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碳贸易壁垒对我国出口贸易的影响及对策研究——以河北省为例

赵芮熙，朱坤萍，焦 洋

（河北师范大学 商学院， 河北 石家庄 050024）

随着全球经济进入低碳化发展阶段，一些发达国家凭借低碳技术优势，以保护环境为由设置低碳贸易壁垒对本国市场实施贸易保护，阻碍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河北省作为我国工业大省，对外贸易一直以污染程度高和能源消耗较大的高碳产业为主，因此，河北省出口商品极易受到低碳贸易壁垒的制约。在节能减排压力下，如何应对国际市场上的低碳贸易壁垒挑战，开辟绿色低碳循环发展道路，是出口贸易发展亟须解决的问题。

一、文献综述

低碳贸易壁垒是在全球气候变暖、传统化石能源面临枯竭以及低碳经济迅速发展三大背景下产生的，其实质是发达国家为了维护自身利益以保护环境为由实施的一种贸易保护措施。低碳贸易壁垒的盛行将会对我国对外贸易造成许多不利影响，包括增加企业出口成本、降低出口产品的国际市场占有率、危及中小企业生存、影响双边或多边经贸合作关系以及引发社会福利下降等问题。付亚蒙(2020)研究发现如果征收碳关税，会导致机电产品的成本上升，出口价格也会随之升高，价格优势的削弱会使机电产品逐渐在海外市场失去竞争力。Mario(2017)指出征收碳关税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减少碳排放，但这一结果是以减少世界贸易流量及降低各国福利为代价的，特别是对于发展中国家。

对于低碳经济下河北省对外贸易发展的研究，田笑丰(2015)研究表明河北省外贸出口主要集中在高耗能、高投入、低附加值、低技术含量的劳动密集型产品上，而随着我国劳动力价格优势逐渐下降，加之低碳政策的影响，河北省的外贸出口，特别是传统制造业正在逐步丧失贸易竞争力。此外，靳雪(2022)研究显示河北省钢材的出口价格也远低于国际市场的平均价格，并且河北省钢铁行业还存在碳排放管理标准缺失、钢铁产品技术含量低等问题。

在应对低碳贸易壁垒的策略研究中，方世国(2017)指出在当前发达国家经济下行及发展中国家经济快速发展的背景下，企业应大力开拓发展中国家等新兴市场以降低低碳贸易壁垒带来的风险。袁伟华(2021)研究发现在“双碳”背景下，走低碳可持续道路的关键在于优化调整产业及能源结构、加大对绿色低碳技术的研发力度、完善绿色低碳政策体系。

二、低碳贸易壁垒的产生及特点

自2005 年2 月《京都议定书》正式生效后，欧盟为了平衡各国商品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量，主张对从履行碳减排义务国家进口的商品征收碳关税；此后，美国众议院在2009 年6 月通过的《美国清洁能源与安全法案》中规定，将从2020 年开始对进口的高碳排放产品征收碳关税。除碳关税外，英、日、韩等国家近些年还开展了低碳产品认证，例如碳标签、碳减排证明等，低碳贸易壁垒逐渐形成。

低碳贸易壁垒具有如下特点：一是隐蔽性，借保护环境的名义实施在一定程度上掩盖了发达国家通过低碳贸易壁垒阻碍新兴市场国家发展的实质。二是广泛性，涉及产品包括农产品、机电、钢铁、化工等，且大部分国家尤其是发展中国家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低碳贸易壁垒的影响。三是形式上的合法性，1994 年《关税与贸易总协定》中的环境保护例外条款以及此后的各种国际、国内法律条文为施行低碳贸易壁垒赋予形式上的合法性。

三、低碳贸易壁垒下河北省出口贸易现状

(一)河北省出口贸易规模

河北省出口规模整体呈逐年增长的态势。贸易总额从2010 年的225.7 亿美元增至2020 年的364.6 亿美元。其中，2014 年出口额为357.1 亿美元，较2010 年增长约58.6%，但自2014 年以后，河北省出口贸易增速逐渐放缓，甚至在2014-2016 年出现下降。一方面，这与河北省的经济增长方式有关，河北省出口贸易长期以高能耗、高投入、低附加值、低技术含量产品为主，受到低碳经济和产业转型的冲击；另一方面，河北省出口商品近年来遭受的贸易壁垒逐渐增多，这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出口贸易的发展。

(二)河北省出口贸易结构

1.出口贸易方式结构

河北省一般贸易出口额远高于加工贸易，并且一般贸易出口额仍呈上升趋势，加工贸易则呈现出下降趋势(图1)，但相关报告表明，一般贸易与加工贸易及其他贸易方式相比，对碳排放的影响最大。因其从原材料采购到生产、运输、销售经历的环节较多，且各环节碳排放要求不够严格，加之机器设备及生产技术落后，造成碳排放量较高。加工贸易出口市场多为对产品碳排放要求较高的欧美国家，低碳产品(如高新技术产品)在加工贸易出口中占比较大，因此碳排放量相对较小。在低碳贸易壁垒下，碳排放水平较高的一般贸易占主导地位将对河北省出口贸易造成不利影响。

图1 2010-2020 年河北省各贸易方式出口额

2.出口贸易商品结构

计算和整理石家庄海关数据发现，在2010-2020 年河北省前五类出口商品中，机电产品是河北省第一大出口商品，且出口额仍在不断上涨，2020 年的出口额为126.8 亿美元。钢材作为河北省第二大出口商品，其出口额呈现出先上升后下降的特征。而高新技术以及纺织服装类产品出口总值在近十年内变化不大，与机电产品相比，其占比均维持在较低水平(其中机电产品占比约为32%，钢材占比18%，服装衣着、高新技术以及纺织类产品占比分别为12%、9%和6%)。河北省主要出口商品整体上呈现劳动及能源密集型特征，其碳排放强度明显高于其他高附加值、高技术含量产品。在碳关税等低碳贸易壁垒的影响下，河北省出口行业，尤其是高耗能、高污染行业将受到不同程度的冲击。

3.出口贸易市场结构

河北省出口贸易伙伴主要为欧美日韩等发达国家或地区，对于新兴市场国家的出口比重较小。如下表所示，欧盟、东盟和美国占据河北省出口市场的前三位，其中向欧盟地区的出口规模在2016-2020 年一直呈逐渐扩大的趋势，欧盟已成为河北省最大的出口贸易伙伴。此外，俄罗斯、韩国及日本等也是河北省的重要出口市场，总出口比重在15%-20%左右，而河北省每年向这六个国家和地区的出口份额达到60%以上。由此可见，河北省出口对欧、美、日、韩等发达国家或地区依赖程度较高，低碳贸易壁垒将成为河北省出口企业无法避开的障碍。

2016-2020 年河北省主要出口市场规模及比重情况表

4.出口贸易主体结构

近年来，河北省出口贸易主体结构也在不断变化，民营企业已成为河北省出口贸易的支柱。如图2，2016-2020年民营企业出口额逐年增长，出口比重由65.3%增至77.2%。其中，私营企业是出口贸易的主要贡献者，2020 年私营企业的出口比重高达75.8%。但从企业规模来看，中小型民营企业居多，占比约为70%(以300 人为限区分中小型民营企业和大型民营企业)。这些企业的自主创新以及抗风险能力比较薄弱，面对低碳贸易壁垒时，由于资金不足或低碳技术水平不达标等问题陷入困境，作为河北省出口主体中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若无法有效应对风险，低碳贸易壁垒将会阻碍河北省出口贸易的发展。

图2 2016-2020 年河北省出口企业性质情况

四、低碳贸易壁垒下出口贸易面临的问题

(一)出口成本增加，价格优势削弱

1.征收碳关税导致企业出口成本增加。由于河北省产业结构偏重，机电、钢材等出口产品多属高能耗、高碳排放产品，加上出口市场集中于欧、美等发达国家，若这些国家开始征收碳关税，将导致河北省主要出口行业生产成本增加，出口价格也会受到影响。以钢铁行业为例，若排除其他价格影响因素，从2026 年开始至2035 年完全征税后，中国向欧盟出口的钢材价格将上涨10%左右。据调查，河北省2020 年钢材出口量约为519.0 万吨，钢材出口价格约为5300 元/吨，预计河北省钢材出口价格将较2020 年水平总价大幅上涨。同时，机电作为河北省第一大出口商品，一旦征收碳关税也会造成相关企业生产成本增加，降低其在国际市场上的价格优势，极大削弱国际竞争力。

2.企业执行低碳标准进一步增加成本。一方面，由于河北省高新技术产业比重较小，企业创新能力不足，难以在较短时期内达到发达国家的低碳生产标准，因此相关企业需要从国外高价引进先进技术和设备，导致生产成本提高。另一方面，在低碳消费标准实施下，企业需要为出口商品附上碳标签，而碳标签的申请会进一步抬高企业成本。以欧盟为例测算，申请碳标签费用约1200 欧元，使用费用25000 欧元/年，这些标准的实施费用成为出口企业一项额外成本，进一步削弱了河北省在外贸中的价格优势。

3.向清洁能源转型导致企业成本增加。在“双碳”背景下，实现碳中和的关键在于减少煤炭等化石能源的使用，提高太阳能、风能等清洁能源的消费比重，逐步实现能源结构低碳化。当前河北省能源消费以煤炭为主，2010-2019 年煤炭在河北省各类能源消费中占比约为80%-90%，石油、天然气、一次电力等其他能源消费比重均维持在10%以下；而煤炭消耗与其他能源相比产生的二氧化碳等温室气体排放量最多。据测算，我国实现碳达峰、碳中和目标的总投入约为136-300 万亿元，占到2030年前全球实现净零排放总投资成本的1/3。为减少碳排放，河北省工业需要在开发利用新型清洁能源以及低碳技术创新上增加投入，这都会增加企业转型成本。

(二)出口市场萎缩，出口份额减少

发达国家出口市场萎缩。当前，我国出口贸易伙伴仍以欧美等发达国家为主，在低碳经济发展背景下，严格的低碳标准将会成为我国向这些国家或地区出口的障碍，导致出口市场萎缩。随着发达国家先后实施碳关税、碳标签等低碳贸易壁垒措施，出口市场过分依赖发达国家和出口产品的高能耗、高碳排放贸易特征，将造成河北省向发达国家的出口减少和市场萎缩。

高碳产品出口份额萎缩。有预测报告表明，碳关税将对中国制造业出口额带来削减1/5 左右的影响。而河北省出口产品具有高碳特征，2016-2020 年机电和钢材在河北省出口商品结构中占比分别约为32%和16%，极大增加了发达国家通过实施低碳贸易壁垒限制河北省高碳产品出口的机会，对外出口业务将会受到巨大冲击，短期内会导致企业被迫减少出口。

(三)贸易摩擦加剧，出口阻力变大

与发达国家的贸易摩擦加剧。据中国贸易救济信息网数据显示，2016-2020 年全球对华发起贸易救济案件533 起，其中，美国104 起，是与中国发生贸易争端最多的国家；此外，欧盟、印度、澳大利亚等也是与中国发生贸易摩擦较多的国家和地区。从涉案商品来看，根据河北省商务厅公布的信息，仅2018 年上半年，涉及钢铁和机电的贸易救济案件分别为12 起和5 起。尽管碳关税政策尚未正式施行，但各国尤其是具备低碳优势的欧美等发达国家都在积极探索制定有利于本国利益的政策标准。一旦开始实施，针对机电、钢铁等碳排放量较高的出口行业的贸易摩擦将会加剧。此外，贸易摩擦将增大企业出口阻力。近年来，在各种贸易壁垒的阻碍下河北省钢材、水泥、纺织等传统产品出口到发达国家的阻力变大，贸易增速减缓。基于当前河北省钢铁产业高污染、高碳排放的特点，一旦发达国家开始实施低碳贸易壁垒措施，可能会进一步增加企业面临贸易摩擦的风险，加重企业出口阻力。

五、出口贸易应对低碳贸易壁垒的对策建议

(一)发展低碳经济，降低贸易成本

调整优化产业结构，转变出口增长方式。一方面，大力发展加工贸易和服务贸易，推动加工贸易从简单地组装、再加工等低端形式向研发设计等中高端方向升级，提升商品的技术含量和附加值。另一方面，不断优化能源消费结构，降低煤炭、石油等一次能源消耗，鼓励企业使用清洁能源以减少二氧化碳等温室气体的排放，通过积极参与碳交易等手段向绿色低碳方向转型。

加大低碳技术创新投入，扶持低碳企业发展。建议政府通过政策和资金导向，引导企业进行自主创新，加大对技术创新的投资力度，促进重大研发成果落地转化，大力推广绿色低碳技术，推动高碳行业逐步向低碳方向转型。

(二)开发新兴市场，拓宽出口渠道

积极拓展“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口市场。面对发达国家或地区的低碳贸易壁垒挑战，为保持出口贸易持续增长，河北省出口贸易应该积极寻求新的发展空间。建议加强与东盟、非洲等地区的贸易往来，响应国家“一带一路”发展战略，促进出口市场多元化，降低低碳贸易壁垒带来的市场萎缩等风险。

鼓励并扶持企业实施“走出去”战略。积极开展并参与国际交流，组织企业参加线上、线下出口商品展销会，把握外贸出口趋势。尤其要加大对民营出口企业的帮扶力度，鼓励企业引进先进技术设备，开发绿色低碳产品，提高民营企业的出口贸易水平。与此同时，建议政府改善外贸行业营商环境，利用电子商务平台等提升跨境贸易的便利化，助力河北省外贸企业开拓更广阔的国际市场。

(三)加强国际沟通，减少贸易摩擦

加强企业对碳关税、碳标签等低碳贸易壁垒的了解，建立摩擦预警机制，及时采取有效措施以应对低碳贸易壁垒带来的贸易摩擦。外贸企业应树立低碳经济意识，密切关注低碳贸易政策法规的制定、修改以及实施等各种信息。同时，政府部门也应该及时准确地向出口企业发布预警信息，指导出口企业制定相应的对策，降低出口企业贸易摩擦风险。

充分利用国际贸易规则，抵制不正当低碳壁垒。对于发达国家借环境保护之名，实行贸易保护主义的不正当低碳贸易壁垒行为要予以抵制。充分利用世贸组织(WTO)和应对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等协议中所制定的规则维护自身利益，积极参与国际贸易谈判和低碳贸易规则制定，利用WTO 争端解决机制，妥善处理非关税壁垒和贸易摩擦，降低低碳贸易壁垒带来的风险和挑战。

六、结论

在低碳经济发展背景下，我国出口贸易存在遭遇低碳贸易壁垒制约的问题，本文以河北省为例开展研究。高能耗、高污染、低附加值、低技术含量的产业结构使得河北省出口贸易面临着低碳贸易壁垒带来的挑战，存在出口成本增加、出口市场萎缩、出口阻力增大等问题。本文通过分析现状与问题，建议通过转变出口贸易增长方式、优化调整产业及能源结构等措施大力发展低碳经济；其次，加强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交流，积极开拓新兴国际市场以降低低碳贸易壁垒带来的出口市场萎缩等风险；最后，密切关注全球低碳贸易政策，加强国际交流，减少贸易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