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故事的人
——《掉在碗里的月亮说》中的生活叙事

2022-11-05 17:08:44
中国民族博览 2022年10期
关键词:厨房诗人诗歌

郭 洁

(西藏大学,西藏 拉萨 850000)

一、从厨房里走出的诗歌

纵观《掉在碗里的月亮说》,整部诗集可以看作是诗人创造性思维的过程,诗的视角源自诗人对自己的内审,站在生活的角度,提取生活的味道。以《厨房诗》作为开篇,呈现出别具一格的诗歌样貌:火和水的交叉声/抓着勺子/喉咙中疲倦的乌烟和火骨/碰撞出来的生活和房屋的栅栏/像食物的需求和水面的泡沫。以此作为开场,诗人奏响一个由锅碗瓢盆、碗筷刀叉敲响的烟火小调。诗人内心的苦闷、烦恼、快乐都游走在厨房的一个个鲜活的意象当中,跃动的文字、深沉的情感、丰富的精神世界、别样的美学内涵。

(一)诗歌里的故事

“日常生活审美化是对大审美经济时代的一种描绘。在这样一个大审美经济时代,审美的要求越来越广泛地渗透到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生活化叙事成为文学作品的一种普遍现象,用诗歌表现生活,把日常生活作为蓝本,在当下的诗歌中已成为常态,如何以新的视角看待生活、书写生活成为一个新的命题。诗歌开篇就描写自己作为厨师的经历,把厨房这个日常空间写进诗里,不得不说是一种新鲜的书写体验。“我说:这是用青稞粒和玉米,蕨麻/再加上酥油的味道一起合成的颜色。”“在天空,在厨房和碗筷之间/看着盐巴和酱油的颜色,看着/食欲藏在厨房里的牲畜和蔬菜里/没有长出翅膀的鸡蛋和羊头骨。”诗人写做饭、买菜、招待客人的点点滴滴,甚至是菜单、菜价的罗列,沙冒智化对日常的表现,正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就是日常”的阐释。很多诗歌只是日常记录,“在蒸汽中可以观想时间/藏面和甜茶杯里阅读与食物有关的神话”“寄存在阳光下的星辰和日夜/用洋葱和生姜/洗掉水的异味”“回到厨房,吸油烟机坏了/找人修理时,我看到/通往天空的管道里/这五年中放出去的/所有云雾都变成油/粘在修理工的手上/回放着我的生活。”鸡鸭的做法、食物的价格、来往的客人等等,家务劳作的琐碎,构成其诗歌的表达主体,“它揭示了什么东西以多种多样的方式被作为常识来计算;这是道德的,而不是认识的材料,唯其如此,是诗歌处理的材料。”所谓道德即是诗人对世界的理解,以此传达给世界一种认知,这样的认知不必去用实用主义思维解读与批评。

把实用的东西升华为审美的东西,本身凝结着诗人复杂的情感。或者说,在物质中增添一个精神的层面,在实用功利的东西中增添一个超功利的层面,是诗人特有的技能。诗人给予厨房略带诗意的色彩,“一座房屋,当它包含有文化内涵和审美内涵时,它就不仅具有遮风雨、御寒冷的实用功能,而且具有一种精神的氛围,给人一种精神的享受。一杯饮料,本来是为满足身体的需求,可是当你和你的朋友在巴黎塞纳河边的咖啡馆一边喝咖啡,一边讨论刚刚在奥赛博物馆看过的印象派绘画时,那就是一种精神的享受了。”或许有感于西藏万物皆有灵的文化侵染,他取材于日常生活的事物和经验,蔬菜、肉、煤气罐、虫草、石头等等,在他笔下焕发出新的力量和意蕴。诗人力图还原生活的真实,构建诗歌厨房,以讲述者的口吻,徐徐道来每日的菜价、饭菜的做法以及当时的心情,这样的诗歌是平易近人的,他将生活打开在读者的面前,在这样的烟火气息中讲述其自己的故事。喜欢吉祥八宝的小孩子、坐在餐桌前微笑的老人、吃尖椒牛肉被辣哭的女士……在餐馆里吃饭的人们,借食物流出酸楚的眼泪,在团圆的饭桌前露出满足的微笑。在缓缓的节奏中,叙述人的故事。

《锅里的天》起笔写道:在音乐的悲喊中颤抖的心/弹指间跑去远处/看着蜘蛛网上流淌的阳光/建立着一座细沙的城市。诗人所听到的音乐、窥见的蜘蛛网、流淌的阳光、细沙的城市是他每日生活中能想象到的远方,生油煮熟的抹布有雨滴的苦味,灰尘被残雪压白才是他每天的日常。色与味、虚与实铺陈开来,诗人继续道:被灾难抛弃的肉/在一尊佛的自传里/落到了厨师的手中。肉、佛、厨师,现实与虚无,苦难与解脱,诗人层层推进,逐步推向对物我关系的哲思,凡尘俗世与精神追求最终化为一丝烟火,困顿、迷茫、不甘与现实交织在一起,正是对当下生存困境的表达。这看似日常的陈述,是诗人酸甜苦辣的生活体验,亦是芸芸众生每日需要面对的哲理与思考。

诗人的纠结困惑源自现代生活体验与其价值观、世界观的冲突,这样的精神冲突充斥在日常琐碎当中,作家的精神体验化成了厨房里的一个个事物,而这些正凝结着其精神世界的变化、纠结。厨房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具象概念,既融合了其人生的日常经验,又是其叙事主体的空间,而这个空间是其对生活的还原与再书写。

(二)故事中的诗意

生活中的碎片变成其诗歌中的质料与养料,诗人捕捉特定场景中的微妙体验,幻化成一个属于诗人的话语体系。不急于寻求答案,寄托个人情绪,表达对社会现象看法,以情纪事,充分表达,使其诗歌拥有一种自足的美。

用诗的语言写出日常琐碎,少不了对意象的建立,例如,具体与抽象的意象相结合,“煤气灶中喷出的火/像一朵腐朽的兰花。”“睡吧孩子,梦是绿的。”“吃着盐巴和花椒的勺子,吃着大海。”“在森林里迷路的树枝变成筷子的瞬间”一样事物与另一样事物对等,在整部诗集里比比皆是,抽象事物变得可视化。沙冒智化偏爱声音与色彩修辞,在一定语言环境中,借助事物的关联,达到通感的效果。“你可以在我的日子里/吃上土壤中流淌的绿。”“你来自一滴露珠/一种纯净的颜色变成光。”使用通感,使得事物的描写变得栩栩如生,当然也会使诗歌产生多样化的解读,而这也使得诗歌拥有更强的生命力。还有更加直接的书写,例如,标题为“听客人”一诗,表面上看似是一首充分书写听觉的诗,但诗人却反其道而行,没用任何与声音相关的描写,而从“慢”“燃烧”这样的词又可以归结出自诗人内在的呐喊。借用台湾学者翁文娴评价诗人夏宇的一句话:“在不同的‘內情呼唤’下可生出千万类不同之形容效果。所有的‘物’,并不是实的,完全在虚无晃动中等待与各事象呼应。”

借日常铺陈自己的情绪,而情绪正是指向诗人自身,也是其厨师生活本身。没有戏剧化的成分,诗人接受生活的平凡、枯燥与苦闷,书写无事发生的生活,而生活正是时间流淌过地方,是时间本身的形式。诗人对时间的体验也非常微妙,“一个早晨的时光/能看到一个世纪的明天。”是期望未来;“飞过天空的飞机。”是诗人想抓住的时间。在诗歌中,时间是一个变体,它几乎与当下时间无关,它可以代表过去也可以走向未来,裹挟在日常杂物的人们总是渴望拥有更多更自由的时间,因此,诗歌中的时间总是与自由相连。无论是将时间返回、延宕、加快,它的实质是逃避当下。但是,当诗人“能看到一个世纪的明天/时间并没有流失。”拥有人世间最宝贵的情感、有了值得珍惜、留恋的事物,满足于此,时间变得不再令人焦虑,诗人向我们表达了朴素的道理。

诗人在叙事主体下,丰富了诗歌的意象,并将作为日常生活空间的厨房巧妙地艺术化、创意化。

二、陌生化书写

(一)化字用词

作家对文字使用非常微妙,一方面源自作家成长经历,因为其在2010年才开始使用汉语创作,与汉语文字的距离,使其诗歌用字常常能给读者带来惊喜;另一方面是其对文字选择的自觉美学追求。除去上述的修辞、通感等创作技巧,陌生化的书写给予其诗歌鲜活之感。“菜单上的光辉写在一幅唐卡上/剩下的雨滴跳进锅里/击碎了倒进碗里的月夜/那些碎片吵醒了煤气罐里的花瓣/聚集的所有调料中/开水的蒸汽在燃烧着噪声。”“正所谓句子之外的词是不存在的。”菜单、锅、碗、煤气罐、调料、开水与唐卡、月夜、花瓣、风、太阳组合,生活与理想在句首句尾反复出现,用“写”“跳”“击碎”“吵醒”进行连接,诗人将厨房的场域逐渐扩大,诗意也扩散开来,“叹气的风上,没有灰尘/天空画上一轮太阳/在厨房里建造一个宇宙/用蒸汽和盐巴搭建一个院子/在人间的锅里/绘画一个眼珠般的勺子/宁静的锅里慢慢起浪时/用耳朵吃上火焰的诵读声/找出火生的原意。”用字的巧妙,词与词的另类结合反而使得诗歌的美学意蕴更加丰富,增添了诗歌新鲜、另类的气韵。

尤里悌尼亚诺夫在《诗歌中词的意义》中说道:“词没有一个确定的意义。它是变色龙,其中每一次所产生的不仅是不同的意味,而且有时是不同的色泽。”从诗歌语言发展与继承的历程看,整部诗集的词法、语法与结构、意境有别于传统诗歌。我们可以看到其诗歌的 “ 弹性 ”用词天马行空,句子长短句并行,书写不拘一格。煤气灶中喷出的火/像一朵腐朽的兰花/在时间和灰尘中拥挤在餐桌旁的脸上/吃着碗里的苦恼,唱着一首童谣:睡吧孩子,梦是绿的/在天空中飘移的月亮/是你的朋友。 经由一个做饭的场景 ,过渡到餐桌、他人、孩子,从 抽象变的具象,诗人心中的矛盾与希冀开始外显,诗的言外之意也由此而来 。

这或许反向注明诗人的双重身份,作为厨师的生活的体验与诗人的特有敏感。调动自己的感官,去感受周遭的一切,将所有自然事物幻化成意象、情感的寄托。所以作家才会写:“我什么都没有/厨房是我的心。”“菜单上的光辉写在一幅唐卡上/剩下的雨滴跳进锅里/击碎了倒进碗里的月夜。”“灶上有个锅/装满了天”“幸福的心情/切好味道。”《加满水》写的是对幸福的一种守候,但诗人仅仅强调煮菜带给他人和自己的满足;《厨房记》写恐惧与不安,就好像那只没有飞出去的苍蝇,带给人无限的心理负担。诗人害怕危险藏在更深的地方,粉饰的太平,看不出一点破绽,然而却埋下深深的危机。就好像那只苍蝇的侵扰,尽管打死了它亦会给生活带来破坏。通过略带幽默、荒诞的隐喻揭示的是当下人们的典型的心理——莫名的恐惧。

在厨房中巡游天地正是对自我的追寻,而诗歌恰是证明其身份的最好的意义。

(二)语境设置

词语若想发挥妙用,势必需要特殊的语言环境在诗中演变词语传递的意义,否则会变得不知所云。“特定的时空条件下的读者所共有的并不是“意义”,而是一种共同的语言、共同的文化氛围和文学传统,更重要的是一种有关诗歌性质的共同概念以及文学解读的共同规则。我们可以从理论性和阐释性的文本中推断解读过程最基本的假设,但它们只是一套通用、非决定性的空洞规则。它们只在实施过程中存在,并且在实施过程中它们才变得有决定性和个性化。”正是享用这样的共同文化空间,对美好价值的共同追寻,陌生化书写才能发挥最大作用。诗中的厨房是一个多义的空间,不同的读者可以解读出不同的言外之意。诗人也似乎故意设置一个含混不清的空间意象,利用语言隐藏自己内心深处的东西,而仅仅把这些不愿意直接表达的东西转化为一个个物象抛掷出去。大海、月亮、夕阳、山、石头这样的意象选择和隐喻修辞构成了其诗性、独特、多义的语境。

海是沙冒智化诗歌中乌托邦的远景,是遥遥望去的希望。高原离海太过遥远,对于诗人来说更像是一场蔚蓝的清醒梦。诗人虽然有理想,但并不强求。这反而是更加真实的一种生活状态,也让诗歌在很多地方有少许禅意。相比较而言,月亮更加亲近,抬头便可望见,还有哪里比这片土地更能接近月亮呢?它是近象且亲切的,可以掉进碗里,是可以寄托、书写、诉说的对象。以此为例,沙冒智化的诗有后现代常用的实物转喻的手法,以呈現诗人隐含的想法与态度。

文字在不同的语境当中,从最初的意义,延申、演变出更多内涵。这些内涵承载了个人的情感、文化的侵染、社会、民族的意义。与此同时,不同读者的个体差异,也会产生不同的感受。“四月苗,听见一滴水的声音,叫醒一条河的清白。”叫醒河的清白,是属于民间的浪漫。河的清白究竟是什么,是清澄的样子还是汩汩流水的源头,如何叫醒它,叫醒的是河水还是人的良心?这正是现代诗的自由之处,具有很大的弹性和解释范围。文字成为一种真正的游戏,可以任意组合、排列、镶嵌、拼贴,嫁接,不再有严格的公式。诗人“让食物修行”在“锅里种了一亩向日葵/从此我有了黑夜里的太阳。”“梦不会离开厨房/除非煤气罐里的一口气/走漏了风声。”惯常事物赋予抽象情感,形式与内容多种结合方式,跳脱出传统的语言范畴,形成一个独属于诗人自己的诗歌王国。

三、情感出走

沙冒智化是一位情感充盈的诗人。“诗歌对我们唤起的审美感情,并不是跟我们的生活没有关系的感情。诗的兴奋可以说是足以左右行为趋向的同样感情在特殊形式里的一种激动。”正是对生活的热爱才会有动人的诗歌。

(一)与你的世界

在诗人笔下,所谓“你”有两层含义。第一层是从个人关系出发,指的是诗人自己与亲人、爱人、朋友等私人的情感建立。写母亲“一滴水叶/往爱的身上流/往母亲心里流。”写父亲“父亲,我在你的夜里/擦过石头的眼泪/那时找到了自己。”写大姐大嫂逃走去拉萨;还有对藏獒忠诚的赞美,对黑马回家的感叹;记录成人礼、记录疫情期间的大年初三。这样的情感实际超出私人感受而和大众达成一致,

从审视自己到关注他人再到思考与众生的关系,诗人的视角变得越来越开阔。众生是略有禅意的说法,是精神世界的人际关系,“我”与“你”共同就建立一个和谐舒适的环境,这一种憧憬也是一种努力的方向;然而,人类所面临的是严峻的生存伦理问题,如环境的恶化、精神世界的狭仄等。诗人看到“鱼在马路上跑,草原喂给了鸟/世界在缩小。”“已没有地方躲避/沙冒村在美的暴力中伸手扶着/一条河的身体。”“我们要躲在/一个不说话的舌尖上/守护沙冒村/一日习俗。”这样的书写,是诗人高度自觉,以诗言志,从自我到众生的情怀。除此之外还有对疫情之后人们生活的关注,“疫情之后/谁都不会忘记,这鼠年的敲打/这热起来的冰雪是天气的心态/是通往所有结局的变化。”“因为从武汉,或者从人类的一个聚集地/一个碗里/一束光的后背上/突发的疫情问题/他俩站在马路的左右/守着横放在路上的/一根木头。”诗人注意到了疫情过后生活的变化,也由此,增添了其诗歌的社会功能。“写作一首诗,尽管材料可能是私人的,但却是真正道德的,因为他的反应是公共的。”由此,视角的开阔使其诗歌的意义更加丰富,境界也更加深远。

纵观整部诗集,比起赞颂光明与希望,诗人更加笃信过往的磨砺与作品中表现出的隐隐悲观的生命情绪 ,但这种情绪并没有泯灭对未来的希望 ,而是在客观、冷静、平常的叙事中,表达着诗人对世界的一种憧憬和理想,并且从个体的视角给予世间一种关怀。

(二)诗人的力量

诗歌在沙冒智化的手里,好像拥有更多力量。所谓的力量,是其诗歌的生命力。来自三个个方面,第一是诗人将物归还其本身的功能,展现其作为物的力量。“它可以吃着盐巴,吃着花椒,吃着大海吃着人的饥饿/吃着盐巴和花椒的勺子,吃着大海/吃着火,吃着食客肚子里的饥饿。”将物质还原回他本来的面目,写物质的物质性,用尽全力吃东西的一把勺子,似乎有吞噬一切的力量,将食物消化,将味道碾磨其身上。词的碰撞使得人的意识不断扩张,对其诗歌的感受变得自由而没有上限。诗中有很多这样的书写,我们可以说是中国古代“物感说”的现代实践。而这样的力量也是环境使然,多元融合的文化氛围以及高原的自然地理环境,给予其天然、野性的原始力量。

正所谓“在心为志,发言为诗,”诗人内心的力量游弋在诗歌当中,这股力量是对当下生活的迷思,也是对生活的热爱,当然还有作为诗人自觉践行其社会责任的体现。诗人起心动念的感触幻化成迷离多义的语句,而当写作成为一种自觉时,这样的感触不仅仅是诗人内心的渴望,甚至代表了一个地区、一个民族的某些深度反思。字词的调用是独属于作家的文字浪漫,它可以直接了当地展现当下生活的某个侧影,又为读者提供了揣摩诗人难以言说的写作欲望以及欲说还休的内心喟叹,而这正是诗歌之核心,诗歌之为美的地带。

四、总结

本雅明认为把世态人情,沉浸于讲故事的人的生活当中,以求把这些内容通过他的讲述,从他的身上释放出来,回到诗人的创作上来,沙冒智化的诗作正是践行这一点,用真挚的情感讲述生活中的点滴故事,以自己的方式建构一个独特的诗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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