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化赋能地摊经济现状及解决方案

□文/朱逸娇 杨 浩 戴天润 倪林慧

（杭州师范大学 浙江·杭州）

［提要］ 数字化赋能地摊经济为新冠肺炎疫情下地方经济的稳定注入新的活力。通过实地问卷调查，分析数字化赋能地摊经济的发展效益。地摊经济在促进经济增长的同时存在监管真空、数字化转型意愿弱、意见反馈渠道缺失等问题。基于研究结论，对政府部门、地摊经营者、消费者提出相关建议，为创新地摊经济经营模式提供有益启示。

地摊经济是城市的一种边缘经济，借助创业门槛低、失败风险低、商品价格低的“三低”优势，一定程度上在特定的经济背景下缓解就业压力、促进经济发展。与此同时，我国数字经济发展迅速，对各个领域变革都产生重要的影响，但鲜少关注到其对于传统地摊经济的赋能作用。传统地摊经济的发展通常存在地摊环境差，产品质量不高，消费者、经营者与监管者信息不对称等问题。在数字技术的作用下，这些问题能否得到有效改善，又是如何改善的？围绕上述问题，本文以全国“数字经济第一城”杭州的地摊经济发展为调查对象，实地考察武林夜市、吴山夜市、亲橙里夜市等地，探究数字化赋能地摊经济的发展效益问题，并提出对应的解决方案。

一、文献综述

关于地摊经济尚无官方统一的定义，本文参考王文杰（2021）的观点，将地摊经济界定为城市中以低收入群体为主体的人群通过在城市街道摆设摊点以自由贩卖个人劳动和低价商品的形式获取收入的一种低成本的商业经济模式。

对于“数字化”，学术界至今尚未有权威的定义，根据本文的研究内容，本文将数字化限定为“数字化运用”，即将数字技术、系统、平台等运用到经济、政务、教育等领域，其结果是产生新的或更新改进现有的活动和服务。

现有对数字化赋能地摊经济的研究，国内学者主要围绕以下两个方面展开：地摊经济的数字化演进和地摊经济的数字化治理。关于地摊经济数字化演进的研究普遍认为“互联网+地摊经济”是未来的发展趋势。如，张佳佳等（2021）认为让地摊经济搭上数字经济的快车，打造智慧新地摊必将成为未来发展的新趋势。温柳笛等（2021）认为互联网与地摊经济融合发展是顺应“互联网+”潮流大势所趋。肖潇等（2021）指出地摊经济一定程度的复归是特殊时期经济治理的现实需要，但不等同于重回粗放发展的老路，而是应该创新发展模式，运用大数据、互联网、共享平台等新技术打造新型“地摊经济”。

关于地摊经济数字化治理的研究则认为，数字技术能有效改善传统地摊经济存在的问题。王媛玉（2021）提出，基于大数据分析与整合，以往分散无序的地摊经济可以在云端进行集中管理，从而大幅降低城市管理成本，提高政府工作效率。李杨（2020）认为大数据有助于从地摊经济智慧选址、地摊经济动态管理、地摊经济业态融合、地摊经济长效发展等方面解决地摊经济治理短板。

已有研究大多数以数字发展为背景，探讨地摊经济应该怎么发展，或是如何应用数字技术实现治理的规范分析，主要从行业发展和政府治理的视角探讨数字化对地摊经济的影响，鲜少关注到消费端数字化程度对于地摊经济的发展效益。本文基于地摊经济消费端数字化相关数据，揭示赋能过程中的主要影响因素，分析已有研究中可能忽略的数字鸿沟造成的信息福利效应损失，进而发现数字化赋能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并提出相应的政策建议。

二、现状概述

（一）杭州地摊经济发展概况。杭州地摊经济发展历史悠久，早在南宋便已有相关记载，“至三更不绝，冬月虽大雨雪，亦有夜市盘卖”所说的便是当时杭州地摊经济的景象。20世纪80年代，杭州涌现出吴山夜市等一系列夜市的雏形。近十年，杭州亦是出台一系列政策支持。2010年，杭州出台《关于鼓励培育市区夜市发展的若干意见》，对新建成并开业的夜市，给予最高120万元的奖励，同时确定三年夜市发展培育期。2019年，杭州发布《关于市区举办夜市有关事项的通知》，进一步明确夜市的选点布局、举办主体、审批程序等，同时要求严格遵循经营时间、有统一的设施、办理夜市摊位交易证等。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为复苏经济，松绑地摊经济，杭州率先通过开放部分街道作为摊贩的经营场地，帮助摊主解决临时经营设施难寻的困难，方便市民日常生活。目前，杭州武林夜市、河坊街夜市、吴山夜市等成为了杭州地摊经济的名片。杭州武林夜市作为杭州知名网红夜市，融合数字化，运用直播带货、小红书引流、云上地摊等方式吸引众多顾客流，成为网红打卡地；同样是杭州知名夜市的吴山夜市数字化融合发展却远不及武林夜市，顾客流亦是呈现大幅下降趋势，两者对比明显。因此，本文选取了杭州武林夜市、吴山夜市和亲橙里夜市等夜市作为主要调查对象。通过问卷发放结合实地调研的方式，共发放了500份问卷，回收了450份，其中有效问卷403份。

（二）数字化赋能调查结果分析。随着数字化、“互联网+”深入发展，作为“数字经济第一城”的杭州，地摊经济顺应时代转型升级，利用线上平台及数字化技术拓宽销售渠道、引领消费导向、增加新配套设施，不断向数字化地摊时代过渡。为了解杭州数字化赋能地摊经济的效果，本文通过可视化的图表对数据进行归纳总结。

1、销售渠道。如图1所示，约57%的消费者使用过美团、饿了么、室有等外卖平台软件购买地摊商品；如图2所示，约36%的消费者加入了地摊经营者创建的微信群中。数字化技术的出现，使得地摊的销售渠道从原有传统的线下夜市经营转变为新型的“线上+线下”结合的模式。食品类的地摊经营者通过外卖软件拓宽销售渠道，小商品类和服装类等经营者通过微信群等发布新商品、拓宽新领域。（图1、图2）

图1 消费者是否使用外卖软件购买地摊商品统计图

图2 客户是否加入地摊经营者微信群统计图

2、消费引导。如图3所示，有47.64%的消费者经常、44.91%的消费者偶尔使用抖音、小红书、快手等平台获取相关消费资讯和发现感兴趣的消费热点。从图4中我们发现，52.36%的调查对象认为抖音等平台对消费导向作用较强，42.68%认为作用一般，而只有少数的调查对象认为没有作用。由此看出，数字化平台的出现拓宽了地摊经营商品的宣传渠道，通过新方式引领消费导向，实现流量变现。（图3、图4）

图3 消费者通过抖音等平台获取信息频率统计图

图4 抖音等平台对消费者的消费导向作用统计图

3、配套设施。数字化在地摊经济的配套设施方面也有所涉猎，不少摊位在管理上使用了店铺溯源码和健康证明相结合的形式，有88.09%的调查对象认为这一做法增强了消费者对店铺及产品的信赖程度。更是有一些地摊摊主在摊位上摆上了共享充电宝方便消费者使用，在收集的数据中有66.50%的消费者认为共享充电宝的摆放作用比较明显。数字化的应用，使得人们对地摊经济的产品更有信心，为人们逛地摊提供便利。（图5、图6）

图5 溯源码的使用是否增强人们对地摊商品的信赖统计图

图6 共享充电宝的使用对地摊经济的作用统计图

4、其他方面。数字化赋能地摊经济可以提高交易效率，促进经济发展，减少疫情之下人员接触，促进技术发展，形成产业热点，增强交易安全性，体现环保理念，有利于可持续发展等优势已逐渐得到人们的认同。如表2所示，61.54%的人们认为杭州数字化赋能地摊经济效果很好，两者有效结合，有37.47%的人认为效果一般，地摊经济数字化有待提高。说明数字化赋能地摊经济的理念已经得到了人们的基本认同，数字化地摊时代已经到来。然而，赋能仍处于初级阶段，如表3所示，很大一部分消费者认为地摊经济在垃圾处理、产品质量难以保障、消费者维权方式、经营者行为缺乏规范、相应配套设施等方面有一系列问题亟待解决。（表1、表2、表3）

表1 数字化技术应用优势一览表（多选）

表2 杭州市数字化赋能地摊经济效果统计表

表3 地摊经济存在问题一览表

三、存在的问题

通过上述数据反馈和实地调研，可以看出数字化手段赋能地摊经济的意识已经成为多数人的认同，相关赋能行为也已在日常生活中开始实践。但同时也不难发现，在当前数字化赋能过程中依然存在着不少问题，已有数字化赋能中仍存在的不足，部分领域甚至仍是空白。

（一）数字鸿沟导致赋能效益减弱。通过实地调研和数据分析发现，数字鸿沟的存在是导致当前数字化赋能效益较弱的原因之一。数字鸿沟是指在社会数字化进程中不同行业、企业或个体由于对信息、网络技术的拥有、应用及创新程度存在差异而造成的信息落差和贫富的分化。

在数字化赋能地摊经济的过程中，这种鸿沟主要体现在经营者内部和消费者内部。对于前者而言，由于缺乏统一、普适的信息公布渠道，大部分地摊经营者仍通过传统方式获取信息，效益低、迟滞性强。但同时，小部分经营者却能够利用数字化手段及时、准确地获得市场信息和动向，也能够借助数字技术拓宽经营渠道、增加收益。相较之下，便出现了效益失衡，不利于地摊经济的整体促动。

对于后者而言，数字鸿沟则更多体现在消费者的年龄分化中。数据显示，绝大部分青年群体对于移动支付、直播带货等数字化赋能手段的接受程度高，使用较为熟练，而中老年群体则普遍存在数字技术使用困难、接受度低的“数字鸿沟”，如移动支付障碍等。加之当前的数字技术开发和宣传对象更倾向于年轻群体，从而使数字化赋能在地摊经济的消费端存在受众限制，不利于促进地摊经济的长期发展。

（二）部分经营者数字化转型意愿较弱。调查资料显示，地摊经济作为一种传统民间商业形式，长期以来具有准入门槛低、成本投入少的特点。而作为数字化有效赋能必要条件的商家数字化转型，表现为经营模式的转变和新事物的学习更新，这对于许多传统地摊经营者而言意味着时间的投入、精力的耗费和成本的增加，如直播带货需要完善的团队协同、前期的自主培训和庞大的客户基础等，而这些条件对于投入少、规模小的多数经营者而言难以具备。因此，目前即使有合适的赋能条件，仍有不少地摊经营者对于数字化转型意愿持畏缩心态。

（三）溯源监管存在欠缺。在实地考察中我们发现，部分地摊采用溯源码的方式进行商家及产品的监管。这是一种具有创新性和实用性的数字化赋能手段，但在现阶段的实际应用中监管者和消费者只能通过扫码获取商铺主要经营的产品类型，对于摊位店铺的资质信息和产品原材料及生产过程的溯源追踪仍然无法获取，这表明当前溯源码的应用仍存在信息对接不深入、功能开发不完善的问题，对监管部门的查验监督工作效用不明显，有待进一步改进以实现赋能效益的提高。

（四）赋能手段应用推广宣传不足，普及率低。在调研过程中发现，不同地摊市场间数字化赋能的程度和效果差距显著。以杭州为例，诸如武林夜市的网红直播带货、亲橙里的无人化摊位和智能物流以及联创街夜市的二维码溯源等数字化赋能方式，都极大地促进了区域市场的客流量增长和长期繁荣。但是，这些方法由于缺乏宣传推广和多地实践，并没有在整个地摊经济中起到理想的效益，如吴山夜市，缺乏数字化引入和赋能，仍以传统经营为主，因此客流量减少，繁华不再。

（五）“身份缺失”和“空间竞争”的监管真空。传统地摊以自主经营、流动灵活为主要特征，多数地摊经营者缺少入市的合法资质，这种“身份缺失”将使摊贩失去政府部门的监管压力形成“野蛮扩张”和“空间竞争”，除了固定店铺的摊位，更多的经营者流窜分布于大街小巷，有限的执法力量并不能有效监管，不可避免地造成监管真空。

（六）消费者意见反映渠道缺失。消费者在购物体验上的反馈是促进地摊经济活动良性高效发展的动力，但由于地摊经营的流动性和钱货两清性，消费者很难在售后找到合适的意见反馈渠道，相关售后问题的处理无从根据。

四、解决方案

（一）创新地摊经营模式：新地摊+短视频+直播模式。对于传统地摊经济存在的推广普及不足的问题，地摊经营者可以采用“新地摊+短视频+直播”的新模式加以改善。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的日渐风靡，线下摆摊，线上直播现象愈加常见。在实地调研的过程中，发现部分地摊经营者已经将自己的抖音账号二维码展示，扫描二维码可以看到地摊经营的相关信息，这不仅便利了线下消费者，而且吸引了线上的潜在客户。线下摆摊与线上直播相结合的呈现方式，不仅可以提升交易效率，当短视频或者直播获得更多人关注的时候，还能扩大交易范围。但是，这样的模式同时意味着更多的时间成本和人力成本，这也使许多地摊经营者望而却步。为了缓解成本问题带来的顾虑，政府有关部门可以出台相应的辅助补贴和开设培训课程。

（二）缩小数字化赋能地摊经济中的数字鸿沟。数字化赋能地摊经济的过程中，由于地摊经营者和消费者文化水平不同、对手机等移动设备的使用程度不同、对一些数字化的工具了解程度不同，会产生一定的数字鸿沟。若放任数字鸿沟发展下去，则会降低数字化赋能的经济效益，成为地摊经济发展的阻力。为了缩小数字鸿沟，国家已经投入大量资金建设欠发达地区的信息基础设施，但这是远远不够的。有关部门还应在全社会开展互联网知识的教育普及活动，提高公众的媒介素养，以缩小数字化赋能地摊经济中的数字鸿沟。

（三）完善溯源码监管机制：建立健全相关法律制度。溯源码就是追本溯源，从产品的出售往回追溯到产品的本源，溯源码存在的意义就是让消费者买得安心。地摊商品的质量安全问题一直需要我们重点关注，而溯源码一定程度上可以在发生质量安全纠纷时起到一定的辅助作用。地摊的溯源码问题贯穿了我们调研的始终，部分店铺存在无溯源码、溯源码信息不全等问题。面对上述问题，政府部门应当尽快完善溯源码的监管机制，必要时可以通过法律的手段督促地摊经营者建立溯源码并完善相关信息。

（四）拓宽消费者意见反馈渠道，弥补数字化赋能空白领域。传统的地摊经济流动性较强，没有固定的经营地点和时间；经营方式灵活，导致消费者意见反馈渠道的缺失。及时有效的意见反馈可以让地摊经营者了解自身服务的不足，以满足消费者多样化的需求。数字化技术可以有效弥补地摊经济在消费者意见反馈渠道方面的空白。例如，建立微信客户群，维护群内客户关系，发布摆摊场地和时间，发布摆摊产品和价格，并且鼓励客户积极发表反馈意见。此外，通过应用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技术，整合消费者的消费需求、意见反馈，经营者的货源供应、摆摊位置等数据信息，用于地摊经济专属的App，将有效地解决上述大部分问题。对于经营者“身份缺失”和“空间竞争”的监管真空，可以通过线上资质登记、地图定位等数字技术实现有效监督。

综上，地摊经济在后疫情时代中起到了巨大作用，它既可以缓解疫情冲击之下的就业压力，也能促进市场经济的进一步发展。但同时也应该注意到，地摊经济若想真正融入社会发展的肌理仍需面对诸多问题和考验。本文在基于以杭州为代表的城市地摊经济和数字化赋能现状考察的基础上，梳理了当前数字化助力地摊经济中所存在的问题与不足，并提出了相应的对策，为地摊经济的持续健康发展提供借鉴，也期待在数字化赋能下的地摊经济能够为杭州经济的高质量发展和“数字经济第一城”的建设贡献力量，使人民真切地感受到这份带着“人间烟火气”的获得感和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