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向前,于德山
随着大数据算法、机器学习等技术的不断成熟,人类进入算法和机器流行的AI时代[1]。2016年12月,美国制定的《人工智能未来发展计划》[2]将AI 技术上升到国家战略层面;次年,中国出台一系列人工智能发展规划,相继欧洲与北美等国家后开始对AI+体育、财经、突发灾难新闻的探索。正是在全球国家层面的重视因素与互联网底层技术成熟的背景下,人工智能技术与体育新闻报道实践有了进一步的融合,加速了体育新闻生产与传播的智能化进程。体育新闻智能化进程主要涉及人工智能算法、物联网、大数据与VR/AR等新技术[3],其核心数据与算法使得体育新闻智能化呈现人机共生、机器生产、自我进化的新样貌。国内学者集中在体育新闻智能化内容生产方面的问题,如张惠彬[4]对体育新闻内容生产版权归属等问题进行探讨,对体育新闻的文字形式和数据升级、数据积累与知识优化等方面的思考。这些研究多是基于体育新闻智能化的数字内容为出发点对技术发展的思考,此类自下而上的“应用”研究通常会忽略作为主体的人与技术本身的人文关照。随着智能化进程,曾经文字、机器设备,即体育信息逻辑论点被重新思考。魏伟[5]曾指出,人工智能等其他新媒体技术是体育新闻工作的必要补充,但同时面临技术逻辑的挑战,体育新闻智能化进程中体育技术逻辑探讨需从人机关系延伸到“人—机—体育信息”三者关系维度,其中技术逻辑与体育新闻人的互构成为尖锐问题,体育新闻信息、体育新闻人与AI技术的组合不仅是内容生产方面的重组,更是体育传播思维模式的变革。基于此,从算法逻辑、体育文本价值等出发,对AI 时代体育新闻生产与传播的要素进行宏观考究,厘清体育媒介技术变革与人文价值坚守的关系,有利于实现人机博弈过程中体育新闻传播良性秩序的构建。
“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一词最早在1995 年由JOHN MCCARTHY 等[8]学者提出,旨在让机器获得抽象和认知的能力,来解决人类自身才能解决的问题。而体育新闻生产与传播智能化是技术赋能后的一个漫长过程,体育新闻智能化发展呈现网络化、数字化到智能化的路径[9]。借用已有学者的阶段区分可以发现,体育新闻现阶段的智能化道路已经过渡到辅助阶段,与传统体育新闻生产的界限逐渐明晰,正处在由弱向强智能阶段转型的重要时期[10]。
20 世纪50 年代,新闻传播智能化正式来到启蒙阶段,美国记者开始运用计算机从政府数据库中搜索新闻素材和预测新闻事件。此后,计算机辅助记者编辑和参与数据处理开始变得普遍。20 世纪90 年代以来,计算机写作能力、线上信息搜索能力已经成为体育新闻工作人员安身立命的技能。从内容层面上讲,计算机帮助体育记者优化了生产流程,体育记者可以更便利地寻找赛事信息,推断体育赛事突发事件的原因以及纠正错误认识,如此提升了体育赛事报道的全面性、准确性和客观性。进入21 世纪以来,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使体育新闻的数据库资源呈现出盈余状态,体育新闻受众的需求不断增多,人们开始主动寻求各类关于体育的报道。当新闻报道的工作量提升而工作的质量要求没变时,出现的文本纰漏成为体育新闻业亟待解决的问题。于是,体育新闻由网络化逐步走向数字化,然而转型并非一蹴而就,此阶段的体育新闻智能化本质上是“数据喂养出来的”[11],编辑部依旧控制着媒体的内部生态,体育记者依旧是体育新闻报道的主角,技术只是数据处理、用户连接等方面的帮手。
目前,体育新闻智能化已经处于弱智能阶段,并逐步向强智能化阶段转型。体育新闻的弱智能阶段是体育新闻选题素材的筛选和体育新闻情感价值取向等依旧由主体的人掌控,机器根据人的指示完成智力工作。在体育新闻业,此阶段的智能化不断向体育新闻的信息生产过程渗透,最具代表性的便是机器写作和数据新闻。机器新闻写作,是指运用机器算法对数据进行抓取、分析、整理和呈现的新闻写作模式,使得体育新闻生产走向自动化、智能化的道路[12]。写作通常被认为人特有的智慧生物的独特属性,然而人工智能的核心目标就是模拟人的智慧来工作。2010年,计算机学家和新闻工作者联合成立自动化写作公司,开发名为“鹅毛笔”的人工智能写作程序,可以对新闻内容进行拟人化的编辑处理。自动化写作公司陆续招聘大批写作风格独特的编辑和记者,共同研发出具有多元风格的人工智能新闻写作模板,有效改变了机械文字的单调性。早在2014 年,美联社运用Word‐smith 撰写新闻;次年9 月,腾讯和新华社推出自动化新闻写作机器人“Dreamwriter”和赛事英文稿件的“蜡笔小新”,Dreamwriter 仅用时1 分钟便可写出一篇报道。2016 年里约奥运会期间,《华盛顿邮报》曾用近100台机器人来辅助编辑部开展里约奥运会的新闻事件报道[13],《纽约时报》开发超过30个新闻采访和写作的原创聊天机器人并投入正式使用。国内今日头条研发的AI 机器人“xiaomingbot”也在奥运赛场上大显身手,每周生产超过200 篇的简讯和消息。值得注意的是,此时的“xiaomingbot”的写作速度更快,数据入库2 秒内即可生成新闻稿并实时发布,不仅稿件样式较多且能根据多方收集的赛前预测和最终赛果之间的差异生成新闻稿件的语气[14]。体育新闻成为智能技术的炼金石,且越走越远。
体育新闻智能化发展的核心是模拟人的思维能力,那么,通往强智能阶段的形态应是拥有独立判断、推理、自由意识和情感直觉的新闻机器。体育新闻智能化正处于弱智能阶段,具有由弱转强的趋势,本文主要探讨弱智能的开发者与运营者积极将AI 与体育新闻融合的过程。众所周知,人工智能技术的落地较早应用于体育新闻方面,这也促使体育新闻在内容编辑、呈现方式和分发机制等方面发生变化,体育新闻智能化是否有助于体育新闻价值进一步延展呢?体育新闻是新近的或正在发生的体育事实的报道[15],包含体育活动、体育赛事中应知、欲知而未知、未解的事实等,国内学者普遍将体育新闻认为是一种信息,状态是变化的,并且需要给予价值观的解读。体育新闻智能化在对待新闻数据真实和分发反馈等方面是积极的,满足体育新闻文字内容更快、更准的生产原则。但体育新闻报道不仅只是要求数据准确,国外学者S.REINARDY 等[16]经过大量体育新闻与其他新闻文本的对比,总结出6个方面的独有特质:体育新闻的导语更具有创造力和不同寻常的意味;体育新闻不仅需要兼顾5 个W 和1 个H,更集中在why 和how;体育新闻聚焦于人,体育新闻通常需要观察运动员和运动队等;体育新闻记者需要长期跟队,与信息源近距离接触;体育新闻需要预先对赛事地点和项目信息进行收集,且多数可以提前预知结果从而准备写作材料,体育新闻不仅要兼顾事实还要注重体育精神的传递。此阶段智能写作生产流程大致可以总结为:收集和读取大量结构化和标准化数据→进行新闻层次的序列划分→自主选择数据库的模型→报道数据与体育事实进行匹配→撰写文稿和智能修检,根据文本特点构建球队的分差函数,并依据分差函数合成算法,构建赛事的写作模型[17]。可见,此阶段的智能化具有信息智能抓取和解读的优势,具有连接读者和引发受众浏览与评论的功能,写作智能化已经帮助体育新闻达到新的高度,但涉及到问题和话题类型的现象批判和人文精神等方面的书写仍是技术盲区。体育新闻智能化进程中的机器写作与数据新闻从“数据”和“结构知识”出发不能完全符合体育新闻的全部属性,欠缺价值引导的体育新闻智能化进程将一定程度消磨体育新闻的传播特质。
传统媒体时代,体育新闻活动的主体主要是跟队记者、赛场记者等,可以说体育记者是新闻生产的主力军。AI 时代,智能技术逐渐减少人的重复劳动量,人机合作逐渐代替体育采编人员成为内容生产的主流模式。(1)在俄罗斯世界杯足球赛上,封面传媒的机器人记者“小封”秒发新闻,半月内发稿542条,日均发稿量26 篇,全网总阅读量超过2 亿人次,智能媒体完全可以根据“人工模板+自动化数据填充”的设定来极速生产稿件,极大地提高了生产效率;(2)运用实时机器学习与自然语言处理等技术对非结构化的数据进行分析,帮助体育记者找到体育新闻线索;(3)利用智能化设备打造体育视觉、听觉、触觉的新型新闻;(4)通过大数据与文本技术对信息源的真伪进行检测,可以抑制低俗体育信息的泛滥。由此可见,智能技术和体育新闻的融合可以促进内容生产各个环节的更新升级,体育新闻的生产效率得以提升。
AI 技术背景下,体育专业媒体不再是唯一发声源,自媒体等新型媒介的多种应用吸引大量体育用户的注意力资源。“智能+体媒”的AI 网络时代是时间消灭空间的时代,是“连接为王”的时代,体育用户逐步成为平台的“流量池”资源。智媒语境下,专业媒体的自身渠道正在向体育客户端演变,内容产品分发的不断成熟,使得公共渠道也乐于开发体育窗口,向多边平台转型和扩张,以此满足球迷需求的同时连接更多体育用户。然后,利用大数据和深度学习算法,可依据“场景、内容、用户偏好和平台优先级”对每一个用户、每一个内容进行匹配,实现体育信息的精准传播。智媒体为体育用户带来信息多元、精准投放、一站尽享的全方位媒介体验。
人工智能引入体育媒体后,体育新闻终端不再像报纸、广播、电视这般有限,体育用户可以通过微信、微博等社交平台快捷收看并分享体育新闻,甚至进行VR 直播互动,体育新闻媒体终端形态日趋多样。赛场上运动员、教练员等是体育精神的主要承载者,以往只能在仅有的终端限时观看或在现场某个方位进行欣赏,智能时代万物皆趋于媒介化,通过传感器和二维码,将物质进行信息关联,一切赛场事物都转变为信息化的内容,实现表达与互动的全方位信息享受。大量智能采集装置有助于实现运动员角度的新闻采集与制作,再辅之以VR等接受装置,为用户奉上沉浸式体验的体育新闻,并通过人体终端化,丰富体育内容的多元、多视角与互动性,优化体育新闻的阅读体验。智媒体为互动体验式、全景多元式新闻带来发展机遇。
体育新闻发展至今因存在各种去专业化表征,经常被新闻业界比作“渗水的船”,体育新闻记者也被称为“玩具部工作者”。但有学者证实,体育新闻的功能同其他社会类新闻并无较大差异[18]。体育新闻是综合新闻的一部分,体育新闻智能化在一定程度上修复了体育新闻生产过程的乱象,但这种算法思维的嵌入,将以往核心生产力和生产与传播思维彻底颠覆,生产要素中的体育新闻业、体育新闻内容等的智能化也势必产生新的现实困境。学者曼纽尔·卡斯特[19]曾指出,信息技术革命具有对传播环境和用户的文化空间颠覆性创新和影响。体育新闻智能化的一个面向不仅是“连接”与“消费”,用户智能化的观念、知识结构等改变也终将带来信息困境。
AI 由弱转强的时期,智能化逐渐延伸至新闻呈现、新闻体验、新闻编辑和用户数据分析等方面,这种生产流程依托技术的模式引发了体育新闻信息竞赛。如腾讯Dreamwrite 以分钟为单位进行生产,今日头条开发出用秒为单位的稿件生产机器,如此追逐下去,新闻信息的生产环境会出现“讯息内爆”,即大量同质化、机械化的内容占据体育用户的视觉空间,体育信息内在的精神意义和教育意义将被吞噬,造成回声器效应。因此,体育新闻的真实性应从数据真实和故事内容真实两方面进行思考。(1)数据真实,往往只需设置好语序格式模板,规范好条件和阈值就可以公式化地制造大量新闻文本,文本停留在流水账式的消息类报道阶段,其中一个设置发生错误就很容易引发体育受众的认知偏差。(2)文本故事客观性方面,算法逻辑生产的碎片化、移动化和低层化则会导致真相后置等困境,AI 时代体育新闻的算法逻辑中蕴含着用户偏好,算法将无视体育行为背后的情感、认知和意识,建构一种“客观数据的后真相”。当体育新闻的真实性是以“数据+算法”的方式呈现,技术生产方应充分考虑技术思维和媒介素养问题。否则体育新闻业会沦为算法消费环境中后真相的助推者,强调利益最大化的工具理性智能化行为会将进入体育价值理性行为所构建的认知范式中[21],留下体育新闻机器逻辑的信息体验。
体育新闻智能化的技术形态脚步从未停歇,其带来的权力黑箱也终将造就体育新闻生产与传播治理之困。黑箱,即新闻生产幕后的幕后,人类现有认知水平对其真实度、可信度、透明度难以判断[22],权力黑箱涉及的方面还不止于此。随着市场化、全球化成为体育与媒体关系的缩影,黑箱权力的外部环境争斗已经由技术形态的控制向技术思维的控制展开,人工智能体育新闻的生产成为各国的竞赛场,生产的黑箱权力一旦确立,体育新闻的舆论制造权也终将会失衡。从内部分析,黑箱不仅带来体育新闻权力主体的重构,还带来责任主体界限的模糊。技术的负载和流程的不透明,导致内容生产治理的诸多问题。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商标法》(2019 年修正版)第八条,声音和文字均在商标申请范围之内,个人可以将其申请为商标,如此则存在侵犯知识产权的风险。由于人工智能对声音的开发和利用能力提高,《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一千零二十三条将“声音”纳入“肖像权”的保护范畴。也就是说,即使体育“名嘴”“名记”的声音未注册成商标,人工智能体育新闻机器人的使用也会存在“以营利为目的”侵犯肖像权、声音权益的风险。
体育新闻智能化介入生产过程、分发过程和个性化服务过程,为提升传递信息的精准度,算法推荐成为体育新闻传播中必不可少的一环。算法推荐的逻辑让位于用户逻辑,体育用户成为信息匹对节点,逐渐出现隐私让渡、自主选择让渡、平等让渡等现实困境。(1)新闻信息传播的过载化带来的是传播数据的过渡收集与分发,极有可能导致用户的隐私让渡,“千人千面”的用户精准匹配,需要为每一个用户划定清晰的边界,其基本思路是根据个人、场景、内容的特征进行匹配,这就意味体育用户需要让渡一些隐私数据才能让算法理解和辨别,存在一定信息泄露风险。(2)算法效应还会导致自主选择意识的让渡,体育新闻需要满足受众信息需要,而不是信息欲望。可体育新闻智能化之路让用户畅游在海量的信息中,因担心错过哪场心仪的比赛信息而不免将判断的能力交由算法。这种决策权的让渡使得体育新闻用户面临被技术驯化。(3)智能算法将体育新闻指向不同价值观的人群,传递分发不同价值观的内容信息,导致体育区隔和社群区隔,使得用户不再平等地传播和接受信息,接触其他新闻观点领域和其他体育群体领域变得艰难,进而导致体育新闻信息分层固化。如果体育群体仅在自己认同的群体中讨论,那么信息的观点不仅会加强,而且会走向极端[25]。
智能技术发展对社会影响最大的就是体育记者行业,体育记者报道赛事能力的每况愈下[26]和人工智能高效高能形成鲜明对比。如今日头条发布的体育新闻写稿机器人,覆盖体育新闻策划、收集材料、生产、分发、检验、反馈等采编全流程,这也使得体育新闻记者传统结构性职业作用开始下降。当然,机械性劳动并不代表体育记者职业会被取代,但算法逻辑至少产生两个方面的记者转型之困。一方面,由于文本生产能力被取代,传统体育记者向技术性和检测性数字化人才转型,进行内容把关;另一方面,深度体育新闻工作者将会面临信息舆论浪潮下新闻力坚守的问题。显然,无论是倾向于技术素养还是人文素养的转型,对于传统体育记者的专业素养都是极大的挑战,被行业戏称为“玩具部”的体育新闻记者率先面临智能转型困境。人机协同的体育新闻工作将成为发展趋势,与之相关的体育记者的培养模式和学科教育模式都面临巨大挑战。
从媒介环境学派的视域出发,媒介即场域,它不会带来如同制度变迁一般的强影响,但却如润物般引入新的尺度、速度或模式,AI 技术媒介下的体育新闻逐渐塑造一个全新的社会环境。面对新技术带来的诸多现实困境,若在既有现实环境节奏中逐个击破,则会显得应接不暇,因此,关注AI 技术带来的新媒介环境并提出立体的解决路径是本文意在阐明的新方向。遵循此逻辑,本文尝试从宏观环境的监管、中观技术的调控和微观个体的意识培养3个层面来探寻新面向中的新进路。
AI 技术的发展方兴未艾,为顺应时代潮流,2017年7 月国务院印发《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规划》,以2020年、2025年和2030年3个阶段明确人工智能在我国发展的战略目标[27],体育行业也在新的技术政策下受益;2019 年9 月,《国务院办公厅关于促进全民健身和体育消费推动体育产业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指出,推动智能制造、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兴技术在体育制造领域应用,支持以冰雪、足球、篮球、赛车等运动项目为主体内容的智能体育赛事发展[28]。诸如此类的国家政策,从战略层面发挥积极的引领作用,然而正面引领过多则容易忽略对负面的警戒,关于“规划”的文件多,关于“治理”的文件少,就是政策失衡的表现。当体育新闻生产遇上智能化发展的挑战时,相关法律法规的应对手段也是捉襟见肘。基于此,建立体育产业和新闻相关法律法规迫在眉睫,从法律机制入手即是补全短板。因此,国家制度层面的政策与法律更应兼顾发展和治理的双重引领,如《新一代人工智能治理原则——发展负责任的人工智能》提出八项原则,强调和谐友好、公平公正、包容共享、尊重隐私、安全可控、共担责任、开放协作、敏捷治理[29]。面对体育新闻智能化发展,在大力推进的同时,亦要用“治理”的政策来降速,让经历智能化变革的体育产业行在明轨上。
4.2.1 建立健全的数据库 回到中观层面来考量,作为一种媒介环境的AI 所带来的技术困境应当回到技术语境中寻求答案。如前所述,AI在体育新闻中的应用主要为生成“简讯”和“资讯”,其核心逻辑均为通过破碎的材料(数据)和既有报道模式整合出有效的报道文本的过程。因此,为了确保AI体育新闻能在真实路径上持守客观性的准则,应当建立尽可能健全的数据库。除了提供较为完整的数据材料外,人机合作在体育新闻写作中也需要提供价值导向,如何从格式化的消息类报道转变为带有体育精神故事的新闻,是智能化体育新闻业的后续进路。因此,深层化的数据库是体育新闻智能化的价值导向标,健康全面的数据资源将是人工智能技术与体育信息平衡的重要基础,数据赋权与技术更迭在体育新闻智能化进程中须相互制约和同步发展。
4.2.2 敞露算法黑箱 凯西·奥尼尔认为,正是“不透明、规模化、毁灭性”,使算法成为“数学杀伤性武器”,在算法过程中,“我们不是被当作个体,而是被当作某个群体的一员,被迫戴上某顶帽子”[30]。“不透明”是人和智能技术互动中留下的顽疾,技术持有者因多种原因而不能使技术透明,其中既有商业因素的原因(技术持有者为了逐利而有意为之),亦有技术因素的原因,算法的相关逻辑难以阐释。技术开发者与运行者需从生产者转向传播者,关注传播效果的同时满足接受者的个性需求,开设算法参数与个性化设置的用户渠道,算法的价值导向由三方共同设置与调整,不断突出体育精神价值为文本的算法推荐,有力净化智能技术回声室环境。此外,对于难以解释的技术因素,应当依法向用户提供不针对其个人特征的选项,即给出一份未经算法加工的体育新闻产品,当提供一种技术反环境时,算法的黑暗面也就敞露出来。
4.3.1 培育体育用户的媒介素养 体育新闻内容智能转型直接影响体育用户的信息环境,体育赛事等新闻直接服务于个体,体育新闻价值、机器算法和体育用户三者营造的环境中,体育用户的媒介素养会成为其制约的关键因素,随着体育智能化的进程,体育用户的核心素养培育是提升用户媒介体育价值甄别能力和介入算法调控的关键,而体育用户的社会责任感、自我调节能力和电子设备运用能力的培养也是技术层面和宏观法律层面得以开展的保障。体育新闻服务端等产品需有意培养用户参与前的科技信息素养,不断提升用户信息产品策应能力,加大各地区互联网普及力度,完善互联网教育和学科专业建设,避免智能化进程中因信息知识沟造成的体育用户信息乱象问题。
4.3.2 提升体育新闻从业者转型能力 传统体育新闻从业者多以文字、新闻信息编采和把关等能力为主,以往优秀新闻案例与体育赛事日常新闻分化严重,体育资讯无限趋近于结构化智能机器,易造成智能化进程中体育新闻从业者的恐慌,体育从业者转型能力是智能新闻时代的生存之道。首先是内容角度,体育新闻智能化并不意味体育主体的变化,大型体育赛事的人为主体至少至今为止仍是主流,体育新闻故事与竞技精神引导的方向标依旧在从业者手中,提升人文素养与把关能力,提升体育新闻内容质量的同时防止智能信息隐私开采与传播,不断丰富体育新闻的社会、精神等属性的文本内容,扩大信息服务从业者的控制权。其次是技术角度,体育新闻从业者需从普通记者向技术记者转型,体育新闻智能化进程中技术成为重要的生产与传播基础,随着媒介技术的进一步提升,新闻从业者若是一味排斥智能技术,将会进一步带来体育新闻从业者边缘化问题,提升体育记者的人机协同能力,加大体育新闻专业人员智能技术的培养,更好地完成智能体育信息服务。
4.3.3 增强智能环境“中介人”效应 如今处在弱人工智能和强人工智能的间歇期,技术既非在独立中趋于垄断,亦非完全中立,学者们似乎更倾向于人和技术的协调,传媒业在大规模引入智能机器进入传播全过程的同时,还要发挥好人的能动作用,积极加强传媒业内部治理[32]。基于此,体育新闻从业者应找寻自己的不可替代性,如仅从工具合理性来分析,体育记者是从传播最大化的角度思考,而违背了体育中人的情感色彩和体育精神价值。也就是说,作为人工智能体育新闻所处理的是客观材料,人脑才是处理复杂、主观的体育情感文本,所以需要融入人工把关的流程,完成“人机主客”的相对结合。智能机器的工程师、编码师作为新兴起的从业人员,在智能化媒介环境中处于关键节点,一切对于“技术向善”的想象都要假之其手来完成,因而加强对该群体的体育伦理引导,可以间接将体育伦理导向技术。
正如麦克卢汉所言,理解新技术的途径不是理解技术本身,而是理解技术间的相互关系,如技术与我们心理、感官和身体的关系[33]。从技术、信息与人的关系视角思考,AI 时代带来体育新闻中生产、传播和消费的数字惊喜,也附着信息茧房、数字治理与新闻人转型的困境,人—机—信息三者关系的互构需回归体育新闻价值的独特标尺,体育新闻人、体育用户和智能机器将共同参与信息的生产与传播,媒介素养与技术职责的培养成为智能化进程中的新要求,体育新闻智能化技术进程道阻且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