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千雨
(中国传媒大学 南广学院,江苏南京 211172)
“边缘文化”简单来说是指对非重点的、片面的文化的统称,它是由于资本主义生产的世界化,促使各种文化之间交流、碰撞、融合而产生。在世界范围来看,发展中国家和转型中国家的文化属于边缘文化;女性文化相对于男性文化来说属于边缘文化;边疆少数民族文化相对于内地文化中心是边缘文化;乡村文化对于城市文化是边缘文化。这是一种以多种主流价值为导向,相互比较来定义的文化概念。
该文所描绘的“文化边缘”则是以某一核心文化为牵引,向四周扩散的一种空间地域上的文化概念;所谓的“边缘”则更多的是一种地域语境下的、较少被核心文化的“场力”所辐射到的地区,它带有鲜明的地域特征和阶级特征,是一种体现我国现阶段的文化现象。
基于马克思的观点,他将人类活动分为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两大部分,把社会关系分为物质关系和思想关系两大部分,认为精神生活或思想关系是物质生活或物质关系的上层建筑[1]。这里所说的“文化”便是马克思所暗指的一种广义上的文化,是指一切人类实践及精神活动而产生的文明。当今时代的高度发达,为文化艺术的繁荣创造了坚实的基础,促进了精神文明的进一步繁荣。而发展是不平衡性,从整体上看,中国的东南沿海一带较之中部与西部地区发展较快,从而形成了以东南沿海为核心的“文化中心”与围绕这一核心的其他外沿地区的“文化边缘”;从局部上看,同一地区的不同区域发展不平衡,这便形成了城市与农村,从而也就形成了以城市为核心的“文化中心”和其他外沿区域的“文化边缘”。
这里的“文化的原子理论”与古希腊哲学家德谟克利特所提出的“原子论”不同。德谟克利特提出的“原子论”更多地探讨了物质结构的问题,他认为:万物的本原是原子和虚空,原子的数目是无穷的,它们之间没有性质的区别,只有形状、体积和序列的不同。原子永远运动于无限的虚空之中,它们互相结合起来,就产生了各种不同的复合物。
该文所提及的“文化的原子理论”更倾向于一种形象化的比喻,将“文化中心”比喻为原子的核心,而将受“文化中心” 辐射程度不同的其他区域统称为“文化边缘”。在高度发达的经济基础之上所形成的“文化中心”,像是一颗原子核一样,吸引着其外延的电子,并对外延电子产生一种文化上的导向作用;而“文化边缘”这一外延电子,则时刻紧跟核心的步伐,以核心的文化内容为引领,不遗余力地向核心文化趋同,这便是该文所提出的“文化的原子理论”,是一种从微观上看不断变化和发展着的一种文化现象。或许在未来的某一时间“文化边缘”可能成为“文化中心”,“文化中心”也可能就此沦落为“文化边缘”,但就当今世界的发展状况和趋势来看,“文化中心”会在较长一段时间内处于引领状态,所以该文所提出的“文化的原子理论”是一种符合时代发展规律的理论。
需要指出的是“文化边缘”的内部状况并不是千篇一律的,由于与核心距离的不同而展现出不同程度的趋同与文化状态,像电子层一样,一层一层地包裹着“文化中心”这一核心。离“文化中心”愈近的电子层(较近的“文化边缘”),则被“文化中心”的磁场所辐射越大,影响越深,也是将来最先变为“文化中心”的一部分;而相对远离核心地区的电子层,由于离“文化中心”的距离较远,因此受“文化中心”的“场力”较弱,虽然也受到中心的影响,但却可以保留有更多自身地区的文化属性。
需要指出的是,该文所提及的“文化创伤”不同于社会学家杰弗里·亚历山大对“文化创伤”所作的定义:“当个人和群体觉得他们经历了可怕的事件,在群体意识上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成为永久的记忆,根本且无可逆转地改变了他们的未来,文化创伤就发生”。而更多的是一种由于现代城市文明所带给边缘地区人民的身份上的不认同感。
从该文的“文化的原子理论”中我们可以看到,越是远离中心的边缘地带,越是可以保留有相当多的自身地区的文化属性。
从事物发展的角度看,离“文化中心”最近的“文化边缘”受中心的辐射最强、影响最深、同化最重,使得他们对“文化中心” 的认同程度就会越高,“陌生化”便会越低,从而对于自身身份的认同程度就会越强;而在地理上越远离“文化中心”的地区,由于受到“文化中心”的影响较弱,同化程度较低,因此对于“文化中心”的“陌生化”便越高,但并不是说影响越低越可以守得一方净土,因为在当今信息化社会,任何一个有人类文明的地区都不可能独善其身,必然会与其他地区进行联系,也必然要被卷入时代的洪流之中。正是由于“文化中心”的渗透,但渗透程度却又不高,使得越远离“文化中心”的人们,一方面无法独善其身,另一方面却又难以触及核心地带,因此生活其中的人便无可避免地处于一种难以认同核心文化,又难以完全实现自身地区文化认同的尴尬境地,因此受到“文化中心”影响的“文化创伤”越大。这一形象化的比喻与古罗马哲学家普洛丁所说的“放射”说的形象性相类似,“神好像是太阳,把他的光 ‘放射’出来,放射愈远,光就变得愈弱。”[2]但这里所提及的类似,只是普洛丁所言的“放射”说恰好可以用来形象地描述该文由于与“文化中心”距离的不同,而受其影响程度不同的现象,实质上该文是基于马克思主义理论中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以及经济基础与生产关系的一般性而言(即经济基础与生产关系的正相关性),与普洛丁的“放射”说其实并没有其他任何相似之处,仅仅用来形象性地描述,以便更容易地进行理解。
这里需要明确的是“创伤”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由于某种暴力或刺激而在心中形成的难以挥散的阴影,或指伤口等物理上的破坏。而是更倾向于在心理上形成的一种对比与落差。“文化创伤”便是由于“文化边缘”地区的人们受到“文化中心”地区的“侵染”,无意识地将自身的处境与“文化中心” 地区进行比对,使得心理上趋同于“文化中心”这一经济发达的核心地带,而现实中由于自身地域属性的原因却无法彻底完成这一趋同,因此在心中形成的一种矛盾感,即一种由“文化中心”的辐射所带来的对于自己地区文化身份的不认同。这种“创伤”更类似于帕克和斯通奎斯特认为的“边缘人”。“边缘人是在本民族文化与异文化的接触、选择、冲突下人格特征分裂、呈现双重化的产物。”[3]“边缘人渴望同时成为在行为准则、价值观念等互不兼容的两种文化中的成员。但实际上,他们没有能力成为两个文化群体中任何一群体的标准成员,因而,他们发现自己处于两种文化群体的边缘,摇摆于两种文化之间,无法满足两个不同文化群体对其成员提出的相互矛盾的要求。他们的心理常处于一种茫然、失范、冲突的状态”。[4]
不得不说明的是,这种“文化中心”所产生的导向和指引的作用,使得“文化边缘”地区的人们“趋之若鹜”并不是凭空产生的,从现象的外部来看:它是得益于强大的物质基础之上的;而从现象的内部来看:这便是存在于人类的意识之中的,是祖祖辈辈对于“文化中心”的向往,是一种类似于心理学家荣格所说的“集体无意识”在发挥作用。“集体无意识”简单来说“是以一种可能性存在于个体的记忆中,并在一定情况下被启动。它的内容是原始的,包括了本能和原型两个部分。”[5]而对更有利于个体和自身发展的条件和环境便就会有更多为之“迷狂”的人们。因此,“文化中心”凭借着众多的优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众星追月之地。
“文化创伤”现象从个体层面看,最大的成因是由于“文化中心”对“文化边缘”人们所造成的不同程度上的“身份不认同感”,致使“文化边缘”的人们难以完全对自身的原始身份产生认同,因而出现的一种心理现象。虽然古今中外人们对于更有利于自身发展之处都呈现一种“追捧”的状态,但就当今环境和语境下,“文化创伤” 现象的外部原因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景观的发展。这里的“景观”倾向于法国思想家居伊·德波所提出的概念。该文将从个体层面与外在层面两部分进行辩证性地探讨,探究“文化创伤”最终到底是如何形成的。
若想从造成“文化创伤”个体层面的“身份不认同感”说起,就不得不提及法国大哲学家拉康的“镜像理论”。拉康的“镜像理论”的内在实质简单来说便是关于主体意识是如何形成的。他以人类的婴儿期入手,探讨了人类是如何一步一步地由“混沌”的状态转变成“自我”与“他者”分明的状态,最终他得出了结论,“自我的形成必然来源于对于异己的他人形象的误认。”[6]即是说,人类“我”何为“我”之意识的形成,并不是所谓的“先验经验”,而是“我”从与“我”之外的“他者”的解读、评价、认识等活动中认识到了“我”何以为“我”。该文探讨的“文化创伤”在个体层面上,“我”要确定“我”之为“我”,“我”何以不同于“他者”。随着“文化中心”的进一步发展与形成,以及对“文化边缘”地区的文化传播,逐渐打破了“文化边缘”内部各自的“文化壁垒”。一方面,给“文化边缘”地区带来了新的活力与生机;另一方面,由于自身绝对性的优势给“文化边缘”地区带去了深深的“异己”之感。在与“异己”的交流和互动等活动中,“我”虽然没有完全丢失“我”之本原(“我”的地区属性),但却产生了“我”之身份与“异己”身份的对比性落差。也就是该文所说的一方面“我”能认识到“我”之为“我”,但由于“异己”的侵染却又无法完全产生自我身份上的认同,便逐渐使“文化边缘”地区产生了“身份的不认同感”,正如萨特所说的“他人即地狱”。
有必要说明的是,似乎该文所论述的“我”是随着“异己”的出现而感到“我”之不为“我”,是否就否定了拉康所认为的“自我的形成必然来源于对于异己的他人形象的误认”,是否“自我”意识的形成就不是与“他者”的互动中形成的了呢?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因为,该文所说的因为“异己”的存在使得“自我”逐渐产生了“身份不认同感”,这只是“自我”的另一种认知方式。“自我”的主体意识并不仅限于对自身肯定性的认识,还包含着诸多不肯定性,甚至怀疑性的认识。当肯定性的“自我”认识占较大比重时,便会随之产生更多身份上的认同;当不确定性,甚至否定性的“自我”认识占较大比重时,身份的不认同感便会越发明显。所以,这种由“文化中心”对“文化边缘”而产生的“身份的不认同感”便是一种不肯定性占较大比重的“自我”认识。
“文化中心”以一种“他者”的姿态进入“文化边缘” 时有众多的途径,就当今时代发展的大环境来看,正如该文所说的“景观”是其主要的传播方式,这就是“文化创伤”的另一个成因——外在层面。
居伊·德波认为,正是由于景观的作用造成了当今世界新的关系方式。小到商品的宣传广告,大到政客之间互相竞选的宣传活动,当今世界无处不在的“景观”塑造了人们以新的身份认同。以某类清洁产品为例,杀菌灭菌似乎成为了现代社会清洁类产品所争相上演的“噱头”,有的甚至喊出了杀菌抑制率可达99%的超强效果,使得人们对高强度的杀菌产品“趋之若鹜”。尽管从某种角度来看杀菌抑菌率较高的产品或许能带给我们更多的健康;但从反向角度看,试问,我们的人体真的就需要这么高杀菌率的产品吗? 我们不使用高杀菌率的产品难道就一定不健康吗? 由此,可以试想,到底是我们本来就如此需要,还是“景观”造就了我们现在的需要!
曾几何时,名牌成了身份的象征,明星(不仅指影视明星)成了成功的象征,以“文化中心”为代表的地区成为了梦想中的“乌托邦”。这些造就了我们对于“自我”新的身份认同,似乎没有一款“苹果”手机,便没有跟上时代的步伐;没有几个名牌加身,便没有跟上时尚的潮流;没有触及“文化中心”,便没有实现所谓的“成功人生”。
个人的追求与其说是一种积极的进取,不如说是一种对于“自我”认同的追求。由此可见,个人原因与外在原因共同作用而形成的“文化创伤”现象,其实就是个人层面的“自我”与外在层面的“他者”的相互作用造成的。“自我”一方面,尽力追求来自“他者”的肯定性认知;另一方面,“他者”也随着“自我”的发展而发展,二者相互对立又相互统一。
随着信息时代的不断发展与进步,纵观由此所引发的不同社会现象,我们应该透过现象去发掘造成现象背后的本质问题,杜绝肤浅、表面地看待和评判问题,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认识和了解不同时代所带来的不同机遇与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