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杨群
老五结婚了,我没能去参加。老五是我的大学室友,我们宿舍六个人,他排行第五。老五是江浙人士,高富帅,性格又好,很招女孩子喜欢。作为睡在上铺的兄弟,我跟老五十分投缘,也都喜欢篮球,常常同进同出。
有一回他找我陪他出去玩,我欣然应允,去了才发现是约了女生。之后多个午后、黄昏、深夜,我化作电灯泡照耀老五。我和老五倒也自在,就是不知道旁边的姑娘是怎么想的。后知后觉地问老五,谈恋爱这事为什么要叫上我,他说因为有点害羞。考虑到他已年满十八岁,我严词拒绝,之后便不再同往。
在我失陪之后,老五找了宿舍里的大哥作陪,大哥的钝感力明显更强,无怨无悔地陪了他好一阵。那时候,看着老五出去约会的身影,我常想,这个年轻人最终会跟谁结婚。
毕业后,我们几乎每年一聚,有时我们去杭州,更多时候他来长沙。2014年,我人生第一次辞职,在家看完世界杯之后,我去杭州找老五玩。到了车站,老五来接我,和他一起来的还有鼻头的红痘。那颗痘我认识,大学的时候,老五不太能吃辣,那颗痘和他身边的姑娘一样,偶尔走掉一个,不久又冒出新的,时间上无规律可循,但总会再长出来。
因为闲着没事,我在杭州住了一段时间。早上,我们常在门口的小巷里吃早餐,一人各点一碗豆浆,然后分食一根油条、一个烧饼、一盘拌面。吃完,他去上班,我开始逛西湖。
老五每天上班之外的时间,就陪着我漫无目的地闲逛,周末再带我去景区打卡。有次我独自散步,偶然遇到一间书屋。再抬头时,天色已暗,外面下起了雨。老五下班后马上跑来,撑着一把大黑伞,接一名闲散的失业青年。
几年后,我和老二先后结婚,老五都请假来做伴郎。我们问他感情的事,他说等遇见心仪的女孩,就带她来长沙。再后来,在湘江边,我们见到了那个女孩,是时水波不兴,老五这艘已近中年的帆船,有了他的港湾。
去年老五预告婚期时,我对着日历畅想:要提前一天去,带上球鞋球衣,和几个兄弟打场球,重温一起挥汗的快乐。
他的婚礼在温州举办,作为来自湖南“小温州”的我,很想去那里看看,感受一下滋养他的那一方水土,妻子则对那里的海鲜颇感兴趣。我们还商量着,要带上儿子去见见世面。
后来因为疫情,这一切盘算都化为泡影,同宿舍的兄弟们不敢跨省前去,怕给他添麻烦。婚礼那天早上,老五在微信群里发了一张照片。他坐在中间,帅气依旧,却又成熟了许多,旁边站着几位伴郎,看着都很眼生。
我打开照片,情绪翻涌起来,这么重要的日子,没有在他身边,是莫大的遗憾。当时,我正在高速服务区休息,准备回老家。我抱着儿子,给老五录了一段视频,作为对他的祝福。山高水远,我们不能相聚,都有各自的地方要抵达,他去接他的妻子,我去见我的父母。
老五说,等疫情过去,他要回长沙摆酒。此时,我又开始畅想:要多请一天假,带上球鞋球衣,和几个兄弟打场球。深夜,杯子碰到一起,可以再聊聊我们的18岁和8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