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明
[主持人语]边疆所包含的内容具有综合性,既包括自然环境、空间布局、基础设施、生活状态等可观察到的内容,又包括社会构成、行为模式、价值观念等无法直接观察到的内容;既涉及国家治理体制、发展战略和国际关系等宏观领域,又涉及边境地区的日常生活和文化动态等微观领域。故历史学、政治学、经济学等从各自学科定位出发分别对边疆的某一领域、某一角度展开研究。与此同时,边疆地处本国领土边缘地带而与相邻国家接壤,具有特殊的历史过程、族群构成和文化景观。
在现代学科体系中,各个学科都有其特定的研究领域、特有的核心课题和学术范式。人类学试图通过经验研究路径、田野调查方法以及“主位”和“客观”的不同视角,展现人类最多样的显著差异,从而进行解释并达到把握人类的目标。人类学的学科定位与边疆的内容广泛性、文化差异性等特征若合符契,决定了边疆成为其无法回避的领域。
早在1942年,云南大学社会学、人类学、民族学的创始人吴文藻先生发表边疆研究的纲领《边政学发凡》,建构起较为系统的边疆研究框架。同时,边疆人类学研究实践如火如荼地展开,陶云逵、田汝康、江应梁等先后奔赴边疆地区开展田野调查,完成了一批中国早期人类学、民族学的边疆研究成果,其中田汝康先生在20世纪40年代初完成的《芒市边民的摆》更成为边疆民族志的经典之作。进入21世纪,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云南大学西南边疆少数民族研究中心设立后,边疆从民族研究中凸显出来而渐成焦点。至“211”工程三期启动前后,边疆研究业已成为云南大学民族学和人类学的主导方向之一,吸引一批学者特别是刚刚博士毕业入职的青年学者进入边境地区进行田野考察,发现与研究了许多学界未曾关注到的边疆社会文化动态。2017年,云南大学联合边疆高校建立中国边疆民族调查研究联盟,将研究范围拓展至全国边疆地区。进入新时代,边疆成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和人类命运共同体两大国家战略的交汇之地,边疆人类学研究除了学术价值之外,更具有回应国家决策的重大实践意义。
本栏目选取边疆人类学研究部分成果,其中, 《文化、国界与收益:商品国际贸易稀缺性的解释——中缅翡翠贸易的人类学研究》通过多点民族志的方法调查研究翡翠国际贸易产业链上若干关键环节的社会场景,发现经济学和国际贸易理论不能有效解释翡翠国际贸易的稀缺性成因,跨国贸易的稀缺性相当重要的部分来源于国家边界的区隔和国家之间的文化差异;《“异域”商街的例外治理:河口县越南街的空间建构与演化研究》运用田野调查获取的第一手资料,探讨中越边境口岸云南河口越南街的例外空间形貌及其动力和逻辑,揭示出民族国家在全球化背景下的制度调整和变通策略;《重写边民:基于西南边境地区的人类学研究经验》从人类学的“主位”和“客位”理论出发,对边民进行反思,指出边民的建构性意蕴,是生活在边疆社会的人们作为主体的自我与客体的他者不断地进行远近经验交织、互文而确认的自我建构过程;《双边人:瑞丽缅甸女工的生存策略》调查研究中缅边境瑞丽跨境女工的生活,揭示她们如何在原生国家(社会) 与接收国家(社会) 之间找到平衡点,主动适应中国模式和中国节奏的策略和智慧;《民族交融视角下云南省流动人口族际通婚变迁(2011—2018)》所运用的研究方法并非田野调查而是人口学的数据分析,但其对边疆省份云南省族际通婚演变过程的分析,不仅揭示了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不断增强的发展趋势,而且为本栏目其他论文提供了宏观性和历时性的背景和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