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俞佳铖
麦合丽亚·沙拉木比姐姐麦吾丽旦·沙拉木小4岁,姐妹俩从小在新疆阿克苏地区库车市长大。麦吾丽旦独立有主见,遇事沉着冷静,一直是妹妹麦合丽亚的榜样,尤其是2015年,在新疆大学信息科学与工程学院读大一的姐姐参军入伍,更是让妹妹羡慕不已。
绿色军营,是麦吾丽旦从小向往的地方,但新兵训练,还是给了这个维吾尔族姑娘一个下马威。她和战友们一起来到一个南方城市,这是她第一次离开新疆,气候和饮食都很不适应,最让她崩溃的是,新兵入伍必须剪短发。新疆姑娘以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为美,剪头发前,麦吾丽旦既心疼又委屈,连日来的压抑情绪瞬间爆发,蹲在墙角嚎啕大哭。班长热木尼沙·吐尔逊拿来一个洗脸盆,用别样的方式劝慰她说:“穿上这身军装,你就是一名战士!你今天使劲哭,有本事把脸盆哭满,以后再别让我看到你流一滴眼泪……”
热木尼沙·吐尔逊也是一名来自阿克苏地区的维吾尔族姑娘,白天,她是雷厉风行的班长,晚上,她会和麦吾丽旦互诉思乡之情。
3个月的新兵训练结束后,麦吾丽旦跟着部队来到一个码头,眺望远方,一座海上钢铁城市跃然眼前。这就是自己即将服役的地方!这个来自离海洋最远的城市的姑娘震惊了。
“当时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中国首艘航母,我兴奋地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作为一名中国人,我感到无比骄傲。”电话里,麦吾丽旦和妹妹分享着自己的喜悦,一个越说越激动,另一个越听越羡慕。
姐姐当兵后,麦合丽亚便有了小心思:父亲的手机屏保是姐姐入伍时的照片,要是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父亲的手机屏保就好了。她心底萌生出一个念头:她也要和姐姐一样,成为一名光荣的女兵。
穿上军装,麦吾丽旦成了一名雷达女兵。第一次出海,她和其他新兵一样,吐得昏天暗地,但不能吃药,只能硬扛。虽然麦吾丽旦看上去瘦瘦弱弱的,但体质倒还不错,很快就适应了。
2017年7月8日,是麦吾丽旦最难忘的日子,这一天,辽宁舰首次向社会开放,作为一名引导员,她见证了这一历史性的时刻。辽宁舰来到香港的那天,下着大雨,海面上波涛汹涌,但辽宁舰像定海神针一样巍然不动。很多人冒雨前来一睹风采,其中有一名颤颤巍巍的老奶奶引起了麦吾丽旦的注意,她跑上前去搀扶,问老奶奶为什么这么大年纪了还赶过来?老奶奶哽咽道:“母亲都来看孩子了,孩子怎能不来看看母亲……”那一刻,麦吾丽旦的眼睛湿润了,她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祖国强大、人民幸福,一种从未有过的荣誉感涌上心头。
与此同时,麦吾丽旦还代表全体辽宁舰官兵,在北京参加建军90周年汇演,向国家领导人、全体海军官兵讲述了“航母人”的故事。
两年军旅生涯中,麦吾丽旦一有机会就和妹妹通话,讲讲自己在部队的成长经历以及与战友之间的深厚感情。挂了电话后,麦合丽亚会情不自禁地对着镜子站军姿、唱军歌,想象着自己穿上了姐姐的那一身“浪花白”军装,傻乐好久。
退伍后,麦吾丽旦在新疆大学继续读书,老师担心她的专业课跟不上,谁知,她凭着一股韧劲,回来后的第一次考试就取得全班专业课第一名的成绩。参军前成绩平平的麦吾丽旦,转眼成了学霸,她觉得,是部队激发了自己不屈不挠的奋斗精神,而今用在学习上,同样受益匪浅。
各方面都表现出色的麦吾丽旦,在大学期间就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员。
2020年6月,麦吾丽旦以全年级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与此同时,她还自学通过了法律专业研究生的初试和公务员笔试,很多单位都向这名学霸抛来橄榄枝,她却选择了位于塔克拉玛干沙漠北缘的中国石化西北油田,志愿成为一名“小红人”。
麦吾丽旦对妹妹说,如果没有部队那两年的经历,自己很可能只满足于找一份离家近的工作,过着安稳平凡的生活。但现在不同了,她觉得自己这一生一定要做些什么。听着姐姐的肺腑之言,麦合丽亚仿佛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片深邃的大海,蔚蓝而辽阔。
西北油田的驻村干部都会穿着石油人红色的工装,帮当地百姓致富,被亲切地称为“小红人”。麦吾丽旦的“小红人情结”,源自于她在部队的老班长热木尼沙·吐尔逊。
热木尼沙·吐尔逊所在的村子曾经是国家级深度贫困村,退伍后,她发现村里不仅修好了路,还建了农贸市场、幼儿园……这些都是“小红人”带来的可喜变化。老班长退伍后,回到家乡成了一名警察,麦吾丽旦也备受鼓舞,立志成为一名“小红人”,为家乡的建设作贡献。
麦吾丽旦入职西北油田采油二厂油气处理部,负责管理着西北油田的二号联合站、四号联合站和二号联轻烃站3座油气处理站库。
原油脱水、掺稀混配、酸油处理、轻烃回收……这是一个崭新的领域,麦吾丽旦学着、记着,好像懂了,又好像不懂。前辈们让她放宽心,别着急,但她不肯“放过自己”,没日没夜地恶补专业知识,很快就成为了新员工中的佼佼者。
进入西北油田不久,麦吾丽旦得知油田要组建第八批“访惠聚”驻村工作队,便第一时间报名参加。这批驻村队员中,麦吾丽旦是唯一一名女性,也是年龄最小的一个。从蔚蓝大海到金色大漠,她身上的“海军白”变成了“石油红”,但心中的使命和肩上的责任并没有改变。
工作间隙,她蹲在泥巴地里吃盒饭;周末假日,她拉着大叔大婶拉家常。立冬后的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地区格外冷,还有老鼠不断在角落里窜来窜去,但麦吾丽旦依然睡得很沉很香,她实在太累了。
麦吾丽旦常说自己是“小麦”,不畏严寒、勇于越冬,要为村民的美好生活添砖加瓦。在很短的时间里,她就在岗位上做出了不俗的成绩,和驻村队员一起推广“合作社+公司+农户”运营模式,在村里发展香菇种植产业,增加零散就业岗位10个,村民年均增收9000元。
其实,就在麦吾丽旦成为“小红人”的同时,妹妹麦合丽亚也做出了人生中的一个重大决定:正在新疆医科大学读书的她,毅然报名参军。
当时,乌鲁木齐市共有3000余名女青年报名,经初检初审、体格检查、政治考核后,最终确定了66名预征集的女兵,麦合丽亚就是其中一名。
“我不怕吃苦,哪里需要我,就去哪里。”2020年9月,乌鲁木齐警备区营院内,20岁的麦合丽亚穿上崭新的军装,和其他新兵一样,启程奔赴绿色军营。
父亲沙拉木·木吉提前来送行,姐姐麦吾丽旦因为工作原因,只能通过视频给妹妹“云送行”。已经剪了长发,换上军装的麦合丽亚缠着父亲拍照片。沙拉木·木吉拍完后,把两个女儿的军装照合在一起,设置成手机屏保,每次打开手机,他就能看到一双英姿飒爽、笑靥如花的女儿,欣慰之余无比骄傲。
而对于麦合丽亚来说,同时实现了当兵和成为父亲手机屏保的两个梦想,她开心得一蹦三尺高。
部队驻扎在喀喇昆仑山脉一带,麦合丽亚成了一名导弹女兵。初上高原,气候环境让她感到极度不适,呕吐、乏力、心情低落,尽管如此,她还是咬紧牙关,坚决不掉队。
功夫不负有心人,训练了一段日子后,麦合丽亚居然能轻而易举地把17公斤重的炮筒扛上肩,战友们佩服她的同时,也知道她付出的艰辛比一般人多好几倍。有一次,麦合丽亚的右手被铁丝划出一道大口子,鲜血瞬间浸透衣袖,但她还是坚持训练。
休息时间,麦合丽亚选择看书、画画,提升自己的综合素质。
为了丰富官兵文化生活,部队组建了文艺轻骑队,麦合丽亚第一个报名,外形靓丽的她,很快成了文艺轻骑队里的主力军。
要在海拔数千米的高原上唱歌跳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没几分钟就气喘吁吁。要克服这个困难,没有捷径,只能靠一遍又一遍地苦练。
2021年的寒冬到2022年的初春,麦合丽亚和队员们排练了30多个节目,表演场次超过60场,这群年轻人,在雪山之巅绽放着别样的芳华。
“姐姐,这里信号不好,我只能写信给你,我这边一切都好。山谷里已经能隐约听到流水声了,说明春天已经来了,喀喇昆仑的春天很不明显,一不小心就‘溜走了’。”虽然麦合丽亚在信中常常报喜不报忧,但作为过来人,麦吾丽旦怎会不知部队里的艰辛,她通过分享自己的故事,给远方的妹妹送去鼓励。
“大家好,我是小麦,这是我们村的香菇种植基地,我们的第二批香菇已产出来了,有需要的朋友可点击屏幕下方的小黄车……”“下巴西瓜,甜掉下巴!不信你先尝一尝。”
麦吾丽旦这个“小红人”还兼职当起了网络主播,帮农户们卖农产品。在她看来,直播带货可是一个法宝,能解决大量农产品滞销的难题。每一场直播背后都是一双双期盼的眼睛,麦吾丽旦就算嗓子喊哑了,脑袋发胀了,也坚持完成每一场直播。
极具亲和力的麦吾丽旦很快和农户们打成一片,大家只要见到这个美丽善良的姑娘,都会热情地喊她,要是口袋里有刚摘回来的果子,肯定会拿出来,用衣角擦一擦给她吃。麦吾丽旦吃着甜丝丝的果子,心里特别满足。
“沙拉木·艾力大叔的13亩西瓜全卖完了,收入近6万元呢。对了,托万巴格勒格村的温室大棚已经建起来了,大棚里种了10万株香菇,长得特别好,真想让你来看看。”读着姐姐的信,麦合丽亚信心倍增,姐姐奋战在助农一线,自己也不能在雪山之巅拖后腿。
这对美丽的新疆姐妹花,在各自的岗位上散发着不同的光芒。2022年5月,麦合丽亚所在的部队圆满完成了喀喇昆仑驻训的任务,而姐姐麦吾丽旦也有好消息分享——她资助的两个孤儿,不仅通过了普通话等级考试,还考上了理想的学校。
麦吾丽旦姐妹俩的故事,在网上刷屏,姐妹俩有所不知的是,她们不仅是父亲的手机屏保,也成了很多军迷的手机桌面,因为她们又好看又能打的样子,正是大家羡慕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