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治国理政方法论对唯物辩证法的新贡献*

2022-11-18 15:31鲁品越
毛泽东邓小平理论研究 2022年5期
关键词:唯物辩证法辩证法理政

鲁品越

People-centeredness is the fundamental purpose and underlying value of the methodology of governance in the new era.As the value and purpose must be realized by following objective laws,the materialistic dialectics which embodies objective laws must be adopted as a means throughout this great methodological system.Xi Jin-ping’s materialistic dialectics on state governance inherits the essence of Marxist dialectical materialism,Mao Ze-dong Thought and the theory of socialis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integrates with the best of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in the great practice of the new era,and makes great contributions of forming the dialectical unity of the four ideological principles of dialectical materialism,the six thinking abilities of the decision-making subject,and the six dimensions embodied in the decision-making process and the decision-making results.

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两大思想要素的辩证统一:一是主体价值观,这就是人民至上,其思想依据是把人类历史理解为作为社会共同体的主体的人民通过劳动实现自身生存和发展的历史;二是客观规律观,这就是辩证唯物主义,其思想基础是把世界看成物质世界在内在联系中不断发展的过程。[1](p.22)马克思主义哲学本质上是二者的辩证统一:人民至上的价值观,必须通过客观世界的发展规律才能实现,二者辩证统一于革命的实践。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方法论,全面继承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哲学这两大思想要素,并形成了两大要素:一是作为其灵魂的“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观,这是整个方法论所要达到的目的;二是作为其科学基石和法则的唯物辩证法,这是整个方法论的科学手段。二者经纬交织、相互渗透,生成了价值与真理有机统一的方法论体系。这就是说,从价值观角度来看,这一方法论体系是以“人民为中心”统摄各种方法而形成的体系,根本目的是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世界潮流下实现民族复兴、国家富强、人民幸福的中国梦。[2]从客观规律角度来看,这一方法论体系始终贯穿着唯物辩证法。

一、唯物辩证法的诞生路径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贡献

如果把世界看成一个个既成事物的集合体,就得到了形而上学的方法论,主要任务是对事物进行分门别类的描述。这当然也是重要的方法,但只是表层方法。如果把世界看成是事物在相互联系中不断发展的过程,那么这种探索相互联系和发展过程的方法,就是辩证法。这两种方法与人类文明史一样古老。在西方,形而上学方法一度占据主导地位得以充分发展,于是产生了形式逻辑与欧几里得几何学。而在中国古代,辩证法占主导地位,于是产生了关于天人合一的阴阳五行运行造化之说。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是吸收了人类认识与改造世界的各种方法论成就而创造出的方法。简略回顾唯物辩证法的诞生和发展,有助于更深刻领悟这一科学方法的本质。

(一)辩证法的历史形态

在唯物辩证法诞生前,辩证法主要经历了两种形态。

第一种形态是古代的“感性直观辩证法”,这是人们依据对客观现象的直观经验,并以感性形象来表述的辩证法形态。所谓“直观”,就是对外部世界的凝视与凝思,由此得到的是两种世界观。一是对事物的直观:外部世界被直观地想象为一个个孤立静止的事物的集合体,由此得到的是形而上学世界观。二是对客观过程的直观:把世界理解为某种直观的感性的联系与发展的过程,由此得到的则是“感性直观辩证法”。中国的《老子》《易经》《易传》,古希腊的赫拉克利特哲学、印度的佛教哲学等,是这种感性直观辩证法的不同形式。中国古代的宇宙生成论达到感性直观辩证法的高境界:宇宙是一个有机的生成过程,其中各个部分都从属于一个有机整体,都参与这个自我生成的生命过程的相互作用,宇宙自生自化,因此不需要西方基督教的上帝来创世。[3]其缺点是通过模糊不定的直观的感性形象(如太极、八卦、阴阳、五行、气等)来表达,缺乏理性的逻辑依据。

第二种形态是“理性概念辩证法”,它将上述感性经验的辩证法提高到理性概念的高度,用理性概念的逻辑发展来呈现世界的发展过程,由此将世界发展过程逻辑化,黑格尔哲学是其登峰造极的形态。黑格尔继承了由柏拉图哲学所确立的理性主义哲学传统,将世界理解为理念的世界。而柏拉图的理念世界实际上是事物的概念化产物,是完美的静止的概念世界。黑格尔的“理念世界”则是过程的概念化与逻辑化,整个世界被理解为绝对精神不断否定自身的逻辑发展过程。其基本逻辑法则是:某一概念最初是“单纯形态”(正题),其内涵中具有该概念的“否定形态”(反题),于是原概念得到其反面表现形式。再从这个“反题”的内涵中回到原来的概念,实现该概念正面形态与反面形态的统一,由此达到“完成形态”(合题)。而此概念的完成又是更高层次概念的开端,进而形成层层嵌套的关于概念的生成与发展的逻辑体系——黑格尔的逻辑学,这是“绝对精神”的逻辑构造。而这个完成了的逻辑体系又需要通过物质形态有逻辑地展开而表现自身,由此创造了自然界。这实质上是基督教的上帝创世说的理性化和逻辑化。自然界被黑格尔理解为绝对精神的反题——反面表达形态,而绝对精神则是自然物质形态的灵魂。这个通过自然界外在地表现自身的绝对精神,又在自然界内部扬弃其物质形态而反思自身、回到自身,最后产生了绝对精神的自我意识,这个过程即人类精神发育史,历史乃是其自我意识的过程。于是,黑格尔哲学中的概念就不再是静态的规定,而是一个自我完成的逻辑过程。如果说,形式逻辑的概念是对“事物”的概念化,那么黑格尔辩证法就是“过程的概念化”。把世界理解为按照其自身辩证规律进行历史发展的过程,这是黑格尔哲学的伟大所在,但其根本缺点是:把自然史与世界历史理解为绝对精神的逻辑发展、逻辑展现与逻辑地自我意识的过程,而不是物质世界自身发展过程,从而陷入唯心主义泥潭。黑格尔学说因此成为理性化的神学。

现实事物发展过程的辩证法是黑格尔概念辩证法的来源,然而却被黑格尔颠倒为“概念辩证法”的外部展现。因此,马克思一针见血地指出:“在黑格尔看来,思维过程,即甚至被他在观念这一名称下转化为独立主体的思维过程,是现实事物的创造主,而现实事物只是思维过程的外部表现。我的看法则相反,观念的东西不外是移入人的头脑并在人的头脑中改造过的物质的东西而已。……在他那里,辩证法是倒立着的。必须把它倒过来,以便发现神秘外壳中的合理内核。”[1](p.22)那么,如何实现这种“颠倒”?这是辩证法发展史上的巨大难题。

(二)革命的实践:对黑格尔哲学的“颠倒”与唯物辩证法的诞生路径

对黑格尔唯心主义辩证法一种简单的“颠倒”方法,是直接将黑格尔哲学中的“绝对精神”置换为“客观物质世界”,从而直接将“概念辩证法”搬到“物质世界”而变成“物质辩证法”。然而,这绝不是对黑格尔哲学的颠倒,而是变相的抄袭;得到的决非真正的唯物辩证法,而是改头换面的黑格尔辩证法,因为这并非对黑格尔哲学的“颠倒”,只是简单的“搬运”和词语的“替代”,不可能对黑格尔哲学作出具有创造性的实质改变。这种方法能够得到的最高成果,至多只能是从黑格尔的理性辩证法倒退到古代的直观感性辩证法。

要对黑格尔的唯心主义辩证法进行“颠倒”,必须先分析黑格尔是怎样从绝对精神的辩证法派生出自然界的辩证法的。黑格尔没有把绝对精神的理性结构——逻辑学——直接“搬到”自然界而产生出“自然界的辩证法”,因为这种“照搬”本身就违背了辩证法。作为辩证法大师,黑格尔认为绝对精神在逻辑上自我完成之后,需要通过物质材料逻辑地展现自身的过程,这个过程就是自然界的辩证法,“自然界是自我异化的精神。精神在自然界的怀里一味开怀嬉戏,是一位放荡不羁的酒神。在自然界里隐藏着概念的统一性”。[4](p.21)这个自我展示的辩证过程产生了自然界的各个发展阶段,而在其最高阶段,从自然界中产生了精神,达到自然界发展的极限。“已经理解了自己的精神也想在自然界中认识自己,想把丧失了自己再恢复起来。”[4](p.618)由此,产生了绝对精神的自我意识,产生了人类主观精神,这个自我意识的过程就是精神辩证法的生成过程。

因此,马克思主义哲学要把黑格尔这条精神创造物质、再由物质回到人的主观精神的路径“颠倒”过来,这就必须将物质自身的辩证法展示为人脑中的辩证法,然后再将人脑中的辩证法通过物质自身展示出来,由此才能实现对黑格尔哲学的“颠倒”,建立起真正的唯物辩证法。这条颠倒的路径正是人类的实践活动。这是马克思主义的唯物主义与其他一切唯物主义的根本区别。

实践不是人站在物质世界外部直观世界,把客观物质世界看成脱离人的“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而是自然物质世界的特殊的内部活动——作为自然界组成部分的人与其物质对象之间的相互作用过程,正是在这一内在的相互作用过程中,外部物质世界通过实践在人的改造下“移入”人脑以直接展示自身及其规律,从而产生了人类头脑中对外部世界的认识。人类则为了实现自身生存和发展目的来构想自己所希望实现的客观世界。主体构想与实践结果所产生的客观现实的矛盾由此产生。解决这个矛盾,使主体构想与实践结果不断趋于一致的过程,正是马克思所说的客观世界的辩证法“移入人的头脑并在人的头脑中改造”的过程,由此形成与客观世界相一致的观念。[1](p.22)人类不断用这样的观念改造世界,使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世界逐步以合乎客观规律的人民意志为转移,实现主体与客体的统一。正是通过这样的路径,马克思实现了对黑格尔辩证法的颠倒并吸取其合理内核,创立了唯物辩证法。这种由客观物质辩证规律“移入人脑”而产生的辩证法,有以下两层表现:

第一是认识论层面的表现,即“实践辩证法”:主体与客体之间通过相互联系与相互矛盾,逐渐实现辩证统一的过程,也就是马克思所说的“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或自我改变的一致,只能被看作是并合理地理解为革命的实践”。[5](p.500)这是人类实践过程的辩证法。

第二是本体论层面的辩证法,即外部物质世界的“客观辩证法”,包括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这是因为,通过实践过程“移入人脑”的客观对象本身,已经不仅仅是孤立静止的瞬间事物“照片”,而是在反复进行的实践过程中不断发展的事物过程,且日益深入地展示自身内在联系和发展机制,这种过程的逻辑必然是事物本体的辩证法。

有人只承认“实践辩证法”而否认“客观辩证法”,这在逻辑上是说不通的。没有事物本身的变化过程,实践过程中“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或自我改变的一致”就不可能发生。实际上,实践的辩证发展过程本身就是本体论过程,因为人与自然都是客观世界本体的组成部分。因此,上述两个层次的辩证法是统一的,其统一体就是“唯物辩证法”。

正是通过“实践”路径对黑格尔的唯心主义辩证路径进行颠倒,马克思能够吸收黑格尔辩证法的“合理内核”,这就是对“过程”的辩证理性分析,从而得到了与感性经验辩证法本质不同的辩证法新形态。这表现为通过对事物过程的理性分析来寻找其中的否定因素,从而“在对现存事物的肯定的理解中同时包含对现存事物的否定的理解”。[1](p.22)正是通过这种辩证过程的理性分析,马克思有两大发现:一是通过对人类创造历史的实践活动的辩证分析,找到了以自然物质过程为载体的社会关系的发展规律,从而发现人类历史发展的唯物辩证法,此即唯物史观。二是马克思在《资本论》中用唯物辩证法分析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们的物质生产实践,发现了劳动的二重性——劳动既生产作为社会关系的价值,又生产作为这种社会关系的物质载体的使用价值。劳动价值又分为进行劳动力再生产的必要劳动价值与剩余劳动价值。剩余价值转化而来的资本,必然产生出自身的内在否定因素——资本积累与贫困积累的矛盾,无可避免地产生了资本主义危机,由此导致资本主义必然灭亡、必然被社会主义社会所取代,此即剩余价值的发现。而辩证唯物主义是马克思两大发现的哲学基础。

把处于物质世界内部的实践辩证法拓展为实践活动之外自然物质过程的辩证法,是恩格斯的伟大理论建树。恩格斯进而提出了唯物辩证法的三大规律:对立统一规律、质量互变规律、否定之否定规律,使唯物辩证法初步系统化。

(三)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对唯物辩证法的伟大贡献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哲学的唯物辩证法,是马克思创立的唯物辩证法与中国革命实践、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的产物,是对唯物辩证法的巨大贡献。从实践上说,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的批判为中国现代化所必需,因为中国现代化必须反对国际资本主义对中国的压迫,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而从文化上说,马克思主义能够在中华文明中扎根,主要取决于两方面的契合点:一是价值观层面的集体主义;二是世界观与方法论层面的整体“过程”辩证法。这一结合既改造与提高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也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辩证法,产生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三大成果——毛泽东思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唯物辩证法是贯穿其中的重要方面。

习近平指出,毛泽东“灵活运用了辩证唯物主义世界观和方法论,形成了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思想,为我们党掌握和运用辩证唯物主义树立了光辉典范”。[6]毛泽东对唯物辩证法最重要的理论贡献,在笔者看来主要有以下三方面:一是对认识论的辩证法的贡献。在中国革命实践中将马克思主义的实践哲学思想与中国的“实事求是”方法论相结合,提出了主观与客观、认识与实践、感性认识与理性认识、精神与物质的辩证统一关系等,提出了系统化的“实践论”;二是对本体论的辩证法的伟大贡献。在中国革命实践中通过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辩证法思想相结合,提出了“两点论”和“重点论”,关于事物的主要矛盾与次要矛盾、矛盾的主要方面与次要方面、内因和外因、时间与空间、人民内部矛盾与敌我矛盾等,提出了系统化的“矛盾论”。三是对历史辩证法的伟大贡献。毛泽东把唯物史观与中国革命实践相结合,提出了一整套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阶级斗争、武装斗争和统一战线理论,创立了新民主主义论与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理论。这是鲜活的唯物辩证法。正因此,毛泽东领导我们党和中国人民取得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伟大成就、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伟大成就。

习近平还指出:“邓小平同志非常善于运用辩证唯物主义解决实际问题。他强调,必须抓住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主要矛盾,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必须用实践来检验我们的工作,坚持‘三个有利于’标准;必须坚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摸着石头过河’,处理好计划和市场、先富和共富等关系。”[6]邓小平理论对这一科学方法论的运用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邓小平对唯物辩证法最重要的理论贡献,在笔者看来主要有以下两方面:第一,在认识论领域的贡献,即贯彻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践、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推动“实事求是”思想路线实现卓越发展,提出实践标准并非经验证实的标准,因为社会实践含有两个要素:一是人们的主体意识,特别是人们所持的价值目的,这是实践的灵魂,二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物质条件及其规律。邓小平提出的“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以“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为目标,改革开放中以“三个有利于”为标准,都是鲜明地将中国人民的目的作为实践标准的首要标准,这是对马克思主义关于“实践标准”思想的重要发展,为中国改革开放确立了正确方向。第二,关于“坚持改革开放”和“坚持四项基本原则”之间对立统一的思想,正是这二者对立统一的运动,在实践中既解放思想,大胆试大胆闯,“摸着石头过河”,同时设立可能带来灾难性后果的底线,从而使我国沿着正确的道路不断发展壮大。在此基础上,邓小平提出“两手都要硬”的思想,这是处理矛盾问题的创造性方法。“坚持四项基本原则”正是根据这一标准得出的科学结论。唯物辩证法在这些重大基础性问题上的运用,开启了我国改革开放新时期,奠定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理论基础。

江泽民、胡锦涛继承发展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唯物辩证法,用唯物辩证法回答和解决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与实践中的一系列重大问题。其中最突出的是江泽民提出了“三个代表”重要思想,这一重要思想确立了中国共产党始终代表最广大中国人民的利益是立党之本,并且具体体现为代表先进生产力与先进文化的统一。同时,对于改革开放中出现的新问题,江泽民提出要坚持经济建设为中心,用发展的办法解决前进中的问题。[7](p.116)胡锦涛提出的“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从唯物辩证法的角度来看,指出了发展的目的、发展过程中人与自然的辩证关系、当下发展与未来发展的关系等,是马克思主义以实践为基础的辩证唯物主义的新发展。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面对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和改革开放进入深水区,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面临空前未有的复杂局面,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继承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唯物辩证法思想,将唯物辩证法的理论和实践推向新的高度。

二、四大思想原则:新时代治国理政方法论的思想基石

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二十次集体学习时讲话中强调:“辩证唯物主义是中国共产党人的世界观和方法论。”[6]习近平总结了辩证唯物主义的思想内涵,提出下述思想原则,由此确立新时代治国理政方法论的思想基石。

第一,“学习掌握世界统一于物质、物质决定意识的原理,坚持从客观实际出发制定政策、推动工作。”“辩证唯物主义虽然强调世界的统一性在于它的物质性,但并不否认意识对物质的反作用,而是认为这种反作用有时是十分巨大的。”[6]这是在实践中坚持唯物论,同时充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的辩证唯物主义思想原则。与简单承认世界客观物质性的旧唯物主义本质上不同,马克思主义在实践中是通过主体与客体的对立统一关系来理解世界的物质性的。因此,客观世界的物质性、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反作用于物质的基本原理不是抽象空洞的教条,而是实践中应对复杂挑战、处理人们主观愿望与客观世界关系的活生生的根本原理。我们的主观愿望与决策,常常与客观现实相矛盾。要解决这一矛盾,就必须在实践中将这一原理转化为切切实实的方法论原则。首先,“最重要的就是坚持一切从客观实际出发,而不是从主观愿望出发”,[6]不能“拍脑袋决策、拍胸脯表态,盲目铺摊子、上项目,或者提出一些不切实际的高指标,结果只能是劳民伤财、得不偿失”,[6]相关错误思想的根源就是没有做到一切从实际出发。因此,这条原理要求我们在治国理政实践中要深入调查研究,全面掌握实际情况。习近平指出,“基层、群众、重要典型和困难的地方,应成为调研重点,要花更多时间去了解和研究。尤其对群众最盼、最急、最忧、最怨的问题更要主动调研,抓住不放,真正听到实话、察到实情、获得真知、收到实效。调查研究要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8](p.290)分析各种可能的发展趋势,遵循客观规律提出切实可行的决策,不断根据既定目标与实践结果之间的矛盾,以人民为中心来调整决策。

辩证唯物主义是在主体与客体矛盾中坚持唯物主义的,所以在强调世界的客观物质性,一切从实际出发的同时,“并不否认意识对物质的反作用,而是认为这种反作用有时是十分巨大的”。[6]马克思指出,他所创立的“新唯物主义”与旧唯物主义的根本区别,不仅在于承认客观世界的物质性,还在于承认实践中人的主观能动性。这种能动性使人们能够通过实践认识客观规律,从而使“物质变精神”,同时能遵循客观规律来实现自己的意志,使本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物质世界按照人们的主体意志来改变,从而使“精神变物质”。习近平说:“我们党强调理想信念是共产党人精神上的‘钙’,强调‘革命理想高于天’,就是精神变物质、物质变精神的辩证法。广大党员、干部理想信念坚定、干事创业精气神足,人民群众精神振奋、发愤图强,就可以创造出很多人间奇迹。如果党员、干部理想动摇、宗旨淡化,人民群众精神萎靡、贪图安逸,那往往可以干成的事情也干不成。”[6]

第二,“学习掌握事物矛盾运动的基本原理,不断强化问题意识,积极面对和化解前进中遇到的矛盾。”[6]这是关于事物矛盾性的世界观及其决定的方法论原则。辩证唯物主义不仅认为客观世界是不以人们的主观意志为转移,而且认为这一世界并非永恒如初、静态的,而是充满矛盾和问题。矛盾和问题无处不在、无时不有,是事物发展的动力。这一关于事物矛盾性的世界观,转化为我们治国理政的方法论原则,即通过主动积极面对和化解前进中遇到的矛盾和问题来推进事业发展。

首先,要主动发现问题和矛盾,找到其症结所在,将解决问题和矛盾作为自己工作的导向,而不是回避问题与矛盾。习近平指出:“问题是事物矛盾的表现形式,我们强调增强问题意识、坚持问题导向,就是承认矛盾的普遍性、客观性,就是要善于把认识和化解矛盾作为打开工作局面的突破口。”[6]“如果对矛盾熟视无睹,甚至回避、掩饰矛盾,在矛盾面前畏缩不前,坐看矛盾恶性转化,那就会积重难返,最后势必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6]例如面对新冠肺炎疫情、各类腐败现象等,如果为求一时安宁,采取自欺欺人的隐瞒和回避态度,必然导致问题日益严重,对国家和人民造成巨大损失,失去解决矛盾的最佳时机。

其次,把握好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矛盾的主要方面和次要方面的关系。事物是复杂的矛盾体系,要分析各种矛盾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分清主要矛盾与次要矛盾以及矛盾的轻重缓急,进而有条不紊地解决各类矛盾。习近平指出:“‘秉纲而目自张,执本而末自从。’面对复杂形势和繁重任务,首先要有全局观,对各种矛盾做到心中有数,同时又要优先解决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以此带动其他矛盾的解决。……在推进这‘四个全面’过程中,我们既要注重总体谋划,又要注重牵住‘牛鼻子’。……在任何工作中,我们既要讲两点论,又要讲重点论,没有主次,不加区别,眉毛胡子一把抓,是做不好工作的。”[6]

最后,解决矛盾需要一定的条件、资源和时间,因此,在解决矛盾的过程中不能性急,不打无把握之仗。首要的是扫清解决矛盾的障碍,创造解决矛盾的资源、条件,把握解决矛盾的时机,制定解决矛盾的计划,对于可能遭遇的困难要有应对的预案,将可能发生的巨大破坏性后果消灭、化解于萌芽时期。只有这样才能以最小的代价解决矛盾,使人民的根本利益最大化。习近平亲自领导和指挥抗疫斗争,处理各种矛盾特别是抗疫与经济发展、抗疫与人民生活的关系等,就是这方面的典范。

第三,“学习掌握唯物辩证法的根本方法,不断增强辩证思维能力,提高驾驭复杂局面、处理复杂问题的本领。”[6]这是关于唯物辩证法的世界观及其决定的方法论原则,是对事物矛盾性的深化。矛盾双方的对立统一规律是唯物辩证法的核心规律,在此基础上形成了一系列规律,从而构成了物质世界相互联系与不断发展的整体系统。这种世界观产生了唯物辩证法的方法论原则:在事物的相互联系与发展过程中增强辩证思维能力,提高驾驭复杂局面、处理复杂问题的本领,系统整体地把握事物发展趋势,达到整体上最有利于人民根本利益的目的。习近平指出:“我国社会各种利益关系十分复杂,这就要求我们善于处理局部和全局、当前和长远、重点和非重点的关系,在权衡利弊中趋利避害、作出最为有利的战略抉择。我们全面深化改革,不能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而是要突出改革的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同时,在推进改革中,我们要充分考虑不同地区、不同行业、不同群体的利益诉求,准确把握各方利益的交汇点和结合点,使改革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要坚持发展地而不是静止地、全面地而不是片面地、系统地而不是零散地、普遍联系地而不是单一孤立地观察事物,妥善处理各种重大关系。任何主观主义、形式主义、机械主义、教条主义、经验主义的观点都是形而上学的思想方法,在实际工作中不可能有好的效果。”[6]

第四,“学习掌握认识和实践辩证关系的原理,坚持实践第一的观点,不断推进实践基础上的理论创新。”[6]前述三条是辩证唯物主义的本体论世界观及其决定的方法论原则,而这第四条是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及其方法论原则。习近平指出:“实践观点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核心观点。实践决定认识,是认识的源泉和动力,也是认识的目的和归宿。”[6]马克思正是通过实践证明了客观世界的物质性、客观世界的辩证发展,证明了人类社会的物质性,以及社会物质中包含的人的主体能动性——社会物质是人类通过实践改造物质世界的产物,因而是人类主体与客体的统一。由此产生的方法论原则是:坚持实践第一的观点,坚持理论同实践相统一,坚持用被实践证明了的真理指导实践,坚持在实践中不断进行理论创新。

实践一定要有理论指导,理论一定要付诸实践。习近平指出:“理论一旦脱离了实践,就会成为僵化的教条,失去活力和生命力。实践如果没有正确理论的指导,也容易‘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理论对规律的揭示越深刻,对社会发展和变革的引领作用就越显著。”毛泽东思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是已经被实践反复证明的真理,因此,我们必须有这样的理论自信,这是我们保持战略定力的根据。习近平指出:“我们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必须高度重视理论的作用,增强理论自信和战略定力,对经过反复实践和比较得出的正确理论,不能心猿意马、犹豫不决,要坚定不移坚持。”同时,“实践没有止境,理论创新也没有止境。要使党和人民事业不停顿,首先理论上不能停顿。我们要根据时代变化和实践发展,不断深化认识,不断总结经验,不断进行理论创新,坚持理论指导和实践探索辩证统一,实现理论创新和实践创新良性互动,在这种统一和互动中发展21世纪中国的马克思主义”。[6]

上述四者之间内在联系、相互贯通,构成了一个有机整体。每个部分都包含其他部分,渗透着其他部分的思想。例如,世界的物质性与一切从实际出发,必须通过物质世界的矛盾性、辩证性和实践过程才能理解,其他各个部分也是如此。因此,“四位一体”构成新时代治国理政方法论的思想基石。

三、六大思维能力:治国理政方法论的思维能力结构

要将辩证唯物主义世界观方法论贯彻于治国理政实践,还需要培养领导干部运用这些原理处理问题的思维能力。习近平指出:“领导干部要加强理论修养,深入学习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学懂弄通做实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掌握贯穿其中的辩证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提高战略思维、历史思维、辩证思维、创新思维、法治思维、底线思维能力,善于从纷繁复杂的矛盾中把握规律,不断积累经验、增长才干。”[9](p.223)这六种思维能力本质上正是将辩证唯物主义方法论贯彻于治国理政实践,由此形成领导干部治国理政的决策能力。它们依次配对,组成领导者主体的治国理政能力构架。

第一,战略思维能力和历史思维能力相结合,决定如何把握治国理政的宏观视野与总体方向。战略思维能力,即要求各级领导者心怀国之大者,从长远的发展目标出发决定发展战略的能力,由此决定着领导干部所负责领域的总体发展方向,包括区域发展战略、各个行业的发展战略等。要提升战略思维能力,应当以历史思维能力为基础,心怀大历史观,用唯物史观深刻理解世界历史、中国历史,特别是近现代历史发展、中共党史,理解历史规律与历史经验,作为其进行战略决策的参考库与决策资源,从而作出站在历史正确一边的战略决策。因此,战略思维必须建立在历史思维基础上,而历史思维必须以战略思维为引导,为战略思维所运用。我国现代化的总体发展战略及各个区域发展战略、行业发展战略等,都要求我们提升战略思维能力和历史思维能力,才能确保各项政策方向正确。

第二,辩证思维能力和创新思维能力相结合,决定领导干部治国理政的哲学智慧与科学水准。提升辩证思维能力,能够使我们的决策避免孤立性、静止性和片面性,用联系和发展的观点全面把握事物发展规律,进行全面、系统、动态的科学决策。辩证思维能力能够避免决策者只看到有利或不利的一面,从而既能够充分调动有利的积极方面,也能应对和化解不利的消极方面。领导者正是通过提升辩证思维能力,激发自身突破旧框框,开辟新思路,达到新境界,从而提升创新思维能力。所谓“创新思维”,是从对事物发展过程具体的活生生的辩证分析和自己头脑的知识库中涌出的新观念,是辩证思维能力带来的升华。而创新思维能力同时也会提升辩证思维能力,因为创新思维开拓事物发展新境界,展示事物发展新规律,从而加深我们对事物辩证发展的新认识。例如,在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之间的辩证思维,产生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创新思维,而这一创新思维在实践中不断拓展和深化我们对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的辩证规律的认识,从而又引导我们的创新思维,发现和创造各种促进“绿水青山”和“金山银山”之间相互转化的机制与条件,进一步提升我们的辩证思维能力。由此,辩证思维能力与创新思维能力相互促进,形成螺旋式上升。

第三,法治思维能力和底线思维能力相结合,决定领导干部治国理政决策的规范化水平与风险防范水平。前面所说的各种思维是治国理政思维能力的能动方面,法治思维能力与底线思维能力则是领导者在使用权力过程中,确保其决策权受制度规范的制约与客观条件的约束,以消除决策的随意性,这是自觉约束的能力。治国理政能力的能动方面与其自觉约束方面,是一体两面、相辅相成的。

全面依法治国是我国的基本国策,是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体现。治国理政的各项决策必须依法依规进行。法治思维是对决策行为的规范与限制,也是使权力的使用取得社会认可的方式。只有提高法治意识,增强法治思维能力,实施全面依法治国,依法行使权力进行决策,才能使决策具有规范性、合法性、公正性和长远性,从而使权力的使用具有权威性。同时只有增强法治思维能力,才能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避免违规用权、滥用权力,阻断腐败用权。而增强底线思维能力,是划定决策边界,给各种施政行为划定不可逾越的红线,以防范决策带来的风险后果,维护国家安全的基本保障。例如,各级干部的行为不可逾越“八项规定”的红线,这是一条政治底线;一切经济文化发展规划,绝不能超越生态安全红线;一切生产活动不能超越安全生产红线,等等。这些底线直接关系人民生存与发展和国家安全。对各级领导干部施政行为的约束,实质上正是对人民生存发展和国家安全等客观规律的反映,底线思维正是尊重客观规律的表现。法治思维与底线思维相辅相成,底线思维往往通过法治思维表现出来,而底线思维则为法治思维提供客观依据。二者共同构筑起权力使用的规范与界限。

因此,上述六种思维能力,组成各级领导干部治国理政思维能力的基本构架:战略思维能力和历史思维能力有机结合构成施政者宏观视野与总体方向方面的能力,而辩证思维和创新思维能力构成施政者的智慧与技能方面的能力。上述两组能力都是各级领导干部利用客观规律实现人民根本利益的能力。而法治思维能力与底线思维能力则是对权力的规范与限制,即用反映客观规律的法规与底线来约束各种权力。这两类思维能力组成相辅相成的整体能力构架。

四、六个维度的辩证统一:唯物辩证法在治国理政中具体体现

辩证唯物主义思想原则与领导干部的思维能力相结合,在新时代治国理政实践中得到鲜活的具体体现。综合习近平总书记系列论述与治国理政的成功实践,这些鲜活的实践体现可以概括为“六个维度的辩证统一”。

第一,在社会组织方式维度上,实现集中统一领导和充分发挥个人自由创造力的辩证统一。与崇尚“个人本位”的西方文明不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面向就是“家国一体”的集体主义文化:国家利益、群体利益高于个人利益,[3](p.54)由此创造了用大一统中央集权国家权力与基层自治相结合的文明治理模式。习近平在新时代治国理政的伟大实践中将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发展完善了“民主集中制”,将个人意志统合为统一的集体意志,既实现对社会的统一领导,又充分发挥每个社会成员的自由创造力。民主和集中构成不可分离的对立统一体。集中必须建立在发扬民主的基础上,只有如此才能充分吸收众多意见,发挥大家的积极性,形成正确决策。而民主必须是集中指导下有组织的民主,否则众议纷纭,一盘散沙,各种议题久拖不决,什么事也干不成。因此,遵循民主集中制的组织原则,既能统率全局,又能充分发扬民主,发挥每个成员的自由创造力,“造成一个又有集中又有民主,又有纪律又有自由,又有统一意志、又有个人心情舒畅、生动活泼,那样一种政治局面”。[10](pp.456-457)这是唯物辩证法在集体意志与个人意志之间关系上的体现。习近平把我们党的民主集中制发展到新高度,要求各级领导干部必须广泛听取各界意见,征询民智民策,通过全过程人民民主进行决策。同时在关键问题和原则问题上,立足全面思考,当机立断,不犹豫、不动摇、不相互推诿,坚持正确决策。面对这次世纪性的新冠肺炎疫情,在抗疫关键期,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及时作出“动态清零”的决策,就是鲜明例证。

第二,在治国理政的空间维度上,实现宏观大局的系统全面布局与微观措施的科学精准决策的辩证统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主张“天人合一”,宇宙与人类社会都是一个有机整体,每个事物都是在这个有机整体的相互作用中生成发展。[3](p.5)习近平在新时代治国理政的伟大实践中将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对这种有机整体论进行现代化再造,其在方法论上的体现是,既在宏观大局上全面系统地组织推进,又在具体措施上紧扣细节缜密筹划,稳扎稳打落实到位,由此实现全面系统布局和科学精准决策的辩证统一;既要胸怀国之大者,在宏观大局上全面系统地进行决策并推进实施,又能在具体措施上遵循科学精神,实事求是、精准到位。这是辩证思维在社会系统空间维度上的体现。习近平高瞻远瞩,对我国现代化进程进行规模宏阔的布局,确立了“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和“四个全面”战略布局,二者经纬相织,确定了治国理政的基本构架。同时,在落实这个宏观布局中产生的具体问题层面,如从严治党,就要求紧扣细节、缜密筹划、稳扎稳打、精准到位,反对腐败作风的“八项规定”就是典型。又如,在脱贫攻坚战中,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既有全国性的宏观布局,又强调在微观上精准脱贫,一村一策,一户一策,制定了“两不愁、三保障”“五通”等具体标准,精细入微。精准决策既要体现“国之大者”,又要将胸怀“国之大者”贯彻于具体细致的工作。

第三,在治国理政的时间维度上,实现保持战略定力与勇于创新灵活应变的辩证统一、远景目标与分阶段实施的辩证统一。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以《易经》为代表的宇宙观始终把宇宙看成一个生生不息的运动过程,同时在变化过程的内部存在着一个“理”,主宰着事物变化的方向与前途。[3](pp.19、26)习近平在新时代治国理政的伟大实践中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将这个变化之中的“理”理解为唯物史观的历史发展规律,在方法论上体现为:既坚定不移地实现由历史规律与历史使命决定的战略目标,又实事求是地研判当下现实,灵活创新决策,由此实现坚持战略定力与战术上灵活创新的辩证统一。要坚持被实践证明的真理,具有自信,从而形成战略定力,不随风起舞,久久为功,坚定不移实现远景目标;同时又能实事求是地研判现实,分阶段实施灵活多变的战术。这是辩证思维在社会系统时间维度上的体现。从总体上说,不管国际风云如何变幻,我们始终坚持“四个自信”,“任尔东西南北风,咬住青山不放松”,坚定不移地实现既定战略目标。在史诗级伟大抗疫战中,我们坚持“动态清零”总方针不动摇、不犹豫,同时对于不同疫情发展态势和地区特征,因时因地制宜,灵活决策。时间维度的另一表现是,在历史使命与发展进程关系的发展维度上抓主要矛盾,实现远景目标规划与分阶段推进的辩证统一。

第四,在推进发展与应对挑战的维度上,实现应对挑战与抓住机遇的辩证统一。中国哲学思想中素有相反相成、祸福相依的辩证思维传统。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道路注定不平坦,必然会遇到国际霸权主义的疯狂打压,必然会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与挑战。同时,我们任何抓住发展机遇的决策,必然会产生出各种挑战。因此,挑战与机遇不可分离。习近平在新时代治国理政的伟大实践中将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面对各种严峻挑战,既敢于斗争、不惧危机,又善于斗争,善于捕捉时机,创造克服危机的条件,把危机挑战转化为发展机遇。

第五,在衡量治国理政效能的维度上,以实践作为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实现政策目标与实施代价的辩证统一。中国古代素有“半部论语治天下”之说,中华文明的主流文化不尚空谈,注重经世致用。习近平在新时代治国理政的伟大实践中将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用实践效果来评价各项政策,既按照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客观需要来确定各项政策所要达到的目标,又充分评估其实现过程所付出的代价,进行可行性论证,力争设计最佳方案,用最小的代价达到既定目标,实现二者的辩证统一。

第六,在发展安全维度上,实现解放思想与底线思维的辩证统一:在中国数千年封建王朝治国历史中,一直存在着变法派与保守派的斗争。《易传·系辞传》云,“晚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主张因时而变。与此相对的是,中国儒家传统历来强调保持社会的稳定不变:“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董仲舒《举贤良对策·第三策》)如何实现二者之辩证统一则是难题。中国共产党在团结带领中国人民实现中华民族复兴的伟大实践中,逐步形成了实现二者统一的唯物辩证法途径。邓小平号召全党解放思想,“改革开放胆子要大一些,敢于试验,不能像小脚女人一样。看准了的,就大胆地试,大胆地闯”,[11](p.372)同时列出了“三个有利于”标准,尤其是确立了“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底线,从而使改革开放沿着正确的道路前进。习近平更是鲜明地提出了“底线思维”的思想。2013年10月7日,在题为《深化改革开放 共创美好亚太》的主旨演讲中,习近平在指出改革开放必须“要一鼓作气,瞻前顾后、畏葸不前不仅不能前进,而且可能前功尽弃”,同时,习近平深刻指出:“中国是一个大国,决不能在根本性问题上出现颠覆性错误,一旦出现就无法挽回、无法弥补。我们的立场是胆子要大、步子要稳,既要大胆探索、勇于开拓,也要稳妥审慎、三思而后行。”[12](p.348)这充分体现了解放思想、大胆改革与坚守底线的辩证统一。习近平在坚持深化改革的同时,给各项工作划出了明晰的底线:在反腐斗争中定下了“八项规定”的“铁律”,出台了《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关于新形势下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中国共产党党内监督条例》等,给党员领导干部的行为划出了的明确底线。在环境保护和农田保护上划出了明确的法律底线;在社会保障上提出对贫困人口的“兜底政策”;在对外开放和自贸区建设中推行“负面清单制度”;在农村土地制度的改革中既鼓励大胆改革,推动土地经营权有序流转,又划定了明确底线,“不管怎么改,都不能把农村土地集体所有制改垮了,不能把耕地改少了,不能把粮食生产能力改弱了,不能把农民利益损害了”。[13]在国有企业改革中“要有利于国有资本保值增值,有利于提高国有经济竞争力,有利于放大国有资本功能”,由此划定了“底线”。面对许许多多非常棘手的问题,习近平通过科学划定“底线”,严格执行底线原则,形成了解决方案。

以上六个维度,覆盖了新时代治国理政的方方面面。前三个维度(组织方式维度、空间维度、时间维度)包含了新时代治国理政的全部常规事务领域,而后三个维度则涵盖了新时代治国理政的质量指标领域(发展与应对挑战维度、衡量治国理政效能维度、发展安全维度)。因此,这六个维度构成了全方位的治国理政唯物辩证法的方法论体系,辩证唯物主义贯穿其间。这样的体系,其思想根基在习近平所指出的辩证唯物主义的四个思想原则,其实现的主观条件是广大干部的六大思维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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