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群体数字贫困的表现、原因及治理策略

2022-11-25 18:02匡江兰何伊轩谢爱民
新闻传播 2022年18期
关键词:鸿沟媒介群体

匡江兰 何伊轩 谢爱民

(江西科技学院文化与传媒学院 南昌 330098)

伴随着信息化建设进程的加速,数字科技已深入嵌入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进而促使人们之间的互动内容与方式面临着重塑,由此助推数字化、网络化生活方式及社会共同体塑造的进程。但是老年群体由于其成长时期缺乏数字技术工具的陪伴,因此在数字技术深度嵌入社会生活的医疗、教育、娱乐、社交等各方面时,被迫处于数字场域中的边缘位置,成为隐身者或失语者,进而被称为“数字贫困”者。而这在一定程度上既有违于全民畅享数字中国的建设愿景,也不符合公平正义的社会治理目标,并且深层次地扰乱了老龄化社会的安定秩序。由此,关注与探讨老年群体“数字贫困”主题,在分析其存在“数字贫困”原因的基础上,提出具有针对性的治理策略尤为重要。

一、数字贫困的概念

1998年联合国针对传统意义上的贫困给予界定,认为贫困是指没有参与社会交往能力,无法维持自身温饱及享受基本医疗教育服务,且无权利并处于群体生活边缘的一种生活状态。而数字贫困是贫困在数字化生存时代的新发展,并且其概念源自于数字鸿沟。而且在数字鸿沟(在信息化、数字化及网络化的社会进程中,不同基础条件的信息主体在现代信息技术拥有及使用上存在的差距[1])的概念基础上,数字贫困指的是一群被剥夺了获得知识、信息能力及机会,进而无法参与创造和分享以知识为基础的社会文明成果的群体,并且剥夺的本质,是导致他们与现代化隔离、与对外开放无缘、与经济全球化无关,进而处于数字鸿沟劣势一端,成为知识与信息社会的边缘人。[2]

二、老年群体数字贫困的表现

数字鸿沟主要指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导致不同主体在其拥有和使用方面存在的差距。[3]同时,同济大学周向红教授认为在数字鸿沟中处于劣势一端状态的是数字贫困,[4]并且老年群体是当前数字贫困的代表。针对此,反观当前老年群体对数字媒介的接近与使用现状,可知他们绝大多数在接近、使用新信息技术的机会和能力上处于一种边缘化的弱者地位,并主要表现为接入、使用及信息素养等方面的数字贫困。

首先是接入贫困,主要表现为老年群体在网络可及性和信息通信技术方面处于劣势。据CNNIC发布的第48次《中国互联网发展状况统计报告》可知,截至2021年6月,我国60岁以上老年网民占网民总数的12.2%,同比增幅1.0%,并且11.2%,仅高于10岁以下(3.3%)网民所占比。[5]由此也说明,当前绝大部分的老年人未能“触网”。而造成这一数据结论的原因,则是老年群体收入来源单一,经济实力不足,以及自身接受能力有限,致使老年人在数字化生存能力方面处于贫困地位。此外,老年群体受地域发展影响,也会导致其陷入数字接入贫困。据《中国宽带速率状况报告(第25期)》和《中国统计年鉴2020》文件显示,截至2019年,东部地区4G移动宽带用户的平均下载速率(24.60Mbit/s)均远高于中部(23.67 Mbit/s)和西部(23.02Mbit/s)。[6]同时,农村人均拥有计算机的台数,也是远低于城镇居民。数字时代下区域间、城乡间的发展不平衡,致使欠发达地区的老年人难以融入数字社会,进而无法享受此时代所赋予的数字红利。

其次是使用贫困(或称技术应用贫困),主要指老年人在新媒介技能掌握、智能设备运用以及线上服务获取等方面存在诸如搜索引擎、微信微博使用及App安装等使用短板,进而在数字技术的运用上明显地表现出“力不从心”的疲惫感。当前,老年人使用搜索引擎的人数占比老年群体4.4%,而且占非老年网民(27.4%)的16.7%,并且这类老年群体使用微信的占比(26.2%)也仅是非老年用户(88.9%)的33.3%。与此同时,当前互联网企业推出的各类数字化产品及其服务均针对的是年轻人群,以此采用的产品和服务设计也更为通用,如微小按键、繁琐操作及复杂界面等,进而忽略了老年群体的特殊需求以及能力局限,导致他们无法融入数字化生活。此外,据2020年阿里巴巴发布的《老年人数字生活报告》可知,当前有一半的老年人在线上网购过程中会遭遇困难而被迫放弃,并且约3/4的老年人有着主动寻求数字技能培训的诉求。腾讯研究院曾于2018年发布《吾老之域:老年人微信生活与家庭微信反哺》的研究报告,其称当前老年群体在微信App使用方面存在显著的分层,且具体数据是使用社交类功能的老年人占比约85%,使用微信获取信息服务的占比65%,而运用微信支付功能的是50%。由此折射出老年群体在接入数字平台,进而获取数字信息服务等方面未能完全普及,从而延缓了全民畅享数字中国建设的进程。

最后是数字信息素养贫困,此类贫困的主要体现是老年人无法借助数字平台渠道获取所需知识及判断信息真伪,进而从认识层面深化了老年群体的弱势处境。伴随着老龄化社会与数字化生存两者交织的加剧,导致建构社会共同体而赖以依存的社会认知、价值观念及身份认同处于剧烈转型中,而此时的老年人却因无法正确感知数字科技的性能和属性,出现与数字社会认知及其知识结构的偏差,比如无法灵活顺畅地享用依托信息化而形成的各种服务,进而弱化着他们数字化生存的能力,加速他们成为数字时代“贫困户”的速度。比如据《社会科学院&腾讯:中老年互联网生活研究报告》可知,当前社会存在部分老年人因不会使用网络购票,而来回奔波于火车站多趟仍无法买到车票,最后竟痛苦下跪。甚至,还有些许老年人因数字媒介素养的不完备,而被网络谣言和虚假广告所诱导和迷惑。此外,通过以上对数字时代老年群体以“何”贫困的阐述,可知接入贫困、使用贫困及知识贫困是一种层层递进的相互关系,即接入贫困是基础,使用贫困是过程,而知识贫困是基础在过程中实现的结果。

三、老年群体数字贫困产生的原因

当前,老年群体中的大多数人在数字化媒介方面普遍存在接入、使用及知识等贫困,主要由主、客观原因导致。

(一)主观原因

在主观上,老年人对参与互联网普遍表现出焦虑的心态,以及老年人对作为“第四媒介”的互联网安全的不信任。具体而言,一方面,老年人接受新生事物的迟缓性,致使他们在上网技能的学习中遭遇“记不住、不理解”等焦虑挑战,进而引发畏惧和不自信等情绪。这种情绪已导致老年人在主观上排斥,甚至放弃参与互联网,进而加剧着他们成为数字时代的“贫困”者。另一方面,传统媒体利用拟态环境的作用,大肆报道着有关互联网的负面信息,如青少年沉迷网络荒废学业、网络诈骗形式层出不穷及网络暴力和虚假新闻的肆虐等,导致老年人消极甚至偏见地看待互联网空间,而抗拒自身成为空间中的一员,进而加剧着他们与数字化社会的鸿沟,并成为鸿沟中较为显著的弱势群体。

(二)客观原因

伴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产生的身体机能衰退,是万物生长的客观规律。反观老年群体,他们因年龄的增长,而出现的视力、认知能力、记忆力等身体机能的衰退,并在一定程度上制约着他们快速浏览网页、学习并记住上网操作流程及技能等的主要因素。与此同时,当前老年人参与互联网需求由于长期被政府、社会及媒体等多层次主体忽视,已是信息化社会的边缘群体。而被忽视的主要表现有:政府未能出台有关助老上网方面的政策,以扶持老年人接近与使用互联网;城乡二元化的结构始终固化于当前中国社会,并导致城乡老年人的养老保障不一,从而致使乡村老年人在互联网上的接近和使用上属于“数字难民”;互联网各大平台的信息取向和网页风格主要以年轻人的需求为导向,而缺乏适老产品的供应,故无法激发老年人的参与欲。

四、老年群体数字贫困的治理策略

通过以上分析,可知老年群体产生数字贫困的问题,不仅有经济层面的原因,而且还涉及到老年人自身的身体机能,以及政府、社会及媒体等方面原因,为此单向度的措施难以实现治理的目标,而必须采取综合治理策略,以缩小他们与其他群体间的数字鸿沟,实现绝对数字贫困的减少以及相对贫困的缩小。

(一)提高老年群体的数字设备拥有率

首先,有关老年群体数字设备拥有率的提高,应侧重在改善他们的经济水平,尤其是可支配收入,进而增强他们购买数字设备的能力。而改善他们经济水平的基础工作应是建立健全多层次的老年群体收入保障机制,并且着重完善老年群体中处于农村老年人的养老保险保障制度,以普惠性和兜底性的养老金保障每位老年人均具有接近及使用数字化媒介的购买力。其次,针对性地提升数字化媒介产品的适用性能。纵观当前社会的数字化媒介产品,得知符合老年群体消费和使用的数字产品甚少,而且其质量也是参差不齐。为此,相关数字化媒介产品的制作主体,应立足老年群体的实际需求,在保障他们对数字产品的基本需求下,能够识得当前时务即老年化社会已成事实,而尽可能开发符合老年人使用特征的数字产品。最后,家庭作为社会的基本单元,应建构互助机制,将代际资源分配倾向于处于数字鸿沟劣势一端的老年人,促使他们习得(操作)数字设备的能力,进而融入并共享信息化社会的红利。

(二)强化老年群体的数字应用能力

仅靠家庭这一基本单元的互助,可能难以全方位地强化老年人对数字设备的应用能力,而应联动诸如社会、媒介平台、老年人自身等多方力量,形成帮扶合力,进而强化老年人应用数字设备的能力。具体而言,首先在社会政府方面,应充分发挥老年教育体系及专项培训项目的作用,采用远程或面授的形式消除老年群体在数字应用方面的障碍,同时以政策保障的方式重点提升社会公共服务体系中的适老服务,营造有利于老年群体获取数字服务的无障碍环境。其次在媒介平台方面,应强化关注老年人的需求及使用特性,尤其是身体机能存在缺陷的老年人,进而将其融入适老产品的开发、推广及使用中,提升他们与媒介平台的黏性。再次,在互助机制实施的同时,应重点关注老年人在数字应用上的反馈,以便及时有效地给予他们应用选择、使用等方面帮扶。最后,老年人自身也应积极融入信息化社会,积极探索数字设备的应用功能。

(三)建设共享型智慧老龄社会

当前,我国正处于社会老龄化与数字化并行的年代,为此由技术迭代式发展而带来的社会支持和传统老年人个体习惯的结合,正在重塑着他们生命历程及社会认知的同时,也在加大代际数字鸿沟。而如何缩小代际数字鸿沟,改变老年群体身处数字贫困的窘境,进而促使数字化信息技术成为他们实现自我价值的制度化框架。针对此,笔者认为应规范新媒介技术的应用取向,建立健全相关制度及机制,进而建构一个享有权利和责任的任一成员均能积极发挥作用的人人共享的智慧老龄化社会。智慧老龄社会在日本已有相关论述,并主要指将必需品(包括服务)在必需时间以必需的数量供给必需的人,以一种全方位满足社会各阶层人的个性化和多样化需求的方式,实现所有人不受年龄、性别、地区、语言等差异而均享受高质量服务所带来快乐和舒适生活的社会。[7]值得注意的是,这一社会模式建构的目标应是将现实空间与虚拟空间融合,进而实现信息共享的价值,即通过物联网连接所有的人和事,实现知识和信息的共享。其中,关键要素则是依托智能感知、识别技术与普适计算等通信感知技术而形成的物联网。由此也可知技术在成为数字鸿沟主导因素的同时也是缩小数字鸿沟的直接动力,并应规范技术的应用取向,使之为人类的正当需求服务。

结语

老年群体常与贫困、残疾、衰弱或孤独等词汇联系在一起,并且常面临着被社会排斥的窘境。而信息化技术的快速发展及广泛应用,本应成为改善他们生活质量,促使其融入社会的直接动力,但却加大了他们与其他群体的数字鸿沟,使其成为信息化社会的边缘群体。鉴于此,本文认为应重新认知信息技术的价值取向,在提高社会智能化的同时,不分年龄地满足社会各阶层的个性化及多样化的需求,以降低老年群体的数字贫困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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