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家煜
对面邻居窗台上的花框里,蓝色的花朵,密密麻麻,在绿叶的映衬下,鲜艳娇美。而它下垂的花枝,既覆盖花框边口,又显叶影参差,煞是好看。
清晨,我站在阳台上,那蓝色花丛,成了我每天起床后观赏的第一道景色。养眼怡情的同时,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地发问:“这是什么花,怎么它是蓝色的?”
蓝色,在花的世界里,我总觉得它有些神奇。第一次在月季花中看到“蓝色妖姬”,有点惊讶。感到它不但有“妖”性,还十分诡异。少见多怪的我,对这个人工“培植”的品种,并不欣赏。偶然读到《点绛唇·夏赏蓝花楹》:“春逝夏至,驱车只睹蓝花楹。满树盈盈,似幻如梦冥。团簇朵朵,云髻钗驼铃。穹蓝下,翠微升紫,点燃夏日情。”这首词让我知道了乔木中有一种叫蓝花楹的树。由词及图,对这种开蓝色花朵的树,我倒仿佛站在它的“穹蓝下”,被“点燃夏日情”那意境所感染。
邻居楼窗外的蓝色花丛,似幻似真地重叠着我养花“天地”的景象。
去年此间,我家与邻居同一位置的窗台上,一帘蓝色花朵——牵牛花,不仅令我自得其乐,也频频吸引楼下过往的居民抬头仰望,就像如今的我,总贪婪地观望阳台对面蓝色花丛一样。
牵牛花,乡间杂草类的野花,我对它却情有独钟。40年前,东栅老宅院子里,母亲引种的蓝色牵牛花籽,随我入城,被撒进了窗台的泥盆里。夏日,每天晨曦中,一串串爬在防盗架上的牵牛花,张开嫩蓝色的花朵,像一只只小喇叭,迎着初阳,装点了窗户,别有风情。当楼下传来夸奖声时,我就想起了母亲对蓝色牵牛花的赞美:“蓝色多素雅,它让人心平气和。”在几多风雨的岁月里,它给我家清贫的日子带来了一份宁静和温馨。
小区改造中,窗户外已缠绕了牵牛花藤蔓的防盗架被拆除了。一丝难以名状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人的喜好,也许受情感的驱使而根深蒂固吧。年轻时,我虽然种过月季,插过菊花,养过兰花,但唯有母亲喜爱的蓝色牵牛花,陪伴了我的年年岁岁。
我的蓝色牵牛花没了,邻居的蓝色花丛,又激起了我的蓝色情愫。正在为它的名字发疑问时,朋友圈里“采菊”发了一组与对面楼窗外同款色彩的花丛的图片。我看了,即在评论区请教:它是什么花?“采菊”回复:蓝雪花。
蓝雪花,层层叠叠,像片片雪花,多么形象、多么漂亮的花名。于是,我百度了它的习性与种植基本常识,在淘宝网上订购了两株花苗。
不到24小时,花苗被从松江快递到了我的手里。把它们并列移栽到一个花框里后,我拍了张照片,和邻居的花丛美景图,一起发到微信朋友圈,随即引来了养花高手的议论。“花仙子”用经验指导:一棵就可以爆盆,以后可以扦插。“绿林双子”提醒:先放在光线充足的阴凉处,早晚打点水雾,十天半月后慢慢移至您认为阴凉的地方,不能暴晒……唉,迟钝的我,这才知道蓝雪花,早已为“花友”钟爱。
牵牛花,积极向上爬,为的是让藤上的弟兄们跟着亮相;蓝雪花,默默低下头,为的是使身后姐妹们抬头上位。两种蓝色的花,不一样的长势,却具有一样的把美带给人间的情操。
入框的蓝雪花苗,成了我用心培育的盆栽,用心程度如同几十年来对牵牛花的呵护。每次给它们喷水时,我都好像成了早年歌曲《兰花草》中的主人:“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种在小园中,希望花开早。一日看三回……”
我除了给这两株蓝雪花苗多打水雾外,还“一日看三回”地期待它们尽快服盆,发棵,抽蕊。
一场雨来,当对面邻居的蓝雪花像吸足了甘露变得郁郁葱葱时,我家窗台上的蓝雪花也抽出了一串串的花苞。隔日,绽放了一片片蓝雪花。
哈哈,就像前些年的清晨,兴致勃勃地数牵牛花朵一样,我探头探脑地看着一束束蓝雪花,默默地笑了。
(常朔摘自《嘉兴日报》图/槿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