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维刚
时针已指向三点
每一声汽笛,都像潮水向我涌来
轻轻地触礁
又无声地消逝
我忍着不出声,我有布考斯基和安房直子
我也有阿米亥
我还有外面的灯火
和帐篷中的值夜人
我的心变得无比宁静
这个很轻很深的夜晚
它值得
托付给每一个晚归的人
村里相继去世了几个老人
老马家的,老李家的,老周家的
但更多的是丁姓老人
农历十月初一
父亲来电话说
王某某老人过世了
儿子封在兰州,村上要三天入土
是庄里人帮着
埋进了后山
父亲说了些别的,就挂掉了电话
我只是木然地
想着,守着独门独院的寡居老人
是不是和天下父母一样
咽气前
把三个出门在外的儿子
想了个遍
酣睡者,有呓语
划拳者,有烈酒
一只虫子从玻璃窗
……扑打(屋子里难道有面包渣)
后来没有了声音
火炉不再有热气,漫漫长夜下
事物都变得冰冷
都在平息自己危险的语言
窗子外
光秃秃的枝丫下
有暗影,长时间在安睡
月亮不知何时现身的
它孤独,像空旷的一部分
但它在西北乡下的
夜空,静谧就得以垂悬
在大地,众生
就得以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