6~9岁。主要采取观察法和问卷法收集数据和信息。研究者通过线上和线下相结合的方式招募家庭,在研究开始前均先告知他们本研究的意图并获得他们的同意。研究的观察时间主要是周末10:30至15:00,该时段人流量较大,容易招募研究参与者,也与大象日常活动时间基本一致。在参观大象展馆前,研究者对每组家庭进行问卷调查,了解家庭的基本信息,包括家长与孩子的性别和年龄、家长的受教育水平、家庭参观动物园的动机与频次等。在参观过程中,研究者采用无干扰跟踪录音和拍摄视频的方式记录亲子团体参观大象展馆过程中的互动情况。
在家庭结构上,本研究的研究对象均为由父亲或母亲单方家长与孩子构成的亲子团体,其中母亲-孩子构成的亲子团体为10组,占67%;而父亲-孩子构成的亲子团体为5组,占33%。在孩子性别上,孩子为男孩的亲子团体为8组,占53%;孩子为女孩的亲子团体为7组,占47%,孩子的男女性别比基本平衡。
本研究的数据收集方法是将所有亲子在大象馆的对话录音转为文本。在完成速记整理和音频转录后,进入编码阶段,编码前需要确定话语的分析单位。原则上以父母和孩子连续说的表达同一含义的一个句子或者一小段话作为一个分析单位,如果这一小段话中包括多种意义,在编码时就视作多个分析单位。亲子对话内容的分析框架在借鉴已有国外研究成果的同时[23-24],并综合本研究所收集数据的特征,对分析框架做出进一步的优化(见表1)。
通过对15组亲子团体的对话内容进行质性编码和分析,我们将家长与孩子在参观大象馆的互动过程中的对话按照表1的定义进行类型分析,将对话分为感知性、概念性、生物性、联系与情感等五大类,各类型频次统计结果(图2)。其中,概念性和感知性话语内容是亲子对话的最主要内容,而有关物种和相应情感的对话内容却很少出现。
在5类对话内容的细分中可以发现,在感知性对话中引用最多,吸引注意和描述特征在数量上差异不大,命名相对较少。而在概念性对话中事实提问和解释最多,较为高阶的因果提问与推理对话则较少。此外,在概念性对话中猜测也占了相当的比例,这或许说明家庭对与大象相关的知识或大象科普长廊的展牌上提出的问题并不了解,故而广泛使用了猜测性的语言;同时他们也对动物可能出现的行为做出一定的预测(见图3)。
在联系上,联系动物、联系先前知识、联系先前经历三大对话间彼此差异不大。父母联系先前经历的对话相对孩子较多,有较多家长都提到了之前看过的相关电影。例如10号亲子团体母亲与女儿的对话:
妈妈:这个猛犸象是《冰河世纪》动画片里的长毛象。
女儿:对,胖胖的象。
妈妈:它还在里面泡澡呢,在泥池里面,它跟佩奇一样也喜欢踩泥坑!
女儿:哈哈哈!
生物性对话主要以描述大象的行为为主,而与栖息地以及动物保护相关的对话极少,其中孩子几乎没有与栖息地相关的对话。以下是分别为5号亲子团体与6号亲子团体的有关动物保护的对话:
女儿:我觉得人类很坏。
女儿:为什么要造这样的动物园呢?
妈妈:供你们小朋友那个呀,近距离的接触,要不然去哪里看到这些动物呢?
妈妈:但是呢,有些动物可能还是放在大自然中更好,失去自由了。
儿子:大象现在已经……野生动物现在都已经是保护类动物了
妈妈:对,大象也需要保护啊!
儿子:大象也是野生动物,所以它也是保护动物,现在看来。
在情感性对话上,我们发现积极的情感性话语较少,而消极与惊讶的情感性话语较多,主要包括在参观科普长廊过程中对科普问题答案、展示模型、场馆环境的相关情感表达,例如“哇,始祖象……哇,这个是爸爸”“这太出乎意料了”“我的妈呀,相差这么大”“这个样子好奇怪啊……这个好恐怖”“我觉得人类很坏”。
对家长与孩子的对话内容进行对比分析,可以看到在吸引注意力上,家长对话数量几乎是孩子对话的2.5倍;在引用、事实提问和解释上,家长对话也较为明显地大幅度多于孩子,结合对亲子家庭对话过程的分析,可以发现在参观科普展牌的过程中,更多地是由父母引用展牌上的问题向孩子进行提问,并对其上的知识点进行朗读解释;在行为上,同样是父母对于大象行为的描述较多,这可能与孩子的视野有一定的关联;在情感上,孩子的消极情感和惊讶情感均远远多于父母;而在描述特征、命名、因果提问、动物保护、联系动物、联系先前经历等方面,家长与孩子的对话差异不大。
结合先前学者的亲子对话模式的研究成果,在对本研究的15组亲子团体对话进行深入分析后,我们从家长和孩子引起谈话的话语轮数分析杭州动物园内的亲子对话模式:如果一方引起对话的轮数远大于另外一方,则说明他在对话中有更高的积极性,引导并推进着整个对话。
本研究将由一方引起的、聚焦于同一个话题的对话片段记为一轮话语。在一个家庭的所有亲子对话中,若家长引起的谈话轮数高于由孩子引起的话语轮数(双方话语轮数差>3),则将亲子对话模式列为家长引导型。若孩子引起的谈话轮数高于由家长引起的话语轮数(双方话语轮数差>3),则将亲子对话模式列为孩子引导型。若家长引起的谈话轮数与孩子引起的话语轮数差≤3,则将亲子对话模式列为平等互动型。研究结果显示家长引导型占比最高,达到60%;平等互动型占比33%;孩子引导型最少,占比仅为7%。
(1)家长引导型对话模式
以下为两个典型的家长引导型对话模式的亲子团体对话:
妈妈:你看,它的象牙好长。
妈妈:它的象牙是不是和年龄有关系啊?年纪越大,象牙越长?
儿子:应该吧。
妈妈:那为什么刚才那头大象没有象牙?
儿子:砍了呗。
妈妈:这么残忍?
儿子:……(沉默)
在以上11号亲子团体母亲与儿子的对话中,这位母亲先是吸引孩子注意大象的象牙,以及不断地抛出问题,试图引起和孩子的互动。然而孩子对于母亲所谈论的话题并不感兴趣,对妈妈提出的问题,回应得较为敷衍消极,并没有真正参与到与母亲的互动中,最后母子双方也草草结束了对话。在这样的过程中,孩子和家长双方其实都对于大象的象牙缺乏更加深入的认识。
爸爸:野生大象有牙齿吗?
女儿:有。
爸爸:一般野生大象没有牙齿,野生的大象没有牙齿了。
爸爸:野外象群有首领,一般谁担任?
女儿:雄象。
爸爸:年长的母象诶!
爸爸:大象怕晒吗?
女儿:不怕,因为它们有耳朵。
爸爸:怕的,它们会用沙土,给自己防晒是不是?
女儿:那是它的防晒霜吧!
爸爸:大象有几个脚趾,亚洲象有几个脚趾?知不知道?
爸爸:想想看,你猜猜看,5个,我们猜5个好不好?(看展牌答案)猜对了。
爸爸:寿命我看过了,67岁,我们刚才不是看到过了呀,对不对?好,我们在这边其他地方再看看。
在13号亲子团体父亲与女儿的对话中,父女两人对于“大象冷知识”展牌上的问题进行了讨论。主要是父亲在朗读展牌上的问题,女儿对问题进行回答与猜测。当女儿无法回答“大象有几个脚趾”时,父亲采用让女儿猜的方式,试图引导女儿说出答案。但是女儿并没有做出回应,最终由父亲直接翻看展牌,结束了对话。这说明在“大象冷知识”展牌的讨论中,部分家长有时会忽视“冷知识提问”背后的动物学知识与科学推理,虽然以阅读展牌、提出问题来引导与孩子之间的对话,但是却缺乏真正意义上的对孩子兴趣点的关注,以及未能进一步启发孩子的思考,因此亲子团体的对话仍停留在答案本身,未能很好地促进孩子的科学推理能力的发展。
(2)孩子引导型对话模式
以下为一个典型的孩子引导型对话模式的亲子团体对话:
女儿:大象嘴里有几颗牙齿?
爸爸:我想应该只有两颗吧。
爸爸:对。
女儿:因为它外面漏了两颗,(翻开看)四颗。嘴巴里面还有两颗。
爸爸:长在里面的。
女儿:大象靠身体什么部位接受声波?
爸爸:它是通过什么来听声音?
女儿:嗯,应该是耳朵吧。
爸爸:打开看一下,耳朵和脚掌。
女儿:大象一生换几次牙齿?
爸爸:人是几次?
女儿:人好像乱换。
爸爸:是一次吗?换一次,会不会?
女儿:换一次,那大象应该是也换一次。
爸爸:六次。
女儿:我天,要换六次。
在以上1号亲子团体的对话中,这对父女两人同样针对于“大象冷知识”展牌上的问题展开了讨论。其中主要是孩子在阅读展牌,提出问题。对于孩子的提问,父亲有时并没有立即回应,而是以回问的方式引导孩子做出回答,推进了对话。在这个过程中,虽然主要是孩子在提问,但是父亲也很好地聚焦于孩子的兴趣,以回答、回问、猜测等方式积极地回应孩子的提问。
(3)平等互动型对话模式
以下为一个典型的平等互动型对话模式的亲子团体对话:
女儿:妈妈,那是喝水的地方吗?
妈妈:应该是吧。
女儿:可是我觉得……
妈妈:大象是不是也喜欢在水里面?夏天的时候。
女儿:大草原里面的大象,一般有那种就是喝水的地方,就是这样。
妈妈:嗯,主要没吃的给它。
妈妈:它跑起来了!
女儿:成年大象能跳跃吗?
妈妈:感觉应该很笨重啊它。
妈妈:它把鼻子翘起来。
女儿:如果世界上所有的大象在同时跳了一下,肯定地球都要地震了。地球的各个地方都要地震的。你说呢?你说呢?
妈妈:然后地壳会震一震。
女儿:好恐怖啊。
在以上5号亲子团体的对话片段中,母女对于大象场馆的水池、大象的动作(跑、跳跃)进行了讨论。女儿通过提问,吸引母亲对于水池的注意,随后他们讨论了大象水池的作用,期间母亲打断了女儿想说的话。后来女儿联系了野外大象的生活情况,分析动物园内的大象水池的作用。总体而言,他们对于大象水池有较为积极的讨论与回应。在母亲引发有关大象动作的话题时,女儿也联想到了其他问题,与母亲进行了探讨。女儿猜测世界上所有大象同时跳跃的后果是地球地震,母亲表示赞同。然而该假想建立在错误的前提下,因为成年大象并不会跳跃。分析母女双方的互动情况,可以发现家长和孩子都能够聚焦于彼此提出的话题,进行激烈的讨论。然而,对于孩子的提问,我们可以发现家长有时候由于知识水平的限制,无法给予正确的回答。
本研究根据先前学者的编码方案结合本论文的研究内容确定了感知性、概念性、生物性、联系性、情感性5类对话,并对于亲子团体的对话内容的进行了统计分析。
在感知性对话和概念性对话方面,数据显示,亲子团体的概念性对话比感知性对话更多。此外,在概念性话语中,事实提问、解释、猜测的话语在其中占比较大。这与国内先前在自然博物馆、科技馆开展的亲子团体对话研究中发现的“亲子间发生的感知性对话较多,而概念性对话比感知性要少”的结果存在一定出入[25-27]。我们对该结果可能出现的原因进行了分析与推测,认为这可能是因为大象馆区的大象科普长廊为家长和孩子提供了充足的脚手架的支持。正如Tare的一项对进化展览上的亲子团体对话的研究所示,在非正式的教育环境中也存在复杂的谈话,实质性的解释性内容在家庭谈话中占主导地位。其中大量讨论来自于展览文本,家长除了阅读展牌外,会提出问题并提供解释[28]。由于大象科普长廊专门设有大象知识提问墙,家长与孩子常据此展开相关知识点的提问与解释,引发了较多概念性的对话。此外,相对于感知性对话,概念性对话并不一定意味着发生的学习更加高阶。事实上,此次编码中部分概念性对话反映出亲子团体在动物园内的学习仍停留在浅层次,且存在大量与客观知识不相符的对话。
在生物性对话方面,亲子团体的生物性对话主要是描述大象的行为,较少涉及栖息地以及动物保护方面,尤其是孩子几乎没有与栖息地相关的对话,这与我们的预期差距较大。这也表明家长和孩子在动物园内的学习以观察动物,简单了解动物的特征、习性与行为为主,较少涉及到野生动物的生存现状与动物保护的重要性。结合科普展牌内容,我们发现大象长廊中有关动物保护等方面的内容较少,未能很好地引导亲子团体对动物保护相关话题的关注。因此我们认为动物园应该不断提高科普展牌质量,丰富并突出动物保护的相关内容,设置非纯粹知识性的开放性提问,激发参观者对于相关话题的讨论。
在联系性对话方面,联系先前经历和联系先前知识的对话所占比例相对较高,这与邓卓、郭子叶等人在博物馆的研究结果一致。其中,家长比孩子更多地联系了先前经历。在情感性对话方面,我们发现,亲子团体的对话内容中,情感性话语占7.8%,其中积极情感的话语占22.2%,这反映出了在动物园的大象场馆内,积极的情感对话总体而言并不常发生。在大象馆的亲子团体的对话中,大象本身的臭味引起参观者的反感、象足模型被误解为截肢象足导致孩子出现恐惧心理、参观者对于圈养大象表示出的同情是较为高频的消极情感。
本研究统计了家长和孩子引起的谈话话语轮数情况以及家长和孩子对对方提问与解释的回应情况,对亲子团体的对话模式进行了探究。其中,亲子对话模式为家长引导型的亲子团体最多,平等互动型的其次,孩子引导型最少。过去有研究显示,在博物馆的亲子互动中,虽然这种亲子互动可能是“流动”的,但父母可能比孩子表现出更多的“展示-说话”行为,他们往往扮演着教师的角色[29],通过自己的言语来支持家庭的学习。家长在非正式活动中的策略可能类似于教师在学校的行动,通过问更多的事实问题让孩子参与对话,并评估他们对于某个主题的了解。
Palmquist与Crowley的研究发现,如果是对于参观主题有一定了解且感兴趣的“专家型”孩子,在博物馆内更像是一个信息阐释者,而他们的父母往往会是沉默的参观陪伴者。对于那些“新手型”的孩子,父母会更像一个学习伴侣[30]。本研究中,由于大象科普长廊的内容更易被家长所理解,更增强了父母作为在动物园情境下的“教师”的可能性。这也说明父母在非正式场所的学习中是扮演一个讲解的教师、沉默的陪同者,还是孩子的学习伴侣,其实与较多因素有关,例如家长和孩子对于参观主题的知识掌握程度与兴趣、作为脚手架的展板内容与形式对于家长和孩子的友好性等。
本研究将动物园中的亲子团体的对话内容分为了感知性、概念性、生物性、联系性、情感性对话,通过对于15组亲子团体的对话内容分析,我们发现在动物园的大象场馆中,亲子家庭团体的概念性对话比感知性对话更多,其中引用、事实提问、解释、猜测的话语较多,这可能与动物园大象场馆的知识长廊(尤其是“大象冷知识”提问展板)为参观的亲子团体提供了“脚手架”有关。而生物性对话在亲子团体的对话内容中占比较少,很少有家庭涉及到动物保护与动物栖息地的讨论。意外的是,情感性对话,尤其是积极情感的表达在动物园内的亲子团体对话中也并不常见。本研究根据亲子对话轮数的差异,将亲子团体对话分为家长引导型、平等互动型和孩子引导型。其中家长引导型的对话模式亲子团体最多,平等互动型略少于家长引导型,孩子引导型对话模式的亲子团体最少。
基于以上发现,本研究提出了以下建议:
(1)动物园要不断优化场馆,增强科普展牌与导赏设施对于儿童的友好性。一方面,动物园在设计科普展牌内容时,应考虑到儿童的认知发展水平,结合儿童阅读的偏好性,使科普展牌的信息呈现方式更易为孩子所理解。如运用动物的语态进行科普说明,对一些偏僻词汇标注拼音与解释等,从而更好地吸引儿童的兴趣,使其更具亲切感和代入感,便于儿童自主阅读;另一方面,针对多组家庭反映的观赏围栏过高,影响小孩观看视线,部分小孩甚至完全看不到大象的情况,本研究认为动物园需要在保障观赏安全性的同时,充分考虑儿童身高的特殊性,为儿童提供更多看到活体动物的机会,例如在围栏的外围间隔提供观赏台阶等。在知识展牌与长廊设计中也同样需要考虑到儿童身高问题对其阅读科普展牌舒适度和积极性的影响。
(2)动物园应提高科普展牌内容质量,适当设置除知识性外的开放性问题,以促进人们对于动物保护内容的讨论,丰富其在动物园内的情感体验。动物园肩负着保护与教育的目标,相较于其他博物馆,生物性对话是动物园更有可能产生的对话,即通过活体动物的参观与科普知识的学习,促使游客增长对动物生存状况与保护情况的认知。然而上文研究显示,亲子团体的生物性对话主要是描述大象的行为。家长和孩子在动物园内的学习仍然以观察动物,简单了解动物的特征、习性与行为为主,较少涉及到野生动物的生存现状与动物保护的重要性。事实上在大象场馆的科普中,包含传统普通展牌和大象科普长廊,其中有关动物保护的开放性、引导性和思考性问题均较少,更多地是知识输出和知识传递。因此动物园应该不断提高科普展牌质量,丰富并突出动物保护的相关内容。
(3)动物园应对游客在参观过程中的讨论内容与情绪感受予以重视与回应。除针对动物本身产生的情绪外,场馆整体环境卫生、大象生活设施、科普展牌等系列设置也会影响亲子团体的参观感受。因此动物园应重视游客在参观过程中的情感体验,通过优化场馆布局设置等对游客的情感予以注意与回应,不仅可以为动物提供更好的生活福利,也能够为游客带来更积极的参观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