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人物薇奥莱塔与巧巧桑的形象塑造比较

2022-11-22 20:07许鹭佳
艺术家 2022年4期
关键词:茶花女性格特征咏叹调

□许鹭佳

薇奥莱塔是威尔第歌剧《茶花女》中的艺术形象,而巧巧桑是普契尼歌剧《蝴蝶夫人》中的艺术形象,这两个人物形象在悲剧命运与艺术手段等方面相同,在性格特征与矛盾冲突等方面不同。对形象塑造的比较,能给现代歌剧创作带来“人物形象塑造应注重角色的二度创作”与“挖掘人物的审美特色”等方面的启示,值得深入研究。本文主要从戏剧形象与音乐形象等方面入手,对歌剧人物薇奥莱塔与巧巧桑的形象塑造进行比较,希望对现代歌剧创作起到积极参照作用。

歌剧属于集合舞美、文学、音乐、戏剧等多种艺术要素的综合体,而人物形象塑造不仅是歌剧创作的基本问题,还是呈现歌剧艺术魅力的重要载体。人物形象塑造是歌剧创作不能忽视的重要环节,也是作品是否成功的关键。

一、歌剧的创作背景分析

《茶花女》和《蝴蝶夫人》都是浪漫主义时期意大利的著名歌剧作品,深受时代的影响。威尔第在意大利“真实主义歌剧”的思潮下,创作了《茶花女》。而相对于关心国家命运的威尔第,普契尼更关心现实生活,以人的日常生活为题材,描写生活的偶然事件,并刻画人的真实感情,在此背景下创作了《蝴蝶夫人》这一反映爱情主题的歌剧。虽然作者的创作时代背景近似,但是对待现实与社会的态度不同,在审美倾向与艺术态度方面存在较多异同点,歌剧创作风格各具特色。普契尼继承了威尔第在钟情悲剧题材与注重优美旋律及追求题材真实等方面的创作风格,在其基础上,凭借较高的戏剧鉴赏力,借鉴地方色彩民歌因素及异国的曲调,使作品曲调更加丰富,对故事背景交代与角色性格阐述等有积极作用。

薇奥莱塔是威尔第歌剧《茶花女》中的人物形象,以人物角色的悲惨命运为轴线,对资本主义贵族骄奢淫逸与满身铜臭的形象进行了充分诠释。巧巧桑是普契尼歌剧《蝴蝶夫人》中的艺术形象,通过塑造人物角色的悲惨命运,揭示了资本家贪得无厌的本性。两部歌剧正是以典型性与形象性的角色塑造,引起了观众的共鸣,赢得了大众的喜爱。歌剧人物薇奥莱塔与巧巧桑是资本主义社会受迫害的妇女的典型代表,通过对歌剧人物角色的形象塑造进行对比,能够从另一个角度认识作品揭示的资本主义社会的本性。

二、人物角色戏剧形象塑造比较

(一)悲剧命运与性格特征

威尔第与普契尼都赋予了女主人公鲜明的性格特征,同时其歌剧作品主题围绕女主人公相同的悲剧命运与不同的性格变化展开故事过渡。歌剧《茶花女》描述了原著中名妓薇奥莱塔的经历,着重刻画了其不追求金钱地位而渴望与追求爱情的正面形象。在爱情的经历中,薇奥莱塔的性格随之发生变化,从以往名妓纵情享乐的性格,逐步向放低姿态与甘愿默默付出的高尚女性形象过渡,性格结构中不乏圣洁、善良、洒脱等,充分诠释了西方女性独立且热情的形象。在歌剧的第一幕中,薇奥莱塔的形象高傲且典雅,俨然一副王者风范,久经人情世故,认为世界上没有真爱存在,对阿尔弗莱德的追求不为所动。通过对阿尔弗莱德深情告白的回忆与陶醉其中,将薇奥莱塔表面的淡然与内心追求真爱的渴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也是导致其性格发生变化的重要因素,为其悲剧结局做了铺垫。歌剧《茶花女》将薇奥莱塔从放弃当前生活决定与阿尔弗莱德真诚相爱的热情,到遇到阿尔弗莱德父亲阻挠而坚强捍卫爱情的憧憬,到正视现实的无奈,再到牺牲自我成全他人爱情的悲痛,将其性格特征的多面性充分呈现。随着薇奥莱塔的性格特征向高尚与圣洁的方向过渡,也预示着其悲剧的命运逐步接近,尤其是薇奥莱塔向穷人发放金钱、病情垂危时和医生的对话、对推动其逐步走向深渊的杰尔蒙依然心存感激等事件,更是将其善良的性格充分揭露,剧情的发展反衬出女主人公宽容与高尚的性格特征。

歌剧《蝴蝶夫人》中巧巧桑的性格特征也相对鲜明,性格特征的变化极具戏剧性。巧巧桑的性格结构不乏突发时的强烈及反抗、忍耐时的安静和顺从等多种倾向。戏剧的第一幕呈现了15 岁涉世未深与向往美好未来的青春少女形象。虽然其外表是柔弱娇小的,但内心倔强坚贞。随着剧情的发展,尤其是在等待丈夫归来的三年后,巧巧桑的性格更加成熟稳重。在对抗山岛公爵与女仆等对其丈夫是否归来的质疑声中,巧巧桑仍在艰苦生活中期盼着丈夫的归来,充分诠释了忠贞与内敛和沉静的东方女性性格。当丈夫平克尔顿带着美国妻子归来并向巧巧桑索要儿子时,巧巧桑悲痛欲绝,但仍祝福丈夫。最终巧巧桑以死表达对社会与他人的不满,将其反抗与热烈的一面充分展现。巧巧桑有着大无畏的献身精神与宽广的胸襟,塑造了独立与坚强且掌握自己命运的女性形象,尤其是其丈夫逃避责任与懦弱的形象,反衬出巧巧桑高尚与勇敢的性格特征。

两位女主人公的悲惨命运,深受其性格特征与社会本质等因素的影响。薇奥莱塔独具英雄特质的性格,深处复杂的环境,在伦理与道德和民族道义下挣扎,是矛盾与热情的个体。巧巧桑的生活相对简单,好像只为爱情而活,虽然外表柔弱,但内心为爱而死的精神力量不可估量。两位女主人公受中西方价值观的影响不同,其性格变化也存在明显的差异,但最终都走向悲惨的命运结局。

(二)塑造手段与矛盾冲突

戏剧是将生活中的矛盾冲突,经过提炼与加工后整理成剧本的艺术形式。歌剧《茶花女》和《蝴蝶夫人》都围绕女主人公悲惨的身世展开。《茶花女》的剧情集中在男女主角的恋爱故事上,围绕女主人公的爱与假装背叛和死亡的剧情铺开,戏剧结构环环相扣且相对完整,在矛盾冲突中详细刻画了人物性格。《蝴蝶夫人》紧密围绕女主人公展开,剧情分为单纯少女与苦等丈夫归来及绝望自刎三个阶段,详细刻画了女主人公从单纯娇羞的少女到成熟稳重与冷静悲剧女性的情感心路历程,体现了在东方传统与西方近代文明的碰撞下而产生的不可调和的矛盾冲突。两部歌剧都是矛盾冲突,但具体呈现矛盾冲突的角度与方向不同。

《茶花女》歌剧中的矛盾冲突,主要发生在薇奥莱塔与阿尔弗莱德及其父亲之间,男女主人公的矛盾冲突体现在以下几方面:一是女主人公信守男主人公父亲杰尔蒙的承诺,给男主人公写信假装背叛,而男主人公阿尔弗莱德收到信后,以为女主人公变了心而怒火中烧,对男女主人公的激烈冲突进行了铺垫。二是男主人公在舞会上,看到女主人公和情敌在一起而心生怒火。女主人公表示已经和男爵在一起,男主人公羞辱女主人公致其晕倒在男爵弗洛拉的怀里。三是男女主人公久别重逢后合唱歌曲,并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但女主人公认为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便死在了男主人公的怀里。而薇奥莱塔与杰尔蒙的冲突,从其会面后由此开展。在这一阶段,薇奥莱塔从气愤、恐慌到绝望及被迫屈服,而杰尔蒙从口气严厉、语调缓和到请求和质疑。薇奥莱塔为了不破坏男主人公阿尔弗莱德一家人的幸福,而选择主动放弃,是整个剧情矛盾冲突的关键部分。

巧巧桑是东西方价值观冲突下的牺牲品。歌剧《蝴蝶夫人》围绕巧巧桑的情感心路历程而推进剧情,也是人物性格刻画与矛盾冲突的直接体现。为了满足自己对西洋文化的好奇心,以及对平克尔顿美好爱情的渴望,巧巧桑不惜全面改变自己与背弃信仰,适应平克尔顿的生活方式,并坚决与平克尔顿结婚。巧巧桑深受日本封建社会礼教与东方儒家思想的束缚,坚守传统的爱情观与道德观,表面的背弃信仰与内心坚决不屈辱而生的人生信念相矛盾。巧巧桑在三年内一直期盼并苦等丈夫归来,但一直没有丈夫的消息,虽然表面看似坚信丈夫最终能够回到她和儿子的身边,但内心的失望与孤独在不断积攒。所有人都清楚平克尔顿不再回来,所有事实都宣告着她的爱情在丈夫出走的那一刻就不复存在了,只有巧巧桑坚信平克尔顿会回来。其实是巧巧桑不敢相信残酷的事实,内心的矛盾冲突也是导致其走向悲剧的关键因素。

两位作曲家都运用了对比的艺术手法,促使两位女主人公的性格更具有戏剧性,悲剧更具有感染力。其中,薇奥莱塔的性格特征与周围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普契尼通过巧巧桑对爱情与婚姻的忠贞,与平克尔顿对婚姻合同的不重视和对美国新娘的向往,与女仆对巧巧桑乐观的心态感到悲哀,进行了戏剧性的对比,使巧巧桑的形象更加丰满、剧情更具感染力,同时使人物性格刻画得更加细腻。

三、人物角色音乐形象塑造的比较

(一)《茶花女》的音乐形象

首先,从音乐主题入手分析。歌剧以小提琴极弱音的简短序曲,营造了凄冷柔美的情感氛围,与薇奥莱塔的较弱多病形象相呼应,有预示悲惨命运结局的作用。除此主题动机外,还具备富有激情与旋律宽广的爱情主题动机,是整个戏剧的主导动机。两个主题动机多次出现,在表现真挚爱情的同时,也预示了悲惨的结局。

其次,从咏叹调入手分析。咏叹调《他也许是我渴望见到的人》在宴会结束、房间安静下来后响起,薇奥莱塔回想起了阿尔弗莱德的告白,在缓慢且伤感的圆舞曲风的乐曲中,怀着复杂的心情,唱出了对爱情的向往。f 小调与小行板的断断续续,六度与八度大跳的旋律,营造出迷人的圆舞曲,充分呈现了薇奥莱塔对过去回味与对未来憧憬的复杂心情。咏叹调《再见了,往日的美梦》在第三幕中出现,薇奥莱塔在音乐伴奏下,用近乎说白的声音,读出杰尔蒙的来信,得知阿尔弗莱德将来到自己的身边,想到自己将不久人世,内心伤心欲绝,在双簧管奏出的音乐背景声中,唱出了绝望的咏叹调。

(二)《蝴蝶夫人》的音乐形象

首先,从音乐主题入手分析。巧巧桑首次亮相是女声合唱,主题包含女主人公抒情与纯洁两个基本的音乐形象。音乐旋律随着情绪逐渐高涨,并由竖琴奏出完整的爱情主题。其次,从咏叹调入手分析。咏叹调《请你听说我》表明巧巧桑愿意为了爱情违背信仰,抒情歌唱旋律将巧巧桑的温柔与深情充分呈现。咏叹调《晴朗的一天》是巧巧桑性格的第一次转变,沿着巧巧桑强烈的盼望心理与幻想着丈夫回来后的激动心情主线,利用复三部式的音乐结构,采取迂回下行的旋律处理方法,推动着抒情音乐旋律层层递进。咏叹调《你!我多么爱你,我最可爱的宝贝》作为戏剧冲突的沸点,是母亲对儿子肝肠寸断的呐喊,说完后用日本独有的短剑切腹的方式结束了生命,巧巧桑的形象塑造戛然而止。

(三)音乐形象的异同点

两部歌剧的作曲家都利用了以歌声为主的传统民族风格,在乐队作用的加强下,艺术感染力更加浓厚,都以主题动机暗示情节发展与刻画人物形象,利用大量的咏叹调表达人物内心感受。咏叹调与宣叙调相结合的方式更能凸显女主人公的情感与情绪变化,并利用唱推动剧情的发展。从不同之处入手分析,对于《茶花女》的音乐形象,作曲家注重意大利民间曲调养分与本土文化的结合,民族性特征浓厚。咏叹调利用跳进型的音程且较大的起伏旋律,使戏剧冲突更加强烈;在和声作用上注重半终止与完全终止作用的发挥;管弦乐上注重和弦色彩与传统和声的运用。而普契尼与其完全不同,运用大量日本民歌塑造巧巧桑天真的心理,旋律起伏较缓,伴随着情绪的高涨,才会有高音的表现。在咏叹调的和声上,曲调偏向日风,注重五声性和声的运用。管弦乐的应用更利于衬托唱段,增加戏剧的感染力。

总之,歌剧艺术的张力与魅力和人物形象塑造密切相关,通过音乐形象与戏剧形象的塑造,能够凸显人物角色的个性魅力,帮助观众挖掘戏剧人物的审美特色,实现情感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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