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怒江

2022-10-21 16:04马玲艳
散文百家 2022年1期
关键词:怒江彩虹

马玲艳

云南省怒江州文联

怒江上的彩虹

怒江是桥的博物馆,从怒江的贡山到六库,一路上,各种桥梁数不胜数,有溜索桥、藤桥、钢筋水泥桥、钢板桥……而且,怒江的桥梁风采别样,有世界上第一座倒张式钢索吊桥——兰坪旬尾桥,四项技术(主跨径为当时全国同类桥最大,梁墩之间的橡胶支座是我国第一次研制产品,采用专门研制螺纹钢,采用最先进的X锚预应力张拉技术)当时在国内领先的六库怒江桥以及爱心桥、连心桥等,受制于地理环境和经济发展滞后导致的新中国成立前尚无一座桥梁,只能凭借溜索、渡船横渡江流、深涧的怒江而言,无疑是今昔两重天,是党和政府的政策光辉照耀和高质量跨越式发展带来的巨变。一座座各种各样的桥梁横跨在怒江上,犹如一条条彩虹,绚丽多彩。

在怒江生活工作多年,常常被怒江的山水之美所感动。彩虹桥就是令人心动不已的景致。在雨季,有太阳雨时,彩虹会不时横挂怒江上空,有时长、有时短,时间无常。每每这个季节,不太喜欢拍摄的我也会情不自禁地挎上相机驱车穿梭在小镇的江东江西、旧城新城,以捕捉彩虹瞬间的美丽,因此也就拥有了别样的惊喜和收获。

记得有一天早晨,在驱车从旧城前往新城上班的路上,不经意地望去,只见云团携着怒江水的气流缓缓上升,但升的速度不快,升得也不高,大概升到离我们头顶五六米处就不再往上升了,而且,云团的浓度不知是被山风吹淡,还是自行散去,只一会儿就由漆黑和浓稠渐渐变为湛蓝和透明。不一会儿,从云团下面下起小雨,在初升的朝阳的辉映下,一轮彩虹从六库向阳桥横跨在老窝河口,仿佛一匹七彩骏马,头在老窝河口饮水,尾部在向阳桥下舞动;既绚丽又有动感,我连忙按动快门将这一倩影永恒地定格。之后,我一连拍到了十几张怒江上空彩虹飞架的照片,它们令我惊喜连连。但遗憾的是这些彩虹出现的时间大都十分短暂,最长的也不过十几分钟,你还没欣赏够或完整地拍下它的倩影便消失了。因而,在领略过它们的风采的同时,难免也有失落,总觉得它有如昙花或海市蜃楼般短暂。

也是在那天,我在怒江东岸的生态走廊游走,爬到高处歇息时,蓦地,在我眼前,在通达桥至灵山寺脚下,一道七彩阳光升起,我连忙掏出相机准备拍摄,可没等我取出相机,彩虹就消失了。正当我遗憾地准备收回相机时,无意间往通达桥方向望去,只见通达桥犹如彩虹映入我的眼帘;我又本能地转身往中交怒江连心桥方向望去,它又犹如另一道彩虹飞架怒江上空。

在怒江开展坚决打赢深度贫困攻坚战期间,由中交集团援建的六库连心桥提前一年于2020年6月完成,又一轮彩虹桥稳稳地落在怒江上。这座桥的造型和外观都酷似彩虹,是一座真正的彩虹桥。而且,连心桥座落之处是当年怒江人民砍溜索,毁舟楫阻止日军进犯的六库老渡口旁,寓意着我国边关固若金汤,和平和发展永远是世界的主题。在彩虹桥飞架的怒江大地上生活工作,是我们莫大的荣幸,我为作为中国人、怒江人而欣喜。

我终于明白,真正的、永不消失的彩虹,其实就在我眼前,那就是怒江上空数以百计的各种桥梁,有了它们,天堑才变成了通途;有了它们,怒江人民才有了快捷,安全的通行保障,它们才是怒江上空永远不落的彩虹。

今天,怒江各族人民同全国人民一道如期实现了脱贫摘帽,过上了小康生活。在乡村振兴的征途中,我经常邂逅彩虹桥,不论虚幻的,或是现实的;他们是一座座连心桥,连接着北京与边疆及怒江的南北东西;连接着干部与群众的心,也连接着昨天 、今天和明天。

怒江的模样

翻开怒江这叠地理画册,使人惊悸:重重雪峰、峰峦叠障,磅簿的气势,上千条的野牛角相依相抵 ,上万匹的野马呼啸奔跑,扬起漫天的尘土;又像轻烟袅袅,最终化作了朵朵白云,有时似鸟飞翔,有时似花开放、有时幻化为山神般尊严,有时像宝石般闪闪发光……

一鞭怒江水在山谷中跌跌撞撞,左边是雪峰,右边也是雪峰,碧罗雪山、高黎贡山,一左一右挟裹着它,愤怒或温柔,都不能改变模样。岁月并没有因此而迷失,最深处流淌的怒江,来自天上。怒江水从天上来,不是夸张,最北处的雪峰嘎哇嘎普是巨人,高达5128米,怒江在那曲、察隅、在丙中洛,在第一啸……在七八月的季节势不可挡,所向披糜。怒江又是温柔的,是你邻居的阿妹,在最南端的蛮云村,怒江碧绿得像一块翠玉,这不是它的造作或扭捏,而是因为从高坎到平地,一路坎坷、一路放歌,怒累了,不论为人或是作为江流。站在蛮云村边,怒江畔,你很难揣度怒江曾经的愤怒,誓死如归、冲锋陷阵的坚决、果敢;但也无法揣度或责备它此刻的低缓、宽阔,甚至近乎停止流动的娇羞、在废弃的堤坝或淹没了的村庄边,喧嚣和灾难似乎离我们很远,其实,它不过是昨日之惊悸。

亘古,洪水滔天。怒江欲越过高黎贡山峰巅,人类濒临消亡。危急之际,是启莎被山神授予神力,拉弓搭箭射向悬壁。第一箭断落悬壁,第二箭也是如此,直至第九箭,悬壁被射穿一个圆洞,洪水从圆洞中泻下。傈僳人的诺亚方舟——木筏或葫芦(傈僳族祖先已无法辨别)搁浅在湖泊中,那汪亮晶晶的月亮湖中。新人类的始祖启莎和勒莎兄妹,幸存人间。他们一人顺怒江往下寻找人类,一人逆怒江往上寻找人类,三年后又汇合于月亮山脚下,通过射针眼、滚磨盘……始知兄妹成婚是天意,遂成婚繁衍后代……月亮山就此声明远扬,世界各地的傈僳人到此寻根,说自己的根在月亮山上。而比这古老的蓝天白云,舒展在腊斯底、吴符岩画上,用朱砂石拌牛羊血或火灰。神箭弓以射穿山巅上的悬壁,诸神射不光这千万庄的峰峦、山群……更久远的岁月凝固在怒江人心中,经久不化或孵化为生命中最脆弱或缅怀的时日。

我在山坡上劳作,白云为我揩汗,但它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在箐谷耕耘,山泉在我身边流淌千年万年,同样没有给我答案。

在怒江大峡谷,生命有时似浮云,一场泥石流,一块滚石、一株枯树、甚而松鼠啃掉的大松果,都能让一个生命就此结束。在怒江,人的生命是最坚强、最旺盛的,山神庇护着它,水灵垂青于他;更多的艰辛已成为历练,苦难已化作了幸福、美丽永久。

逃出怒山(碧罗雪山古称)或是俅山(高黎贡山古称),如此而言,没有更多的选择。傈僳族祖先用长刀砍出的路只延伸至山岩下,用歌声滋润的家就在峭壁下的山洞中,洞中敞亮或幽暗、宽敞或逼仄,由山神托你梦时的心情而定。洞外是密林山溪,间或几丘开垦出的荒地,种植有玉米、高梁、土豆等农作物。我品偿过傈僳族先祖挂在篾笆墙上的已越万年的老鼠干巴,它已风化为岩石;我抚摸着傈僳族用江鱼、沙石拼盘的“鱼宴”,鱼腥味浓郁,上万年的时间仿佛昨日。

越过雪峰就可远离峰峦和贫穷。傈僳人在密林中踩踏出了通往更远地方的山路,在悬壁、河流上架起了木桥和溜索,勇敢者只有思想到不了的地方,没有脚到不了的地方,尽管坎坷、泥泞、踉跄,甚而需要付出生命。傈僳族人就此越过了怒山、祖国,就此将俅山遗弃。《逃婚调》悠悠,异乡异帮有了傈僳人的炊烟,故土和祖国已只能遥遥相望,但藏在心里,念在梦中……。

“摆时”没有国界,不分男女老少。那位唱着《泉边的歌》的歌手,几句肺腑之言,牵引多少同胞的目光和思乡愁绪,回归祖国的路不再漫长,五星红旗下簇拥而泣的乡亲,一度是华侨。

岁月的沉重早已卸下,在阳光的照耀下,历史的苦难亦如此,在春风的吹拂下。傈僳的英名早已传扬,越过了高山、大河和国度:花鸟历法、月亮历法指导生产生活,“摆时”、“优叶”、“莫刮”三大调犹如天籁,经久缠绵;“祭猎神歌”叙述着猎神的壮举,大碗饮酒、大砣吃肉,遗习不改,贴心贴肺的待客礼仪犹存。来到傈僳人中,你就不会烦恼,也无需担忧。

天堑早已变通途,六库怒江大桥、通达桥……上百座的桥梁横跨300多千米的怒江上空,各种各类的桥梁,使怒江变成了坦途。六(库)贡(山)公路,六(库)兰(坪)公路……大十字公路建设已初具规模,省城与怒江并不遥远,几个时辰就可到达:北京与独龙江更近,总书记时常关注独龙儿女的冷;高德荣的个子不高,但因他高黎贡山增高不少;城市建设如雨后彩虹,只要有阳光和流动的怒江,就有彩虹飞渡。不是“阔时节”、“摆时”天天唱响,不是“卡雀哇节”,我们天天剽牛祭天;不是秋收季,我们日日施“成年礼”;不是“鲜花节”,鲜花时时怒放,在怒江人的脸上、心中……

昨夜,又梦见神鹰飞翔大峡谷上空,醒来泪湿衣襟,这个梦已许久;今晨起来,又看见大怒江在眼前缓缓流淌而过,我心焦急;什么时候,怒江才能释放出它的全部能量以造福怒江人民!

怒江的模样,到底是什么?是逼仄的大峡谷,或是人所向往的“三江并流”核心区;是人类文明的盲区,或是人类文明的处女地;是蛮荒之地,或是喧嚣之城……

昨天的模样你已看见,今天的模样正在拥有,让我们一同装扮怒江明天的模样!

记忆之城怒江知子罗之行

在怒江工作生活了近20年,从人们口中知道了知子罗,也或多或少听说了它的故事,于是,总想一堵它的风彩,可是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实现,今天,有幸和作家协会的朋友们一同前往这个对于我来说神秘的小镇,难免会有一阵小激动。

从匹河乡镇府所在地到知子罗大约有20多公里的路程,路程不算太远;虽然都是山路,但路况还算好都是柏油路。而且沿途景色优美、空气清新,令人赏心悦目。

从匹河镇政府去往知子罗,老姆登是必经之路。老姆登以老姆登茶著称,一路上,一片片茶园尽收眼底,雨后的茶园更显鲜嫩。“老姆登”是怒族语的音译,意思是“人喜欢来的地方”。一座建在悬崖边上,红白相间的房子,就是怒江流域最大的基督教堂--老姆登教堂。走到教堂前,看着远山近草,那种乡村教堂的朴素和自然真的会让人心静如水。红色十字架直指天空,“神深爱世人”,字体鲜艳。

我们在“皇冠山”瞭望台稍事休息并一堵它的风采。它犹如一顶皇冠耸立在对面山顶,守护着脚下的土地。听同行的人讲,皇冠山下还出过不少名人,就是因为有皇冠山的庇护。从这里远眺怒江大峡谷,一览众山小,一条蜿蜒的怒江从天边而来,因为天气的缘故,烟雾缭绕在怒江上空,犹如仙境。

离开皇冠山瞭望台不久后我们便到了记忆之城——知子罗。这里曾是怒江州政府所在地。1975年前,知子罗是怒江傈僳族自治州州府驻地。上世纪七十年代,随着瓦贡公路建成通车,怒江州府搬迁至六库,撤销了原碧江县建制,原来的县城就空寂了下来,现在是知子罗村委会驻地。因为被半废弃,也就保留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风貌。自从上世纪七十年代怒江州政府搬迁以后,这里的一切都保持了原样,历经40多年,时间仿佛在这里停止了,来到了这里,犹如回到了七十年代,大喇叭里的广播声、八角楼、土墙上的毛主席画像、石板铺就的街道等等,历经40多年这里没有任何改变。走进操场,耳旁似乎又响起了部队操练士兵的声音,这里曾经是驻军部队的军营,营房、操场、操场上的篮球架依然都在,但驻军部队早已换防他处,军营变成了老百姓的栖身之所,也成了老百姓饲养家畜的场所,其实它也正在发挥着它的余热,也算是为老百姓做最后的服务吧。旁边的八角楼是以前的图书馆,在樱花树的簇拥下有种古色古香的味道,站在八角楼楼顶远眺对面的皇冠山,一楼一冠相互守望,共同见证了这里的繁华和萧条。透过陈旧的玻璃窗往里看,仿佛看到了正在聚精会神的阅读着书籍的人们。八角楼对面的土墙上,毛主席的画像依旧清晰,当地人说因为毛主席守护着这里,所以这里风调雨顺。

知子罗的静,是出了名的,有无数大师在这里留下静的印象;我以为,其实知子罗是动感的,有生机的。仨仨俩俩的农人与我们擦肩而过、亲切的问候或回眸一笑;镇东头那几间怒族酿酒屋上空,随时飘荡着酒香,也时时有人出进。打鸣的公鸡,护着鸡仔的母鸡夸张的叫唤和动作,见了生面孔也懒得吼叫的土狗,穿街而过的咩咩羊群......知子罗没有睡着,它已经苏醒,热闹而亲切。

在知子罗镇的东面,柏油路到了尽头。但更厚重、更有沧桑的横亘在我们面前,郁森的树木,杂乱的蒿草、怒放的花朵......历史并没有完全淹没这条碧江到兰坪的盐马古道。但我们此行还有它事,也就放弃了寻觅当年峥嵘的欲望。

近年来,随着怒江旅游业的发展,记忆之城知子罗已成了怒江的一张旅游名片,到怒江旅游的人都会到这里一睹这座城的风采,听一听这座城的故事,看看土墙上的毛主席画像,看看老姆登茶的制作过程,品一茗香茶,将记忆永留在这座废城,感叹这座城的兴衰。正如我第一次来到这里,仿佛打开了一扇尘封已久的门,这扇门通往另外一个世界,走进这扇门,你便穿越到了那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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