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编本乡土小说选文教学方法研究*——从培养“文化传承与理解”能力的角度来谈

张钰婷

(苏州科技大学 江苏 苏州 215000)

著名教育家叶圣陶说过“教师之为教，不在全盘授予，而在相机诱导。”语文教学的过程更多的是引导学生热爱学习语文，学会学习语文，语文能力说到底是一种接受能力、理解能力和表达能力的结合，也是在这一过程中，学生对我国从古至今的优秀文化产生更深刻的体会，潜移默化地提升自己的文化素养，乡土小说是中国现代小说创作的一个重要流派，取材于地方特色浓厚的农村生活，文学史上一般称其为“依靠回忆重组来描写故乡农村的生活带有浓厚乡土气息和地方色彩的小说。”也可以说“乡土小说”指的是20年代初、中期，一批寓居北京、上海的作家，以自己熟悉的故乡风土人情为题材，旨在揭示宗法制乡镇生活的愚昧、落后，并借以抒发自己乡愁的小说。乡土小说就其内容而言是更加具有生活气息的、更真实的小说类型，因此教师在乡土小说教学的过程中首先应从文本入手进行分析，还可以灵活运用多种教学方法相结合，打破传统小说教学的局限，帮助学生感受乡土小说所体现的文化内涵，并给学生足够的空间让其真正做到内化，切实提升自己的文化素养。

1.继承：文本分析更加细化

基于乡土小说中文化要素的丰富性和内隐性特征，教师可以在语文教学的过程中大量运用文本细读法，以文本为中心，抓住文本所包含的文化因素，对文章的用词、句子、行文逻辑、艺术风格、创作背景等要素进行逐一的分析，最终能较为全面和客观地挖掘教材中选文所体现的文化内涵，带领学生完成对文章的鉴赏。

1.1 对小说创作背景的学习和补充。我们在语文学习的过程中始终强调“知人论世”的学习方法，一个作家笔下所建构出的世界必然是他真正经历过的事件艺术化后的结果，乡土小说的主要内容是反应乡村生活现状，中国地大物博，不同地区的风土人情、地域环境甚至是语言都有很大差距，加之不同作家因为所处时代、人生经历的不同，成就了这个各有千秋的乡土小说世界。

作品所反映的文化现象首先和作家所处的时代大环境密不可分，例如鲁迅身为新文化运动和五四运动领袖，身处新旧社会交替的过渡时期，他的文章多写封建时代的“仁义道德”对人性的束缚以及中国人民经历几千年的封建统治后身上遗留的国民性弱点，力求给人们以思想的启蒙，唤醒国民麻木的灵魂，在文章中宣扬进步、科学、平等抗争的精神。

再如刘绍棠出生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他的童年时期就是在抗日战争的背景下度过的，这一大背景造就了他思想意识中民族精神的早蒙，战争给农村社会生活带来的影响是作者的亲身经历，以此为据才有了《蒲柳人家》这样以孩童的视角生动描述的中国农民在战争到来之际的所作所为的故事，表现出很多栩栩如生的农民形象，以及他们在运河滩这块有着光荣革命传统的土地上英勇斗争的事迹。

沈从文则可以说是几乎经历了中国近代所有重大历史事件的作家，他出生于二十世纪初，进过军队，当过教授，从事过历史研究，丰富的人生经验和复杂的社会时代背景带给他一种“返璞归真”式的渴望，渴望一个记忆里的湘西，一个想象中的“乌托邦”世界，力图通过《边城》中抒写的青年男女之间的情爱、祖孙之间的亲爱、邻里之间的友爱来表现人性之美。《边城》中对风景美、人情美的描写不仅是作者有意识地对东方传统美德的归附，更是其对现实中人性本质的思考，希望通过边城的故事给都市文明中迷茫的人性指一条明路，指明人间尚有纯洁自然的爱，人生需要皈依自然的本性。

赵树理1906年出生于山西省晋城市沁水县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他深深扎根于现实农村生活的土壤之中，作品多以华北农村为背景，反映农村社会的变迁和存在其间的矛盾斗争，塑造农村各式人物的形象，力求创作出百姓爱听爱看的文学作品，反映出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和对未来光明的坚定和向往。《小二黑结婚》创作于1943年，其的故事背景放置于抗日民主政权建立不久，农村人民群众仍然处于思想落后的阶段，在这一背景下表现主人公争取婚姻自由的坚定意志，批判封建势力的愚昧落后，重新赋予了传统婚恋题材创作以崭新的含义，歌颂了新一代农民坚定战胜封建势力的抗争精神，激励了当时农村群众们争取自由平等的个人意识以及争取抗战的激情。

除社会大背景之外，作家的创作还与当时的人生境遇有关，作家对生活的敏感是天生的，既有“流水落花春去也”，也有“一日看尽长安花”只是取决于作者当时的心态和人生经历，例如《孔乙己》、《祥林嫂》等作品中对于“看客”形象的刻画就是来源于作者鲁迅对其经历过的“幻灯片事件”的深刻印象，这些特殊人物的特殊含义都需要教师在文本细读的过程中提示学生观照。

除此之外，还有《荷花淀》中英勇抗敌的爱国思想及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小二黑结婚》中小二黑和小芹争取婚姻自由的坚定意志、《秦腔》中清风街上的人们在坚守土地与逃离土地之间的对抗和斗争……这些文化现象都是教师在教学的过程中应该着重讲解的内容，特别是选文写作时期前后的社会历史背景，帮助学生理解作者的创作意图以及选文的深层文化意义，甚至可以在当今的现实生活中找寻作品中对应的文化现象，加深学生的理解。

1.2 对比法展现人物性格。乡土小说中有很多文化因素隐藏在主人公性格之中，教师可以通过人物之间的对比展现人物形象。

首先是同一人物不同时期的对比。在运用对比法进行人物形象赏析时，最先抓住的应该是文中出现同一人物的不同时期表现，以体现该人物的性格变化，探究造成这种变化的原因。例如《故乡》中少年闰土和中年闰土的差距，教师可以从外貌描写、语言动作描写进行比对，少年闰土“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再见时却是“他身材增加了一倍；先前的紫色的圆脸，已经变作灰黄，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皱纹；眼睛也像他父亲一样，周围都肿得通红……他头上是一顶破毡帽，身上只一件极薄的棉衣，浑身瑟索着；手里提着一个纸包和一支长烟管，那手也不是我所记得的红活圆实的手，却又粗又笨而且开裂，像是松树皮了。”[1]66这是多年的劳动人民生活留下的印记，而张口那一声“老爷”则彻底打破了之前和“我”亲密无间的伙伴的形象，正如“我”所想的“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我也说不出话。”[1]67生活的劳苦、多子、饥荒、苛税……都是促使闰土发生变化的外部因素，其根本原因是少年时代活泼能干的闰土受迂腐的封建思想的影响，逐渐对生活失去了热情，变得麻木不仁，变得忧虑不安，当时统治者的横征暴敛，苛捐杂税，加上连年的灾害饥荒，使得农民无论如何辛勤劳作，都无法填饱肚子和养活家人。也使得闰土从一个当年的阳光少年，在艰辛生活的重压下迅速衰老，成为一个愁苦不堪，神情漠然、寡言少语的中年人。

《孔乙己》中也描写了孔乙己不同时期的状态，文章开头对孔乙己的描写“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它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着些伤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穿的虽然是长衫，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之乎者也，教人半懂不懂的。”[2]19寥寥几笔使人物形象栩栩如生，对于这类使用白描手法刻画人物形象的，教师应该帮学生解读出人物肖像背后的信息，“唯一站着喝酒而穿长衫”一句简单的形容，却能体现出孔乙己的性格、社会地位以及经济状况，“站着喝酒”说明孔乙己的经济状况并不宽裕，和“要酒要菜，慢慢地坐喝”的人们有很大的不同，而“穿长衫”是读书人的特征，体现出孔乙己的文化地位，这样一个有着“短衣帮”的经济能力却穿长衫的知识分子，成为鲁镇酒店特殊的存在，而“皱纹间的伤痕”是被谁所伤？“乱蓬蓬和胡子”为什么不会打理？“又脏又破的长衫”为什么不洗不换？这些问题都可以揭示出孔乙己的人物形象——一个落魄潦倒且常遭凌辱却自命清高的读书人，而“满口之乎者也”也能够说明孔乙己的卖弄，寥寥数语就使得孔乙己的形象立体而丰满起来。教师应讲明这些信息，并通过后文的讲解或知识补充来帮助学生理解这“格格不入”背后的深层的原因。

其次可以进行不同人物之间的对比，在进行不同人物的对比分析时，应该注重所选择人物应该具有一定的共性，如时代相近、年纪相仿、地位相同、经历相似等特征。比如在《小二黑结婚》里小二黑和小芹的形象与二诸葛和何仙姑的对比，在相同的家庭环境中所养成的截然不同的人物性格其实就是时代文化风气的进步导致的，接受了新思想的新一辈农村青年与封建落后的家长之间的隔膜，其实就是文化差异所造就的。

2.发展：转变传统小说教学方法

2.1 小说“诗化”“散文化”教学。乡土小说中有不少语言清新、极具抒情色彩的作品，教师可以利用其诗化的语言特点来进行小说的“诗化”和“散文化”教学。《用另一种眼光读孙犁：从“荷花淀”看中国文化》的教学实录中执教老师程少堂老师将文章第一自然段改编成诗歌的样子请同学朗读，不仅没有违和感还显得非常新颖融洽，将荷花淀中女人织席的恬静景象体现出来，学生进行朗读后程老师进行总结，告诉学生孙犁的作品“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纯粹是白描，但有内在的诗情和韵味。”[2]15并通过让学生探究“严酷的抗日战争背景下，孙犁为什么把荷花淀写得那么恬静和优美”这一问题，让学生领悟到“江山如此多娇，岂容日寇践踏”的核心思想，对其教学思路进行梳理后可以发现，教师通过将文章语言转化为优美的诗句，让学生更加感受到祖国大好河山的美，而美好的事物被破坏会更增加对人的情感冲击，学生的爱国热情也会更加饱满，这样的课堂环节就达到了“文化传承”的效果。

除此之外，《边城》也是一篇非常典型的带有抒情色彩的小说，有学者称其为“诗小说”，它的故事情节不连贯，人物没有鲜明的个性特征，从中我们可以感受到湘西人民淳朴美好的品质，虽然也能体现出一定的人物复杂性，但人物与人物之间却没有明显的善恶美丑之分，这样的不以塑造典型人物性格为目的的小说在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中并不多。《边城》在讲述故事的过程中，为人物的行动和语言营造意境和氛围，仿佛是场景推动故事自然而然地发生，学生通过学习湘西地区优美的山水风光、质朴的风土人情，将这种诗意的表达和描绘内化在自己对文化的感知能力当中，这是需要教师着重引导的。

诗化教学方法虽不一定适用于所有的乡土小说，但对文风柔和质朴、自然清新的作品却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并带给我们相应的教学启示，即可以将小说教学与其他问题教学结合起来。如《祝福》的教学不宜使用诗化语言品读的方法，但是可以将剧中人物的对白改编成剧本，让学生体会人物语言所蕴含的深层情感，感受封建制度和落后文化对人的压迫，树立正确的文化观。

2.2 设计更具互动性的课堂环节。学生对课堂的兴趣和参与度与课堂的互动性息息相关，好的教师能够调动起学生的学习热情，对于文化的传承和理解是不能用灌输的方式来达成教学目标的，甚至还会适得其反，这需要教师在课堂上充分激发学生接受文化熏陶的主观能动性，让学生主动接受选文中所传递出的优秀文化元素，并主动进行继承和发展。

在进行多样化教学、提高学生参与度、调动学生积极性方面，我们已经积累了很多成功的例子，如话剧《雷雨》的教学可以让学生自己排练短剧，这几乎已经成为高中教学约定俗成的环节。乡土小说也可以采用短剧、分角色朗读、辩论等形式。将学生放入课文所呈现的情境中，而不是以旁观者的角度进行分析，有利于学生设身处地地感受人物的内心活动，激发学生对文中人物处境的同理心，从而更好地理解人物的言行、感受各地风情、培养学生对英雄人物的崇拜。

基于中学语文课堂的高效率教学要求，当没有充分的时候进行丰富多样的语文活动形式的时候，朗诵往往可以成为学生深刻体会文章内涵的有效方式，语文本就是一门“听说读写”四项结合的课程，我们不应该在教学过程中对任何一个方面无意识弱化，表达的基础是基于理解，学生在朗读的过程中不仅可以感受到文章语言的魅力，往往也会加深对内容的印象。

对于和当地风土人情相去较远的文化现象，如“秦腔”、“社戏”这一类地域性较强的文化形式，学生如果缺乏生活经验可能很难理解，教师可以通过视频、音频的形式让学生直观感受该类文化形式，先给学生留下直观感受，学生在这一学习过程中会不自觉将陌生的文化艺术与自己已有的生活经验进行对比，自然就会得出对新接受的文化特点的认识，如在昆曲、沪剧熏陶下成长的江南一带学生，对秦腔的粗犷豪放、夸张与朴实会有更直接的感受。在此基础上教师进行讲解，可以提高教学效率，更好地达成文化传承的教学目标。

2.3 充分开发地方教学资源。乡土小说最大的特点是地域性，“相邻近的各社区作家集结在某一文化区。文化区文化见其共性，社区文化和个人文化见其个性。每个文化区内往往形成带地域文化特质的作家群体。”[3]157比如鲁迅对浙江绍兴地区传统民间风俗的描写、贾平凹对关中地区传承戏曲艺术的书写、沈从文对湘西地区传统民俗和方言文化的呈现以及铁凝在《哦，香雪》中描绘的台儿沟的生产生活民俗等，这些小说都展现了不同地域的生活特色，带有浓厚的地方色彩。教师在教学的过程中可以充分利用地方资源，结合地方课程与校本课程的教学，从家乡文化开始，增进学生的文化认同感，进而扩展到全国各个地区的文化。

首先是地方课程的开发，地方课程使得教育能够和地方的社会发展、经济发展、人文传统相结合。[4]34乡土小说中所写的极具地域性的文化活动和文化现象如“社戏”、“秦腔”、“祝福”和各地的节日习俗都是学生可能有过亲身经历的，这种直接经验成为教师宝贵的教学资源，以这些文化特征为切入点，开发地方性课程或校本课程，将学生零散的、感性的生活经验上升到系统和理论的层次，帮助学生对当地的文化特色有更加深入的了解。

其次是增加学生参加文化活动的机会，对文化的理解本就不同于语言规范、写作方法等其他语文教学，相比之下语文课堂的文化传承是比较具有抽象性的，其教学结果也更加难以测量，教师应该更注重陶冶法、情景教学法、参观教学法等教学方法的使用。在有限的条件下，带领学生亲身体会不同的文化活动，从中找到当地的文化特色，树立民俗文化意识，最终达成增强民族文化自信的目标。

除此之外，还可以通过开展专题讲座、专题活动的形式帮助学生寻找生活中的文化现象，例如江苏地区的昆曲文化艺术节、北京地区的部分小学开展“传承京韵”活动等，都是将课文中的内容融合到学生自己的生活中去，让学生先感受文化魅力，再尝试自己讲述各种文化形式的特色，以此帮助学生加深对于文化的感知理解能力，培养学生传承文化的热情。

在对于乡土小说文化传承与理解教学的研究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出能够充分发挥乡土小说文化传承作用的教学方法绝对不仅限于传统小说教学模式中教师对文本的分析，多样化教学方法的融入、特色教学资源的开发、信息化时代多媒体的运用……这些都给我们的乡土小说教学提供了新的思路和更加广阔的教学平台，在我国更加重视发展文化软实力、提升文化自信的今天，作为语文教师我们更应该在课堂上培养学生对于祖国传统文化、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热爱，促使他们积极学习传统文化、充分理解先进文化、主动传承优秀文化，这一过程也需要广大一线语文教师不断进行探索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