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
(福建师范大学 社会历史学院,福建 福州 350108)
福建位于我国东南沿海地带,东临台湾海峡,受海水动力侵蚀作用的影响,形成了以福鼎沙埕为北端,南至诏安铁炉岗,包含了三千多公里漫长而曲折的海岸线及众多大小岛屿。闽地又地处亚热带季风气候区,气候湿润,降水充沛,优越的气候条件理应适合本地农业的大力发展,然而多山的地形却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农耕经济的长足进展,进而形成了福建独特的山海经济形态。因土地资源的匮乏而突显了海洋资源的重要性,也迫使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有了走向海洋的必要性。由此,在漫漫历史长河中,逐渐形成了作为中华文明圈有机组成部分之一的东南海洋经济文化区。而妈祖信仰便是福建地区由传统海洋文化衍生出并影响至今的文化遗产。在一定意义上,妈祖是打开中国古代海洋文化大门的一把钥匙,一方面妈祖及其信仰背后所蕴含的海洋文化内涵与价值对于多元一体化的中华文明做出了巨大贡献,这也是妈祖信仰研究领域历代学者多有所关注到的。然而在另一方面,笔者从民间信仰发展过程中所具有的基本特征为视角进行反思,却发现自两宋以降出现而不断发展的妈祖信仰在具备民间信仰基本特征的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因其基本特征而反映了制约海洋经济文化发展的不利因素。本文试以说明,正是这些不利因素,导致了中国海洋文化最终未能成为中国传统文明向近代文明转型的驱动引擎,这是中国古代海洋文化的一大缺憾。
在中国传统时代,常有“礼不下庶人”一说。然而,“礼”与“俗”之间的关系向来又是极其微妙的,这在福建沿海地区诞生的妈祖信仰中可以得到洞察。以“礼”自居的官僚士大夫集团和以“俗”为标志的民间布衣百姓由于围绕海神妈祖“护海有功”之神迹展开了一系列“信仰”行为活动而使得双方在“海洋”问题上有了对话的可能性。然而妈祖这种具有海洋特性的信仰载体却未能使双方在海洋经济文化方面产生理想的共鸣与默契。
“礼”是继西周以来,中国王朝政治所遵循的一种基本政治文化模式,士大夫官僚集团则是其主要的承载者与宣扬者。由于“礼”既包含着文化的意义,又兼具着政治的功能特性,因此当士大夫官僚出于对自身阶层利益考虑而将一种文化景象纳入到制度体系规范与运作当中时,文化便实现了政治化的转型而被赋予了“礼”的含义。换言之,当一种民间文化进入到“礼文化”序列时,它的某个内含价值便也成为了国家意志的体现,从而服务于国家治理与发展的整体之中。福建的妈祖神灵正是多次因“海事神迹”而受到官僚阶层的认可,并通过敕封的方式进入到了国家正祀的行列。
靖康之变以后,偏安一隅的南宋政府一方面享受着海外贸易带给国家财税高额利润的同时也面临着福建地区“长溪、罗源、连江、长乐、福清六县皆边海,海盗乘船出没”[1]7941,“本路海道北连两浙,南抵广南。自前海盗多寇掠僻远及人船,稍众即突入本路”[1]7933的盗匪危机。为了保障政府丰厚的贸易税源,南宋王朝履备海防,投入大量兵力来剿灭海盗。而官军与海盗在沿海展开漫长而艰难的军事斗争过程中,妈祖神灵对官军行动的庇佑起到了重要作用,因此“孝宗淳熙十年,以温、台剿寇有功封‘灵慈、昭应、崇善、福利夫人’”[2]257-258,庆元四年(1198年)秋,南有大奚寇作乱,朝廷调遣闽地舟师进行讨伐,水师官兵祈妈祖神灵以求进军顺利,果然“顷刻间昏雾四塞,返风旋波,神光赫濯显现”[3]377,助力官军迅速破贼,捷后宁宗加封妈祖为“助顺妃”。金末元初,由于中原长久的战乱,致使北方经济萎靡,运河堵塞。忽必烈灭亡南宋以后定都大都(今北京),为了维持大一统帝国北部的统治秩序,欲以南粮赈北荒,而在旧时河运运输不振的情况下,元代统治集团决定启用海运皇粮的方案。因受海洋气象的不测使得每行海运,往往对船员生命及物资安全造成巨大损害。有鉴于此,人们便对来自福建的妈祖信仰更加尊崇备至,“凡名山大川、忠臣义士在祀典者,所在有司主之。惟南海女神灵惠夫人,至元中以护海运有奇应,加封天妃,神号积至十字,庙曰灵慈。直沽、平江、周泾、泉、福、兴化等处,皆有其庙”[4]1904。继之而起的明清两代王朝也在七下西洋与渡海开台等涉及海事的政治活动中因受到妈祖神灵的庇佑而对其进行加封。
总之,自两宋以降的王朝政权多次因“护海神迹”而将福建地方社会的妈祖信仰纳入到国家礼制秩序当中。而妈祖受到王朝政府的敕封,既是妈祖信仰为寻求生存与发展而进行正统化的内在要求,也体现了王朝政府对于这种民间信仰内涵价值的肯定。妈祖作为东南地区广泛信仰的海上女神,王朝政府对妈祖的敕封,说明了中央政权对于妈祖信仰中所带有的海洋精神价值的认同。然而,究其本质而言,王朝政府行为的出发点与落脚点则带有强烈的政治色彩,对妈祖敕封的相关事件无不涉及王朝政治秩序的维护以及政治形象的塑造,由此妈祖信仰中所具有的海洋文化价值在王朝政治需求下,其意义则完全被局限为对旧有专制体制的补充。
与官僚阶层的信仰价值观念不同,妈祖的“护海神迹”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则具有更加“亲切”的意义。独特的海洋自然环境孕育了中国东南地区独具蓝洋气息的“海国社会”。尤其是在科技与交通并不发达的传统社会,人们的生产与生活则与其所处区域的自然环境条件发生着更加紧密的关系。福建的沿海居民通过对沿海物质资源的开发以及对海上交通航道的利用,营造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场景,也编织了他们彼此间的社会交际网络。普通大众在以海洋资源为载体而进行社会生活建构时,也通过自己的经济行为与故事演绎,潜移默化地表达着他们对妈祖信仰以及海洋世界的看法。
作为“俗文化”的代表,福建本土的通俗文学是闽地百姓以自己的生活为叙述载体而加以创作演绎的,是最能代表地方百姓声音的媒介形式之一。妈祖作为福建沿海地区所广泛信仰的海上女神,以她为演绎对象的传奇故事和文学作品不胜枚举。而妈祖文学的产生源于福建百姓的生活处境与生产方式。福建陆地资源的贫乏与倚靠大海的优势,使得地方百姓对海洋环境有着较强的依赖性,以泉州为例,根据地方文献记载“泉地斥卤而硗确,资食于海外,资衣于吴越,资器用于交广,物力所出,葢甚微矣。充方物者,唯有荔支;备珍羞者,莫如海错”[5]466,山地条件的限制迫使人们泛舟于海上,以换取赖以生存的物质资料,而因“泉州濒海,七八月多大风,俗云‘癡风’,亦云‘飓风’”[5]51,导致出海者常有舟折人亡的惨剧,这又为这种具有较强对外依赖性的经济生产方式增加了更大的不确定性风险。因此相较于农耕经济文化,海洋文化内的经济生产具有更大的不稳定性,这也便决定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必须面临着对未知大洋心理的恐惧以及为讨生活而必须走向大海的生存危机所构成的两重压力,一般百姓的生活境遇较差可想而知。对出生于渔岛巫觋之家的林氏女的信仰塑造过程,亦是妈祖故事与文学相生相进的过程。百姓对妈祖传说的口耳相传,在沿海居民的内心树立了强大的精神支柱,它既给穷困百姓以心灵的慰藉,也给为求生计而奔赴远洋的渔人以希望。在众多的妈祖文学作品中,以明人吴还初在民间故事基础上创作而成的《天妃娘妈传》为其中的代表。《天妃娘妈传》以章回体的形式,用通俗易懂的话语讲述了一个个关于妈祖娘娘扶危济困、斩妖除魔的生动故事,如“玄真女机上救舟”“天妃妈收服鳄精”等篇目便讲述了妈祖如何与为害东洋的鳄精斗法以拯救遇险商船的故事。除此以外,历史上也流传着大量由地方文人创作的表现妈祖神通、施法大海的诗文作品,如莆田人刘克庄所作《白湖庙二十韵》,诗文写道:“灵妃一女子,瓣香起湄洲。巨浸虽稽天,旗盖俨中流。驾风樯浪舶,翻筋斗千秋……始盛自全闽,俄遍于齐州。静如海不波,幽与神为谋。”对身处民间的布衣群体来说,海洋是其得以生存的基础,好似土地之于中原百姓的意义。无论是被百姓妖魔化的大海,还是被百姓神灵化的大海,它都体现了老百姓对海洋的由畏而敬,由敬而畏,往复无常的心理状态。由此,海洋对老百姓便成了一种最生活化的文化符号,它代表着传统社会下人们对自我命运的关怀与忧虑。文学作品中所展现的妈祖护佑海上舟船事迹给予了越来越多的行海之人以精神的激励,这些以海为生的人们在妈祖神灵的鼓舞下走向大海,他们身上所展现的冒险主义与坚强勇敢这种极具海洋文化品质的精神与海洋作为生活化乃至生存化的文化符号一道构成了民间百姓“俗文化”视野下妈祖神灵的形象内涵。
正如有论者指出的,“人类之所以崇拜神灵,是因为神灵都具有超自然的虚幻灵光来满足信仰者的现实需求……古今中外,任何神灵都具有某种或几种能满足信仰者需求的职能,否则就不存在对它的信仰和崇拜了”[6]319-320。这种民间信仰的实用性与功利性特征决定了无论是福建沿海的普通百姓,还是处庙堂之高的官僚士大夫阶层,他们对于妈祖神灵的崇信,根本上是对自身或阶层现实利益的关切。从宋代到清代,官方以及民间都曾通过妈祖信仰表达了各自群体对海洋世界的认知,与此同时,也反映了双方对于海洋世界不同的利益诉求。前者以敕封妈祖神灵的方式将海洋视作维系旧有专制统治秩序的环境枢纽,这是一种不具开拓性与前瞻性的落后政治性需求;而后者则以民间文学为表达媒介将海洋当作维系生存的物质载体以及作为生命与情感的精神支柱,这种富有浪漫传奇式的表现却又在另一面显露着个体性与脆弱性经济行为的无奈。因此,尽管“礼”“俗”双方都对海洋世界予以重视,但各主体对海洋的不同理解及不同需求使得双方对海洋经济的开发在利益上难以获得一致性。妈祖这一具有广泛民间信众基础的信仰载体最终未能使国家意识中的海洋因子转化为驱动整体国家外向型经济发展的战略性动力,而作业于海洋的民间自主性经济行为也因缺乏强有力的政权导向支持而脆弱难堪。因需求分野而导致“礼俗”失去合力,是中国古代海洋经济开发与海洋文化传播的一大缺憾。
从经济生产方式来看,中国古代是以农立国的传统社会,尽管中华文明仍然包含着多元化的经济文化模块。在科学技术与交通信息相较落后的传统社会,对于一个经济文化区是否能实现充分的开发与利用,一定文化区域内人口的多少便成为至关重要的要素。首先,相较于草原、森林和大海,平原地区及周围的山地地区,因其自然环境的稳定性而更加适宜人类的定居生活与从事经济生产活动;再者,后期王朝政府针对农业经济发展实行了诸如“一条鞭法”“盛世滋丁永不加赋”等等的利民政策,所以农耕经济文化区便成了当时中国人口大量集中的文化地域。农业(包括由农业衍生出的商业)人口大量投入到农耕经济文化区,进而推动了农耕经济与农业商品经济的大力发展,也促进了农耕生产技术的进步,由此形成了一个强大而具有内聚力的农耕经济文化圈。
在农耕经济文化区强大的内聚力作用下,诞生于福建沿海的妈祖信仰也伴随着长时段的人口流动而传播至中原内地。一种民间信仰为了寻求自身的发展,必然需要吸引更多的信众,这也是信仰生存的内在逻辑,因此妈祖信仰在向中原内地传播时,也大大拓宽了妈祖的信众基础,增强了其影响力,从积极的角度看,这是中国古代海洋文化与农耕文化交融的典例。然而,同样是在这样的一个过程中,妈祖信仰中最为原始又最具特色的海洋意识却在被慢慢淡化。比如,当妈祖信仰传播至山东地区时,遭受到了山东本土强势的碧霞元君信仰的阻碍,因此,妈祖信仰只有结合山东本地文化特色,通过实现自身职能的转变而获得信仰本身的立足之地。由于山东是古代漕运的重要区位,因此以“护海”著称的妈祖摇身一变成为“护河”的地方神祇。而由“海”而“河”,则可视为海洋意识渐渐向农耕意识递变的一个标志。除此以外在乾隆时期惠安教谕林清標所编辑的《敕封天后志》收录的自北宋宣和四年(1122年)至清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间朝廷对妈祖的25次褒封记录中,可以看到诸如“光宗绍熙元年以救旱大功褒封,进爵‘灵惠妃’”[2]258、“嘉定改元,以救旱并擒贼神功加封‘护国、助顺、嘉应、英烈妃’”[2]258-259、“理宗宝佑改元,以济兴、泉饥加封‘灵惠、助顺、嘉应、英烈、协正妃’”[2]259等条录,可见在官方眼中,作为海神的妈祖在具备护海神功的同时,也兼具着“祈雨禳灾”的神圣职能,海洋特性不再是妈祖神灵的唯一价值意义,而是带有了显著的农耕文化表征。
民间信仰在传播过程中因“信仰生存”之需要而会不断与地方特色文化相结合,最终走向本土化的命运,并在这个过程中因融合吸纳本土神灵之神力,形成具有多重神职的新型复合型神祇,这是文化传播与发展的自然规律。妈祖神灵在由福建沿海地区向内地传统农耕文化区传播的过程中,由护佑海事的海洋女神转变为具有禳旱、祈雨、护漕甚至生财求子等多功能内涵的神明,应该是顺应了文化发展的内在规律。在科学意识与信息宣传技术并不发达的传统社会,将其作为中国古代海洋文化缺憾的一种由头则似乎苛刻了。然而,因本土化及融合性带来的妈祖神灵中海洋价值内涵的淡化却又是客观存在的。在以农立国却又缺乏长远外海战略视野的中国王朝时代,妈祖信仰这一具有多层次多领域对话的文化载体为古代中国提供了难得的认识海洋的机遇,因此,当妈祖神灵背后的海洋价值内涵被日趋稀释之时,官方与民间、政治与经济之间对话的机遇也就此遭到忽视。时过境迁,作为历史之鉴,在科学意识与宣传技术较为先进的现代社会,当民间信仰再次面临“生存”与“价值”的十字路口时,笔者以为,强调信仰价值的回归,似乎具有更大的政治性、经济性与教育性意义,片面的突显一种信仰的“生存”之道,则使得中国民间各具鲜明特色的神灵走向“价值”趋同的命运,结果只是形存实亡。
妈祖信仰的影响力在福建对外移民与商贸往来的浪潮下得到扩大,妈祖信仰得以在海外传播是中国传统社会海洋经济文化走向国际舞台的重要表现之一。在谢肇淛的笔下,由于闽中地狭而无田自食,因此闽人往往射利之途广且常常游食在外。在这种经济性动力的驱使下,福建也便成了人口流出的大省,其主要流动方向,一个是与大陆仅一海峡之隔的中国台湾地区,另一个是远在南洋的东南亚各国。在庞大的对外商贸与移民的浪潮中,商人或者移民们通过分灵、分香的形式,将妈祖信仰远播重洋,并在异地他乡建立起数量庞大的妈祖宫庙。自宋元以降,妈祖信仰便跟随赴外贸易甚至移居南洋各国的华人足迹而在东南亚地区普及开来,纷纷建筑起妈祖宫庙,如新加坡的天福宫、马六甲的青云亭等。除了专门祭祀妈祖的宫庙,东南亚的妈祖信仰还可在一些由华人侨商所创建的商业会馆中得到觅寻,如越南会安的中华会馆、福建会馆等。每逢妈祖诞辰以及羽化之日,或者商船泊经于此之时,妈祖宫庙以及地方会馆都会举行隆重的祭祀仪式和娱乐活动,华人群体在各自的经贸往来中,以这种信仰活动将彼此连为一个有机的且具有共识性的文化群体。由于遭受东南亚异域势力的抵制,华人群体常常以妈祖信仰为纽带抱团取暖,以求获得地缘性或血缘性支持。在经过漫长而艰难的创业奋斗后,东南亚的华人群体逐渐形成了以宗教信仰为精神枢纽,兼具着商业、教育、慈善等多样化功能的社区,并通过南洋交通网络,始终保持着与祖国家乡的经贸往来与情感交流。荷兰殖民者统治时期,统治者以“甲必丹”制度实行以华制华,由此一来,远在异域的华人群体便形成了新的政治关系。
笔者认为,东南亚华人社区与“甲必丹”制度的形成,是早期全球化浪潮下,东西方对外经济发展过程中的产物,是全球海洋文化中的因子。然而,由于东南亚地区深处中央王朝政治影响力之外,加上华人群体新的政治关系在异域的确立,使得本可成为中国古代王朝外海经济视野“开拓者”的“下南洋人”逐渐丧失了对内地的政治向心力,留存的仅仅是带有“慈善性”的家族回报以及情感交流。王朝政府没有意识到妈祖信仰在华人群体中的重要意义,也就无法通过这种信仰纽带构建一定的政治交往关系以及挖掘其中的经济价值。我们在史书中常常看到的官方对民间海贸事业的政策性扼制事件,便是彼此缺乏信任基础下的畸形产物。
妈祖信仰为官方与民间就“海洋文化”提供了难得的对话平台,然而民间信仰在发展过程中为寻求广泛的生存土壤而具有的一些基本特性在一定程度上却又削弱了信仰中最具独特性的价值内涵。妈祖信仰的海洋价值内涵在被淡化的同时,也使得官方政治利益与民间经济利益于海事上错失了协调磨合的机遇。在经济全球化浪潮与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建设的时代背景下,“海洋文化”绝不会是文化层面的一枝独秀,而是包含着更加复杂的政治与经济关系。通过运用现代科技加大对妈祖海洋特性与价值宣传的同时,以妈祖海洋文化作为桥梁实现政治利益与经济利益的互融,达成彼此间的谅解,形成以国家政权为强有力的后台并充分调动民间商业资本参与跨海经济与海外合作的模式,从而推进社会转型与发展,弥补中国古代海洋文化的一大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