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果逻辑与因果逻辑驱动机制研究——基于社会认知理论的组态分析

樊建锋，边云岗，赵 辉

（1.五邑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江门 529020；2.浙江财经大学 工商管理学院，杭州 310018）

0 引言

SARASVATHY［1］在关于效果逻辑的经典论文中提出，面对不确定性环境，成功的创业者大多依赖效果逻辑而非传统的基于计划与分析视角的因果逻辑开展创业决策。此后，其他学者通过对比分析创业专家与管理者（或创业新手）的决策过程发现，相较于管理者与创业新手，创业专家更倾向于选择效果逻辑开展决策［2］，并认为创业经验是支撑创业专家运用效果逻辑的基石［1，3］。然而，后续研究发现创业新手也可以基于效果逻辑开展决策［4-5］。由此看来，并不存在专属某类创业者的决策逻辑。从决策逻辑与创业绩效的关系来看，研究表明效果逻辑与因果逻辑都能导致高创业绩效［6］。另外，作为两种体现不同决策思维的决策逻辑，效果逻辑与因果逻辑之间存在复杂的相互关系。这种复杂关系可能是相互对立的［7］，还可能是相互独立但不排斥，在不同情境下相互交织［1］、相互补充，可以实现有效整合［8-10］，甚至是相生相克的［11］。总体看来，多数学者认为两种决策逻辑同时存在于所有创业者的决策工具箱中，创业者对两种决策逻辑的选择并不是非此即彼的。因此，相较于探讨“谁更倾向于使用效果逻辑或因果逻辑”或者“效果逻辑与因果逻辑哪个更有效”的研究问题，探讨创业者为何选择某种决策逻辑是一个更有意义的研究问题［12］。

决策主体为何选择效果逻辑或因果逻辑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个体层面，少量文献涉及组织层面［13］。从创业实践来看，创业者往往是创业企业尤其是中小创业企业的灵魂人物，其个人决策行为对企业行为发挥着至关重要的影响。综合聚焦个体层面的相关研究可以看出如下2点：①各前置因素对创业者选择两种决策逻辑的影响并不是非此即彼的。例如，感知环境不确定性程度越高的创业者越倾向于效果逻辑，但这并不意味着环境不确定性感知水平越低，创业者就越倾向因果逻辑［14］。②不存在驱使创业者运用效果逻辑或因果逻辑的唯一条件。例如，创业经验是效果逻辑理论的唯一基石的观点已经受到学者的质疑［15］。因此，创业者选择决策逻辑可能是多种因素复杂交互作用的结果。

现有研究主要使用2类方法探讨前置因素对决策逻辑选择的影响。①案例研究方法。主要采用过程视角的纵向案例研究方法，探讨随着事件发展决策者如何在两种决策逻辑之间进行切换及其影响因素，涉及的研究领域主要包括国际化［5］、商业模式创新［16］、创业企业成长［8］、学术创业［10］等。这些案例研究关注案例的独特性和整体性，能够结合诠释分析等技术进行深入分析，但不能处理过多的案例且研究结论推广性差。②回归分析方法和结构方程模型。主要采用问卷数据，探讨各前置因素及其交互作用对决策逻辑选择的影响［14，17］，但囿于技术局限，很难处理多个因素的复杂交互影响以及因果非对称性问题［18］。

近年来，结合了定量分析方法与案例研究方法优点的定性比较分析方法（qualitative comparative analysis，QCA）为研究复杂因果关系提供了一条新道路［18］，赢得越来越多学者的关注。基于整体论与组态视角，QCA方法采用集合理论分析方法，可以用于研究多层次因素组态对结果的影响［18］。实际上，国内外学者已经开始运用QCA方法探讨多个个体心理因素组态对创业者选择决策逻辑的影响。例如，STROE等［19］利用QCA方法分析了创业激情、风险感知和创业自我效能感的组态效应对选择两个决策逻辑的影响。崔连广等［20］则利用QCA方法探讨了乐观、自我效能、换位思考和创业激情4个心理因素的组态效应对选择两个决策逻辑的影响。然而，这些研究主要聚焦于心理因素，并未涉及创业者的其他个体因素。例如，效果逻辑强调决策起点是既有资源与手段［1］。这些既有资源与手段包括个体资本因素，如教育背景等；而个体资本因素也常常会影响创业者的因果逻辑决策。

基于以上分析，结合NCA和fsQCA方法，本文探究个体资本与认知因素的复杂交互关系对创业者选择决策逻辑的影响，致力于回答以下问题。①个体资本与认知因素是否以及在多大程度上构成了中小创业者选择效果逻辑与因果逻辑的必要条件？②个体资本与认知因素的何种组态会导致中小创业者选择效果逻辑或因果逻辑？

本文边际贡献有以下两点。①结合NCA与QCA方法，识别了单个因素是否以及在多大程度上构成创业者选择两种决策逻辑的必要条件。②基于组态视角，整合了个体资本因素与认知因素，分析中小创业者选择决策逻辑的驱动机制，为探究创业者选择决策逻辑的复杂发生机制提供了新的实证研究思路。

1 理论基础与研究框架

遵循界定范围、连接和命名的组态理论化过程，借鉴相关研究过程［21］，本部分首先阐述社会认知理论的三元互惠交互理论，并根据该理论模型确定本文的条件因素；然后结合文献回顾，讨论各条件因素的相互作用对创业者决策逻辑选择行为的影响，构建本文的研究框架。

1.1 社会认知理论的三元交互模型

社会认知理论的三元交互模型认为，个体、环境与行为之间存在动态交互作用，个体认知在其中发挥着核心作用［22］。任何2个因素之间的双向互动关系的强度和模式都会伴随个体、行为与环境的不同而发生变化。与行为主义理论不同，社会认知理论强调个体的主观能动性，从个体认知出发系统地诠释了个体行为产生的复杂过程［22］。具体而言，个体受目标驱动，会根据对自身与环境的评价形成相关预期与行动方案，然后通过自我管理过程主动而非被动地影响环境，努力实现目标。在这个过程中，个体通过不断的自我反思，形成自我效能感，进一步调整自身期望、自我管理过程和行为［22］。因此，行为既不是某种愿望的产物，也不是行动主义者所谓的外部某种奖惩经验的结果，而是一个不断建构的过程，是认知和其他自我调节机能组织和控制的结果［23］。简而言之，行为是个体在不断调整对环境和自身认知的基础上不断反思，持续建构的结果。

1.2 选择前因条件

根据社会认知理论的三元交互模型，本文从环境感知与自我认知2个方面分别选择环境不确定性感知与创业自我效能感两个个体认知因素，探讨它们与创业年限、教育背景2个个体资本因素的交互影响对创业者选择2种决策逻辑的复杂作用机制。

1.2.1环境不确定性感知 主客观环境不确定性在现有2种决策逻辑的研究文献中均有涉及［13］。与客观环境不确定性相比，管理学者认为只有那些决策主体认识到的环境因素才可以进入他们的决策视野，进而影响他们的决策行为。因此，环境不确定性不仅是一种独立于主体之外的客观存在，更是一种被感知的主观存在。一些战略学者认为主体不仅感知环境并做出反应，更能建构和设定（enact）环境。社会认知理论也认为“环境不仅是一种客观存在，也是个体基于认知自我建构的结果”［23］。另外，现有文献中所涉及的创业者对资源稀缺性、心理距离、利益相关者压力的感知等其他因素本质上也都与环境不确定性感知相关［13］。

1.2.2 创业自我效能感 首先，创业决策经常被认为依赖于创业者对自身能力的自信［24］。创业自我效能感是社会认知理论的自我效能感构念在创业研究领域中的应用，反映了创业者对其能够履行各种创业任务和角色能力的信念［25］，体现了创业者对自身的认知。其次，自我效能感是社会认知领域中与个体行为变化关系最紧密的认知构念［23］，是决定个体思维模式与行为方式的近端原因。具体到创业研究领域，创业自我效能感也被认为是预测创业者思维模式与行为的最重要因素［25］。

1.2.3 个体资本因素 创业年限与教育背景作为创业者的个体资本因素被纳入分析，主要基于以下3个方面。①这两个因素既与效果逻辑决策起点的既有手段（“我知道什么”）相关，又是未经实证检验的创业者选择决策逻辑的影响因素［15］。创业年限也是其他研究区分创业专家与创业新手的主要标准之一［1，3］，而教育背景可能是过往效果逻辑研究忽略的重要因素［15］。②个体资本也是影响创业行为的重要因素，纳入与个体资本相关的创业年限和教育背景以便更充分地揭示个体因素对创业者选择2种决策逻辑的影响。③作为个体资本因素，创业年限、教育背景与创业自我效能感之间的关系是复杂的，不是简单的线性相关关系，现有文献对其关系的研究结论是不一致的［26］。而在不确定性环境下，不同创业年限和教育背景的创业者如何选择决策逻辑也未达成一致。因此，组态分析视角为探讨它们对创业决策逻辑的整体影响提供了可能。

1.3 构建研究框架

根据社会认知理论，本文所选择的4个前因条件之间存在强烈的相互作用，共同影响中小创业者对两种决策逻辑的选择。

效果逻辑理论认为，当感知环境不确定性较高时，创业者无法通过对外部环境的全面扫描分析来展开决策时，就会转而采取诉诸于己的方式。以往的相关研究大多认为，创业者的这种诉诸于己的行为主要依赖创业经验。因此，效果逻辑被视为环境不确定性感知与创业经验的函数。然而有研究发现，创业者通过不断试错积累的丰富创业经验增强了他们预测未来的信心和能力，因而会倾向选择因果逻辑［27］。因此，创业专家也会倾向于选择因果逻辑展开决策［14］。也有研究发现，创业新手倾向于依赖效果逻辑开展决策［4-5］。由此可知，一方面，并不存在专属于某类创业者的决策逻辑；另一方面，面对不确定性环境，当创业者选择诉诸于己时，除了创业经验之外，还存在其他影响其选择决策逻辑的个体因素。

创业自我效能感源于社会认知理论的自我效能感的概念，被认为是预测创业者思维模式与行为的最重要条件［25］。一些学者认为，创业自我效能感强的创业者更容易将不确定性视为机会而非挑战，因而更倾向于选择效果逻辑［4，10，14，17］。另有研究发现，创业自我效能感强的创业者更倾向于关注未来，构建或设想成功的情景以指导他们的行动，有更强烈的创业意愿，更愿意致力于规划，设定明确而富有挑战性的目标和监督自己；而且，相比于创业自我效能感低的创业者，高创业自我效能感的创业者更坚定地致力于这些目标［24，26］。这意味着高创业自我效能感的创业者也可能会倾向于因果逻辑。因此，创业自我效能感高的创业者是将环境不确定性感知视为机会还是挑战，是关注于未来还是着眼于当下，可能还取决于其他一些因素。

创业年限与创业经验紧密相关，与教育背景共同构成了效果逻辑的决策起点之一，即“我知道什么”［1］。社会认知理论认为，创业自我效能感来源于创业者的过往经验、教育背景等因素［26］。从创业年限来看，创业年限越长意味着创业经验越丰富，因而创业自我效能感水平就越高，但这并不意味着创业年限较短的创业新手其创业自我效能感水平就相对较低。因为高创业自我效能感水平还可能取决于创业者的教育背景［26］。大量研究发现，学习与教育能够提升创业自我效能感［26，28］。受教育程度越高的创业者越倾向于因果逻辑［29］。另外，BARON［15］认为DEW等［3］以MBA学员作为创业新手，通过与创业专家的对比分析所得出的创业新手倾向于选择因果逻辑的研究结论可能会受教育背景的影响。因此，创业者对决策逻辑的选择是建构在其对外部环境的感知（环境不确定性感知）和自身信念（创业自我效能感）的基础上，而对内外因素的感知与信念又会受个体资本因素（创业年限、教育背景）的影响。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构建研究框架如图1所示。

图1 研究框架Fig.1 Research framework

2 研究设计

2.1 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fsQCA）与必要条件分析（NCA）相结合的方法进行研究。选择fsQCA主要基于以下考虑，基于集合论的视角，QCA方法能够探索多个前因条件之间的多重并发关系，有助于揭示不同条件组态中各条件之间的互动关系和特定条件的相对重要性，有助于分析导致结果出现的条件组态和导致结果不出现的条件组态的因果复杂性问题［18］，因而能够识别导致中小创业者分别选择两种决策逻辑的不同因果路径。这些是传统统计分析方法所不具备的。同时，作为QCA分析方法之一，fsQCA可以处理本文的数据类型。

选择NCA进行各个条件因素的必要性分析。尽管QCA方法也能进行条件的必要性分析，并提供了衡量指标及最低值，但这种检验只是定性的，不能定量地检验“一个条件在多大程度是一个结果的必要条件”［21，30］。NCA方法是近年来发展出的一个检验必要条件的新兴研究方法，能够定量地检验一个条件多大程度上才是一个结果的必要条件，尤其对模糊集数据来讲，NCA与fsQCA的结合具有更大的价值［21］。

因此，借鉴杜运周等［21］的研究步骤，本文首先使用NCA分别检验特定条件因素是否以及在多大水平上构成了中小创业者选择两种决策逻辑的必要条件。其次，采用fsQCA方法分别考察各前置条件影响中小创业者选择两种决策逻辑的复杂因果关系，并进一步检验必要条件分析结果的稳健性。

2.2 数据收集

本文采用实地走访的方式完成调查问卷的发放和收集。调查问卷主要包括环境不确定性感知、创业自我效能感、因果逻辑和效果逻辑、创业者的个体资本（教育背景、创业年限）以及其他人口统计特征和创业身份。调查对象源于江门5家创业孵化基地，其中3家市级、2家县级。调查对象完成调查问卷后，对其进行访谈。访谈开始时，首先向调查对象说明两种决策逻辑的基本内涵和原则，然后请其回忆过往重要的决策事件，说明决策过程。通过实地走访共收集了91份调查问卷。

研究样本中，性别方面，男性占59.34%，女性占40.66%；年龄方面，26～35岁的比例为52.46%，36～45岁占比为39.85%，46～55岁占比为7.69%；教育背景方面，高中及以下学历占比9.89%，专科占比为25.28%，本科和研究生分别占比为47.25%、17.58%；所在行业方面，农业占比为3.56%、制造业占比为24.73%、零售业占比为15.46%、住宿业占比为6.34%、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占比为26.42%、居家服务业占比为10.64%、教育行业占比为7.68%、文化艺术业占比为5.17%。

2.3 测量

2.3.1 结果 结果包括因果逻辑和效果逻辑。借鉴相关研究，采用CHANDLER等［9］开发的测量量表。其中，效果逻辑量表包括试验、可承担损失、事先承诺和灵活性4个维度，共13个题项，因果逻辑量表有7个题项。效果逻辑和因果逻辑的Cronbach’sα系数分别为0.867和0.748。

2.3.2 条件 前因条件包括创业年限、商科教育背景、环境不确性感知和创业自我效能感。创业年限方面，现有文献将专家创业者与创业新手区分界限设定为7年［31］。有数据显示，国内中小企业的平均存活期为2.9年。因此，本文为创业年限设计了4个选项，即≤1年、1年＜创业年限≤3年、3年＜创业年限≤7年和7年以上。商科教育背景是指创业者有经济管理类专业的教育经历。

环境不确定性感知方面，当效果逻辑作为一个整体构念被纳入研究时，现有定量研究文献大多直接考察环境不确定性感知与效果逻辑的相互作用［11，32］。本文采用类似的处理方法，借鉴其他研究证实有效的测量量表［33］，包含环境动态性和环境敌对性2个维度，共9个题项，Cronbach’sα系数为0.784。

创业自我效能感方面，采用LUCAS和COOPER［34］开发的量表，包括机会识别、组织承诺、创新效能、关系协调、风险容忍5个维度共22个测量题项，Cronbach’sα系数为0.871。

环境不确定性感知、创业自我效能感和两种决策逻辑都采用李克特5点量表进行测定。“1”表示“完全不符合”，“5”表示“完全符合”。

2.4 校准

本文采用直接校准法，将原始数据转换成为模糊集隶属分数。对于使用李克特5点量表测量的环境不确定性感知、创业自我效能感以及两种决策逻辑，将“1”（完全不符合）设置为“完全不隶属”，将“5”（完全符合）设置为“完全隶属”，将“3”（不确定）设置为“交叉点”。对于创业年限，分别将创业年限≤1年校准为0.05，1年＜创业年限≤3年校准为0.33，3年＜创业年限≤7年校准为0.67，创业年限＞7年校准为0.95。对于二分值的商科教育背景，有商科教育背景的，校准为1；无商科教育背景的，校准为0。

3 研究结果

3.1 必要条件分析

在NCA分析中，通过给出必要条件的效应量（d）来识别特定条件在多大程度上是结果的必要条件。表1和表2展示了两种决策逻辑的NCA分析结果。遵循杜运周等［21］的建议，当效应量（d）不小于0.1且对应的p值显著时，该条件才构成结果的必要条件。由表1可知，创业自我效能感构成了因果逻辑的必要条件；由表2可知，环境不确定性感知和创业自我效能感分别构成了效果逻辑的必要条件。

表1 NCA方法的分析结果（因果逻辑）Tab.1 Necessary condition analysis results with NCA（causation）

表2 NCA方法的分析结果（效果逻辑）Tab.2 Necessary condition analysis results with NCA（effectuation）

表3进一步报告了瓶颈水平。瓶颈水平反映了给定特定水平的结果所需条件的最低水平［30］。通过瓶颈表，不但可以清晰地看出给定特定水平的结果所需单个条件的必需水平，也可以看出多个必要条件同时存在的组合情况［30］。由于2个决策逻辑的测量采用李克特5点量表，“3”是中间值，代表“不确定”。因此，表3中两种决策逻辑的70%水平分别代表了中小创业者倾向于选择这2种决策逻辑。由表3可知，70%水平的因果逻辑分别需要13%水平的环境不确定性感知和43.3%水平的创业自我效能感，创业年限和商科教育背景都不存在瓶颈水平。70%水平的效果逻辑分别需要29%水平的环境不确定性感知和41.5%水平的创业自我效能感，创业年限和商科教育背景也都不存在瓶颈水平。

表3 因果逻辑和效果逻辑的必要条件分析瓶颈表Tab.3 Bottleneck table of the necessary condition combination analysis for causation and effectuation

在fsQCA分析中，当一致性水平大于0.9时，则认为该条件是结果的必要条件，覆盖度指标反映了必要条件的经验相关性。从表4分析结果来看，创业自我效能感的一致性水平分别为0.916和0.923，分别构成了中小创业者使用效果逻辑与因果逻辑的必要条件，其他条件都不构成必要条件。由此可以看出，创业自我效能感在NCA和fsQCA的必要性分析中的结论是一致的，而环境不确定性感知的必要性分析结论并不一致。由于QCA和NCA在“连续性”必要条件分析中的方法设计具有根本性的差异，相对于NCA分析方法，QCA通常在数据中发现更少的必要条件。因此，必要性分析结果具有一定的稳健性。

表4 fsQCA必要条件分析结果Tab.4 Necessary condition analysis results with fsQCA

3.2 条件组态的充分性分析

3.2.1 导致因果逻辑和效果逻辑高选择倾向的组态 通常衡量组态充分性的原始一致性最低阈值，不同的学者给出了不同的标准，如0.80和0.75[35]，本文选择的标准是0.80。PRI一致性水平最低阈值通常为0.75[18,35]，以往研究也有采用0.70[21]，本文选择的标准是0.80。频数阈值的设定应当至少包含75%的观察案例[18]，通常中小样本的案例频数阈值一般设定为1[21,35]。最终确定两个策略之辑的案例频数阈值分别为1。

通常认为，正是环境不确定性的存在，创业者才会选择效果逻辑，其他条件与效果逻辑的关系尚未达成一致或缺乏明确的理论支持［1］。因此，在进行效果逻辑的fsQCA标准分析时，将环境不确定性感知选择为“存在”，而将其他条件选择为“存在或缺失”。在进行因果逻辑驱动机制分析时，所有条件选择为“存在或缺失”。遵循组态分析结果的呈现惯例，表5呈现了分析结果［18，35］。不管是单个解还是总体解，其一致性水平均大于0.80。两个总体解的覆盖度分别为0.883和0.851，分别表明两种决策逻辑各自的3个条件组态均覆盖了结果集合中80%以上的相关案例，均具有较高的经验相关性。

表5 导致高选择倾向的组态分析结果Tab.5 Configuration analysis results of high choice tendency

在表5效果逻辑的分析结果中，3个条件组态可以视为中小创业者选择效果逻辑的3种驱动路径。①组态E1。高创业自我效能感与非高创业年限分别发挥核心作用，二者相互作用驱动创业者选择效果逻辑。该组态的一致性为0.961，覆盖了20个案例。②组态E2。高环境不确定性感知和高创业自我效能感分别发挥核心作用，非高创业年限发挥辅助作用，三者相互作用驱动创业者选择效果逻辑。该组态的一致性为0.963，覆盖了20个案例。③组态E3。高环境不确定性感知和高创业自我效能感分别发挥核心作用，共同驱动创业者选择效果逻辑。该组态的一致性为0.941，覆盖了20个案例。

在表5因果逻辑的分析结果中，3个条件组态可以视为中小创业者选择因果逻辑的3种驱动路径。①组态C1。高环境不确定性感知和高创业自我效能感分别发挥核心作用，二者相互作用驱动创业者选择因果逻辑。该组态的一致性为0.920，覆盖了20个案例。②组态C2。高环境不确定性感知、高创业自我效能感和商科教育背景分别发挥核心作用，非高创业年限发挥辅助作用，四者相互作用驱动创业者选择因果逻辑。该组态的一致性水平为0.955，覆盖了20个案例。③组态C3。高创业自我效能感和商科教育背景分别发挥核心作用，非高创业年限则发挥辅助作用。该组态的一致性水平为0.962，覆盖了20个案例。

3.2.2 导致因果逻辑和效果逻辑非高选择倾向的组态 本文同时检验了导致两个决策逻辑的非高选择倾向的驱动机制（见表6）。第一，导致效果逻辑的非高选择倾向有2个组态。对比组态NE1与NE2，2个组态的核心条件相同，因而它们构成了二阶等价组态。①组态NE1显示，非高环境不确定性感知与非高创业自我效能感分别发挥核心作用，互补发挥辅助作用的高创业年限和无商科教育背景，导致效果逻辑的非高选择倾向性。②组态NE2显示，非高环境不确定性感知与非高创业自我效能感同样分别发挥核心作用，非高创业年限和商科教育背景发挥辅助作用，两者互补导致效果逻辑的非高选择倾向性。第二，导致因果逻辑的非高选择倾向有4个组态。①组态NC1显示，非高创业自我效能感发挥核心作用，与之进行互补的高环境不确定性感知与非高创业年限发挥辅助作用，导致因果逻辑的非高选择倾向性。②组态NC2显示，作为核心条件的非高创业自我效能感与作为边缘条件的非高创业年限和商科教育背景相互作用，导致因果逻辑的非高选择倾向性。③组态NC3显示，非高环境不确定性感知、非高创业年限和无商科教育背景作为核心条件，与作为边缘条件的高创业自我效能感进行互补，导致因果逻辑的非高选择倾向性。④组态NC4显示，非高创业自我效能感作为核心条件，与作为边缘条件的非高环境不确定性感知、高创业年限和无商科教育背景相互作用，导致因果逻辑的非高选择倾向性。

表6 导致非高选择倾向的组态分析结果Tab.6 Configuration analysis results of non-high choice tendency

3.3 稳健性检验

本文通过两种方法检验两种决策逻辑的前因条件组态的稳健性：①将案例数的阈值由1提高到2；②将PRI一致性由0.75提高到0.80。表7的结果显示，当频数阈值由1提高到2后，表5与表7的分析结果存在清晰的子集关系；而当改变PRI一致性阈值后，表5与表7的效果逻辑组态是完全一致的，而因果逻辑的组态存在清晰的子集关系。因此，分析结果具有较高的稳健性。

表7 稳健性检验结果Tab.7 Robustness test results

4 理论解释与案例分析

4.1 中小创业者运用效果逻辑的3种驱动路径

4.1.1 自信的创业新手型（组态E1）具体表现为高创业自我效能感与非高创业年限分别为核心条件，二者相互作用共同驱动中小创业者选择效果逻辑。这意味着部分创业年限不长，但拥有高创业自我效能感的中小创业者会选择效果逻辑，与现有基于组态视角探讨效果逻辑驱动机制的相关研究结论相呼应［19］。现有研究已经证实了创业自我效能感对创业者选择效果逻辑有显著积极的影响［32］。本文进一步通过NCA分析发现，创业自我效能感构成了中小创业者运用效果逻辑实施创业决策的必要条件，深化了创业自我效能感对中小创业者选择效果逻辑影响机制的认识。创业不仅涉及风险承担、不确定性、创造力、领导力、积极主动性，还要求热情、共情、坚持，所有这些特质或因素都与创业自我效能感密切相关。由此可知，对于创业年限不长的创业者来讲，相比于其他心理因素，创业自我效能感是影响创业行为更本质的因素。在其他创业研究中，创业自我效能感已经成为预测创业动机、创业意图、创业行为与创业绩效的重要因素［26］。例如有研究发现，高创业自我效能感的创业者通常对风险具有较高的容忍度，也更有信心通过社交关系获得资源［25］。这意味着这些高创业自我效能高的创业者对环境不确定性具有更强的“免疫力”；同时，他们可能会借助社会学习机制，通过社交网络观察和模仿其他人行为，从而显示诉诸于己的效果逻辑决策特征。在组态E1所覆盖的案例中，案例71是一名民宿经营者，其观点具有代表性。“我之前是在装饰公司从事装饰设计工作，刚转到这个行业，主要是因为看到这几年乡村民宿的快速发展带来的机会，相信可以利用自己专长做点事情。因此就利用自己的积蓄承包了几家农舍，自己装修完后，亲自运营，遇到了问题就向别人请教学习。”

4.1.2 内外混合认知主导的创业新手型（组态E2）高环境不确定性感知和高创业自我效能感分别作为核心条件，与作为辅助条件的非高创业年限共同驱动中小创业者选择效果逻辑。一方面，高环境不确定性感知、高创业自我效能感分别构成了创业者选择效果逻辑的核心条件，这一结果与STROE等［19］基于组态视角的研究结果是一致的，也从侧面印证了借助于传统定量方法的研究结论，即高环境不确定性感知和高创业自我效能感显著影响效果逻辑的选择［12，14，36］。另一方面，组态E2也为质疑效果逻辑是创业专家逻辑“专利”提供了新的证据，进一步表明创业年限不长的创业者也能够运用效果逻辑展开决策［4-5］。对于这些创业年限不长的中小创业者来说，当感知到高环境不确定性时，他们既无法开展全面的信息收集和理性分析，也无法依赖创业年限所形成的决策惯例，因而必须通过边实践边摸索的效果逻辑开展决策实践。案例13是一名乡村民宿经营者，比较典型地反映了这类创业者的实际想法。“现在民宿越来越多，市场竞争激烈，我主要是观察别人，向别人学习，这样也会发现他们的合作伙伴，如供应商、营销伙伴等，这样我们也可以尝试与这些企业合作，这给我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机会。”

4.1.3 内外混合认知主导型（组态E3）高环境不确定性感知与高创业自我效能感作为核心条件，共同驱动中小创业者选择效果逻辑。这一结果与STROE等［19］的研究结果是一致的。另外，以往对比分析创业专家与创业新手（或管理者）选择决策逻辑差异的相关研究表明，在高环境不确定性感知的情境下，创业者无法遵循因果逻辑开展决策，会转向依赖创业经验［2-3，36］。虽然这些研究暗示了创业者会内外结合选择效果逻辑，但组态E3则表明，创业者的这种内外互动机制也可以表现为高环境不确定性感知与高创业自我效能感，进一步说明创业经验不是支撑创业者在高不确定性环境下选择效果逻辑的唯一基石［3］。例如，案例50是观光采摘农业的经营者，“这个行业门槛低，竞争激烈（敌对性），尽管存在模仿竞争，但如果种植品种能领先一步形成差异（创新效能），机会还是有的。这就需要积极学习，引进新品种，每年调整一部分产品（灵活性），不断给顾客提供新鲜感。”

4.2 中小创业者运用因果逻辑的3种驱动机制

4.2.1 内外混合认知主导型（组态C1）高环境不确定性感知与高创业自我效能感分别作为核心条件，共同驱动部分中小创业选择因果逻辑，而创业年限与商科教育背景则对这类中小创业者的选择并非必要。结合案例资料可以发现，这类创业者的内外互动机制呈现出的明显特征，即聚焦机会并以目标指导行动。研究发现，高创业自我效能感会促使他们将环境不确定性感知看作机会来源，并倾向于构建或设想成功的情景，并设定明确而富有挑战性的目标，以监督和指导他们的行动［24，26，37］。实际上，在早期两种决策逻辑的对比研究中，学者也发现选择因果逻辑的决策者往往偏好更高的目标［38］。例如，案例3从事小五金加工，他认为，“我们这儿是不锈钢制品专业镇，原来主要是出口销售。近年来，外部环境不好，而国内市场正在消费升级。我们做出口积累的生产与技术基础有助于我们开拓国内市场（创业自我效能感），为此也积极制订一些目标和行动方案。”

4.2.2内外混合认知加持商科教育型（组态C2）对于部分创业年限不长的中小创业者，高环境不确定性感知、高创业自我效能感与商科教育背景共同驱使他们选择因果逻辑。早期的研究文献大多认为，在高环境不确定性的情境下，已经不具备依赖因果逻辑展开决策的现实条件，因而创业者会倾向于放弃使用因果逻辑，转而选择效果逻辑［1，3，39］。然而越来越多的研究发现，在高不确定性环境下，两种决策逻辑是并存的，只是创业者运用的侧重点不同。BERENDS等［37］研究发现，两种决策逻辑在小企业的产品创新中都有所体现，效果逻辑表现出资源驱动、逐步、开放的特征，而因果逻辑则表现为目标性和计划性。案例45是一名网络零售创业者，创业2年，其观点具有代表性。“零售业竞争很激烈，但我们主要是做地方特产销售，机会总是有的。尽管相信机会是有的，也不可能什么都能事先规划到，一些必要的事先分析与计划还是需要的，可以使我们的行动更有计划性和目标性，也能进一步认清自身。学过的经济管理知识给了很大帮助。”

4.2.3 自信加持商科教育型（组态C3）该机制具体表现为高创业自我效能感和商科教育背景分别为核心条件，非高创业年限为边缘条件，共同驱动中小创业者选择因果逻辑。组态C3表明，对这类创业年限不长的中小创业者来讲，高创业自我效能感与商科教育背景会相互强化，促使他们选择因果逻辑。一方面，商科教育为创业者使用因果逻辑提供基础；另一方面，大量的研究证实，包括商科与创业教育在内的教育经历都会明显增强学生的创业自我效能感，而创业自我效能感又会促使创业者重视商业计划的正规性［26，40］。另外，LINGELBACH等［41］也发现，创业者常常会通过项目计划书向利益相关方募集资金。这说明这些创业者选择因果逻辑，重视设定目标和商业计划并不是直接为了分析和掌握环境，而是将商业计划书当作拓展发展机会和获取发展资源的手段。结合案例访谈的资料分析，这类创业者的决策行为呈现明显的特征，即高创业自我效能感推动创业者开展商业计划的设计，而商科教育背景则提升他们的商业计划的正规性，发展正式的商业计划是寻求外部资源的重要手段。例如，案例7是一名返乡创业者。“我刚毕业不到3年。先前在城里打工，后来在朋友劝说和邀请下回乡创业，从事茶叶种植和销售工作。刚开始工作相对简单，主要是种植，因此只有一个简单的规划。等茶叶上市后才发现要做的工作很多，有点手忙脚乱，也遇到资金困难，后来就利用自身所学进行项目规划，这样做也是为了参加政府部门举办的创业大赛，获得政府资金的支持。当然所进行项目规划与设计也有助于帮助理清项目发展思路。”

4.3 两种决策逻辑驱动机制的异同

4.3.1 相同之处 从单个条件来看，创业自我效能感分别构成了两种决策逻辑的必要条件。这一结果与现有借助QCA方法分析两种决策逻辑驱动机制的研究结果并不一致［19-20］。可能的原因为：①这两则研究还同时纳入了创业激情［19-20］、乐观［20］这两个同样反映创业者自信的心理因素；②大多数学者承认，自我效能感与特定领域是联系的［26］。因此，相较于一般意义上的自我效能感，专属创业领域的创业自我效能感对选择决策逻辑有更强的解释力。

从组态视角来看，2种决策逻辑都呈现出内外混合认知主导型驱动机制（E3、C1）。这与STROE等［19］的研究结果是不一致的。STROE等［19］认为，这种内外混合认知主导型的驱动机制仅表现在效果逻辑的选择上。导致2种决策逻辑表现出相同驱动机制的可能原因如下。①尽管从整体上来看，2种决策逻辑呈现出相同的驱动路径，但这个相同的驱动路径可能是由这些构念的不同维度构成的。因为效果逻辑、因果逻辑、创业自效能感与环境不确定性感知都是多维度构念。每个创业者的信念强度在创业自我效能感各维度的分布并不均衡，而在情况各异的创业情境下，不同创业者对环境不确定性各维度的感知强度也会不同。因此，中小创业者需要组合使用2个决策去应对［11，42］，而2种决策逻辑的互补共存的特性也为创业者组合使用提供了可能。BRETTEL等［7］研究也发现，研发管理人员可以利用效果逻辑与因果逻辑的不同维度去达成研发项目的不同管理目标。以中小创业者最常面对的资源约束情境为例，研究发现，面对环境动态性，创业者需要扩大创业领域以捕捉潜在的创业机会，这势必带来更高的资源要求［8］；面对资源约束和竞争压力，中小创业者既可能基于可承担损失原则规划其行动，也可以通过社会网络或商业计划书［40-41］向利益相关方募集资金。②通过问卷调查收集创业者选择决策逻辑及各前置条件因素的截面数据，这些数据不能反映创业者在不同阶段的决策逻辑运用情况。换言之，这种相同的驱动机制可能发生在不同创业时间点上，访谈结果证实了这种情况的存在。例如，案例78被访者从事无花果种植，通过运用2种决策逻辑的创新商业模式，捕捉创业机会。“大家都知道，现在都在谈乡村振兴，国家也很重视农业，所以我们从事农业是有机会的。我们这个行业的技术门槛不高，就怕跟风；一开始，就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小打小闹，边干边学。后来，在申请相关创业扶持时，因为需要说明项目的社会效益。于是，在朋友的建议下就从项目发展带动乡亲致富的角度思考项目的社会效益，后来看到了一些台湾的案例，就明确了利用社会创业思路来规划项目发展。”

4.3.2 不同之处 从单个条件来看，2种决策逻辑驱动机制的不同之处主要表现在商科教育背景对创业者选择因果逻辑的影响上，具体表现为商科教育背景在组态C2与组态C3分别扮演了核心条件，但对选择效果逻辑并不必要。这表明，传统的强调全面分析、理性决策的因果逻辑教育对于决策逻辑选择仍然具有重要影响。BRINCKMANN和KIM［40］研究发现，受过高等教育的创业者会积极地介入商业计划活动，更重视计划的正规性。其他研究发现，相对于教育程度，接受过商科教育对于创业者选择决策逻辑有重要影响［42］。

从组态的视角来看，2种决策逻辑驱动机制的不同之处具体表现为以下方面。对于部分创业年限不长的中小创业者来说，选择效果逻辑仅仅是因为“我相信我能”（E1）；而部分创业者选择因果逻辑，不但依赖于创业自我效能感这一“软实力”，还同时依赖商科教育背景给予的“硬实力”，即开展理性决策所需要的知识与能力（C2和C3）。

5 结论与展望

5.1 研究结论

通过fsQCA分别有效地识别了引发中小创业者选择决策逻辑的驱动机制，中小创业者选择决策逻辑呈现出多重并发和殊途同归的特征。①本文采用NCA方法发现了创业自我效能感分别构成了因果逻辑与效果逻辑的必要条件，表明创业自我效能感对于中小创业者实施创业决策具有重要意义。②根据2个决策逻辑各个驱动路径所包含的核心条件，分别归纳出中小创业者选择效果逻辑与因果逻辑的3种驱动机制。其中，选择效果逻辑的有3种驱动机制，分别是自信的创业新手型、内外混合认知主导的创业新手型、内外混合认知主导型；选择因果逻辑也有3种驱动机制，分别是内外混合认知主导型、内外混合认知加持商科教育主导型、自信加持商科教育主导型。③环境不确定性感知在中小创业者分别选择2种决策逻辑时都发挥了重要作用，而商科教育背景则主要影响中小创业者选择因果逻辑展开决策。

5.2 理论贡献

本文的贡献在于深化了对决策逻辑前因条件及驱动机制的研究，主要表现在以下3个方面。

第一，基于必要性因果关系，本文采用NCA方法分析发现，创业自我效能感分别构成了创业者选择两种决策逻辑的必要条件，说明创业自我效能感构成了选择2种决策逻辑的瓶颈。效果逻辑被认为是创业专家所特有的决策逻辑，而创业经验则是效果逻辑的基石［1，3］。尽管后续研究证实，创业经验并非效果逻辑不可或缺的影响因素，普通创业者通过换位思考而获得替代经验，并与其他积极心理因素共同驱动选择效果逻辑［20］。然而，本文的NCA分析表明，相较于创业经验［1］、换位思考［20］，创业自我效能感才是中小创业者使用效果逻辑的关键。因此，本文深化了对效果逻辑的前因条件的认识。

第二，基于组态视角，本文考察了条件因素的相互作用对中小创业者选择2种决策逻辑的影响，关于学者提出的应加强研究前因条件及其相互作用对选择2种决策逻辑的影响机制，进行了回应［9］。以往对2种决策逻辑前因条件的研究，主要是通过回归分析方法考察单个前因条件的影响［14，17，40］。随着QCA方法的普及和推广，也有学者开始基于组态视角对2种决策逻辑的复杂驱动机制进行探讨［19-20］。与这些聚焦于心理因素的组态研究相比，基于社会认知理论，本文分析了创业者的个体认知因素与个体资本因素的相互作用对创业者选择2种决策逻辑的组态影响，分别识别出选择2种决策逻辑的驱动路径，从而深化了对创业者选择决策逻辑的因果复杂性的认识。

第三，本文将案例分析作为QCA研究的补充，初步识别出2种决策逻辑驱动机制背后的具体原因，为理解决策逻辑驱动机制提供了更为细致的证据，也为未来深化决策逻辑选择的相关研究提供了启发。

5.3 管理启示

研究结论对创业决策实践与创业教育的启示主要体现在以下3个方面。

第一，本文证实了效果逻辑并不是创业专家的决策“专利”，印证了效果逻辑与因果逻辑在创业决策实践中是同时交互存在的。因此，中小创业者或创业新手有必要加强对效果逻辑的学习和实践。基于教育对创业者选择决策逻辑有着重要影响，对于创业教育工作者来讲，有必要进一步拓宽和深化现有创业教育的内容，在因果逻辑教育和培训的基础上，增加关于效果逻辑的教学内容，使未来的创业者掌握更全面的决策方法，能够更加有效地运用2种决策逻辑展开决策。

第二，创业自我效能感分别构成2种决策逻辑的必要条件，并在所有组态中扮演核心条件。这表明，不论是创业实践，还是商科与创业教育，既要传授和训练能够支持科学决策的有效知识和能力，还要将教育目标、内容与方法调整到以提升创业者的创业自我效能感上来。

第三，不论是效果逻辑还是因果逻辑，大多数的创业决策都是创业者自我认知和环境认知相互作用的结果。结合案例分析，这种相互作用应该是在创业自我效能感和环境不确定性感知更细致更具体的维度上进行的，或者表现在创业的不同阶段或时间点上。因此，创业者在具体的创业决策实践中，需要在清晰地判断外部环境不确定性的具体表现的基础上，采用体现创业自我效能感的具体行为（如创新、风险容忍、机会识别、关系协调、组织承诺）来应对环境不确定性，以实现有效决策。而对于创业教育来讲，要积极更新创业教育内容，不仅要为创业者的有效决策提供更全面的知识与能力，还要思考如何提升创业者的自我效能感。

5.4 研究局限

第一，基于社会认知理论，本文提取了影响创业者选择决策逻辑的个体资本与认知的4个影响因素。未来需要拓展到组织、环境以及更深层的元认知层面，挖掘更本质的影响因素。

第二，尽管通过对案例访谈资料的整理发现，同一条件因素（创业自我效能感）在2种决策逻辑选择中发挥相同作用，而且2种决策逻辑呈现出相同的驱动机制，但这种分析还只是初步的浅层次分析，未来还可以通过扎根理论方法在对案例资料进行更细致分析的基础上，再结合QCA方法，探讨环境不确定性感知和创业自我效能感的各维度组态对2种决策逻辑混合使用的驱动机制；另外，以往案例研究发现，随着创业活动的推进和创业者成长，创业者会在不同创业阶段采用相应的决策逻辑。因此，更具价值的研究方向是从复杂动态视角出发，结合组态理论与QCA方法，分阶段探讨环境不确定性感知、创业自我效能感及其他条件因素具体维度间的多轨迹动态耦合问题，发现不同阶段耦合模式的演化轨迹；或者结合耦合关系模式理论，深化对组态内关系模式的研究［43］。

第三，本文只是考察了中小创业者运用2种决策逻辑驱动机制的实然状态，并不能反映这些驱动机制的应然状态。未来需要在区分高低不同决策绩效的基础上，进一步考察创业者在不同水平的决策绩效上选择决策逻辑的驱动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