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汪泰初
蚕桑产业不仅是我国具有深厚历史文化底蕴的传统优势产业,也是21世纪低碳绿色可持续发展的特色民生产业。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我国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茧丝生产国和茧丝绸商品出口国,近几年我国茧、丝产量分别占世界总产量的75%和85%左右。通过蚕桑“四新”(新品种、新技术、新装备、新模式)科技成果的转化与推广,我国蚕桑产业提质增效效果明显,其中生产技术的进步是我国蚕桑产业全要素生产率提升的主要动力。但受限于蚕桑生产管理水平、生产经营规模、集约化程度、副产品开发利用技术等,蚕桑产业全要素生产率呈增速放缓甚至下降态势。为此,本文从纵向产业内部技术升级、产品开发、要素调整,到横向产业间四链重构、三产融合、品牌建设等角度进行分析,并提出蚕桑产业转型方向,多角度、全方位、立体化推动蚕桑产业现代化进程建设。
2006年国家实施“东桑西移”工程,逐步将蚕茧主产区从东部地区向西部地区转移。数据显示,2021年全国桑园面积1179万亩,其中,广西、四川、云南、贵州四省区桑园面积700万亩,占全国的59.4%,比上年提高2.5个百分点;东部传统产区桑园面积持续减少,江苏、浙江分别为47万亩、38万亩,同比分别降了9.6%、13%。2021年广西、山东、云南、四川4省区的蚕种产量均超过170万张,合计占全国蚕种总产量的81%。2021年东部的蚕茧产量为12.64%,较2020年下降1.79%,较2019年下降3.23%;西部的蚕茧产量占比为80.89%,较2020年提升1.75%,较2019年提升2.72%。由此可见,中国蚕桑生产继续向西部地区转移和集中,“东桑西移”工程正逐步完成,蚕桑产业开启了新的生产格局。
广西作为我国重要的蚕茧生产和茧丝加工基地,通过多年优化调整产业布局,现已形成桂西北、桂中、桂南三大优势产区,河池、南宁、来宾、柳州、百色5大主产市,不断推进产业向优势区聚集。同时,河池市、来宾市联合打造自治区级优势特色产业集群,充分发挥全国桑蚕“一村一品”示范村和全国桑蚕“三品一标”基地的示范带动,建成一批规模化、集约化、标准化蚕桑生产基地,集成并推广蚕桑规模化生产模式和配套技术,引进自动化养蚕生产线、轻简省力养蚕装备等,推动桑园建设规模化、桑蚕养殖省力化、种养结合绿色化发展。“十三五”期间蚕茧单产提高15%以上,亩桑产量提高20%左右,综合劳动生产率提高20%-25%,综合效益提高20%左右,显著促进了蚕桑产业增效、蚕农增收,助力区域经济发展和乡村振兴。
传统蚕桑产业由“桑-蚕-茧-丝-绸”单一产业链正在向现代蚕桑多元产业链转变,传统桑产业衍生出饲料桑、药用桑、茶用桑、生态桑等系列,开发了桑叶饲料、桑叶粉、桑叶面、桑叶茶、桑叶菜等桑叶产品,桑椹酒、桑椹汁、桑椹膏、桑椹酵素、桑椹果冻等桑果产品,桑枝木耳、桑枝香菇、桑枝灵芝等桑枝食用菌产品;孕育出桑园套种、桑园套养、桑博园、桑基鱼塘产业园等立体桑园经济发展模式。传统蚕产业对蚕虫、蚕蛹、蚕蛾、蚕丝、蚕茧等进行功能化利用,开发出僵蚕、医用蛋白等药用产品,蚕蛹蛋白、蚕蛹胶囊、雄蛾酒、蚕沙枕等保健产品,蚕丝面膜、蚕丝护肤乳液、白蚕修复精华等护肤系列产品,蚕茧花、蚕茧画、七彩茧等创意手工艺品。对蚕桑产业链各环节的物质、生物和文化资源进行综合开发,契合当代绿色低碳循环发展的理念,有利于提高产业综合竞争力,实现可持续发展。
江苏是我国茧丝生产传统产区,一直都是高端丝绸纺织品的生产区域,茧丝绸产业知名企业较为集中,其中“富安”“星云”牌蚕丝制品获“中国名牌产品”称号,“鑫缘”商标被认定为“中国驰名商标”。广西开展广西十大生丝、十大蚕丝被品牌评选活动,培育建立广西自主丝绸品牌,其中“宜州桑蚕茧”“南丹瑶蚕平板丝”等获得国家农产品地理标志认证。广东“丝丽”品牌将东方文化与品牌融合,推动自主品牌建设,提升岭南特色丝绸产品的市场竞争力。陕西作为丝绸之路经济带新起点,通过一年一届的“丝绸之路国际艺术节”提升中华文化的国际影响力,积极推动“一带一路”人文交流和文明互鉴,成为唱响丝路起点旅游品牌、推动区域旅游大合作。通过品牌化建设提高蚕桑产品的知名度,刺激市场需求,带动全产业链发展。
现代化养蚕大棚
蚕桑生产属于典型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在知识、技术、资本等生产要素的推动下,蚕桑产业技术进步、规模提升是全国及各地区桑蚕茧生产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的主要动力,但技术利用效率和规模经济效率低下正阻碍着蚕桑产业创新转型的进程。蚕桑生产中技术进步与技术效率存在时滞,一方面蚕业教育、科研与生产衔接不够紧密,各地区新品种、新技术、新设施的推广力度不够,蚕业技术推广体系不够健全,使得科研成果无法落地;另一方面,当下蚕桑一线生产人员老龄化现象严重,对新生产管理方式的学习和适应能力较差,导致技术利用率不高。蚕桑生产中规模经济效率受限于土地流转困难,导致规模化桑园建设受阻、机械化生产推进缓慢;各地合作社组织化程度弱,龙头企业带动性不强,区域分工不明确,无法充分发挥规模效益。
我国蚕桑产业面临茧丝产品供求失衡、农业与二三产业融合不足、生产性服务业发展滞后等结构性矛盾。随着“东桑西移”项目的推进,东部桑园面积逐渐萎缩,优质茧丝产量急剧下降,而西部蚕桑生产受地理、技术、机制等因素制约,茧丝质量相对较差,造成优质茧丝需求增长而供给不足、普通茧丝相对过剩的局面。尽管西部地区桑蚕产业逐步规模化、集约化,但茧丝精深加工滞后、蚕桑资源开发应用的广度与深度不足、文旅产业亮点不突出等瓶颈问题依然存在。同时,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在良种推广、农资指导、农技培训、农业保险、产品流通等方面区域差异明显,并且服务体系不健全、总量偏低等问题制约着桑蚕产业高质量发展。
蚕桑生产面临着自然灾害、技术水平、市场波动、社会行为等风险的压力。桑叶产量和质量受桑园土质、桑树品种、气象干旱、春季冻害、病虫害防治等条件的影响,间接影响蚕茧生产。养蚕期间如遇连续低温、阴雨多湿的天气,饲育过程中蚕具消毒不彻底、蚕病防止不当、农药中毒等生产风险将直接影响茧质和茧量。东南亚蚕桑产业生产积极性高、真丝替代品产业竞争激烈、实体经济持续低靡导致国内茧丝绸市场需求量不稳定,同时,蚕桑生产要素成本上升、蚕茧收购市场管理不规范、利益链联结不紧密、产业链条短、品牌效应不足,导致蚕桑产业抵御市场风险能力较弱。
加快杂交桑高密度草本化栽培、机械化收割、蚕种自控催青、小蚕标准化共育、控温通风大棚、大蚕轨道电动给桑、自动上蔟、电动采茧、人工饲料饲养、无人机飞防、桑蚕种养分离等新设备、新技术、新模式的研发和推广,实现省力化、机械化、工厂化的生产经营模式,提高劳动生产效率;鼓励企业改造升级落后技术设备、加强企业技术水平的提升,运用工业互联网、人工智能等先进技术改造提升传统蚕桑产业,建设一批智能化车间、智慧型工厂,推动传统蚕桑生产向生态、高效、规模、优质的可持续方向发展。
加大蚕桑资源多元化产品研发力度,拓展和延伸蚕桑产业链,加大对桑枝、桑果、桑叶、蚕蛹和蚕沙等副产物的加工利用,提高资源开发应用的广度和深度;立足当地资源优势,建设蚕桑综合利用示范基地,因地制宜推广桑园套种蔬菜和中药材、套养家禽家畜等复合生产模式,扶持优质桑叶桑果制品、桑枝食药用菌、雄蛾酒等深加工企业。结合乡村旅游,打造一批桑葚采摘区、桑蚕文化体验区、桑树品种展示园等观光休闲产业,推进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形成各具特色的综合利用产业,推进循环发展和多次增值,提高蚕桑产业综合效益。
东部地区应充分利用市场、资本、人才、技术等优势,重视纺织服装的研发设计、工艺革新、市场营销等,重点打造技术含量高、时尚创意出众、市场接受度高的终端产品,以贸易、商业流通带动蚕桑全行业的生产制造。中西部地区继续发挥区位、资源、劳动力等优势,加强机械设备、生产技术及管理模式的对标学习,提高生丝质量和生产效益,积极承接东部丝绸后加工产业转移,通过完善产业发展链条,加快资源优势向产业优势转化。支持蚕桑全产业链企业通过采购或经营合作等方式加强合作,完善利益联结机制,构建企农双赢共同体。
蚕茧花手工艺品
大力发展“蚕桑+旅游”“蚕桑+科普”“蚕桑+康养”等新业态,深挖各地蚕桑丝绸旅游资源和文化底蕴,支持有条件的区县和企业发展商旅文融合产业,规划建设蚕桑丝绸类旅游产品路线。鼓励支持开展蚕桑生产、丝绸技艺研学旅游,建设集现代农业示范、科技研发、品种推广、生态休闲为特色的蚕桑生态休闲园,打造以蚕桑文化、丝绸文化为主题的蚕桑丝绸博物馆、蚕桑丝绸文化小镇、蚕桑主题科普教育基地,形成一批具有代表性的蚕桑丝绸文化旅游景点。在加强蚕桑丝绸文化传承教育的同时,推动丝绸传统文化向产品和服务转化,进一步巩固现有蚕桑丝绸品牌的美誉度,扩大知名度,做好现有知名丝绸品牌及地理标志产品的维护和提升。
围绕蚕桑产业科研平台建设,打造集基础研究、应用研究、技术推广于一体的蚕桑科研体系。推进产学研、教科农联合,汇聚全国专家团队、优秀企业家队伍、高级技术工人和新型蚕农,组建高水平科研转化平台。建立农业服务支撑体系,通过多渠道、多方式加强对一线生产人员的技术培训和指导,提供全程的生产技术跟踪指导和相关配套服务。发挥蚕业组织和丝绸行业协会在行业协调和价格预测等方面的功能与作用,提高生产者抵御自然风险与市场风险的能力。推进蚕桑生产农业保险的政策性兜底服务,加强对蚕茧保险的财政补贴力度,增加蚕险保险保额,调动蚕农栽桑养蚕积极性,稳固蚕桑茧丝绸产业基础。
相信通过加大科技注入、加深综合开发、优化产业布局、强化文化注入、健全服务体系,我国传统蚕桑产业定能走上高效化、多元化、品牌化、集成化的新路子,成为乡村振兴的新支撑、农业转型发展的新亮点和产业融合发展的新载体,实现绿色、健康、可持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