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颜存(北京)
虽然身在石景山,但是一直对门头沟的山水情有独钟。几次跟队爬山、穿越,渐渐发现,门头沟的山水是有灵魂的,这种带着香气的灵魂基于她深厚的文化底蕴,后来又发现,她的文化底蕴终归是对大自然的敬畏和对历史的诠释。前几次跟队爬山,是寻景,而这一次,是来寻心情。
黄草梁风景区位于门头沟区斋堂镇北14千米处,被誉为古道明珠,是京西古道上一个极好的旅游驿站。黄草梁与灵山、百花山、妙峰山遥遥相望。这里主峰海拔一千七百七十三米,为北京西南地区高峰之一。
我们跟着班车一行一直到灵山山脚下,穿戴整齐,装备带好就出发了。刚开始爬的山是来给我们一个下马威的,将近三个小时的班车路程,我们都昏昏欲睡,猛一开始就需要手脚并用,小心谨慎地一步一步往上爬这么陡的山。其实每次爬山伊始,是比较累也比较崩溃的,一边一步一个脚印地紧跟大部队,一边在心里骂自己,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在家吹着空调吃着西瓜不香么,大老远跑来受洋罪……又不愿意放弃,总在心里告诉自己,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就在自己即将到达崩溃边缘的时候到山顶豁然开朗。
盛夏的黄草梁远眺,山连山、峰连峰、峰峦叠翠,连绵起伏。远望,一条粗壮又倔犟的山脊傲娇地横亘在天际,浩浩荡荡地与天相接,威严又肃穆。她与宁静的地平线遥相呼应,中间的距离比任何时候都显得空旷、苍茫。这种距离不仅产生了美,更产生了敬畏,对大自然的敬畏;不仅给了山花蝴蝶放荡不羁自由的空间,也给了心情一个释然的机会。人在自然面前,是如此的渺小,俗世在大山的眼里,又是如此的微尘。山风清凉悠远又纯粹,纯粹到沁人心脾。徒步穿越的爬山者们,正卸下厚重的压力,卸下满怀的杂陈,一步步,投进大山的怀抱……
夏天的黄草梁风韵独特,不似春天万物复苏欣欣向荣,不似秋天树叶红遍层林尽染,更不似冬天狂风怒吼冰凉刺骨,她清透而明亮,这片苍穹之下,一个古山村坐卧其间膏壤钟毓,秀水涵濡。她与世无争,默默发展着自己的旅游、考古。黄草梁的敌台施工细致,用料精实,虽经四百余年风雨剥蚀,至今仍雄姿依旧。黄草梁古道旁当年圈马的马圈、明代长城、摩崖石刻保存完整。遥想当年,那也应当是繁盛一时的吧?千军万马,执戟武士,甲胄鲜耀,护我山河;翰墨飘香,英才不绝,智辩群雄,青史留名。显我山河之威武,扬我华夏之美名。天地与人文,政治与教化,时间与空间,结合得如此惟妙惟肖,怎一个美字了得?
一路暴走,眼前豁然开朗的便是百亩草甸—一片巨大的空中草原,远处依稀可见古老长城“七座楼”,那种舒适和极目四野的豪迈,会让人瞬间忘了置身何处,天上人间,繁华流年,扑朔迷离。
一路都是“铁磁”夏花照顾我。行至山谷有碎石的地方,一个没留意,踩翻了石头,扭到了脚。夏花慌忙奔来,一把抱住我的伤脚,说不要乱动不要乱动,一边焦急地用对讲机呼救,一边安顿同行的桃桃和桐桐,那声音,焦急中带着哭腔和自责。直到领队和有急救经验的大哥来帮忙,她才缓口气……我的夏花就是这样,懂我的痛,疼我的苦。人到中年,遇见一知己不易,而知己贵在懂得。我的知己夏花曾经是一位军中绿花,改革的洪流中她脱下了深爱的军装,从此,爱武装的她也慢慢学着相夫教女,柴米油盐。遇见她之前,我曾被生活的琐碎牵制,深陷泥沼,不断地与痛苦周旋,面对不如意,我变成了一个阴谋论者,从开始怀疑自己变得怀疑全世界。而夏花用她生活的智慧启迪我,鞭策我,我们无话不谈。我们一起度过鲜衣怒马的春,走过遮天葱郁的夏,遇见色彩斑斓的秋,路过漫天大雪的冬。很感激生命的后半程有她相伴。
返回途中,一直在想,想每一次爬山路过的风景,想每一回落寞时夏花待我的真情。这世上不止有亲情骨肉相连手足情长,也不止有爱情苦苦寻觅相偎相依,还有友情心心相映真情不老。我不由拿起笔写下了关于友情的诗:“阳光暖暖,时光慢慢。细流澹澹,脚步姗姗。月儿皎皎,荷薇萧萧。银河寥寥,伊来悄悄。薄霭袅袅,柴薪翘翘。衣袂飘飘,十指绕绕。梅雪霏霏,狡兔追追。与伊牵牵,相伴钟终。”
因为友情,阳光是温暖的;因为爬山,我们是年轻的;那就一起各自岁月静好,生生欢颜。
我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一直都信,我相信上善若水大智若愚,也一直都信。我们相约,在岁月无恙里看世间繁华,在彼此见证下过有情人生;我们相约,等到花甲之年,再也爬不动山,跑不了步了,那就择一座江南水乡的城,墙挨着墙,篱笆隔着篱笆,篱笆这边是你,那边是我,晒晒太阳,指挥着各自的老公锄院子里的地,种花种小菜;温一个红泥小火炉,品新醅酒菊花茶,一起聊我们曾经的过往。那些走过的路,流过的泪,遇见过的人,有诗,有梦,更有坦荡荡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