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维红
我的童年是在农村度过的。黄土地不肥沃,但能养人;山村小学简陋,但培养了一代代农村娃。五十多年过去了,我依然忘不了那里的一草一木和求学的往事。
文林小学的前身是关氏大宗祠,读一二年级时,我们就在关氏大宗祠下座左边教室上课。课桌为几张大的劏猪台,表面粗糙,凸凹不平,刀痕累累;两端为半圆形,中间为长方形,底下四条脚,脚与脚之间用木条连接。
上课时,我们团团围着劏猪台,坐在自带的长板凳上,脚踏在木条上,像联合国开圆桌会议。黑板为土制木板,用几块小木板拼接而成,涂上墨汁。老师在讲台上声情并茂地讲课,下面有人在不断地搞小动作。“咿诶”一声,那明显是板凳脚的榫头与木板发生摩擦发出的声音。“谁的屁股长牙了?”老师警惕的说,两眼四处搜索。不一会儿,坐在我对面的卜七与沙猪五上演了好戏。
卜七仿佛得了多动症,人总是静不下来,他善于伪装自己,是个整蛊高手。只见他一脸严肃认真地听课,目光却瞟着沙猪五。趁老师不注意,卜七晃动屁股,松动的凳脚发出几声“哎呀”的叹息声,板凳迅速向沙猪五一边倾斜,卜七立即抬起屁股,沙猪五连人带凳轰然倒下,大家面面相觑,随即哄堂大笑。下面已乱成一锅粥,这课还能上得下去?老师瞬间被逗乐了,不禁笑出泪来。
1972年,新建的文林小学竣工并投入使用。搬进新校舍,我们高兴极了,瞧瞧这里,摸摸那里,在教室之间穿行,在校园中奔跑追逐,抛下一串串银铃般的童声,欢声笑语在校园中久久回荡。
西北角门口那条斜坡是我们游戏的乐园。下课了,我们从文林村的土地庙附近的簕竹林里找来干枯的大竹壳做车,排着队,站在坎顶,将大竹壳一放,屁股往上一坐,双手抓住竹壳边缘,双脚往后一划,屁股往前一蹭,“轰隆轰隆”,竹壳车开动了。
“闪开闪开!”我拼命地吼道,“要不撞车啦!”竹壳车在蛇形前进,滑向坎底。有时一不小心撞到了别人,那免不了一番口角,过后又若无其事,还是好兄弟。泥土中有不少我们称之为“大眼沙”的大沙粒,伙伴们经常在上面活动,就会让它们崭露锋芒,一不小心将竹壳磨穿了,裤子就要遭殃,那得立刻刹车,捂着屁股赶紧跑掉,丢下一片讪笑声:“哈哈哈,屁股露出来了,又穿‘四川’(四穿)裤啦!”被父母打骂是常事,过后我们依然如故,乐此不疲。
记得读五年级时,我们就在大门口右边第一间教室上课,当时班上有几十人,李丁振老师是我们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他的教导让我们终身受益。
冬天晚上,我们举着小煤油灯来上自修。趁老师不在,我们找来破损的灯罩,将灯罩横放在煤油灯的灯罩口上面,掏出几粒黄豆放在破灯罩里面,旋转灯芯,调大火力,用小木棍拨弄着,黄豆在里面不停地跳着舞,发出“砰砰砰”的清脆声。刹那间,一股股豆香飘满整个教室。将黄豆倒出,与同学分享,塞到嘴里,烫得舌头翻滚,不停地吹气、咀嚼,咯嘣咯嘣直响。那浓郁的豆香、清脆的响声和温暖的灯光照亮了我们整个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