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勇超
(南京中医药大学 翰林学院,江苏 泰州 225300;复旦大学 哲学学院,上海 200433)
近年来,泛娱乐主义迅速渗透进日常生活的各个领域,悄无声息地解构着受众对主流价值的认同。学术界也对泛娱乐主义给予了高度关注和积极追踪,有的从资本逻辑维度来透析[1],有的从“主流意识形态安全风险”维度来探讨[2],有的从亚文化维度来探析[3],有的从价值观维度来探析[4],有的从大众文化维度来探析[5],有的从思想政治工作维度来探析[6],当然也有零星的研究从整体上来把握该思潮,这些研究大部分都是从某一维度来探析泛娱乐主义,缺乏从整体上系统的研究。鉴于此,本文从基本症候、生成机理与治理路径三个维度,对泛娱乐主义批判进行系统建构就显得非常有必要。
“只有当人在充分意义上是人的时候,他才游戏;只有当人游戏的时候,他才是完整的人。”[7]席勒对人与游戏之间关系的探讨,实则指明了娱乐(游戏)是人作为完整人的基本需要。娱乐是人精神需求的内在要求,但过度化的娱乐不仅不能使人精神放松,反而会使人精神虚无和心灵空虚。然而,在资本、网络媒介以及个体主观需求等多维因素共同作用下,恶搞、戏谑等行为甚嚣尘上,泛娱乐化悄无声息进入经济、政治、文化等诸多领域,侵蚀甚至解构着人们对主流价值的认同。
在《娱乐至死》一书中,波兹曼揭示了由于技术的变革,人类社会正在由“印刷时代”向“娱乐业时代”转变,并由此引发娱乐向诸多领域蔓延,一切公众话语正在逐渐用娱乐的方式呈现,商业、政治、新闻、宗教和体育都沦为娱乐的附庸,“其结果使我们成了一个娱乐至死的物种”[8]。信息化时代的来临,使波兹曼所揭示的娱乐的受众群体和影响程度更为广泛,并迅速演变为一种社会思潮,即泛娱乐主义,通过互联网平台,使娱乐的触角蔓延到各个领域,人类貌似进入了波兹曼所揭示的“娱乐至死”的状态。泛娱乐主义主要具有4个方面的表征。
1.娱乐内容:过度媚俗化
网络媒介在资本利益的驱使下,不顾职业操守,遵循“娱乐至上”的理念,为了吸引观众,在内容方面过度媚俗化。所谓媚俗包含两个方面:取悦观众(媚)和内容低俗(俗)。
其一,“观众至上主义”盛行。娱乐原本使人“身心放松与愉悦”,但在资本渗透到娱乐领域后,娱乐则沦为资本逐利的工具。在泛娱乐主义盛行下,资本为了使娱乐不断地服务于资本增值这一功能,就想方设法取悦观众,从而占有更大的市场。受众群体在工作之余需要休闲放松,资本正是抓住了这一契机,将其用娱乐的形式渗透进生活、政治、网络等各个领域加以贩卖,并想办法使观众娱乐,从而致使泛娱乐主义盛行。其二,内容低俗、庸俗。娱乐,不仅包括消遣娱乐,还包括审美娱乐。消遣娱乐,侧重于个体本能欲望,是人与动物都拥有快乐的一种方式;而审美娱乐是人独有的,侧重于个体精神方面的愉悦,通过娱乐可以使人体味到身心和谐、生命美好等状态。泛娱乐主义盛行,在资本的支配下,娱乐的消遣功能被无限放大,很多本应该严肃探讨的事物则被过度娱乐,很多需要理性来加以思考的事物则被简单化处理。娱乐由消遣娱乐与审美娱乐的统一走向了单纯的消遣娱乐,对事物意义的本真追问转变为本能的取悦。泛娱乐主义对日常生活的全面“接管”,使得娱乐本该拥有的美感降低到低俗、平庸、媚俗的娱乐文化产品制造,沦为消遣观众的精神需要。青年群体长期处于过度媚俗化的娱乐内容中,则会失去理性批判能力和责任担当意识。
2.娱乐形式:过度感官化
在资本逻辑的支配下,泛娱乐主义以感性化、欲望化、图像化等极具吸引力和煽动性的形式,来捕获广大的受众。其一,感性化。马克思认为,人是作为一种“感性的、对象性的存在物”[9]209而存在的。换句话说,人是不可能脱离感性而存在的。泛娱乐主义在资本推动下所建构的感性化泛娱乐景观,极大地取悦了人的“感性的”这一特征,从而被这种能够直击人的感官心灵的泛娱乐化景观所捕获。一旦受众在这种只强调感官化、本能化的娱乐控制下,人的审美娱乐就会受到压制,从而使崇高价值占主导的意识形态被边缘化。其二,欲望化。从个体心理维度来看,泛娱乐主义通过刺激人的欲望,从而满足受众对娱乐的虚假性需求来不断推动娱乐商品的消费并不断制造新的需求。马克思曾深刻地指出,资本家只有使消费受众的需求得到满足,并把自身和消费者的需求连接起来,“激起它的病态的欲望,默默地盯着他的每一个弱点,然后要求对这种殷勤服务付酬金”[9]224-225。泛娱乐化景观也是如此,只有在不断迎合个体的病态欲望制造低俗的娱乐产品,在旧的欲望尚未满足的情形下激发新的欲望,从而使受众不断沉浸在泛娱乐景观的持续消费中。其三,图像化。图像叙事具有直观化、具体化、形象化等特征,图像叙事能够把抽象的事物转化为具体可感的事物,容易使人接受。泛娱乐主义通过真人秀、泡沫剧、短视频等视觉上的图像化叙事从感官上来刺激受众群体,使其“愉悦”需求得到暂时的满足,但这种短暂的图像化刺激一旦停止,则会使受众沉浸在精神上的虚无之中。
3.娱乐信息:过度碎片化
为增添娱乐信息的趣味性,娱乐产品的生产者会随心所欲地选取零碎的娱乐信息,对其进行拼凑。所谓娱乐信息碎片化,主要包括两个维度:一是对娱乐信息任意解构,解构作为后现代叙事的重要手段,它反传统、反宏大叙事、反崇高、反权威,最为突出的特征就是解构具有象征意义的事物,通过解构从而割裂娱乐信息的连续性;二是对散碎的娱乐信息进行拼贴和重组,从而建构一幅荒诞离谱的泛娱乐化景观。娱乐信息的过度碎片化具体表现为:其一,泛娱乐主义通过解构崇高以戏谑、非常规的方式来叙事。泛娱乐主义通常采用戏谑、调侃、多变等非常规的表达方式,来表达对具有崇高意义的不屑、蔑视,从而吸引青年群体的注意力。抖音、哔哩哔哩等视频网站,之所以能够吸引青年群体,就在于它们采用的这种戏谑、调侃的方式碎片化解构经典叙事。其二,泛娱乐主义通过解构权威以“草根”接地气的方式来叙事。进入抖音、微博等自媒体的低门槛解构了娱乐文化生产的权威性,自媒体时代造就了大量的“草根”网红,人人皆可掌握娱乐的话语权、传播权,人人皆可制造娱乐信息。流量时代要想获得青年群体的支持必需要融入娱乐性。其三,泛娱乐主义拼剪和重构碎片化的娱乐信息。泛娱乐主义往往是和历史虚无主义分不开的,它通过解构历史用历史碎片娱乐青年群体。用主观代替客观,为了增加娱乐效果,用主观臆想来瓦解历史的客观性,把英雄颠倒为公敌、把圣人颠倒为罪人,把善行颠倒为恶行,从而达到娱乐效果;用局部代替整体,通常采用截取局部的微观事件、微观人物来取代能够表现价值立场的宏大叙事、宏大人物,用逻辑取代历史;用感性分析来取代本质综合,如夸大西方社会的个别现象来掩盖其剥削本质。
4.娱乐价值:过度虚无化
价值在泛娱乐化景观中遭到恶搞、调侃、解构,主流价值、道德共识以及政治认同在资本和娱乐中逐渐虚无化。其一,主流价值被虚无化。泛娱乐主义过度推崇娱乐,通过遮蔽思想、道德等价值,来消解人的崇高信仰。与泛娱乐主义相关联的享乐主义、消费主义、拜金主义等,与主流价值所宣传的艰苦奋斗、自强不息、“吃苦在前,享乐在后”等南辕北辙。在这一思潮影响下,容易沉浸在价值虚无主义之中而不能自拔。其二,道德共识被虚无化。当下部分青年群体所推崇的泛娱乐化景观,为了追求资本的不断扩大化,不顾已有的社会道德行为规范,颠倒人类对美丑的认知,甚至践踏社会道德的底线,宣传奢靡、色情、暴力等生活方式,如拥有2 000多万粉丝账号的大LOGO吃遍中国为了流量所宣扬的奢靡之风;网络热播剧《隐秘的角落》的爬山杀人情节被泛娱乐化为“约你去爬山”并冲上热搜等。这些泛娱乐景观为了资本利益的不断扩大,在不断扭曲、削弱着已形成的社会道德共识,从而使青年群体陷入道德虚无主义而不能自知。其三,政治认同被虚无化。网络媒介可以通过新闻传播和娱乐造势来凝聚政治认同。但在泛娱乐主义影响下,其娱乐服务功能被无限放大,从而使娱乐具有信息传播、舆论造势、文化传承、娱乐服务、政治引导等多元功能,娱乐服务仅仅是网络媒介多重功能的一个方面。泛娱乐化使网络媒介的娱乐维度得到无限张扬,而其政治引导功能却被无限压制,这就会致使青年群体沉迷于娱乐而不能自拔,对政治漠不关心。即使有受众关注政治,也是通过泛娱乐化的方式来进行的,从而使受众对政治的认同大大降低。如网络媒介为了增强新闻的收视率,往往会增强新闻的娱乐性,采用“侃新闻”“聊新闻”等娱乐方式来过度对时政新闻进行包装,为了吸引观众甚至不惜歪曲事实。
马克思曾揭示,在人的生产劳动之外,理应有非生产劳动的时间,在这个时间里,人可以进行休闲娱乐,从而促进人成为“完整的人”[10]。由此,可以看出,娱乐是人在自由时间背景下的一种休闲活动,其目的是为了促使人成为“完整的人”。对于泛娱乐主义,我们需要透过泛娱乐化现象的表征来把握其背后的实质,即泛娱乐主义缘何而起或者说它的最终诉求是何。泛娱乐主义通过网络技术迅猛发展,通过戏说、恶搞、娱乐八卦等方式吸引大量的受众,使其沉浸在泛娱乐化景观之中,从而释放和宣泄在现实中遭遇的压力,并在宣泄中获得心理上的愉悦。心理学上认为,任何行为都是有动机所驱动的,那么泛娱乐化产品的生产主体生产它肯定是有一定的目的。当然,肯定也存在一部分生产者是单纯为了娱乐而娱乐,因为现实环境的残酷和优胜劣汰的竞争机制,确实会存在一部分生产者单纯就是为了满足受众的猎奇心理,但绝大部分泛娱乐化产品的生产,肯定是带有目的性的。譬如生产主体有意识地在泛娱乐化产品中附带着自身的价值观念,热衷于为已有定性的历史人物“翻案”“漂白”,其本质无疑是通过“娱乐”的形式来兜售错误的社会思潮,如功利主义、消费主义、虚无主义等,从而颠覆人们真善美的“三观”。但仅仅停留在意识形态层面的批判还是不够的,必须要深入到经济层面,才能真正把握泛娱乐主义的本质。
任何一种思想或理论都不可能凭空产生,而是在多重因素共同耦合下产生的结果。资本逻辑是泛娱乐主义生成的根本原因,它与网络媒介、文化霸权和个体认知等诸种复杂要素彼此耦合,从而致使泛娱乐主义产生和盛行。对泛娱乐主义的生成机理的剖析,有助于精准把握泛娱乐主义的真正本质。
最早对泛娱乐化现象展开批判的思想家可以追溯到波兹曼,他主要是从媒介维度来展开批判的,揭示了电视媒介所引发三种最为重要的泛娱乐化景观:政治泛娱乐化、新闻泛娱乐化和教学泛娱乐化,其批判虽然深刻但并未触及到问题的本质。要想把握其本质,就必须要深入到泛娱乐主义的经济层面。马克思有关资本的相关论述无疑为理解泛娱乐主义提供了科学启迪。与其他思潮相比,泛娱乐主义之理论基础并不明显,但它却有明显的服务对象,这个对象就是资本。资本批判是马克思哲学的中心问题,“资本害怕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11]。从这里可以看出资本的本性就是追逐利润。资本对利润的不断追逐,不仅存在于物质资料生产领域,尤其是在生产力发展水平得到极大提高的今天,更存在于精神生产领域中。伴随着娱乐文化生产的目标与价值被资本逻辑所支配,交换价值开启主导受众对娱乐的接受和认同,通过现代流水化作业,受众沉浸在物化的泛娱乐景观之中而不能自拔。其一,娱乐沦为资本的工具。资本要想不断增殖,就必须想办法让娱乐变成其增殖的工具。在资本逻辑的控制下,娱乐打破原有界限,泛化到文化、教育、政治等领域,把进入到的领域形塑为感官刺激的泛娱乐化景观,从而诱导受众娱乐。在资本逻辑的驱动下,娱乐成为受众排解压力的释放途径,误以为自身占有泛娱乐景观越多,人的本质性力量就越能够得到呈现,从而使受众沉迷于泛娱乐化景观。资本正是通过不断制造娱乐受众的虚假性需求,并运用各种策略来“圈粉”,把这种对娱乐的虚假性需求转化为受众对娱乐的无度需求,从而达到使受众沉沦于泛娱乐化景观的规训和引导之中,进而达到资本增值的目的。其二,泛娱乐主义引发意义的缺位。资本逻辑形塑的“娱乐乌托邦”,有可能形塑、甚至颠覆已有的主流价值、传统权威,最为严肃的政治话题和沉重的历史题材也难以逃脱厄运。娱乐所具有的审美价值被资本逻辑所压制、消解,受众仅仅停留在感官化的消遣娱乐层面,众多社会思潮借助泛娱乐化的外衣来大肆传播错误的价值观念。
资本逻辑虽是泛娱乐主义产生的根本原因,但是泛娱乐主义的生成也离不开网络媒介、文化霸权与个体认知等要素。
1.网络媒介:泛娱乐主义生成的技术之维
泛娱乐主义的生成也与网络媒介技术的迅速发展分不开。其一,网络媒介推动泛娱乐主义产生和盛行。网络媒介正在逐渐替代广播、电视等,成为娱乐狂欢的传播者和推广者。它不仅使网络平台成为个体生存的“新空间”,而且也使娱乐的成本大大降低,使每一个个体成为娱乐的生产者变为现实,从而使娱乐由个体化转为社会性,为泛娱乐主义的盛行提供了技术赋权。其二,算法技术建构“大众狂欢”的娱乐幻象。网络媒介的算法技术根据大数据采集到的受众的具体信息(浏览记录、喜爱对象、停留时间等),采用泛娱乐化的形式(如动人的声音、绚丽的色彩以及可迅速切换的图像等)来迎合受众,对受众进行精准推送,在悄无声息中完成对受众的引导。受众在不间断的狂欢中不断接受同质化的泛娱乐景观,让受众沉浸在其中而不自知,长期沉浸在这种算法建构的泛娱乐化娱乐幻象之中,则会使受众精神空虚、思维迟缓和价值迷失。
2.文化霸权:泛娱乐主义生成的文化之维
在资本逻辑和技术赋权的驱动下,泛娱乐主义盛行也与西方长期推行的文化霸权分不开的。其一,经济全球化推动了娱乐文化的全球化。文化霸权是霸权主义在文化领域中的隐性表现,西方资产阶级社会为了更好地推动经济全球化,实现资本的不断增殖,需要通过文化的柔性输出来打开国际市场。互联网时代的来临,网络媒介成为文化输出最有利的平台。影视等泛娱乐化景观在文化霸权输出中发挥着关键的作用。网络媒介使美剧、日本动漫、韩剧等泛娱乐景观传播的更为便捷,如美国的好莱坞大片其产量虽只有世界总产量的6%~7%,但其播放时间占世界的50%以上。它不仅使美国在文化输出中获得了巨大的经济利益,也在向全世界推行着美国的意识形态、价值观和生活方式等。其二,西方消费主义思潮助推泛娱乐主义的盛行。在西方输送的文化霸权中,消费主义思潮更是直接推动泛娱乐主义的盛行。一方面,伴随现代社会生产力的提升,工作和生活节奏加快,受众的消费范围由传统的物质性消费逐渐向非物质性消费转变,以达到缓解压力的目的;另一方面,西方消费主义给娱乐文化注入了市侩的商业气息,并把享乐主义、拜金主义等理念渗透到娱乐产品中。海量的资本把目光聚焦于娱乐市场,建构了种类繁多的泛娱乐化景观。一幕幕感官化、媚俗化、荒诞化的视觉画面,引发了一场寻找追求快感、娱乐至死的风趣游戏。
3.个体需求:泛娱乐主义生成的心理之维
个体需求是泛娱乐主义生成的心理维度。其一,个体原子化引发的孤独和焦虑在泛娱乐化景观中得到缓解。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的转变对于主体而言就表现为个体原子化。这种倾向,尤其是在网络社会的到来表现的更为明显,它颠覆和瓦解了传统社会中的组织和结构,个体脱离由血缘和地缘建构的社会纽带。个体原子化,一方面,个体打破了传统社会对个体自由的压制,使个体成为自身的主人,人的主体性得到充分发挥;另一方面,由于现代社会的各种不确定性,个体则会感到孤独没有安全感。个体在这种二律背反(独立与孤独)之中则形成一种“交而不往的疏离”[12]。个体在价值虚无、信仰模糊和精神焦灼中,必然会需求寄托。泛娱乐化景观注重即时快感和感官刺激,为缓解个体原子化带来的孤独和焦虑提供了“乌托邦”[13]。其二,娱乐成瘾机制是受众沉迷其中的心理成因。娱乐成瘾的心理机制助推了泛娱乐主义的生成。泛娱乐主义通过娱乐成瘾的心理机制来达到对受众过度娱乐的操纵。泛娱乐化为受众带来了暂时性的精神愉悦和虚假的满足感,而这种感觉犹如吸毒上瘾让人沉迷其中而不断发瘾,只有受众不断娱乐和不断满足,受众才能在心理上得到满足。娱乐成瘾的心理操纵机制,会让受众改变以往的娱乐思维和娱乐习惯,让泛娱乐化成为一种犹如动物的条件性反射,在病态娱乐心理操纵下从而对娱乐产品进行无意义的消耗。
面对泛娱乐主义对社会主流价值观和个体精神生活的深层次危害,必须寻找有效的治理措施以防其危害进一步蔓延,让娱乐发展遵守娱乐规则以引导新时代人民群众树立健康的休闲娱乐生活。
泛娱乐主义虽多以泛娱乐化景观呈现,以迎合取悦受众为手段,以娱乐流量化为其合理形态,但其本质上是一种被资本所支配的病态娱乐观,是一种以资本逻辑为中心的柔性意识形态,它披着娱乐的外衣,巧妙地融入受众的娱乐理念之中,带有很大的迷惑性、虚假性和煽动性。泛娱乐主义产生的根源在于资本逻辑,因此,治理泛娱乐主义必须从资本逻辑入手。其一,娱乐产品的生产必须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立场。泛娱乐主义尊崇的是资本至上其根本目的在于资本增殖,而社会主义条件下生产的根本目的是为了人民,娱乐产品已经成为新时代人民美好生活的重要构成,其生产也理应服务于人民精神世界的需求,而不应该遭受资本逻辑的劫持和绑架,坚决抵制由资本逻辑所衍生的消费主义、拜金主义等错误价值观。其二,甄别娱乐和泛娱乐化的差异,秉持可持续的“娱乐有度”原则。倡导“娱乐有度”原则就是让人们认识到娱乐不在于肆意的感官享受,而在于精神层面的愉悦放松进而形成高远的思想境界。娱乐内容理应是消遣性与审美性、娱乐性与思想性的辩证统一。其三,厚植劳动精神,增强“娱乐至死”的免疫力。马克思认为,劳动是人成为自觉自由体的决定性力量,是人能够成为“完整的人”的根本途径。它不只是人谋生的手段,更是彰显人的本质性力量的举措。因而,劳动是可以抵制一切社会病毒的“解毒剂”。娱乐可以使人精神愉悦,但它不是人生的终极目的,适度的放松娱乐有利于使人成为“完整的人”,但要最终达到这一目标就必须要通过劳动,惟有通过艰苦劳动,才能改变生存现状,达到美好生活。因此,应倡导“娱乐有度”原则和科学理性娱乐观,在艰苦奋斗中锻造劳动品格,增强“娱乐至死”的免疫力。其四,科学看待资本与娱乐的关系。要科学看待娱乐与资本的辩证关系,在合理利用资本激发娱乐活力的同时,严防资本对娱乐的“劫持”,从而规避泛娱乐主义的盛行。一方面,政府必须通过法律法规来对资本逻辑这个“无形之手”进行规制,对于娱乐产品生产中有违社会公序良俗和法律法规的情形,必须予以打击和治理;另一方面,引导资本健康流动以促娱乐市场的有序发展。逐利是资本的本性,但是政府可以加以健康引导,使其流向满足受众高质量娱乐产品的领域。
泛娱乐主义的盛行,离不开技术尤其是互联网技术的迅猛发展,治理泛娱乐主义,打造健康、有序、良好的娱乐生态,就必须净化网络空间。其一,政府在泛娱乐主义治理中应发挥主体作用。政府机构既要积极推动有利于网络技术发展(如AI、5G等)的体制机制,从而为满足人民对美好娱乐需求创造有利的技术条件;又要加强对网络技术的相关法律法规的建设,以法治化手段来引导网络技术的运用。在建党建国、国家公祭、抗日战争胜利等国家纪念日活动,可以制定禁止泛娱乐化的相关法律法规文件;对网络上低俗视频、粗俗游戏、恶俗小说等网络技术平台制定相应的监管惩罚机制。其二,网络技术平台应履行管理职责。首先,网络技术平台要按照国家有关的法律法规来办事,加强对平台相关内容的审核和监管,提升承担社会责任的意识。其次,强化网络技术算法人员的教育和引导。技术是中性的,但算法推荐却隐藏着价值观,因为技术算法人员的价值观影响算法技术,从而影响到受众的价值取向。因此,强化网络技术平台的责任伦理,有助于提升算法的价值纠偏。最后,强化网络技术平台与主流意识形态媒介的协作。把主流意识形态所宣扬的正能量作品纳入到算法的“推荐池”,适当增加网络技术平台传播主流价值信息的比重,平衡主流价值信息与个体化信息之间的关系,消解泛娱乐主义在算法技术中的扩散。其三,娱乐个体应遵循相应的技术法则伦理。个体在网络空间活动,一方面,要自觉遵循国家有关的法律法规、平台公约,避免被泛娱乐主义所劫持,更不能因为娱乐而损害他人利益;另一方面,自觉抵制网络平台中的泛娱乐主义,对泛娱乐化景观进行监督,从而维护好网络技术平台的娱乐生态。
泛娱乐主义追求娱乐至上、用娱乐来评判一切,瓦解着受众的精神世界,妨害着受众正确的审美观、价值观、娱乐观等的形成,并消解着受众对主流价值的认同。遏制泛娱乐主义对主流价值的侵蚀,就必须强化娱乐产品的价值引领。其一,发挥主流价值对娱乐内容的导向作用。从娱乐到泛娱乐化再到泛娱乐主义,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主流价值对娱乐引领的缺位造成的。娱乐内容的传播无疑会影响到受众的思维活动和价值理念,关涉到民族精神的兴衰。娱乐生产主体应该肩负起应有的责任,始终以人民精神需求为生产导向,注重主流价值在娱乐的创作源头、内容本身和受众选择等方面的正确引领。把传统创作与网络新兴创作有机融合起来,打造高品位、高质量的娱乐产品,从而满足受众的精神之需。其二,以主流价值来重塑精神家园。消解泛娱乐主义对受众精神家园的侵蚀,就必须增强受众对主流价值的认同。娱乐形式多样化、差异化与趣味化,增强受众的关注度。不同的受众对娱乐化的需求不一样,娱乐形式多样化,可以满足受众娱乐多元的需求;尊重受众对娱乐差异化的需求,进行个性化定制,可以通过大数据对不同受众的喜好和需求的分析,以受众喜闻乐见的形式出现并不断更新;转变娱乐话语形式,采用受众习惯的娱乐风格,以受众感兴趣的方式呈现,生产有趣味的内容,从而增强娱乐的吸引力。因此,应坚持用主流价值来“武装”娱乐市场,把其建设成为受众理想信念教育的重要空间,提升对主流价值的认同度,克服与泛娱乐主义相关涉的错误思潮。
泛娱乐主义的产生、传播和接受都与个体心理需求分不开的,治理泛娱乐主义,也应从个体心理维度入手,采取相应的心理策略。其一,合理引导个体的心理预期。泛娱乐主义往往以追求感官刺激、身份认同、反叛疏离等形式来应答社会现实,其原因在于泛娱乐主义受众的过高心理预期与社会中的现实发生了断裂,甚至截然相反。预期与现实的不相符,则会导致个体认知偏差,为表达对现实逃离或者不满,泛娱乐主义的受众往往会在心理上滋生焦虑情绪,希望在感官的刺激中得到宣泄和认同。因此,要治理由个体心理失衡引发的泛娱乐主义,需要平衡好心理预期与现实的关系,既要通过一定途径处理好现实问题,亦要理性看待现实状况。其二,采取个性化心理疏导。抵制泛娱乐主义衍生的诸种消极情绪,必须采取个性化的心理疏导,特别是能够明确泛娱乐主义受众的个体情形,如身份认同引发的焦虑、欲望不满引发的躁动、不良的猎奇心理等,只有找到正确的症状,才能“对症下药”。其三,树立健康的娱乐心态。泛娱乐主义能够迅速捕获受众,不仅在于网络技术的助推,还在于泛娱乐化景观能够让受众在感官刺激中宣泄个体内心的躁动,并得到独立、自由的活动空间。因此,需要帮助受众建构理性的娱乐心态,正确甄别娱乐与泛娱乐化的差异,树立积极健康的娱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