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立
众所周知,“朦胧诗”论争中有所谓“三崛起”之说,指的是1980年代初期三位诗歌批评家谢冕、孙绍振、徐敬亚分别撰写的三篇文章,因为这三篇文章题目中均有“崛起”之语,而且都因为对“朦胧诗”的鼓呼而引起重大争议,遂被并称为“三崛起”。“三崛起”在“朦胧诗”论争中的功过是非学界已多有评说,作为重要特定称谓的“三崛起”也早已进入当代文学史。本文试图追问的是,除却显而易见的批评家个人的才情和胆识,究竟是怎样的力量促使了“三崛起”的出现?在“三崛起”出现的背后,有哪些共同的因素给予了批评家发声的勇气?笔者的观点是:“新时期”对大学教育的重视,高考的恢复,教师从事学术研究和文学批评的权力逐步获得保障,大学教师和大学生群体成为诗歌写作、批评以及阅读的生力军,使得学院成为“三崛起”得以崛起的重要推动力量。或者可以说,学院权力在此时的有限崛起,是“朦胧诗”得以生成、传播的关键因素,也是分析同时期文学场域必不可少的维度,可将之称为“三崛起”背后的另一“崛起”。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朦胧诗”论争发端于前辈诗人对于青年诗人及其作品的评价,由于前者或声言要“引导”后者,或对于后者的探索提出了负面意见,继而引起“朦胧诗”支持者的不满,由此引发论争。但仔细翻阅“南宁诗会”的史料会发现,在这个“朦胧诗”论争的“第一现场”,论争的发起方实际上是几位支持“朦胧诗”的大学教师。
如同不能用当下参加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主办的会议的感受,去推测“南宁诗会”时的情景一样,也不能完全用当下学院的生存经验去估衡1980年代学院为学者、批评家提供的机会。这里选取“南宁诗会”作为界面,来观察学院权力在“朦胧诗”论争之初在文学场中所发挥的作用,并没有高估学院在更大的社会结构中担负功能的意图,只是想提请学界能留意学院权力在当代文学史上以及当代文学批评中的角色,在由文艺管理机构、出版、报刊、市场、学院等多种权力来源所构成的“当代”之中思考“文学”。同时,在接下来关于学院权力与“新时期文学”关系的研究中,笔者也会对学院权力在整个“新时期文学”以至今天的文学场域中的有限性,以及在这一权力足够强大之后可能造成的封闭、保守、教条等负面状况,有所检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