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中医体质学说”探究体质与过敏性鼻炎的相关性

张悦毓 宋爱群 朱翘楚 石 越 彭宝仪

(1. 湖北中医药大学 针灸骨伤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65； 2. 湖北省中医院 针灸科， 湖北 武汉 430061)

过敏性鼻炎(allergic rhinitis, AR)主要由免疫球蛋白E (immunoglobulin E, IgE)引起的鼻黏膜非感染性的慢性炎症性疾病[1]。其主要症状为持续发作的鼻塞、鼻痒、流清涕、打喷嚏[2]，还可能伴随流泪、眼痒、嗅觉减退等其他症状。随着现代化发展和工业化进程的加快，环境污染日益严重，空气质量日益恶化，AR的发病率也随之逐年上升，流行病学数据显示AR已经影响到全球10%～40%的人口[3]。AR具有反复发作，不易治愈的特点，对人们的生活质量已经造成严重影响，也加重了医疗资源和社会的负担[4]。现代流行病学调查研究表明，过敏体质是过敏性疾病发生的前提[5]。“过敏体质”最早由国医大师王琦教授提出，并且他在《中医体质学研究与应用》[6]一书中提到，人体可以分为九种体质，其中的特禀质就包括过敏体质，其与过敏性疾病密切相关。在疾病的发展过程中，体质是内在因素，决定着人体正气的强弱。六淫外邪是外在因素，正邪相争，人体阴阳失调，导致了疾病的产生。由此可见，体质影响AR的发生发展。因此，探究中医体质与AR的关系，对于本病的预防、诊断、治疗可能起到良好的作用。

1 AR的中医病因病机

AR在中医学中属于“鼻鼽”的范畴，古籍中也有鼻鼽的记载。最早在《礼记·月令》“季秋行夏令，则其国大水，冬藏殃败，民多鼽嚏”[7]，并认为鼻鼽的发生与时令季节、气候的异常变化相关[8]。但《礼记》仅从运气学说的角度提到了鼽嚏，并没有对鼻鼽的病名做出具体的阐述。直到金元时期，刘完素提出“鼽者，鼻出清涕也；嚏者，鼻中因痒而气喷作于声也”，才对鼻鼽做出了明确的描述[9]。本病的病位主要涉及肺脾肾三脏，尤其是和肺脏相关。中医认为“肺开窍于鼻”，说明鼻部和肺脏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六淫之邪侵袭人体，首先从口鼻而入，侵犯鼻窍，肺失宣降，使津液输布失调，在体内化为痰浊清涕，导致鼻鼽的形成[10]。其病机可主要概括为肺气虚寒，卫阳被郁；脾胃虚弱，脾不升清；肾阳虚衰，温煦无力；肺热伏毒，侵犯清窍[11]。中医认为AR病因包括外因和内因。外因主要有气候的异常、环境的变化、生活习惯的改变等。内因认为本病的发生发展与体质密切相关，不同个体的体质差异影响着人体对某些疾病的易感性[12]。鼻鼽与中医体质的相关性，古人也有论述。《素问·至真要大论》云：“少阴之复，燠热内作，烦躁鼽嚏”；《素问·五常政大论》曰：“太阳司天，寒气下临，心气上从，喷嚏善悲”，这些都说明了AR的发生与个人的体质密切相关[13]。

2 AR过敏体质的形成原因

目前AR的发病机制尚不清楚，但普遍认为过敏原和过敏体质是导致AR发生的主要因素[14]。李华斌[15]在治疗过敏性疾病时提出了“特应质”，认为特应质是一种对环境变应原产生特异性IgE和异常免疫应答的遗传物质。李华斌教授提出的特应质和中医体质学说中的特禀质有着极大的相似性，正如王琦教授所言，特禀质是AR患者发病的基础和先天类型[16]。特禀质是指具有遗传性质的特异性体质，据相关文献报道，父母都是过敏体质，其子女有70%也是过敏体质，说明AR患者的体质通常具有家族遗传倾向[17]。弓少康等[18]对1 197例AR患者进行中医体质分析发现，特禀质是AR患者最常见的体质类型，说明特禀质患者更容易有过敏倾向。除了先天遗传以外，后天的地域因素、居住环境、饮食习惯、性格情志、男女性别也影响着人体的生理功能和形态结构，这些都会导致AR过敏体质的形成。AR患者由于鼻道不通使肺气失宣、正气不足而形成了过敏体质，容易受外邪侵袭而导致本病的发作[19-20]。王雅琦等[21]对246例AR患者进行体质辨识，研究发现特禀质是本病发生的主要体质类型，并且不同性别患者的中医体质分布具有明显的差异性。

3 AR与中医体质分布的关系

《丹溪医论选》曰“人之生也，体质各有所偏，偏于阳虚，脏腑寒湿，易感湿症”，说明不同的人形成的体质各有不同，而体质偏颇的人更容易对某些疾病有易感性[22]。郭晓庆[23]通过问卷调查分析308例鼻鼽患者的资料发现，鼻鼽患者体质分型最多的是特禀质，可见特禀质是鼻鼽患者的易感体质，其本质与现代医学的过敏体质大体类似，主要表现为对不同过敏原具有反应性。正是由于气血、阴阳、脏腑功能的失调，使患者体质处于失衡偏颇状态，在受到外邪侵袭时导致了AR的发生。弓少康等[18]总结归纳了1 197例AR患者的体质，九种体质中气虚质所占的比例最高，说明气虚质与AR存在密切关系；并发现阴虚质和血瘀质与患者年龄呈正相关，说明年龄是影响体质分型的重要因素；患者不同的体质量指数同样影响体质分型，超重和肥胖的AR患者以气虚质和湿热质为主，体质量指数过轻的AR患者以阴虚质为主。禹云芝[24]调查了200例AR患者，发现单一的体质类型在实际诊疗过程中较少，大多数患者是兼夹体质，主要以阳虚质、气虚质、特禀质、阴虚质为主，其中合并兼夹最多的是气虚质。《灵枢·本神篇》云“肺气虚则鼻塞不利”，由于肺气虚衰，气道不通，故出现鼻塞流涕，说明气虚质与AR的发生直接相关。姜峰[25]通过收集230例门诊AR患者的资料，发现140例为气虚质，平和质仅有6例，可见气虚质为AR常见的体质。气虚导致清阳不升，鼻窍雍滞，遂发为鼻鼽。平和质的患者由于正气充足，抵抗外邪能力较强，平素患病较少，故发生鼻鼽的患者最少。该研究说明，AR患者体质分布多由于偏颇失衡、阴阳失调所致。

4 AR中医体质与证型的关系

AR属于变态反应性疾病一类，王琦教授在治疗此类疾病时，常将AR患者纳入特禀质范畴，提出辨体-辨病-辨证的三维诊疗模式，认为首先要对AR患者进行体质辨识，主张运用“主病主方”学术思想，并创制了“脱敏调体方”来调节患者特禀质[26]。同时还指出对于证型的诊断是以患者的体质为基础，证候的形成也同样受到体质的影响[26]。如果AR患者就诊时症候不典型，不能明确辨识证候，医者也可以先辨识体质，根据AR与体质的相关性，对患者的证候做出预判，施以相应的方药进行诊治。阴阳的盛衰、气血的强弱，会形成不同的中医证型，说明体质影响疾病产生的证候，AR患者不同的体质类型和中医证候存在着一定的关联。郭晓庆[19]发现，AR的中医证型主要包括肺气虚寒型、肾阳不足型、肺经伏热型、脾气虚弱型及肺脾气虚型，并得出中医体质与AR证型间存在内在关联：阴虚质多见肺经伏热证；痰湿质多见与脾相关的脾气虚弱证及肺脾气虚证；湿热质与肺经伏热证关系密切；特禀质常表现为肺经伏热证；血瘀质、气郁质在证型分布上没有明显的关联性。邹练强[27]对220名AR患者体质进行分析，发现体质分型以阳虚质、气虚质为主，AR中医证型主要为肺气虚寒证和肾阳不足证。该研究认为，AR患者气虚质和肺气虚寒证密切相关，阳虚质和肾阳不足证密切相关。气虚质的AR患者多由于先天禀赋不足或者后天饮食失养，导致人体正气的不足，对外界环境变化的抵抗能力较弱，在受到风寒湿外邪侵袭时表现出虚寒之象，因此气虚质的AR患者证型多为肺气虚寒证。由于肾为人体阳气生成的根本，AR患者发病后产生的水湿痰饮使人体阳气进一步受损，故阳虚质的AR患者多见肾阳不足证。

5 小结

综上所述，体质是AR发病的内在因素。在一定程度上，体质反应了人体正气的强弱。正气的盛衰直接影响人体抵御病邪的能力，因此体质往往决定着对某种疾病的易感性和病变类型的倾向性。中医强调“正气存内，邪不可干”，正是对体质和AR相关性的理论阐释。运用中医体质学说指导治疗AR，也是中医“未病先防、既病防变”思想的具体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