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通狼山大势至菩萨信仰考略

2022-10-21 07:39邓洋阳
西部学刊 2022年15期
关键词:狼山观世音道场

邓洋阳

南通狼山风景区作为国家4A级旅游景区,由军山、剑山、狼山、马鞍山、黄泥山五座山组成,如同五颗翡翠镶嵌在扬子江畔,拥有“第一江山”的美誉。景区内狼山以佛教文化而著名,据说为大势至菩萨的道场,因祈求灵验而信徒络绎不绝。大势至菩萨与观世音菩萨同为阿弥陀佛的左右胁侍,合称“西方三圣”或“阿弥陀三尊”。弘扬大势至菩萨“慈悲济世、护国利民;智慧圆融、和谐吉祥”的佛教理念,有助于挖掘南通城市文化内涵与扩大狼山风景区的旅游影响力,对构建和谐社会也有着积极的作用。

一、大势至菩萨的佛教形象

《佛说观无量寿佛经》记载,大势至菩萨全身放紫金色光,法相与装饰都和观音菩萨类似,头上肉髻中置有一宝瓶,盛诸光明普现佛事。《大势至菩萨念佛圆通章》记载,大势至菩萨专修念佛法门,“都摄六根,净念相继”,全心贯注于佛号,以一精明统摄六根,称为“根大圆通”,与观世音菩萨的“耳根圆通”相得益彰。

相对于观音代表慈悲,大势至菩萨则象征智慧。“大势至菩萨,以智慧光普照一切,令离三途,得无上力。”大势至菩萨的智慧光存于头顶宝瓶内,以此来自利利他。其智慧还表现在四无量心中的“喜心”和“舍心”,“慈悲即是观音,喜舍名为势至”。大势至菩萨有无上威德,令人生敬畏之心。“此菩萨行时,十方世界一切震动,此菩萨坐时,七宝国土,一时动摇。”“若菩萨所投足处,震动三千大千世界及魔宫殿,是名菩萨。”大势至菩萨是光明的象征。《佛说观无量寿佛经》说:“圆光面各二百二十五由旬,照二百五十由旬,举身光明照十方国,作紫金色,有缘众生皆悉得见。但见此菩萨一毛孔光,即见十方无量诸佛净妙光明。”因此,大势至菩萨又被称为无边光菩萨。大势至菩萨在民间信仰中多以接引形象出现。《佛说十往生阿弥陀佛国经》记载,众生如果发愿往生极乐世界,口念阿弥陀佛,临终时就会有观世音、大势至等二十五位菩萨护送前往。因此,大势至菩萨形象除了被放在“西方三圣”中以外,也常出现在菩萨群之中。

大势至菩萨原表现为男相,但随着佛教的世俗化进程,其形象随着观世音菩萨一起,经历了“男相—中性化—女性化”的发展阶段。敦煌莫高窟第196窟唐代大势至菩萨坐像仍保留蝌蚪状胡须,面容高贵俊朗,坐姿阳刚自在;莫高窟第199窟大势至菩萨立像虽有胡须,但头戴花冠,体态婀娜修长,呈现“非男非女相”的特征;安岳石刻中的北宋大势至菩萨造像则宝冠华美,胸饰璎珞,面容慈祥,呈现出贵族妇女的面貌,这种形象特征一直延续到后世。宝瓶和莲花为辨认大势至菩萨的典型标志,宝瓶一般见于天冠正面,隋唐时也常见将宝瓶提于手中的形象;莲柄常手执,早期有时插在手中所托的宝瓶内;接引像中,大势至菩萨常双手捧莲台,度人往生净土。

二、大势至菩萨在中国的信仰源流

大势至菩萨是净土宗念佛法门的代表,汉魏时期随着净宗经典的译传而进入中国,后因净土一门的兴盛得以弘传。《悲华经》记载了大势至菩萨的授记缘起,《妙法莲华经》记录了释迦牟尼佛与大势至菩萨关于敬奉佛经的对话。世间广造阿弥陀佛像,大势至菩萨作为胁侍常立其左右,因而也常出现在寺庙、石窟、彩绘和经卷中。甘肃炳灵寺第169窟“西方三圣”像塑于西秦建弘元年(公元420年),左胁侍旁榜题“得大势志菩萨”,展现出无量寿三尊最初的面貌。云冈石窟灵岩寺洞内的大势至菩萨雄浑刚健,当为初唐时雕刻;龙门石窟潜溪寺南壁的大势至菩萨丰腴典雅,具有盛唐风格;甘肃麦积山石窟的东崖、西崖大佛开凿于隋代,宋代重修,高浮雕石胎泥塑,样貌独特;敦煌莫高窟历朝所造大势至菩萨像数量繁多,姿态万千,展示了不同时期的信仰诉求。

在信仰流布的过程中,大势至菩萨还留下了一些应化事迹。据《佛祖统纪》载,净土宗始祖慧远大师圆寂前见阿弥陀佛身满虚空,观音、势至左右侍立。又载,越国大善寺童行梦见一位妇人将数珠投入其口中,解释说“此是大势至菩萨授汝念佛三昧也”。数日后见菩萨赐予华座,坐之而化。《三宝感应要略录》载,雍州鄠县李赵待的父亲因谤佛而入地狱,李赵待造大势至金像从而将亡父送往净土。刚开始雕刻时,大地振动,即为大势至菩萨赴请来入人间。据《佛祖历代通载》所述,禅宗西天二十七祖般若多罗尊者为大势至菩萨化身,他将心印的妙法传给菩提达摩后,化火自焚而寂。明末憨山大师在《年谱》中自述,其十九岁披剃出家后不久,专心念佛,日夜不断,某夜梦见阿弥陀佛,又见观音、势至二菩萨半身示现,炳然在目,从而更加坚定了修行的决心。《角虎集》记载,梵琦禅师住在天宁寺时,每日趺坐默观,见西方极乐世界,“有一如来,相好端严……见观世音、大势至,在其左右……”终得佛祖心髓,立言以转化四众。以上故事,勾勒出西方净土的美好情景,契合了人们离苦得乐、往生极乐世界的愿望,再加上一心念佛的方便法门,使净土信仰逐渐深入人心,大势至菩萨和观世音菩萨一起,成了信众的重要精神寄托。但由于职能所限、应化故事不多等原因,大势至菩萨在民间的影响力远不及观世音菩萨。

明清时期研习者对《大势至菩萨念佛圆通章》的注解逐渐增多,净土宗十三祖印光大师在近代将大势至信仰推向了一个高峰。首先,他将《大势至菩萨念佛圆通章》从《楞严经》中选出,与《阿弥陀经》《观无量寿佛经》《无量寿经》《普贤行愿品》一起,合成净土五经,提升了大势至菩萨的知名度。其次,他言传身教,一生弘扬念佛法门,印行《安士全书》《净土十要》《印光法师文钞》以及净土经论近百种,成立佛教净业社、念佛会等居士团体,为净土宗的勃兴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民间则认为印光大师就是大势至菩萨化身,在娑婆世界弘扬净土。夏莲居居士于1939年创建净宗学会,将大势至菩萨圣诞定为成立纪念日,希望以此方式弘扬净土法门。他在《净修捷要》中把大势至奉为净宗初祖,再一次强调大势至菩萨在虚空法界的地位。近代以来,南通狼山成为大势至菩萨的应化道场,谢稚柳题“南无大势至菩萨”大字刻于广教寺山门外,山顶圆通宝殿内有一尊大势至菩萨跏趺坐像,高4.5米,单独供奉,世所罕见,狼山从而位列中国佛教“八小名山”(其余为北京香山、陕西耀州香山、河南嵩山、浙江天台山、云南鸡足山、湖南衡山、江西庐山)之首。此外,湖北省通山县龙华古寺于明朝始建,2005年重建为“大势至菩萨道场”。2013年塑大势至菩萨圣像,手持红莲,高7.13米,在当地有一定影响。狼山大势至菩萨像,两边的胁侍分别是马鸣和龙树菩萨。这两位都是印度祖师,马鸣被认为是大乘佛教的创始人,龙树有“八宗共祖”之称。印光法师说:“最胜方便之行,马鸣示于《起信》。易行疾至之道,龙树阐于《婆沙》。”他们在著作《大乘起信论》和《十住毗婆沙论》中,均提到阿弥陀佛的念佛法门,印光将他们和中国的智者大师、永明延寿大师并提,成为“即念念佛,即念成佛”的代表。

三、狼山奉祀对象的流变

狼山广教寺始建于唐总章二年(公元669年),初名慈航院,唐天宝年间改为现名。宋太平兴国(公元976—984年)时临沂僧人智幻主持狼山教务,建僧伽殿供奉唐代高僧僧伽。僧伽来自西域,游历长安、洛阳、江淮等地,医病治水,为百姓称道,被唐中宗奉为国师。他曾在泗州临淮建普光王寺,景龙四年(公元710年)圆寂后,肉身被送归此地起塔供养,后世尊他为“大圣菩萨”,又称“泗州大圣”。僧伽的事迹,在北宋赞宁的《宋高僧传》和南宋蒋之奇的《泗州大圣明觉普照国师传》等文献中有详细叙述。

唐宋时僧伽信仰广为流行,周世宗钦命“天下凡造精庐,必立伽真相”。江淮地区与僧伽有关的遗迹如镇江宝塔山僧伽塔、句容崇明寺大圣塔、淮安龙兴寺文通塔、江阴悟空寺大圣舍利、吴江芦墟镇泗洲寺等。南通除广教寺供奉大圣菩萨外,还有始建于唐高宗总章(公元668—670年)年间,由尉迟宝林监制的如东丰利大圣寺、始建于清嘉庆年间的通州十总大圣寺、曾在长江中的如皋虾蟆山大圣庙、海安西大街原三圣寺“大圣殿”等。南通民间流传着“大圣菩萨借狼山——有借无还”“大圣菩萨借宝塔”“大圣菩萨收服铁索精”“大圣菩萨照远不照近”等传说和俗语,每年农历三月初三大圣菩萨生日会举行庙会活动。南通现存的大圣庙或相关地名,通州有6处,如东有3处,启东、如皋、海安各1处,反映出大圣菩萨在该地区的信仰根植较深。南宋后,一些地区的僧伽信仰随着观世音崇拜的兴起而渐衰,但狼山广教寺传承至今。智幻圆寂时说偈曰:“当初不肯住长安,现相须归泗水间,今日又还思展化,东来海上镇狼山。”后人认为他是僧伽化身,明嘉靖四十五年(公元1566年)造幻公塔于半山以纪念。到清朝,同治帝赐额“功昭淮海”,无疑给狼山的大圣菩萨又增加了一层正统色彩。康熙年间,普光王寺随泗洲城沉落于洪泽湖底,狼山从而成了大圣菩萨的主要道场。明正德六年(公元1511年)十月狼山僧伽殿灾,次年七月十九日,农民起义军刘七被歼于狼山。武宗认为此役的成功得到了江海神灵相助,于是敕建江海神祠,年年祭祀。官兵将领刘晖、却永在攻打山顶时曾祈祷神灵并纵火,烧毁庙门和殿宇后如愿歼敌,战后复新了僧伽殿。明嘉靖四年(公元1525年)僧人圆恺、郡人袁汝器、张得宜等将僧伽殿重建于支云塔后,从此奠定了江海神祠、支云塔、僧伽殿“前—中—后”分布的建筑格局。近五百年来,虽然狼山山顶建筑屡经毁建,这种格局却一直延续了下来,成了狼山广教寺“一寺两供奉”的源头。江海神殿后来改称禹王殿,现存禹王碑,又曾供观音菩萨,更名为圆通殿。

综上所述,狼山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并没有特别强调是大势至菩萨道场,仅作为大圣菩萨道场而闻名天下。佛教典籍中未见有关于大势至菩萨道场的叙述,查阅万历、乾隆、光绪、民国等时期南通地方志及《万历通州狼五山志》《南通州五山全志》等典籍,也未发现有关大势至菩萨的只言片语。按照《光绪通州直隶州志》“山之巅有塔五级曰支云塔,后为大圣殿,塔前为江海神祠”的说法,可以推测直至公元1875年,狼山顶的主要供奉对象仍为僧伽和江海神。

狼山何时开始供奉大势至菩萨,各种记载均语焉不详。较明确的史实如《南通市民族宗教志》和《五山志》所述,1980年党的宗教政策恢复执行,广教禅寺在南通首获开放以后,育枚方丈和月朗监院主持修复了圆通宝殿、大圣殿等建筑,1986年请浙江艺师徐何凯等在圆通宝殿新塑了大势至菩萨及十六尊者像。菩萨像虽新立,但道场之说应早于此。目前发现最早关于狼山大势至菩萨的文字记载,见《虚云老和尚自述年谱》:“光绪二十三年丁酉五十八岁,由金山往朝狼山,礼大势至菩萨回。”清末明初状元实业家、政治家、教育家,南通人张謇在评价狼山和尚时,也曾提到大势至菩萨道场“寺庙极多,香火极盛”。以此来看,狼山最迟于1897年已经有大势至菩萨道场的称法。1980年春,上海玉佛寺真禅法师请求赵朴初居士协调恢复开放广教寺时强调,“南通狼山是我国八小名山之一,大势至菩萨道场,信众多,在海内外影响很大”;1983年《南通广教寺十八高僧瓷砖壁画揭幕》一文中提到:“狼山广教寺创建于唐初,传为大势至菩萨应化道场,历来香火鼎盛,是全国佛教重点寺院之一”;美国法印寺印海长老1983年来狼山朝拜,也称“狼山是大势至菩萨的化迹道场”,这些都进一步证明狼山的大势至菩萨信仰在上世纪八十年代重新塑像之前就已存在,并且得到了佛教界的公认。

然而,民国至“文革”一段时期的史料匮乏,给狼山是否曾专门供奉大势至菩萨像的考证带来了难度。清末以来,狼山各殿在“七房”入不敷出的窘境下年久失修,又在战乱中渐圮。据余继堂所述,1938年日寇登陆后,将寺内的文物洗劫一空,强占法聚庵成立伪江北佛教总会狼山办事处。1949年国民党离开内地时将狼山各庵内字画、香火供具、门窗等大肆破坏。1966年8月16日,红卫兵、“造反派”们将大圣菩萨木刻像劫持下山批斗并游街,北麓观音禅院中八尺汉白玉观音像、唐代细腰观音铜像均被毁,但并没有提到大势至菩萨像。事实上,在此之前开展“社教运动”时,广教寺的大部分佛像已经被清除了。圣严法师在回忆录《归程》和《雪中足迹》中,说他1943年刚上狼山出家时的情形,描述了大圣殿、支云塔和观音岩,还提到“长江河神”及大圣菩萨,但没有说到见过“大势至菩萨”。

四、狼山大势至菩萨道场的成因

狼山近代以来作为大势至菩萨道场,却不见记载和佛像的事实,只能让人推测:大势至菩萨在狼山,很可能就是人们赋予大圣菩萨的另一层含义。他可能并没有被独立塑像,也没有另列殿堂供奉,而是与大圣菩萨像合二为一,在信众心目中示现并接受崇拜。《归程》中说:“狼山的大圣菩萨,全号是‘大圣国师王菩萨’,一般均以他是大势至菩萨化身。”圣严法师十三岁在狼山法聚庵出家,他的这个观点,应该代表了当时僧众的主流认知。虚云讲“礼大势至菩萨回”,而并没有说“礼大势至与大圣菩萨回”,其根本原因是僧伽大圣信仰虽然不如后来的中天竺善无畏等传来的佛教密宗那般严密,但也更多地属于从西域传来的包含了一部分彼地巫术的早期密宗。而在晚清时,密宗在多数汉地已经衰落,显宗迅速取而代之。在不愿盲从他人之习而向有主张的虚云眼里,大势至菩萨崇拜属于显宗,自然就将大圣菩萨略过了。这也很可能是为什么直到近现代起,狼山才开始供奉大势至菩萨的真正原因。

在佛教信仰中,佛、菩萨是经常化身示现的,善导之于阿弥陀佛、三十三身之于观音、金乔觉之于地藏、智幻之于僧伽、印光之于大势至,都是为了方便教化众生,随缘应机而呈现。大势至菩萨的应化道场在狼山,正是因为有了僧伽这一“应身”。佛教在中国的传播一直伴随着其世俗化的进程,来自西域的国师僧伽和来自西方的净土三圣因救度众生而在狼山统于一体,大圣菩萨就成了大势至信仰在中国的世俗化体现。故同一尊菩萨,民间视其为大圣,给他披上龙袍;佛门则称之为大势至,从习念佛法门,二者殊途而同归。另一种说法是僧伽为观世音菩萨化身。传说僧伽住世时曾现十一面观音相,《太平广记》载:僧伽亦多用柳枝、澡罐(净瓶)救世,又载:唐中宗问万回师“僧伽大师何人耶”?万回师回答“是观音化身也”。《景德传灯录》:“泗州僧伽大师者,世谓观音大士应化也。”王鏊《狼山重建泗州大圣庙门记》也说:“大圣之名,莫知所始。闻之内典,则观音大士之化身也。”有学者认为,唐朝的男相观音就是从僧伽的形象演化而来。狼山大圣塑像左右为其弟子木叉、慧岸,《唐泗州普光王寺僧伽传》载,“弟子木叉者。以西域言为名。华言解脱也。自幼从伽为剃发弟子。然则多显灵异。”而木叉这个形象,作为我们熟知的观世音弟子,留下了僧伽向观世音形象转变的痕迹。

观世音和大势至在佛教中也是同等应化关系。在《悲华经》佛教本缘故事中,阿弥陀佛、观世音与大势至的前身分别是无诤念王及其大太子不眴、二太子尼摩。在未来世,阿弥陀佛涅槃,观世音菩萨继位作佛,号普光功德山王如来,此如来于无量劫后涅槃,大势至菩萨继之而成佛,名为“善住珍宝山王如来”,从此永不涅槃。大势至菩萨的身量大小、法相与装饰均与观世音类似,二者以头上的宝冠为主要区别:大势至菩萨以定瓶为标志,而观音菩萨以一小化佛为标志。《念佛起缘弥陀观偈直解》说:“盖此菩萨,虽即观音势至等所化应身,然亦须知三圣应身,俱同一体。”中国佛学院理净法师认为:无论是僧伽还是智幻,人们都认为是菩萨的化身,可以说是观音菩萨的化身,也可以说是大势至菩萨的化身。

僧伽大圣化身大势至菩萨,契合了清末民国时期净土宗发展的需求。狼山最初在巨浸中称“慈航院”、中兴祖师智幻读《楞严经》有悟,落发修三摩地法,似已种下法脉根源。1919年夏,张謇请太虚法师来狼山观音禅院讲《观世音普门品》等经,并亲率数百人听法;1936年,弘一法师应邀为狼山写《僧伽六度经》;1953年虚云老和尚114岁高龄,“旋又应南通各居士请,至狼山主法会”……这些净土大德与狼山结下了因缘,张謇也通过其门生江谦(江易园居士)与印光法师相识,引出了南通儒绅与净宗耆宿的数番对话。

张謇“爱山敬佛”,为打造南通五山不遗余力。在他的设想中,五山自西向东,在最西的马鞍山建牟尼阁、弥勒院,其次的黄泥山建祀奉阿弥陀佛的圆觉精蓝,狼山奉僧伽,剑山供释迦文殊普贤,再加上军山的观世音,可形成佛法西来的格局。这样的规划虽没有最终实现,但张謇在山北五里处为自己选择的墓地啬园,墓表正对剑山,军山和狼山分列左右,其上的观世音和大势至正好呈西方接引之势,这应该不是巧合。张謇曾决心把观音禅院办成“焦山丛林”式的道场,拟延请弘一或太虚等高僧前来主事,他在《狼山观音院后记》中说,“以文字言,势者见之事,音者闻之事,势而至则悉见之事,音而观则非悉闻之事”,可以看作是他对观世音和大势至的见解。大圣菩萨收服白狼精的传说固然虚妄,僧伽也并不一定亲自到过南通,但狼山却被历史选中,担起了“第五大菩萨道场”的重任。山以佛灵,狼山不仅寄托着江淮百姓消灾解难的厚望,也成了佛法西来行至江尾海端的重要句点。

五、结语

大势至菩萨呈现出贵族妇女的面貌,宝瓶和莲花为典型辨认标志,且以智慧、威德、光明和接引形象出现。在信仰流布的过程中,大势至菩萨留下了诸多应化事迹,勾勒出西方净土的美好情景。随着近代以来净土宗的兴盛,南通狼山成为大势至菩萨的应化道场。大势至菩萨在山顶圆通宝殿内单独供奉,促成了狼山位列中国佛教“八小名山”之首。南通狼山大势至菩萨所包含的价值理念,传递出对人类社会和谐发展的深邃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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