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莉,罗 琳
(兰州交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甘肃 兰州 730000)
进入21世纪以来,以移动互联网、物联网、大数据、区块链、云计算与人工智能等为代表的新兴技术范式加速应用,推动了平台经济成为正在改变当今社会和商业世界的新趋势[1]。平台企业作为驱动平台经济、共享经济以及新经济发展的新型链接系统,也日渐成为我国经济转型发展过程中的活跃和中坚力量。与传统企业不同,平台型企业是典型的数字化新兴产物,它将双方或多方市场交易主体链接在云端中,在促成双方交易的同时,通过交易信息、交易支付的控制获取自身利益。
平台型企业天然带有着社会公共属性,凭借其信息占有和传播优势,以及强大的动员能力,平台型企业完全有能力驱策更多的社会能量参与解决社会问题,创造共享价值。按照平台型企业嵌入社会的差异,可将其社会责任承担方式划分成三个层次,一是以独立运营个体的身份承担责任,二是以运作平台的身份承担责任,三是以社会资源配置者的身份承担责任[2]。
平台型企业社会责任研究是当前新兴的热点领域,研究尚处于探索阶段,现有研究更多聚焦于平台型企业社会责任的管理死角或漏洞,并对由此引发的负面影响进行讨论,从社会治理角度呼吁政府、市场监管部门、人民群众加强对其守法经营和履行社会责任进行整治与监督。平台型企业丑闻的曝光,放大了公众对平台型企业社会责任履责的批判,此外,还有一些研究成果通过案例研究策略解释和分析了成功企业社会责任实践的特征和动态演进过程,但对身陷独特管理困境的企业关注度较少。事实上,作为互联网时代下的新业态,众多平台型企业从创建到发展至今,都在不断地摸索和实践自身的社会责任路径和目标,路漫漫其修远,我们不必对平台型企业暴露的社会责任问题视作洪水猛兽,而是应关注企业如何走出泥泞,如何在履责行动上重归正途。
鉴于此,我们选择了两家曾经身陷社会责任舆论囹圄的平台型企业,深入观察和剖析不同发展阶段其社会责任实践中的关键事件,从而归纳出两家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阶段性特征、挖掘履责的动力因素,最终推演出“可持续社会责任”的实践范式。通过上述研究,希望能为同类型企业和具备平台化特征的传统企业提供经验借鉴,也期望借由“可持续社会责任”范畴拓宽学术话语空间。
在大数据、云计算与工业互联网技术的带领下,人类步入了平台经济时代,“平台”随之成为优化资源、整合经济、创造价值的载体,平台型企业孕生而出。
陈永伟[2]认为平台组织并不是信息时代特有的产物,众所周知的集市、商场、交易所等也都是平台企业的典型代表。平台的功能不是生产或销售某种商品,而是为平台用户即买方与卖方、商家与消费者之间交换商品、服务和信息等提供的交易场所。平台型企业作为第五次科技革命的衍生物,其不仅具有以盈利为目的、独立核算、自主经营等传统制造企业的特征,还能在互联网技术平台支持下实现配置资源的规模化、多元化,内部管理的扁平化、高效化,管理人员的年轻化、技术化,以及管理方式的标准化、精准化等独特性[3]。朱晓娟等[4]阐述了平台同时发挥着企业、市场、监管者三重作用这一理念,尤其在搜集与储存市场主体信息和交易信息方面具有天然优势。阳镇[5]认为,平台型企业是链接市场供给主体与需求侧双边市场主体的交易桥梁,通过平台服务对象的界面构架搭建、交易与互动机制构建实现市场中供给双方主体的精准式对接,从而间接性地减少市场交易费用。
作为一种特殊的组织,平台型企业具有同边与跨边网络外部性、用户归属的复杂性与参与黏性、竞争的壁垒性与多维性等特征。陈倩[6]认为平台型企业不仅可以提供信息数据,也给自身服务的供需双方提供技术及综合商业服务,使得双边或者多边市场主体建立信任关系。汪旭晖等[7]从平台体系中的多边交互出发,认为平台型企业指的是建立在信息基础之上,通过保障平台正常运营以及公共服务的正常供给来为用户多边交互创造条件的平台参与者;李雷等[8]则认为,平台型企业是提供服务来满足双方或多方交易群体,通过一系列手段促成交易,再从中获取收益的一种组织形式。张一进和张金松[9]强调,平台型企业通过创建平台将供应商和用户资源聚集,它通过为买卖双方维持交易秩序,提供更好的服务体验等催化交易的达成,从而使整个商业生态参与者实现共赢和永续发展。
在古典经济学著作中,企业社会责任被单一认为是为社会和消费者提供所需要的商品或服务,目的在于高效利用社会资源。1929年爆发了全球经济危机,迫于解决社会问题、缓解社会矛盾的压力,政府要求企业应承担保护环境、维护劳动者权益和实施慈善捐助的责任,自此,企业的社会责任开始从企业自愿承担的道德义务转化为遵守法律规定的强制性义务。
20世纪中后期,利益相关者理论广泛用于企业社会责任研究,关于企业社会责任的定义更加清晰。Carroll等[10]将企业的社会责任行为看作社会对企业的期待,具体表现在经济、法律、伦理以及自愿性方面,构建了著名的金字塔模型。Mohr等[11]认为企业社会责任不仅使企业长期利益最大化,而且对社会负面影响最小,是企业在日常经营活动中应承担的对利益相关者的义务。国际标准化组织对企业社会责任的定义体现了权责一致的原理,当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对社会和环境产生影响时,企业就需要积极主动承担起与企业经济行为相对应的社会责任。世界可持续发展商业理事会提出,企业的社会责任是企业许下的承诺,时刻提醒企业必须妥善处理员工与其家庭、社区和广泛社会的关系,以确保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可以看出,此时期,国外学者逐渐认识到企业承担社会责任的重要性,各类实证研究结果验证了社会责任在提升企业声誉、建立品牌和信任度、树立良好企业形象[12]、降低企业风险等方面都具备正面的催化作用。此外,亦有研究佐证了履责行为为企业建立核心竞争力提供了有力保障,是企业的经营效率与绩效提升的保护层,有利于企业的长远规划与发展。
进入21世纪,国内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实践成果硕果累累,诸多企业在社会责任领域进行了大量战略投资,给社会责任予传统活动同等重要的投资地位,不仅吸引了各类利益相关者优质资本的持续投入,对社会责任的“声誉保险机制”作用发挥画上了点睛之笔,而且为企业可持续发展提供先行优势、创新途径和资源基础。丰富的企业实践极大推进了国内学术研究的进一步发展,研究者的视阈在不断扩大和外延。汪旭晖和张其林[7]分析了国有企业、高技术企业、平台型电商企业社会责任履行方式,提出企业承担社会责任具有信号传递、交易实现与创造价值的功能,不仅能够降低社会成本、增进社会福利,还能为企业创造更好的生存与发展环境。
余澳等[13]认为企业追求的社会责任不应以实现自身利益最大化为目标,而应着眼于全社会福利的提升,因此企业要积极寻找实现这两个目标均衡状态。杨海燕[14]提出,企业的社会责任不应仅局限于为所有者创造利润,而是明确对各利益相关者的责任,将企业塑造成利己、利人、利于社会且注重道德的营利性组织。肖红军以大数据为背景,描述了企业生态系统社会责任演变的内部机制和外部机制,并对企业社会责任“大数据”化倾向进行了理论解释[15]。
案例研究法是平台型企业社会责任研究的主要分析范式,相较于其他研究方法,案例研究法具有资料全面、厚实的特点,适用于从主体间互动关系去探索新理论[16],把握实践中的关键特点;阶段表征具体指企业在某一发展时期呈现出明显区别于其他时期的特殊之处,动力系统是构成企业实施行为的重要成分,也是决定事项成败的原因或条件,案例研究法是挖掘阶段表征和动力系统的适用研究体系[17]。
本文采用案例研究法的双案例研究策略[18],这种方法基于复制的逻辑进行理论构建,比单案例研究具有更好的理论延展性,基础更扎实、普适性更强、也更经得起推敲。案例样本均为网络销售类平台的超级企业,我们的关注点在三个方面展开:1.企业在不同阶段履责的阶段性表征;2.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路径方式;3.驱策平台型企业履责的动力因素[19]。
本文关于案例选取的标准有:1.典型性:唯品会、拼多多两家企业在社会责任履行方面既有负面新闻,又有创新成果,素材丰富,经验教训并存,具有较强的对比性;2.行业代表性:唯品会是特卖品牌购物型电商企业中的翘楚,拼多多开创了“社交分享型”购物方式,二者都是网络销售类平台企业中的新贵;3.差异性:两家案例企业虽有共性,但性质不同、面临的组织内外部环境互异,有助于确保理论的扩展[20-23]。
为了进一步探索案例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具体方式,我们首先需要认识两家企业,表1是唯品会与拼多多的基本信息。
表1 案例企业选取过程的关键信息
表2和表3呈现了唯品会与拼多多的基本发展阶段信息。
表2 唯品会基本发展脉络
表3 拼多多基本发展脉络
2008年,唯品会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唯品会)在广州成立,创造了前所未有的“名牌折扣+限时抢购+正品保险”商业模式。将唯品会履行社会责任划分为以下两个阶段:
1.初创阶段社会责任(2008—2016年)
唯品会所处的电子商务领域,是在互联网快速发展与渗透的背景下诞生的新兴产业运作方式,政府部门为了支持与维护平台型企业的稳定发展,投入相关经济与技术力量对网络安全等基础设施进行维护与监测,立法、执法、司法部门相继制定一系列相适应的制度体系与管理措施,加促平台型企业进行有规则的良性竞争,从而推动我国平台企业的健康与快速发展。唯品会深受其益,在履行社会责任的初始阶段内多以成立唯品会慈善基金会、捐助灾区儿童和特殊儿童、捐赠暖冬衣物、援建希望小学及唯品会明星公民幼儿园为主。
随着互联网的深入发展,企业的形象与口碑成为企业的软实力,道德资源具备经济属性,用户规模与用户黏性对平台型企业显得尤为重要。唯品会做好捐款救灾、履行社会责任有利于树立良好的企业形象与口碑,以此达到扩大用户群体的目的,为公司做了有益、高效的宣传,赢得了市场竞争优势。并且,参与马拉松公益赛、推出“桑珠助学计划”等行为是公司调动、整合和利用利益相关方所拥有、控制的资源去落实社会责任议题的能力体现,从唯品会长期发展过程来看,此举良好的培训了其配置资源的能力。
初创阶段的唯品会采取独立自履社会责任范式[15],将参与解决社会问题放置于自身的经营过程中,依靠自身能力有效落实社会责任行为。截至2016年第一季度,唯品会移动端用户占比增值90%,位居国内电商首位。由此可见,唯品会的履责行为不仅对解决社会问题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还有效提高了唯品会的知名度,培育了良好的用户忠诚度,为企业未来的收益保障奠定了基石。
2.成长阶段社会责任(2017年至今)
为了让更多用户参与到公益中,唯品会将布局人人公益的重心转向用户规模日益庞大的移动端。2017年是精准扶贫深化之年,为响应国家提倡平台型企业积极利用渠道优势为贫困地区农产品打通销路的号召,唯品会联手中国妇女发展基金会在青海成立了第一家非遗扶贫试点——“妈妈制造·土族盘绣合作社”,同年5月,唯品会上线特色电商精准扶贫平台——“唯爱工坊”,并推出“东方盘绣—扎染手工艺制品”专场。唯爱工坊为手艺人妈妈们提供系统培训和订单支持,让她们获得可持续的收入。唯品会创新性地打造了唯爱工坊,改善了当地的就业情况,促进用户消费,助力贫困地区缩短脱贫进程。
成长阶段的唯品会采取价值链履责范式[15]解决社会问题,依靠企业自身在价值链中的地位和资源,联合各时尚品牌共同参与非遗产品的生产设计与营销推广,拉动物流供应商、绣娘等创造共享价值,促进价值链成员落实社会责任议题,履行社会责任的主体与对象基于共同的社会责任目标相互作用,自发、开放、稳健地形成统一整体,随着商业生态圈的变化共同演化。截至2019年底,唯品会拥有超过3.4亿名注册会员,年订单量达5.66亿单,累计合作品牌超过30 000家,已连续29个季度实现盈利。表4为唯品会2017—2020年的财务报表。
表4 唯品会2017—2020年财务报表
拼多多在2015年9月成立,为广大用户提供物有所值的商品和互动购物体验,核心策略是追求“极致性价比”。将拼多多履行社会责任划分为以下两个阶段:
1.初创阶段社会责任(2015—2017年)
在淘宝、唯品会的长期发展下,黄峥发现网购人群多分布在一、二线及较为发达的城市,因此拼多多把目标市场聚焦于低线城市及农村地区,核心思想是改善低收入人群的生活方式以及提高其生活品质,服务对象的异化是拼多多初步履责战略的体现。
拼多多采取低价销售措施的原因是能够缩短供应链,由于目标用户群体的区域限制,所购商品从产地到达消费者手中需要经过许多销售链条和中间环节,消费者成为最终的成本压力承受方。为了将商品的销售链缩短,拼多多采用C2M模式,最大限度地降低消费者经济压力。拼多多和工厂品牌通过C2M模式达成了“便宜有好货”的商业目的,从工厂直发商品,削减品牌营销费用,大大地压缩了供应链成本,生产出直面消费者需求的高性价比产品。
拼多多为了切实维护消费者权益,提供更优质的产品,在制度层面上做出以下行为:①建立“假一赔十”的惩罚制度,商家入驻拼多多平台时需要签署消费者赔付金协议,包括“劣一赔三”“延迟发货”等;②为确保消费者利益不受侵害,将消费者保障基金从 1.5 亿元增加到 2.5 亿元;③商家要想获得拼多多的“爆款流量”标签,需要经过多道关卡检验,一是商审部门必须严格核查工厂资质、产品合格证书等资料,二是运营专员通过与同类产品仔细对比后准许上架,三是风控部门不定期对产品进行抽检。拼多多通过从前期审查、推荐上架、在线抽查到售后服务的全过程,建立起一套完整的质量管理体系,提高对优质产品筛选的能力。在技术层面上,拼多多平台开发完成了假货识别算法,研发构建违规商家与商品识别、假货识别等一系列模型矩阵,有效提醒买家存在风险的违规商品。拼多多的商品推荐体系通过后台大数据对“顶流产品”的顾客满意度等进行评分,能够更快、更有效地识别出好货。
拼多多在初创阶段采取合作履责范式,联合商家、物流等利益相关方共同为低线城市创造最优价值的产品,分别发挥自身的优势资源与能力,目的在于用较低的成本使低收入人群拥有较过去更好的生活。2016年2月,拼多多单月成交额破1 000万,付费用户突破2 000万;2017年9月,拼多多拥有了超过2亿的用户,仅两年时间,拼多多的用户群体扩大速度之快是企业履责战略的有效体现。
2.成长阶段社会责任(2018年至今)
拼多多不仅将C2M模式用于生活用品销售中,还在农产品销售上采取了C2B模式,通过降低中间流通成本来保证货品的新鲜度。
2018年,拼多多将用户游戏娱乐需求与扶贫助农工作相结合,推出“多多果园”项目,用平台包销的方式保障贫困户的收益;4月,拼多多为解决河南中牟大白蒜销售困难的问题上线了“一起拼农货”的公益项目,五天热销百万斤。
拼多多的农产品交易额在创立以来保持年100%以上的高速增长,分散的农业产能及农产品需求在大数据、云计算和分布式人工智能技术的支持下被放置于“云端”中,突破传统流通模式的限制,贫困地区的农产品直连全国大市场。拼多多基于“社交策略”购物的独特性,为农户与消费者之间搭建有效的信息库,在全面助农方面除了依托产品和技术体系的创新,也将乡村人才和产业利益的作用发挥到最优。
拼多多在成长阶段采取社会履责撬动范式[15],聚焦不同社会主体解决问题能力的比较优势,撬动多样化的社会资源履行社会责任。刺激用户使用社交互动的方式虚拟种树,完成目标后便可收获来自贫困地区的水果,有效增加用户黏性与良好的体验感;链接农户,为他们提供消费者的不同需求,发挥农户的种植优势,致力于脱贫的艰巨任务;撬动政府资源达到合作目标,是拼多多走农产品之路的坚实力量。拼多多在履责中,将自身的平台价值与优势进行有效发挥,走出了属于自己的农产品发展道路,拼多多在履责的过程中创造了更多的收入,毛利润呈逐年上升趋势。下表为拼多多2017—2020年财务报表。
表5 拼多多2017—2020年财务报表
根据上文对唯品会和拼多多社会责任阶段的划分,进一步剖析两家企业的履责重点及履责路径,具体差异如表6所示。
表6 案例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行为差异
外因导向型是企业以外部因素为中心,根据外部环境的变化采取行动。唯品会的社会责任履行着眼于国家宏观大背景下的各种事件,从而履行相应的社会责任行为,其动力系统属于外因驱动型。如图1所示。
图1 唯品会基于国家事件的具体履责行为
无论是初期阶段的独立自履社会责任范式,还是成长阶段的价值链履责范式,唯品会都赢得了消费者的好感与信任度,有利于加强自身形象与口碑建设,提高宣传力度,扩大用户群体。“唯爱工坊”的运营帮助“妈妈们”获得收入、感受生活的价值,并且解决当地就业问题。图2为驱动唯品会履责的外部因素动力模型。
图2 驱动唯品会履行社会责任的外部动力
内因导向型是企业以内部条件为中心,重点分析企业战略、经营目标及受限因素等采取行动,拼多多立足于内部属性将业务范围与履责行为相结合,属于内因导向型社会责任动力系统。
贫富差距扩大易造成社会不安定,社会阶层固化、价值观撕裂、群众失去奋斗动力、降低生产效率以及失去国家凝聚力都是不平衡不充分发展的恶性结果。拼多多的创始人将目标市场聚焦于低线城市及农村地区,有利于带动当地人民的劳动积极性,拼多多将农业拉进互联网销售模式中,把分散的农产品从销售方汇集在一起,依托“最初一公里”战略,消费者可以在平台上提出自己的实际需求,农户得到的信息使得种植具备针对性与有效性;在规模化问题上,拼多多基于高新技术的支持打造“农地云拼”体系,由时空极度分散的需求转变为相对集中的订单。
在农业方面,拼多多创立多多大学,根据各地区农业生产者知识结构水平的差异,设立专业的农产品上行与互联网运营课程,政府部门和高校师资力量合作,多多大学承载了系统推进农村电商人才培训计划的重要任务。图3为拼多多的内因驱动力模型图。
图3 驱动拼多多履行社会责任的内部动力
综上所述,两家案例企业基于不同的动力因素践行差异化的社会履责范式,从而构建属于自己的社会责任生态圈。图4为驱动唯品会与拼多多在不同阶段、以不同方式履行社会责任的动力模型图。
图4 社会责任实践模型
1972年,联合国举行的人类环境研讨会上首次提出“可持续”这一说法。近年来,有学者提出平台化履责的基本目标是针对特定社会问题从而进行社会化解决,高阶目标是要打造可持续的社会责任生态圈。基于上述理论,将“可持续”与“企业社会责任”相结合,提出“可持续社会责任”的概念范畴。
在双边市场理论下,企业方与消费者存在着交叉的网络外部性,平台型企业成为自主决定双边用户价格结构的独立组织。平台型企业履责的主体是自身企业,但履责对象是它所链接的双边市场用户,相较于传统履责范式,前者突破了有限共享价值创造模式,强调不同社会主体有不同的价值偏好,从而自愿参与到社会问题的解决中,对目标社会问题的价值具有真实的认同感,将现实与潜在优势资源以及能力在平台上充分进行共享,有助于形成全面共享的价值创造模式。
本文选取的案例企业初创阶段社会责任范式都与传统型企业社会责任履责范式相似,即在有限能力范围之内为社会做贡献,但在成长阶段,尽管唯品会的价值链履责范式和拼多多的社会履责撬动范式具体路径不同,但究其本质,都是以拉动双边用户及所有利益相关方共同解决社会问题为目标。因此,我们定义的平台型企业“可持续社会责任”概念范畴具有以下表征:第一,从履责方式来看,实现了简单性到多元化的转变,能够创造性地将自身经营范围与社会责任相结合,在解决社会问题的同时创造收益;第二,由原本单一的履责对象变为多边市场用户履责对象,平台型企业的销售存在中间供应商,利益相关方数量增加,正是如此,企业履行社会责任将会带动双边用户以及利益相关方创造共享社会价值。这种以平台型企业为主体、利益相关方为辅助的社会责任是打造可持续社会责任生态圈的重要子系统。
1.可持续社会责任的确立:“社会嵌入”
“社会嵌入”理论首次由Granovetter[24]提出,社会嵌入是指行动者的行为受到社会关系的制约,经济活动是在社会网络内的互动过程中做出决定。Zukin和Dimaggio[25]提出四种框架类型:文化嵌入性、政治嵌入性、认知嵌入性和结构嵌入性。我们运用社会嵌入理论剖析案例企业的履责过程。
(1)文化嵌入性:唯品会成立时间较早,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社会责任理念的传播对唯品会产生了实质性的行为影响,拼多多成立之初的愿景便是社会文化对其渲染的结果。
(2)政治嵌入性:两个案例企业都被“十三五”攻坚脱贫规划所驱动,无论是唯品会的“唯爱工坊”“唯爱助农”,还是拼多多的“425大蒜事件”“最初一公里”战略,都是对国家扶贫政策做出的积极响应。
(3)认知嵌入性:在打造可持续社会责任生态圈时,两家企业结合自身企业的实际情况制定最佳履责战略,从而实施理性责任行为。
(4)结构嵌入性:唯品会和拼多多两家平台型企业所获取的资源均来自具有社会公共属性的平台场域,能够形成特殊的资源基础,企业不仅能够依靠经济利益相关方资源创造经济价值,而且能够以进入平台公共场域的多元利益相关方的综合资源创造共享价值,因此其社会责任履责行为受到了各方用户的共同制约。也就是说,平台型企业以自身的独特性“嵌入”于平台社会关系网络中,占据着结构洞的位势,具有信息优势和控制优势,能够作为领导者推动了不同社会主体共同履行社会责任,从而为打造可持续社会责任生态圈奠定了基石。
2.可持续社会责任的推演:“生态圈”
平台型企业实现了社会责任的主体边界、模式机制的超越,由传统的点对点式社会履责方式走向了链式及撬动式社会履责方式,最终形成网状即“生态圈”式社会履责范式。唯品会和拼多多建立可持续社会责任生态圈表现在:
(1)履责对象:实现生存能力及技术能力的可持续。唯品会最初独立自履范式下的具体行为是捐款给需要被帮助的人,简单的金钱输出让一部分人的基本生活得到满足;后而转变为价值链履责范式,“唯爱工坊”的建立不仅使少数民族地区的工艺美得到宣传,还让具备手艺的妈妈们通过自身的能力获得收入、实现人生价值,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拼多多初创阶段的合作履责范式主要是为低线城市及农村地区的人们带来更加便利与高质的生活,缩短供应链与建立惩罚制度都是对“被动接受者”的产品保障;社会履责撬动范式让这些“被动接受者”换为“主动创造者”的身份,农产品道路的实践让农民们通过平台获得有效信息,发挥种植优势,不仅带来收益,还解决当地就业问题。
(2)平台型企业自身:履责主体广泛的可持续。处于初创阶段的唯品会和拼多多更多都是依靠自己的力量给予有需要的人一把“鱼竿”,但是在后期成长阶段,无论是唯品会通过拉动价值链上的多边用户、利益相关方共同解决社会问题,还是拼多多撬动社会资源动员更多社会对象履行社会责任,都实现了履责主体由点到面的发展。在平台型构建的可持续社会责任生态圈下,凡是参与经济活动的主体都在为社会问题的解决实施相关行为。
图5为可持续社会责任的推演模型。
图5 可持续社会责任推演模型
“可持续社会责任”是凝练平台型企业社会责任范式特征衍生出的新概念。将“可持续”与“社会责任”相结合,以平台型企业为主体,联动双边市场用户及利益相关方共同解决社会问题,在共享资源的基础上创造全面价值。通过对唯品会和拼多多两家企业的研究分析发现,它们在社会责任履责行为和责任驱动系统上存在着差异性,但路径终极目标却又殊途同归,即“打造企业可持续社会责任生态圈”,目的在于推动参与经济活动的所有相关方共同践行履责实践,打破了既往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藩篱和传统,由单个成员履责转变成社会所有成员共同承担,在“生态圈”内形成闭环补足,付出与获得不再进行简单的计算,而是能够实现可持续社会责任的多向循环。
1.政府层面
(1)在平台化履责越演越烈的今天,政府应当对平台型企业的社会责任行为进行约束与治理,防止出现激进性平台履责行为,通过制度、组织、技术和文化治理路径的创新融合,搭建全方位的治理网络,强化政府与平台型企业之间的联动。
(2)政府应引导平台型企业、生态圈成员、多元社会主体通过平台共同参与社会问题的解决,规范整合社会资源的行为,强调社会责任战略目标的一致性。
(3)CSR标准体系是规范企业社会责任行为的重要依据,因此政府要明确CSR发展的总体战略目标和阶段战略目标,分阶段逐步推进CSR工作,使得企业履行社会责任行动有计划、有步骤推进。
2.企业层面
(1)企业社会责任已经步入一个新阶段。数字信息时代,企业提高履责意识,实施履责行为对于优化企业形象尤为重要。企业完善的履责体系构建并非只是简单地为社会提供紧急帮助,而是根据经营业务选择适合自身的履责生态圈,使营业收入与社会义务同步获益。
(2)权变选择社会责任履责范式,努力实现履责范式与情境的最大程度契合,实现企业高效率和高效益地创造社会价值。企业只有社会责任自履表现良好,才可能赢得利益相关方和社会的认同与尊重,才可能具有高影响力和强号召力,从而吸引其他社会主体参与到履责平台与履责网络中来,平台化履责才会获得良好绩效。
(3)企业实施平台化履责,能够增进企业的社会关系网络,为企业开展社会责任自履获得更多的合作伙伴支持和创造更优的外部环境。因此,企业应当科学配置履责资源,将履责值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