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茂青
20世纪30年代,西方加大对中国西南的渗透、入侵,边疆危机日趋严重;抗战期间,物资紧缺,急需开发边疆,于此背景下,西康(1)西康:1939 年西康省政府正式成立,管辖 46 县 2 设治局, 即金沙江以东 33 县 2 设治局, 金沙江以西 13 县, 但是西康省政府实际控制的只有金沙江以东 19县及四川省划拨的 14 县2设治局。(傅林祥,郑宝恒著. 中国行政区划通史 中华民国卷[M]. 2007)地区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不少内地知识分子纷纷前往西康,并基于西康之行的特殊体验创作了各类政论和文艺作品。其中,贺觉非以“纪事诗”加“本事注”的独特创作模式,形成学界所称誉的“奇作”[1]。作者凭借自身的文才和史学修为,以实地考察的科研精神和方法,加之为国为民的使命意识,使作品具有多重的贡献和价值。
贺觉非(1910-1982),湖北竹溪县人。1936年,随军入西康,在历游西康的基础上共作百余首七言绝句。每首诗作之后,皆附有作者见闻、方志、地方文献,作为诗作的注释、评议,内容涉及地方社会、政治、历史、地理、军事、宗教、民情风俗等,诗、注合为《西康记事诗本事注》。历史学家顾颉刚赞叹“诗有文有史,不囿于中原,足迹及于边塞,记注有裨于边陲掌故,实为不易”。[2]1当时的学者名流如江西邵祖平、四川廖次山、贵阳何鸿章皆予以好评。
《西康纪事诗本事注》集艺术审美和文史价值为一体,同时兼有科考研究的多重意义。但对贺觉非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他的辛亥武昌首义史研究成果方面,对于《西康纪事诗本事注》的专门研究不多,仅有叶红的《贺觉非之〈西康纪事诗本事注〉》和杨艺的《浅析贺觉非之〈西康纪事诗本事注〉》[3]。在此,根据《西康纪事诗本事注》,梳理现代知识分子在知识生产过程中的创作动机、关注角度、题材选取、表述书写方式,探寻其价值和意义。作者不仅仅单纯记事或抒情,而是站在民族和国家的立场,呈现生动真实的边疆形象,展示多元丰富的民族文化,关注现代国家的建设问题,表现出现代知识精英在加强民族团结和建设现代强国方面的追求和努力。
《西康纪事诗本事注》正如其文集题名,采用诗歌加注解、评议的独特创作模式,既有文学的审美特性,又有方志、文献的纪实性,更兼野史传闻的传奇色彩。
对于西康地区的书写,最初多为外来官员、西方探险者和传教士所为,多是猎奇和探求差异,贺觉非却是在亲历亲见的基础上形象、客观地书写西康。顾颉刚赞其诗曰“予受书而读之,甚佩其立言得体,布局有法,写塞外之景,如在目前,颇有一唱三叹之致。”[2]4四川知名文人廖次山评价“康藏风物见于前人篇什者,寥寥可数,且均一时意兴所至之作,其能仿孟氏以事隶辞者,盖自觉非始。”[2]5贺觉非在《西康纪事诗本事注》的自序中,开篇就感叹西康地广物博,历史悠久,“遍历各地,见土地之平旷,牛羊之茁壮,蕴藏之丰富,列祖列宗所贻始于后者,可谓厚矣。而宗教信仰之笃,文化素养之深,尤为难得……其间上下数千年,纵横数千里,可供吟咏者,不知凡几。”因此,“以其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每记以诗,聊当鸿爪”。[2]7;另一方面,作者并非意在展示边疆的殊异。他关注山川风物,书写民生疾苦,其最根本的目的,则是缘于“世界风云,日趋险恶。中国立国之久,禀赋之厚,竞弗克自保,非天之有厚薄,实人谋之不臧也”,因此,力图介绍西康,促进民族团结和国家建设。“所谓五族,本亦一体。常闻康人语‘五族犹昆季’,汉人乃兄长,为之兄者尽保育之责,为之弟者尽恭顺之道……呜呼国人,其于此三致意焉,今余再来西康,用表其本末并自勉之。”[2]8基于此创作目的,加之对西康的谙熟,贺觉非又自诩“余性耽诗”,因此创作大量七言绝句,涉及西康历史、地理、政治、军事、物产、商贸、交通、教育、宗教、民族风俗和名胜古迹、兄弟氏族关系、历史人物等各方面。《东汉益州守朱辅之招徕远责》《唐藩之交绥及其盟文》《文成、金城两公主之下嫁》等开篇十余首诗都是对西康历史沿革重大事件的咏记。《飞越岭行路难》《折多山》《原始森林》等地理环境的描绘;《仙人掌》《癞子鸡》《蟾化金子》等对西康物产的介绍,《跳禅》《磕长头》《摆花》等对民情风俗的展示,《宗喀巴创英教》《九世班禅这美他》《五明学院与僧伽大会》中反映了西康宗教信仰之笃……通过诗作,生动独特的西康形象如画卷般立体完整地呈现于读者眼前。
贺觉非对前所未见的边地具有新奇的体验后,艺术地再现了“西康”形象。其中雄奇险峻的山脉,辽阔宽广的草原形成自然、生态的意境,与内地殊异的边风民情又营造出独具魅力的文化生态氛围,具体的人、事、物构建成与中原文化迥异的少数民族总体形象。险峻如“峻壁深渊一练息,危桥普渡几经年。”(《泸定前后两碑文》);雄壮如“一路涛声挂耳边,群峰对峙管窥天”(《西康归程》);优美如“杜鹃声里杜鹃花,隔断红尘夕照斜”(《关于蒙茶》)繁盛如“夏日炎炎花似锦,仙人掌上结仙桃”(《仙人掌》);而在诗作《转经方式》之中,“嘛呢旗兼嘛呢堆,转经一日多几回,行人到此疑无路,掷躇山头变水限。”寺庙、佛塔、嘛呢堆又使自然景观增添了当地的文化风韵。《南路边茶之消长》一诗,“绿树丛中笑语哗,山头园户一家家。提笼相顾遥相识,四月清和好采茶。”西康雅属,盛产茶叶。诗作既写出了茶树清翠茂盛,又写出茶园农户的热闹欣喜。既有采茶的欢乐,又有遥相照顾的温馨,有声有色,动静结合,构画出一幅雅康四月采茶图。《折多山》中,“无边塞草色玄卖,纵马西来揽大荒”以苍劲的笔力写出边塞的荒凉和广博,追忆祖辈创业的艰难,嗟叹子孙坐令废置,读之令人涕泗横流。贺觉非的诗作均为七言绝句,又沿用了竹枝词的风格,清新自然,节奏明快,诗作兼具画面美与音乐美,饱含诗情,具有独特地域特征及审美属性。
《西康纪事诗本事注》序三中,何鸿章介绍了写作背景:“民国二十四年(1935)以参军务入蜀,值内患未清,岛贼伺隙,中原糜烂,遂即留意西陲边事。”[2]6作为历史学家的贺觉非更是留意康藏掌故。作者在自序中又说明了创作动机“西康之名,始于三十年前,考其疆域沿革,种族递嬗,及政治文化之迹,固同属黄帝之子若孙也。……借使水乳交融,截长补短,中华民族光荣是哉。”[2]7
基于以上写作背景和创作动机,辄借诗体以纪其实,全面客观地反映西康。如景物描写,既写出西康偏远荒凉,也呈现出西康地广物博,打破了对边疆 “穷山恶水”的误解。《赵尔丰》一诗,既赞叹赵的“贞顾难寻第二人”,但也不回避“为惜仕途输一着”。在注解中以文献将赵尔丰的生平、经边详情、甚至经边文件相继罗列。使读者能准确、全面地了解西康。
诗作均以长于“纪实”的竹枝词为创作体裁。至清初,已形成“风土即竹枝词”的创作观念,清代的民俗竹枝词亦将“纪事”为创作原则。以竹枝词的形式创作的《西康纪事诗本事注》颇具书写地域文化的民族志属性。
《西康纪事诗本事注》除以竹枝词的体式形成纪实之风,还有为诗所附的注解,补充以大量的文献、史志以及前人的诗文,更为翔实、客观地补充解释诗作内容。如开篇之诗作《东汉益州》:“大汉天咸怀远夷,百余万众尽归之,蛮荒莫道无风雅,信使东来解献诗”呈现西汉强盛之下,西南边地依附归顺的盛况。诗后,又添加了《后汉书·西南列传》中所记永平中益州刺史梁国朱辅宣示汉德,威怀远夷的史实,并列举归顺之国、人口数量,又将远夷乐德歌、远夷慕德歌、远夷怀德歌完整辑录,使读者对其诗作描绘的历史事件能有更加深入、精准地把握。《关于蒙茶》一诗,在诗作之后又将作者实地考察的蒙山、蒙顶寺、古蒙泉等进行翔实介绍,以孙渐的五言古诗、杨慎的《蒙茶辨》、文彦博《谢人惠寄蒙顶茶》诗,以及《方舆胜览》《一统志》等补充了蒙茶特征、功效以及蒙山幽深的环境等相关内容。所有诗作,均有相关注解,既可为文学创作,又是详备的地方文献。贝青乔的《咄咄吟》是诗加本事注的开创,但是《咄咄吟》中的“本事”皆纯为作者见闻,而《西康纪事诗本事注》既有见闻,又兼有文献,当更客观、完整、系统。
不同于地方志对地方相对全面客观的描述,竹枝词还表现出对“异地”“异俗”的偏好,构建奇异空间。顾颉刚在《西康纪事诗本事注》的序中评价,“后世歌吟一地之风俗者名竹枝词,然皆囿于中原,而殊边绝塞,诗人足迹所不至,大好诗材,淹没者多矣。”贺觉非所著西南边地之作,使人“若亲到蔡蒙炉理之间,识其上下千年之事”。[2]1
诗作注释中又常以作者的见闻,传闻野史增加了所涉内容的传奇性。《宋太祖大渡河划玉斧》中以诗作精练地描写宋太祖之后吐蕃对宋的归依;诗作之后,又按照年代顺序详细陈列吐蕃与宋朝的关系;最后,作者以异闻作结:宋太祖以玉斧画图后,现实中的大渡河就自己下陷了五六丈。文章即以古诗精练地概括历史事件,又以文献史料细致介绍,同时异闻传说又增加了文章的传奇性和趣味性,使诗本事注兼具文学审美性、文献纪实性、异闻野史的传奇性。三者相互照应,使读者从不同侧面形成较全面了解和丰富的体验,
正因为《西康纪事诗本事注》撰诗,复据相关方志及其他文献、传说,为文详注而成,其价值和意义也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西康纪事诗本事注》中的七言绝句,以其精妙的细节描写和生动形象的语言令人回味无穷。《帽盒山》:“欣驰骏马访仙山,无量问边鸟自闲。雪在上头云在下,苍然天界共跻攀”。作者描写的是今四川理塘县的帽盒山。诗作以拟人、比喻等展示出独特多变的自然景观,山脚平原广袤、骏马轻驰、水鸟嬉戏,和高耸雄壮的雪峰相结合,冷暖对比,动静结合,形成较强的艺术张力。抒发了游历时的悠闲,又蕴含旷达豪放之情,情景交融,尤饶画境。另外,运用诗意精准的语言,如“骏马欣驰”“骏”和“欣”二字就把草原上马匹的神态和动作刻画得栩栩如生。诗作中经常使用少数民族语言词汇,使诗文别具民族特色和新意。如《伙珠香粮》一诗中,“伙珠”乃理塘寺中的堪布伙珠香根,而“喀乌”则为护身符。这些诗作以独特的题材和语言开拓了竹枝词和边塞诗的创作领域。
文学史料可分为亲历、亲见、引述和无明确来源。根据论述内容,与所叙事实的距离,《西康纪事诗本事注》存在以下史料类型:
一类是引述:诗作涉及大量的西康历史事件,开篇的《东汉益州守朱辅之招远夷》到《川康公路兴修记》共23首诗,清晰地梳理出东汉到西康建省的历史,也有对西康名人的咏诵,如文成金城公主、赵尔丰、尹昌衡、宗喀巴、郭达将军、明正吐司等。本事注中有大量引述,虽然转引历史文献,贺觉非也进行了详细地文献梳理。《唐番之交绥及其盟文》以诗感叹吐蕃与唐朝由战争到结盟的历史,又以本事注顺序罗列、介绍西藏来历和各阶段的名称,以及吐蕃与唐朝时战时合,最终结盟的史实。其间,又以白居易的诗词《缚戎人》描绘了战时百姓之苦,同时将盟文及拉萨大昭寺前的建和盟碑,碑文全文录出,使读者从不同角度、不同层面了解史实。在注释中,作者均以客观的态度实录文献,不做任何主观评判。
另一类为作者的亲历,亲见,以此作为原始资料与文献形成补充或照应。如《川康公路兴修记》一诗,首先以文献介绍川康公路沿途路况及环境、修筑经过,以及具体人工数量;之后,便讲述了作者二十八年十一月底路抵雅安,实地参观修筑中的川康路,真实记叙了当时筑路的具体情况,并探究了二郎山一段弃之不用的原因,具有史学价值,并具有科学研究的性质和现实意义。
书中有专门的诗作描写西康的山川、河流、森林、温泉……其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正是现代地理学的研究对象,并且完全基于作者亲历亲见,与地理学考察调研的方式相同。因此,本书可以成为研究西康地理的可靠原始材料。如《原始森林》写出高原草原和森林共存的自然景观,感叹林木的高大茂盛,但也表现出对闲置林木、浪费资源的遗憾。同时在注释中解释林木遗弃的原因。记载了:民国二十六年(1937)冬,资源委员会派顾谦吉从事调查,惜尚未作开采计。另外, “千年雪岭望茫茫”(《蔡山记游》),“雪岭冰河取次行”(《折多山》),“杜鹃声里杜鹃花”(《关于蒙茶》等大量诗句,都呈现出独特殊异的川西高原自然景观。
此外,作者在西康所见的亭院、寺庙、特产、古迹等,又对人文地理研究有重要价值和意义。《雅江铁索桥、铁水泉》中雅江及江上蔚然壮观的铁索桥构成沉郁空濛的画面。而本事注又梳理了江水名称的更变及江上钢桥的修筑及损毁历史,江中渡船与皮船渡人的境况。另外,专门介绍了建钢桥时发现的铁水泉,泉水味辛,可疗病。该作可谓是研究西康地质交通的珍贵资料。
《仙人泉》《癞子鸡》《冬虫夏草及其他》等作品中的西康特产,《雅安汉碑考》《泸定前后两碑文》《德格印经院》中的名胜古迹,虽然在其他文献中也有记载,但是将诗人自己和其他作者的创作以及各类相关文献悉数整理罗列,则资料的系统与完整又是其他文献不可相比的。另外,作者每每附于其后的传闻轶事,更易引起读者的好奇和兴趣。如“冬虫夏草”一文中,写虫、草合体,还顺带提及康属鸟鼠同穴、男女一体的奇闻,不过这些传闻则是在历史中无法查询的内容。
《西康纪事诗本事注》是根据贺觉非在西康任职时所见所闻而为之诵诗,真实记录了20世纪初西康的政治、经济、地方特产、风俗民情等。
西康独特的川西高原环境形成当地物质生产的特点,诗中较少涉及物质生产民俗,但能从一些注释中了解到定乡为农区(《定乡噶布可条约》),得荣则“既难耕种,又碍畜牧。独胡桃与蜂蜜特多,可略补生计不足”(《得荣茶儿女》)。《巴塘宅省及其人物》注释中引傅嵩林《西康建省记》,载有:惟巴塘地,气候和暖,产粮亦丰。
书中更多的是物质生活民俗的反映。《跳锅庄》《跑马会与娘娘会》《拜年》《跳神》《摆花》《葬法》《祀神》都生动详细地描写了西康的民俗活动。如《摆花》:“髡首三千礼若耶,人人稽首我观花。劝君祈福休重过,一度巡迴已自奢”。写出康区摆花会的盛况,也反映出法事仪轨的严格。诗注中又详细讲解摆花会中酥油花的制作、会场的布置、僧人的坐位、相关的程序等。《康人的衣食住》中既以诗作对康区人们的衣食住行进行诗意描述,又用注释专门解释了康人衣食住的具体情况,对民俗反映较为全面广泛,内容翔实,有极高民俗学价值。
西康是内地进藏的要道,与青海、西藏、云南、四川接壤,对四方皆有建瓴之势[4]。历史上就提出“治藏必先安康”。国民政府迁都重庆,更与川康唇齿相依。抗战时期,物资紧缺,于是,开发与建设西康被提到相当重要的位置。于此背景下,内地知识分子纷纷前往西康考察。贺觉非虽然为湖北籍,但于20世纪30年代随军进入西康,并历经西康各地。在《西康纪事诗本事注》自序中,开篇就表示“西康与内地固同属皇帝之子若孙也,借使水乳交融,截长补短,中华民族岂若是哉。”在自序结尾处又引用康人之语:“五族犹桃李,汉人如兄长。”强调“兄弟既翕,和乐且湛。”作者明确其创作不仅在于纪事抒情,“然余之初愿,尚不仅此。窃念世界风云,日趋险恶,茫茫大地,将尽为少数人所囊括。以中国立国之久,禀赋之厚,竟弗克自保,非天之有厚薄,实人谋之不臧也。”[2]7-8从此可见,作者的创作动机一是为西康和内地之间的交流、沟通;二是号召中华民族团结一致、抵御外敌;三则如书中序言提到“康地富藏,尤为国命之所托寄。”因此,在创作中,首先是客观全面地书写西康各方面;另外,所附注释,完全以文献和亲见亲历之事进行注解,不作主观评判;书写追求详实,在对地方历史进行注解时,以追踪其学术史的方式进行梳理和归纳。而且常常将相关的文献诗作、碑文等全文转引。因此,可以见到,作者写作多为介绍西康,促进国人对西康了解,使西康成为抗战的有力后援。友人何鸿章在该书“序三”中提到 “既可作文学游记,更可作地方调查文献,不无细补于国家治边化夷之大计。”诗作强烈地表现出中国现代知识分子关注社会现实的民族责任感和担当精神。
综上,《西康纪事诗本事注》中的七言绝句以独特的题材、艺术的审美形式,开拓了竹枝词和边塞诗的创作内容与风格;诗作与相应的注释、评论则形成较高的史学、地理学和民俗学价值。另外,通过在具体的历史语境中考察作者的创作动机、关注视角、题材的选取及作品的风格特征,可以看到中国现代知识分子以强烈的忧国忧民的爱国情怀和严谨务实的现代科研精神,对社会现实的关注和构建统一富强的现代中国的追求与努力。透过民国时期内地知识分子对边疆的书写,也可以从微观层面探察中华民族共同体铸牢的历史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