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补助对企业绩效的影响研究综述

彭 英，李桢宇

（1.南京邮电大学 管理学院，南京 210003；2.南京邮电大学国际电联电信经济与政策研究中心，南京 210003）

引言

自市场失灵理论提出以来，如何通过政府补助弥补市场失灵从而影响企业绩效成为学术界所关注的问题，政府补助作为一种重要的政策工具，通过税收、财政方式在资源分配和经济结构方面有着很好的调控作用。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要提升产业链供应链现代化水平，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企业是战略性新兴产业的重要主体，政府通过补助支持企业实施创新活动、提升企业绩效、实现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对我国创新体系优化升级有着重要意义。梳理现有文献，大致可以分为三个研究角度，一是对政府补助动机的探讨，二是研究探索企业获得政府补助的影响因素，三是分析政府补助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是正向、负向或是无关的、倒U形的。本文将从政府补助的动机、企业获得政府补助的影响因素、政府补助对企业绩效的政策效应进行综述，以期对未来的研究提出建议和展望。

一、政府补助的动机

（一）提升就业率

政府在强调财政收入考核的背景下会产生强烈促进地区经济发展的动机，从两方面来看，一方面，政府补助的经济动机是通过政府补助对国民经济进行调节与控制，从而应对市场失灵，合理化进行资源再分配；另一方面，政府补助的政治动机则是希望达成经济增长和社会稳定，从而提升自身政绩。而一个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与就业率联系紧密，政府补助直接或间接地影响企业决策以提供更多就业机会。Eckaus（2006）通过中国政府公布的数据和固定效应回归分析，发现政府对亏损国有企业的补贴补偿了高额的生产成本，刺激了国有企业的出口量，反映了政府希望国有企业保持就业率的愿望。Takalo & Tanayama（2010）发现，在融资约束企业中，政府补助能够平衡融资约束对企业带来的负面影响，企业直接将资金用于人力资源补充和员工福利，更加充足的资金使企业可以稳定经营，扩大企业规模，极大提升了公司吸引就业的能力。

国内对政府补助与就业方面的研究起步较晚，但也得出了政府补助能够激活人才创新活力、提升就业率的结论。臧志彭（2014）实证研究发现，政府给予企业的补贴显著缓解了当地的失业困境，地方将补贴用于安排就业和人才激励，对提升就业率有着直接和间接的正向影响。黄翔、黄鹏翔（2017）基于理性人假设理论，发现政府出于提升当地政绩的动机通过补助的形式追求自身利益，提升就业率，带动经济发展。柳学信、张宇霖（2020）研究了我国上市公司的面板数据，发现政府补助在“政治许诺效应”和“融资效用”下能够促进企业提供就业机会，安排员工就业。

（二）支持行业发展和企业研发

国内外政府在全球化背景下正在积极地通过政府补助支持本土行业发展，同时引进新兴产业丰富本土产业链条。例如，自20世纪80年代开始，欧洲政府就通过120亿元无息贷款和担保等形式补助以支持欧洲空中客车公司，美国政府每年提供1亿美元补贴用于进行半导体的研究开发活动。Wallner（2002）对日本政府的补助行为进行了研究，发现企业与政府之间的政治关联性使得日本政府随着经济局势的变化对行业给予了不同的补助以保护行业发展。

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了在企业现代化建设的过程中，目前处于核心地位的就是坚持创新。国内学者也通过研究发现，政府补助能够帮助企业开展研发活动，鼓励人才创新，帮助企业实行创新驱动战略。邓振锋、李朝前（2020）的实证研究结果表明，企业负担高负债进行扩张会显著抑制创新绩效，而政府补助可以帮助企业削弱高杠杆带来的债务危机和破产风险，从而促进企业的研发活动。李国兰、柏婷等（2021）综合讨论政府补助、审计质量以及企业研发的外部激励和监督效应，也得出了政府补助能够显著提高研发投入的结论。

（三）帮助企业融资、保牌和扭亏

由于我国资本市场特殊的制度，在企业被ST后，地方政府出于保护当地经济的动机通过补助的形式帮助企业融资、保牌、扭亏。一般情况下，地方政府的政绩与上市公司的利益有很大联系，上市公司的规模、经营状况、盈利水平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当地的就业水平、税收情况和经济状况，因此政府为了维护政企关系，保护地方经济，帮助企业充实现金流甚至扭亏为盈。黄蓉、赵黎鸣（2011）以需要保壳的上市公司为样本进行了研究，发现企业在被ST或者暂停上市时，政府补助帮助了其中7%的企业保壳。黄翔、黄鹏翔（2017）发现，上市公司的财务状况、经营水平与地方经济的联系非常紧密，政府有理由出于帮助企业融资、保牌、扭亏的动机对运营状况不佳的企业施以援手。鄢波、王华（2018）也得出了类似结论，发现在控制了政府竞争压力的影响下，政府对企业的补助行为仍然具有保牌和扭亏的动机。

二、企业获得政府补助的影响因素

现有研究表明，政企关系越密切，越可以有限获得补助。鄢波、王华等（2014）通过回归分析，发现政府补助决策受到补助对象的亏损状态、产权性质以及地方政府资源约束的影响，与盈利企业相比，亏损企业收到的补助更多，对连续亏损企业也会给予更多补助；对不同产权性质的企业也会区别对待，政府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更加偏好对国有企业施以援手。黄翔、黄鹏翔（2014）研究发现了类似结论，与政府关系越紧密，企业越容易获得补贴。孔东民、李天赏（2014）、申香华（2015）以及徐辉、周孝华（2019）发现，国企比民营企业获得了更多补助，对于民营企业而言，政府补助对金融机构释放的是正面信号，获得补助的民营企业更加容易在银行等金融机构获得更多资金支持。李国兰、柏婷（2021）等人通过研究我国A股上市企业的面板数据发现，与非国有企业相比，政府补助更能够提高国有企业和盈利型企业对研发的投入。综上可见，大部分学者都认为政企关系越密切，越容易获得政府补助，尤其是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之间的差别更加典型。

三、政府补助对企业绩效的政策效应

（一）正向

Tundis（2017）通过实证研究，发现政府补助在意大利的酒店行业发挥了积极作用，政府补助能够显著提升酒店行业的企业绩效。Shoaib Abdul Basit（2018）选择了服务行业作为研究样本，采用倾向得分匹配法和probit模型对补贴企业和非补贴企业的创新活动进行分析，实证结果显示，受补贴的公司比他们的同行更有可能获得更优绩效。Jinwei Zhu（2019）选择了高新技术企业为研究对象，研究了多个变量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发现政府补助越多，企业更易获得技术创新成果，提升企业绩效。国内学者也进行了相关研究，万伦来（2016）为了排除国有企业政治关联性的影响，研究了非国有企业的情况，发展政府补助能够显著提升非国有企业的业绩。周春应、张红燕（2019）选择了林业上市公司进行研究，发现政府补助通过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前五大股东持股比例、赫芬达尔指数和Z指数对公司绩效产生中介效应。郑明贵等（2020）指出，政府补助通过研发投入的中介作用对我国稀土行业的绩效产生了正向影响，政府补助越多，企业越偏好加大研发投入，研发投入的增加有利于企业提高产出，有助于实现企业绩效的提升。

（二）负向

Minford（2018）等人对英国企业的研究结果显示，大幅度减少政府研发补助反而使经济高速增长。Bergstrom（2000）选择制造业企业进行实证研究，探讨了政府补助对瑞典企业绩效的影响，发现补助自第二年起负向影响企业绩效。佟爱琴、陈蔚（2017）研究发现，政府补助可能会降低企业将来的绩效，因为管理层会在得到补助时倾向将补助作为自己的权力性薪酬，拉大企业中的薪酬差距，不利于企业内部控制，挫伤员工积极性。张文（2018）选择新能源汽车行业进行研究，也发现补助在新能源这个制度尚且不完善的行业，会负面影响企业绩效。

（三）无关

Patrick Dever J.（2008）研究了适当政府补助和不适当政府补助带来的经济效应，发现在信息不对称背景下造成政府补助不均衡时，企业绩效不会受到政府补助的影响。Dizon-Ross等（2017）认为，单纯的政府补助作用到企业中，对企业绩效的提升并没有实质性的作用。Li Xu（2020）构建了一个动态博弈模型来分析政府、银行和光伏企业在融资过程中的行为，发现政府补助并没有显著改善光伏行业的企业绩效，认为完全通过行政干预手段是不可取的，应放眼改善银行贷款制度。国内学者陈维等（2015）认为，税收优惠等补助政策对企业提升经营状况和绩效没有必要影响，而且发现政治关联企业依赖政企关系获得的补助反而削弱了企业的竞争优势。景曼诗等（2018）研究了创业板上市公司中不同行业政府补助对企业绩效的政策效应，实证研究结果表明，政府补助对各个行业的企业绩效都没有显著影响。周茂春（2019）发现，在新能源行业政府补助并不会从根本上提高企业绩效，政府补助只是丰富本期现金流，提高财务报表上的利润，无法帮助企业实现盈利能力的提升。

（四）倒“U”形关系

林洲钰（2015）发现，企业的专利产出与政府补助呈现倒U形关系，当政府刚开始给予企业补助时，能够显著正向促进企业的创新绩效，但是随着补助越来越多，这种正向效果增强幅度逐渐放缓，直到补助达到某一个值，开始负向影响企业绩效。田翠香和臧冲冲（2017）认为，在不同情境下政府补助既会正向激励企业绩效，也会对企业绩效产生挤出效应，而且这两种效应都呈现出倒U形。陈蕊（2017）发现，国家补助与企业绩效存在倒U形关系，在国家研发投资在临界值之前，国家研发补助能够正向影响企业绩效。

四、研究结论与展望

通过回顾以上文献，国内和国外的学者普遍认同政府补助提升就业率、支持行业发展和研发的动机，不同的是我国学者通过研究发现，国内证券市场不同的ST制度衍生出了帮助企业融资、保牌、扭亏的动机；对政治关联企业能够获得更多补助方面学者们有着差异化的看法，主要是因为在不同制度环境下，政治关联通过政府补助的机制影响着资本的分配；政府补助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方面，存在正向、负向、无关、倒U形四种情况。现有研究集中在实证研究方面，未来有关政府补助和企业绩效的理论研究还有很大的讨论空间。此外，根据行业特点对不同行业的补助效果进行分析也有助于调整政企关系，对政府优化资源配置，推动经济体系优化升级将有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