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历史逻辑和时代价值*

■寇清杰

【提 要】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成功走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这一人类文明新形态是继承并超越人类已有文明的新型文明，是人类文明交流融合的产物，是赓续中华文明的现代文明新形态。它既否定了“文明冲突论”，又终结了所谓“历史终结论”，以全新面貌呈现在世界面前。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创造，不仅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发展史上和中华民族发展史上具有重大意义，而且在世界社会主义发展史上和人类社会发展史上也具有重大意义。

中国共产党第十九届六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以下简称《决议》）明确指出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成功“走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如何理解中国共产党创造的“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历史逻辑和丰富内涵？其本质规定和时代价值有哪些？值得我们认真思考和研究。

一、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人类文明发展的新成果

从一般意义上来说，文明与野蛮相对，人类走出野蛮就进入了文明社会。但文明与野蛮并不是一下子就一刀两断了，而是有一个文明不断进步，野蛮不断被文明替代和战胜的过程，有史以来的人类历史就是人类文明发展史、进化史，就是脱离野蛮朝向文明不断努力的过程。世界上不同地域的人们各自创造了区域性的文明，这些文明产生的时间有早有晚，但“文明没有高低、优劣之分，只有特色、地域之别”[1]。

历史唯物主义依据经济基础特别是生产关系的性质将人类社会历史划分为不同的社会形态，不同社会形态创造出不同阶段的文明形态。以资本主义为例，18 世纪后期和19 世纪上半期，随着工业革命在空间上的扩展，西欧诸国都在不同程度上进入工业化的历史进程。工业文明的凯歌行进以及引发出的一系列社会问题，也随之成为时代关注的焦点。工业文明给人类带来的究竟是灾难还是福祉？西欧诸国的思想家们在思想领域展开了一场批判与辩护的激烈交锋。毫无疑问，资本主义创造了巨大的文明成果。马克思和恩格斯对资产阶级的历史作用给予高度评价：“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2]但与此同时，资本主义的野蛮的一面也有充分暴露。空想社会主义者对这一所谓“文明制度”进行了深刻而辛辣的讽刺和批判。傅立叶指出，资本主义文明制度“是一个颠倒的世界”[3]、“是荒谬绝伦的”[4]，“我们的目的不在于改善文明制度，而在于消灭这个制度”[5]。圣西门曾深入研究人类理性的进程，并进行了其所谓“改进人类文明”的伟大实践。空想社会主义者为人类思想史做出了重要贡献，他们的思想和实践对科学社会主义的产生提供了重要资料和启示，但因为时代条件的限制，其思想注定要陷入空想。

马克思恩格斯在肯定资产阶级的历史作用的同时，对资本主义存在着的反文明的悖论进行了深刻揭露。他们指出：“资产阶级在它已经取得了统治的地方把一切封建的、宗法的和田园诗般的关系都破坏了。它无情地斩断了把人们束缚于天然尊长的形形色色的封建羁绊，它使人和人之间除了赤裸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联系了。”[6]他们揭示了私有制是资本主义社会的基础，阶级对立是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特征，明确指出资本主义是“建立在劳动奴役制上的罪恶的文明”[7]，是一种“将多数人的劳动变为少数人的财富的阶级所有制”[8]。“文明每前进一步，不平等也同时前进一步。随着文明而产生的社会为自己所建立的一切机构，都转变为它们原来的目的的反面”。[9]如果说资产阶级在它的故乡还表现出很文明的样子，但是，“当我们把目光从资产阶级文明的故乡转向殖民地的时候，资产阶级文明的极端伪善和它的野蛮本性就赤裸裸地呈现在我们面前，它在故乡还装出一副体面的样子，而在殖民地它就丝毫不加掩饰了”。“美洲金银产地的发现，土著居民的被剿灭、被奴役和被埋葬于矿井，对东印度开始进行的征服和掠夺，非洲变成商业性地猎获黑人的场所——这一切标志着资本主义生产时代的曙光。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10]而即使是在资产阶级的故乡，当阶级斗争激化，无产阶级觉悟到要用革命手段推翻资产阶级统治的时候，资产阶级文明的残酷性也会充分暴露出来。面对巴黎无产阶级的革命行动，资本主义“这种秩序的文明和正义就显示出自己的凶残面目。那时，这种文明和正义就是赤裸裸的野蛮和无法无天的报复”[11]。凡尔赛军队的“士兵们穷凶极恶的暴行则反映出雇用他们作为保镖的那个文明所固有的精神。这种为处置自己在战事结束后的杀戮中留下的成堆尸体而感到困难的文明，真是光辉灿烂的文明啊！”[12]资本主义“是用血和火的文字载入人类编年史的”[13]。

正是在批判旧世界的过程中，马克思恩格斯科学预见了人类文明的未来走向，即人类社会将会沿着“私有制的消灭”“国家消亡”“阶级不复存在”的脉络演进，直至达到更高阶段的文明。这个更高阶段的文明，在他们的“社会文明”叙事中被明确表达为“共产主义文明社会”。

共产主义文明是建立在人类文明全部成果基础上，超越资本主义文明的新型文明。作为共产主义文明社会第一阶段的社会主义文明是在资本主义发展的基础上将人对物的依赖转向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新文明。正是这一新文明，激发起正在寻找民族复兴之路的中国共产党所向往和为之奋斗的目标。中国早期马克思主义者从当时世界历史发展大势和中国社会发展实际出发，确立了在中国要学习俄国，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和创造“新文明”而奋斗的目标。

早在新文化运动中，李大钊就指出：“东西文明，互有长短，不宜妄为轩轾于其间。”[14]他预言人类必将“创造一兼东西文明特质、欧亚民族天才之世界的新文明”[15]。他指出：“第一文明偏于灵；第二文明偏于肉；吾宁欢迎‘第三’之文明。盖‘第三’之文明，乃灵肉一致之文明，理想之文明，向上之文明也。”[16]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中国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迎来了伟大觉醒的时代。李大钊多方了解俄国革命情况，经过慎重思考，他明确提出即将兴起的俄罗斯文明就是他所向往的“第三新文明”。他把生机勃勃的俄国十月革命称为“世界的新文明之曙光”，“为影响于未来世界文明之绝大变动”[17]。毛泽东也公开发表文章指出：“彻底些说吧，不但湖南，全中国一样尚没有新文化。全世界一样尚没有新文化。一枝新文化小花，发现在北冰洋岸的俄罗斯。”[18]可见，在毛泽东心目中，中国应该建设的中华新文化、新文明，并非五四时期让人眼花缭乱的一些新东西，他只把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俄国十月革命之后出现的新社会看作新文化、新文明的雏形。

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中国人民进行的百年奋斗中，一直牢记初心和使命，“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也为人类谋进步、为世界谋大同，以自强不息的奋斗深刻改变了世界发展的趋势和格局”[19。特别是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开辟、发展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成功走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拓展了发展中国家走向现代化的途径，给世界上那些既希望加快发展又希望保持自身独立性的国家和民族提供了全新选择。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创造的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不同于西方现代文明的现代化文明形态，这种新形态既是现实的也代表未来方向。中国的文明理念不是希望压制或消灭“他者”，不是基于其他文明的衰落，而是希望与“他者”共同发展，增进全人类的福祉和实现全人类文明的进步。

二、对所谓“文明冲突论”和“历史终结论”的否定和终结

人类文明是一个不断向着更高阶段发展的进化过程。中国共产党创造的“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人类文明交流融合的产物，不是文明冲突的结果。“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中华文明和中国历史的必然产物，是人类历史在文明方面的新成果，终结了所谓“历史终结论”。

（一）“人类文明新形态”否定了所谓“文明冲突论”

西方学者从西方历史发展进程中看到的景象是“文明在对抗中进步”，这是西方文明从产生一直到资本主义社会的表现，但并不是文明时代的永恒的规律。社会主义制度的建立，使科学社会主义从理想变成了现实，也使文明发展跨入了一个新的时期。同此前文明时代相比，文明的进步表现出新的特点、新的规律。最大的区别是，社会主义生产关系和由此决定的社会基本矛盾不再具有对抗的性质，社会主义文明是非对抗性的文明，世界各文明之间也应该是非对抗性的。

亨廷顿的“文明冲突论”曾引发人们对冷战后人类文明发展方向的关注和思考，在有些人看来，当今世界不断出现的冲突似乎使“文明冲突论”的预言得到了应验，“911 事件”至今，西方所谓的“反恐战争”和一些伊斯兰国家的动荡，似乎也被作为该论的佐证。但我们认为，它实际上是基于对西方历史发展的认识和对西方文明内部认同和凝聚问题的担忧而得出的结论，是西方霸权思维的延续。特别要指出的是，“文明冲突论”对近些年世界上出现的一些冲突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即使在今天，中美之间的矛盾仍然被某些西方政客看作是“文明的冲突”。比如，美国国务院政策规划主任斯金纳在华盛顿一个论坛上谈到与中国的关系时称：“这是与一种完全不同的文明和不同意识形态之间的斗争，美国以前从未经历过。”“这是我们第一次面临一个非白人的强大竞争对手”。此论一出甚至引发美国舆论哗然，美国媒体和网民纷纷表示这是“种族主义”言论。[20]

我们认为，“文明冲突论”的背后，其实暗含着西方文明优越论。其逻辑是，我的文明优于你，我的文明是普世的，你必须接受；你的文明是劣等的、野蛮的，应该被淘汰。这才会引发冲突。如果文明间互相尊重，平等相待，交流学习，彼此不计较孰优孰劣，也就根本不会存在冲突。虽然亨廷顿在其《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中文版序言中强调，他的初衷是以“文明的冲突”唤醒人们对“文明的对话”的重视与珍惜。但多年来的国际关系史告诉我们，他的理论与其说是对“文明的对话”的一种呼唤，还不如说是对“文明冲突论”的阐扬，甚至助长了以“冲突”进行“对话”的西方思维定式和霸权行径。所以，“文明冲突论”实际上就是一种文明优胜劣汰论，就是以美国为代表的资本主义文明对世界其他文明的文化霸权宣言，是霸权思维的表现。

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创造的“人类文明新形态”，新就新在我们强调文明交融而不是文明冲突。社会主义文明在人类文明史上的伟大突破在于它在发展过程中摒弃了以往各文明形态的对抗形式，选择以和平的方式实现文明发展和文明之间的超越。与通过对外扩张掠夺完成原始积累、长期沿袭“弱肉强食”“丛林法则”定式的西方现代化老路不同，中国的现代化，不输出殖民、战争和冲突，完全以和平合作共赢方式推进，彻底改写着大国崛起的陈旧叙事。中国坚持社会主义制度从根本上解决了资本主义制度的对抗性，坚持走和平崛起的道路，尊重世界文明的多样性，以文明交流互鉴超越文明隔阂与冲突。

习近平在很多国际交流活动场合都对文明之间的关系做出了科学解答。他指出：“人类文明没有高低优劣之分，因为平等交流而变得丰富多彩，正所谓‘五色交辉，相得益彰；八音合奏，终和且平’。”[21]“历史告诉我们，只有交流互鉴，一种文明才能充满生命力。只要秉持包容精神，就不存在什么‘文明冲突’，就可以实现文明和谐。”[22]“文明差异不应该成为世界冲突的根源，而应该成为人类文明进步的动力。”[23]从中华文明的内核来看，中国的崛起不会对其他文明、其他国家造成威胁。中国传统思维强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中国人强调“和而不同”，讲的是大家在相处中每个人都可以坚持自己的文化和风俗习惯，各种文化和风俗习惯是可以相互包容，甚至是相互欣赏的，所谓“各美其美、美美与共”。这种文化传统，正是今天中国处理国际关系、看待百年变局的宝贵思想资源。正如习近平指出：“爱好和平的思想深深嵌入了中华民族的精神世界，今天依然是中国处理国际关系的基本理念。”[24]

当然，对于中国人真诚地讲“和平共处”“和平发展”“合作共赢”，一些缺少“和而不同”传统的西方人仍然难以理解和认同。其原因在于，他们的话语体系、思维习惯都是以个人主义和自由主义价值观为基础的。中国为追寻现代化，对西方文化的了解、研究和学习已经持续了一个多世纪。中国不会无端反对和自己不一样的东西，更不会强求别人接受自己的文明，正如习近平指出：“不要看到别人的文明与自己的文明有不同，就感到不顺眼，就要千方百计去改造、去同化，甚至企图以自己的文明取而代之。历史反复证明，任何想用强制手段来解决文明差异的做法都不会成功，反而会给世界文明带来灾难。”[25]在联合国日内瓦总部的演讲中，习近平指出，“文明差异不应该成为世界冲突的根源，而应该成为人类文明进步的动力”，“每种文明都有其独特魅力和深厚底蕴，都是人类的精神瑰宝。不同文明要取长补短、共同进步，让文明交流互鉴成为推动人类社会进步的动力、维护世界和平的纽带”[26]。

如何摆脱“文明冲突论”的困扰、拥抱共同的未来，中国的建议和方案是睿智的。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审议通过的《决议》明确宣示“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弘扬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引领人类进步潮流”[27]。我们弘扬的是“全人类共同价值”，而不是西方所谓的“普世价值”，这是中国提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设想的文化价值观基础。当前，世界正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其实质是国际力量对比出现深刻调整，国际政治经济格局发生深刻变化，虽然西强东弱的情况还没有完全改变，但是近代以来西方发达国家主导世界的绝对优势，正逐步演变为相对优势。正如《决议》指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不断取得成功，使马克思主义以崭新形象展现在世界上，使世界范围内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两种意识形态、两种社会制度的历史演进及其较量发生了有利于社会主义的重大转变。”[28]

（二）“人类文明新形态”终结了“历史终结论”

美国学者弗朗西斯·福山1989年发表文章认为，冷战的结束意味着西式自由民主可能形成“人类意识形态进步的终点”与“人类统治的最后形态”[29]。东欧剧变苏联解体后，其更是宣称“自由民主是唯一的最佳选择”，人们“不得不接受自由民主制度的优越性和终结性”[30]。这一“历史终结论”，被认为是西式自由民主的胜利宣言，为西方国家在全球范围内推销其自诩的自由民主提供了重要的理论支撑。

为了向世界推销西方自由民主，福山的“历史终结论”把西方自由民主加以理想化、绝对化，西方自由民主作为理想已经“尽善尽美”，作为制度已经“一劳永逸地解决了平等的承认问题”，从而使人们得到了“完全的满足”，因而它是普世的，将成为“人类政体的最后形式”。那么，实际情况如何呢？应该承认，经过几百年风风雨雨而形成的现代西方自由民主制度，凝结了历史进步的成果，但从西方政治制度的历史和现实来看，其弊端和缺陷一直如影随形，今天更暴露出一些自身难以解决的问题。比如：进入21世纪以来，西方社会1%与99%的矛盾在不断加剧，西方自由民主的民众基础在不断流失；西方各国的政治力量在趋于分化、极化，从而使西方自由民主的政治基础在不断崩塌；西方自由民主日益被金钱所操纵、腐蚀，从而使其道德信誉不断降低；苏联解体以后，美国一霸独大，于是肆无忌惮地输出西方自由民主，结果祸及世界，造成一些国家政局动荡，民众遭殃。所以，我们说，西方民主制度既不完美，也不可能是普世的。

长期以来，中国人民顶住了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西化、分化”图谋，经过四十多年的改革开放，我们已经走出了一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道路。中国的民主实践证明：各国国情不同，各国的民主之路还得靠各国人民自己探索，还是要走自己的路。“历史终结论”之所以站不住脚，从根本上说是因为其所依据的乃是抽象人性史观，即认为“追求精神承认”是人的本性，人类历史是“追求精神上平等承认”的历史。以这种历史观为支撑的“历史终结论”，作为一种猜测和妄断，不仅是对西方自由民主历史进程的罔顾，而且也是对当今世界自由民主发展潮流的无视。因而“历史终结论”的终结，即被时代潮流所击破和抛弃，是一种历史的必然。中国稳步腾飞的“客观事实”让福山也不得不承认：“西方自由民主可能并非人类历史进化的终点。随着中国崛起，所谓‘历史终结论’有待进一步推敲和完善。”[31]

今天，世界越来越离不开中国，中国对世界的影响越来越大。这应该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美国从意识形态和制度之争的冷战思维出发不断制造事端、打压中国的原因。在某些西方人看来，世界上只有一种现代化，这就是西方的现代化。中国成功走出了现代化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使包括许多西方有识之士的人们认识到，资本主义并不是人类社会发展“别无选择”的最终选择。特里·伊格尔顿曾指出，之所以有许多曾经的社会主义者最终选择背弃马克思主义，促使“他们最终下定决心，还是因为看不到除了资本主义之外还有什么别的选择”[32]。法国学者安德烈·高兹也曾说过：“放弃以社会主义为参照意味着我们将同时放弃超越资本主义，将资本主义视为理所当然、不可超越。”[33]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共产党经过百年奋斗，领导人民成功走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不仅拓展了发展中国家走向现代化的途径，给世界上那些既希望加快发展又希望保持自身独立性的国家和民族提供了全新选择，而且也给资本主义的唯我优越带来挑战。我们相信，随着中华文明现代转型和中华民族复兴进程的加快，中华文明对人类文明发展的引领作用将更加凸显。

三、“人类文明新形态”是赓续中华文明的现代文明新形态

中华民族是世界上古老而伟大的民族，创造了绵延五千多年的灿烂文明，为人类文明进步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中国人民的特质、禀赋不仅铸就了绵延几千年发展至今的中华文明，而且深刻影响着当代中国发展进步，深刻影响着当代中国人的精神世界。”[34]但是近代以后，创造了灿烂文明的中华民族遭遇到文明难以赓续的深重危机，呈现在世界面前的是一派衰败凋零的景象。国家蒙辱、人民蒙难、文明蒙尘，中华民族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劫难。中国向何处去？是摆在中国人面前的历史课题。而中国共产党人历史地承担起了回答这一历史课题的重任。

马克思在世时，始终关注包括中国在内的东方古国的状况，反复思索这些文明传统深厚的非西方文明走向现代文明的可能性与现实性，提出了诸如跨越卡夫丁峡谷的设想。特别是对中国，马克思既批评过中国封闭落后的状态，“一个人口几乎占人类三分之一的大帝国，不顾时势，安于现状，人为地隔绝于世并因此竭力以天朝尽善尽美的幻想自欺”[35]，也预言过“中国社会主义”的出现和“整个亚洲新世纪的曙光”[36]。为了拯救民族危亡，中国人民奋起反抗，仁人志士奔走呐喊，进行了可歌可泣的斗争。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不懈奋斗、不断进取，成功开辟了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正确道路。一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写在自己的旗帜上，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用博大胸怀吸收人类创造的一切优秀文明成果，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科学理论引领伟大实践。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和真理性在中国得到充分检验，马克思主义的人民性和实践性在中国得到充分贯彻，马克思主义的开放性和时代性在中国得到充分彰显。通过不懈奋斗，中国共产党把中华民族从贫穷落后、饱受欺凌的境地中拯救出来，使面临亡国灭种深重危机的文明古国从此站稳脚跟，让经济文化相对落后的东方大国重新焕发生机。中华文明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现代转化，中华文明的精神内核传承有序，但是中华文明的发展条件却发生了深刻改变，从被动转向了主动。“周虽旧邦，其命维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便是古老中华民族的旧邦新命，赋予中华文明以现代形态。中国共产党用马克思主义真理的力量激活了中华民族历经几千年创造的伟大文明，使中华文明再次迸发出强大精神力量，中华文明的发展水平和前途命运发生了深刻改变。同时，中国共产党人坚持对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的基本方针，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文明、中华文化的鲜明特性与独特价值有机结合，形成了指导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重要思想和方针政策。正如习近平指出：“如果没有中华五千年文明，哪里有什么中国特色？如果不是中国特色，哪有我们今天这么成功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37]“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突出优势，是我们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的根基，必须结合新的时代条件传承和弘扬好。”[38]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宣示，深刻揭示了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创造的百年伟业的人类文明史意义，极大地提振了中国人民的骨气、志气和底气。中国共产党人坚持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华文明、中华文化在中国大地上、在中国人民的实践中不断结合并取得成功，是世界文明交流史上的光辉典范，充分证明一个国家悠久的本土文明与外来文明是可以成功结合并产生出新的优势和新的力量的。

总之，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创造的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必然结果，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向资本主义发达国家学习了先进的科学技术、经营管理方法以及其他一切对我们有益的知识和文化，但中国却没有走西方化的道路，而是在中华文明基础上综合吸纳世界文明成果创造的崭新文明形态，是中华民族在新时代续写的中华文明的新篇章，它与中华文明一脉相承，又被赋予了丰富的时代内涵，是中华文明的当代形态。它以自身的价值和力量，屹立于世界文明的百花园中，正在并将继续为世界发展和人类文明进步提供中国经验和中国智慧。

注释

[1][23][26]习近平：《共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人民日报》2017年1月20日。

[2][6][35][3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404页；第419页；第804；第800页。

[3]《傅立叶选集》第3卷，冀甫译，商务印书馆1964年版，第33页。

[4][5]《傅立叶选集》第3卷，汪耀三等译，商务印书馆2009年版，第111页；第419页。

[7][8][9][11][1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120页；第102页；第534页；第118页；第119页。

[10]《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871页。

[1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291页。

[14][15][16][17]《李大钊文集》（上），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264页；第574页；第184页；第572页。

[18]毛泽东：《发起文化书社》，《船山学刊》2003年第1期。

[19][27][28]《中国共产党第十九届中央委员会第六次全体会议文件汇编》，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93页；第88页；第93页。

[20]《不要逆历史潮流而动》，《人民日报》2019年5月21日。

[21]习近平：《弘扬丝路精神深化中阿合作》，《人民日报》2014年6月6日。

[22]《习近平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的演讲》，《人民日报》2014年3月28日。

[24][25]《习近平在纪念孔子诞辰2565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暨国际儒学联合会第五届会员大会开幕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14年9月25日。

[29][30]【美】弗朗西斯·福山：《历史的终结及最后之人》，黄胜强等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代序第1页；第154页。

[31]【美】弗朗西斯·福山：《社会观察》2010年第12期。

[32]【英】特里·伊格尔顿：《马克思为什么是对的》，李杨等译，新星出版社2011年版，第10页。

[33]【法】安德烈·高兹：《资本主义，社会主义，生态：迷失与方向》，彭姝祎译，商务印书馆2018年版，前言Ⅳ。

[34]《习近平在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18年3月21日。

[37]《习近平考察朱熹园谈文化自信：没有中华五千年文明，哪有我们今天的成功道路》，新华网，>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leaders/2021-03/23/c_1127243217.htm<2021-03-23。

[38]《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4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