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主布哈(彝族)
对现在的我而言,问我为什么写作似乎跟问我为什么吃饭已经没什么区别,也就是说写作是我的精神食粮,我生存的必需品。这是我今年第二次写创作谈,上一次我谈的是自身的不确定性,没过多久,今天想谈谈我的来处,我的去处。
我是一个用汉语写作的彝族人,区分民族不是为了异化自己,而是凸显这种身份夹杂的矛盾,以及矛盾造就的个性。这种矛盾源于两种语境之间的冲突,源于两种文化认知的差距,也源于我自身的天赋。语言的逻辑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一个群体或者民族认知的逻辑,即描述同一件事,在不同语境下的群体表达方式是不一样的,所以从一个语境跨到另一个语境,需要突破种种矛盾和障碍,当然也可能会造就出新的语言特性,融合了两种语境的共性并且驾驭它们的个性,我觉得是少数民族作家都要跨越的门槛,越过这个门槛的少数民族作家,也就能熟练运用汉语写自己的乡土。乡土里的风俗、人物、神话、信仰、山脉等元素,也就像一棵树上熟透了的果子,自然地落在你的纸上,变成活泼生动的新故事。
我是刚尝试写小说的诗人,小说殿堂的门口有很多像我这样的徘徊者、无畏者。写小说后我才承认我诗人的身份,不是因为我已经在诗歌上达到了很高的境界,而是我发现我已经陷进了某种困境,我渴望用一种体量更大的东西装我,自然地选择了小说。我是个很懒的人,我写诗是因为诗歌的文字简短,并且依赖灵感,有就写,没有也不勉强。所以当我选择小说,其实是选择了用一条艰难的路来重新改装自己,也选择了不懒惰。有人说诗人写小说有语言上的优势,可惜,大多数诗人在写小说的时候也掉进了语言的陷阱,摸不到小说的墙壁,摸不到人物、情节、叙述。至今我还在摸索,但每每体悟到一点,感受到一点小说的气息,都让我振奋,当然,也不能否认读者的喜欢和刊物编辑的认可给我的鼓舞。
以前没想过为什么写作,为谁写作,以及要选择什么样的写作姿态和立场。近来思考,仍觉模糊,还是混沌,想来也罢,那些问题对我还十分缥缈。作为一个还没有开始老去的作者,我只需用我充沛的精力去兑现天赋(如果有的话),去满足热爱,尽可能突破自己的困境,写出真正的好作品。到那时,也许就能明白自己一路是为何写作,为谁写作,也就看清自己选择了怎样的写作姿态和立场,成了怎样的作者。
所以,让一切自然地发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