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解释结构模型的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影响因素研究

方媛，陈晓雪，金育强

(1.湖南师范大学 体育学院，湖南 长沙 410012；2.湖南工业大学 体育学院，湖南 株洲 412007)

作为软实力重要构成的话语权在展示国家实力和争取国家利益方面有着重要作用，逐步成为国与国、地区与地区甚至行业与行业之间争夺的重要阵地。《体育强国建设纲要》中指出：“到2050 年，体育综合实力和国际影响力居于世界前列”“扩大我国在国际体育事务中的影响力和话语权”。当前，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影响力与号召力方面仍处于相对弱势地位，尚未拥有与国家综合实力相匹配的话语力量。随着体育全球化进程不断加快、国际交流与合作越发频繁，我国已由被动参与逐渐转化成主动吸收与理性思考，整体影响力显著提高，为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提升提供新的可能。本研究从竞争力、影响力、引导力3 个维度构建解释结构模型，分析各个影响因素之间的相互作用与内在层次，以期为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提升提供理论指导。

1 理论依据：解释结构模型(ISM)

解释结构模型(Interpretative Structural Modeling，ISM)最早应用于系统工程学研究领域，该模型认为引发社会事件的各项影响因素之间并不存在完全平行一致，众多因素之间存在内在联系，且不同因素之间还存在因果关系。因此，有必要对众多因素之间的模糊关系进行厘清，并依据因素之间的内在关联对其分级分层，使因素之间的关系更为清晰明了，进而提高对事件发展规律的整体认识。基于以上优势，本研究引入ISM 的目的在于将影响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发展的因素之间模糊不清的影响关系转化为结构分明、直观易懂的结构关系模型，以便得出各因素之间的逻辑关系，更好提升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构建 ISM基本步骤为：(1)成立ISM 专家小组；(2)确定主要影响因素及因素间关联性；(3)建立邻接矩阵；(4)建立可达矩阵；(5)划分影响因素层级；(6)绘制ISM 图。

2 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发展的影响因素确定

2.1 成立ISM 专家组

根据ISM 的操作要求，成立了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发展影响因素ISM 专家组，成员包含体育管理学、体育社会学、体育传播学和国际关系等学科方向的14 位专家以及1 位国际单项体育协会官员。

2.2 因素选取与效度、信度检验

1)专家组权威度。

为检验专家意见的权威程度，特引入社会学领域常用的专家权威度(CR)，来检验专家对方向的熟悉程度，进而提高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评价体系的信效度。专家权威程度(Cr)的计算公式为Cr=(Ca+Cs)/2，其中Ca 为专家判断依据及其影响程度，Cs 为专家对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发展内容的熟悉程度。通常认为Cr≥0.7 则表明权威程度较高，专家咨询结果具有较高的可靠性，Cr 值越大说明权威程度越高。经过两轮专家咨询，专家权威系数和熟悉程度均超过0.7，表明研究所选取的专家对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具有较高的权威性和熟悉度(见表1)。

表1 专家咨询判断系数、熟悉程度和权威系数

2)确立维度和影响因素。

(1)维度确立。话语权的提出者米歇尔·福柯认为，“人们通过话语的斗争而获取权力，话语是获得权力的目的和手段”。通过梳理权力的特性发现，权力强调的是控制、管理和服从，与话语权关注的某种观念或思想在情感上和价值上被认同存在较大差异。因此，将体育话语权理解为一种影响力、引领力更为贴切。在相关研究中，话语权由不同因素构成、是通过争取而来已成为学界共识。当前学界对话语权影响因素的研究尚不多见，部分学者从不同维度对话语权评价做了深入探讨。如赵蓉英等从传播力、影响力、引导力 3 个维度构建了话语权的影响因素。张兆阳等基于专利权人的基本概念，从“竞争力、影响力与引导力”3 个维度设计了专利权人话语权的影响因素。Hovden 等认为国际体育话语权的构建分为经济话语权、政治话语权与文化话语权 3 个维度。Grix 等认为国际体育话语权可以分为软实力和硬实力两大类。对已有文献、政策文本资料和访谈部分典型案例，根据指标选取的全面性和科学性等原则，确定竞争力、引导力和影响力为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发展影响因素的主要维度，进而从这3 个方面确定影响我国竞技体育话语权的具体因素。

(2)拟定影响因素。运用德尔菲法将在文献资料和政策文本的基础上初步确定3个维度和10个具体影响因子以表格形式提交给ISM 专家小组，请专家从理论、实践经验等方面对备选影响因素进行评估，给予“同意”“不同意”和“建议指标”的筛选。经过整合第1轮专家意见，对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影响因素进行修正后进行第2 轮调查，最终结果趋于一致，从而确定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的9 个影响因素。

2.3 影响因素构成与解析

通过ISM 专家小组讨论，最终确定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发展影响因素包含竞争力、影响力、引导力3 个维度，竞赛成绩、规则把握、科研水平、国家实力、赛事举办、文化宣传、人才资源、组织任职、国际交往等9 个影响因素。

1)竞赛成绩。竞赛成绩是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的基础性因素，没有竞赛成绩话语权也就无从谈起。竞赛成绩体现在世界大赛奖牌数量、运动员创奥运和世界记录数量等方面。竞赛成绩对话语权的影响主要体现在竞赛成绩的强势会得到竞技体育领域的认可，形成领域内的“权威”，进而影响赛事举办、组织任职、规则制定等事项的运转，最终提升国家的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

2)规则把握。规则是任何流派、学者都共同认可的体育基本属性之一，也是区别娱乐的重要属性。对于竞技体育而言，规则是仅次于竞争性的第二属性，没有规则便无法谈论竞争，无法形成突破自我，追求更高更快更强也无从谈起。一方面，规则把握体现在对已有规则的理解和运用，尤其是对于赛后维权的有效性、科学性影响极大。另一方面，规则把握更是对竞技项目规则更改的把握。因此，规则把握是决定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的重要因素。在奥运框架下，规则的制定与判决都是由西方国家所主导，其官方语言也以英文为主，导致我国在翻译和理解上存在客观难度，这也使得我国许多竞赛项目，尤其是体操等难美类项目出现规则理解不够而导致丢分的现象，进而影响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

3)科研水平。科研水平是指我国竞技体育科学研究在国际体育学术领域中的绝对水平与相对水平，不仅包含整体科研论文发表情况，还包括引领竞技体育训练的原创性理论等。一个国家竞技体育话语内容的强弱与这个国家在竞技体育领域的科研水平有着极大联系。科研水平对竞技体育话语权的影响机制在于，一方面通过高水平的科研实力改善竞技体育训练水平，提升运动成绩。另一方面，高质量成果可以扩大本国国际影响力，在国际范围内形成引导力。

4)国家实力。国家实力对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的影响在于国家的文化影响力、竞技水平和对竞技体育投入等方面，是影响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强弱的核心因素。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十分重视竞技体育，无论是传统的举国体制还是近些年改革的新型举国体制，都对竞技体育的资金投入、设施配备高度关注，是我国竞技体育成绩飞速发展的决定性因素。因此，相关部门在制定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的提升规划时应从更为宏观的视角出发，把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的提升同国家实力相联系，在推进各项指标时也应考虑到国家的实际情况，做到服务和顺应国家发展大局，使中国竞技体育话语权的提升与国家综合实力的发展齐头并进。

5)赛事举办。赛事举办是指在我国举办的大型体育赛事，既包含我国承办的奥运会、青奥会等国际大型体育赛事，也包含我国足球、篮球等职业联赛。一方面，赛事举办是我国展现大国形象的重要平台。随着信息化时代来临，大型体育赛事和高水平职业联赛已经成为备受关注的社会事件，通过赛事举办可以向世界各国展示我国赛事组织、管理能力和竞技体育水平。另一方面，举办赛事有利于我国教练员与运动员了解项目最新发展动态，既能加强与国际体育组织的联络，有效进行竞赛信息沟通，又能争取赛事规则和赛制制定的主动权，为我国提升竞技成绩打下良好基础，进而提升我国竞技体育国际影响力。

6)文化宣传。包括我国体育文化的影响力、体育文化传播平台打造和体育国际形象打造等内容。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中央政治局主题学习研究时强调“通过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推动我国国际话语权提升”。这反映了国际话语权与国家文化实力之间的深层次关系。只有提升体育文化、体育价值等体育文化软实力，才能从根本上改变以西方国家为主的传统国际话语权叙述框架，这样我国才能获得并保持文化的长期声音。体育价值理念的传递与文化领域的价值传递相一致，通常由媒体报道、赛事举办向外传递，这就决定了如果没有合适的渠道和平台则无法传递我国的价值理念，甚至还会遭到他国对我国体育体制的诋毁。因此，应积极拓展宣传手段，向世界讲好中国体育故事，传递中国体育声音。

7)人才资源。人才资源是竞技体育的基础性资源，主要涵盖运动员、教练员、裁判员和服务于我国竞技体育的高层次人才。运动员是竞技体育发展的主体，运动员水平的高低不仅决定了该项目的竞争力，更是对体育的宣传和青少年人生的塑造有着重要作用。近年来，我国涌现出一批高水平、世界级运动员，刘翔、苏炳添、姚明、丁俊晖等优秀运动员为展示中国国家形象、激发国民体育参与兴趣和推动项目发展做出了极大贡献。裁判员对于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的影响主要有：一是推动规则的普及。裁判员是竞赛规则最为熟悉的群体，每一次规则的变动都需要对裁判员进行培训。因此，高水平的裁判员队伍有助于我国各类竞技项目教练员对规则的理解和最新规则动态的把握；二是维护我国在国际竞技体育赛场上的正当权益。如何将我国的优秀人力资源推向国际，扩大其国际影响力是提升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的必备环节。

8)组织任职。组织任职是指各级各类国际单项体育组织中的管理人员和行政官员。在国际竞技体育组织中，话语权的表达与执行都是由组织中的行政官员与代表来体现，国家组织任职人员的数量就决定了该国在国际竞技体育组织中说话声音的大小与强弱。因此，组织任职被各个国家视为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争夺的重要阵地。对于我国而言，组织任职人员的提升不仅可以为我国竞技体育提供公平环境，更可以通过这一平台展现中国形象，为世界竞技体育治理提供中国方案，在推动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提升的同时又能使世界竞技体育走向良性发展之路。

9)国际交往。竞技体育的国际交往是展示我国竞技体育形象，树立我国竞技体育话语权的重要因素。国际交往主要包含国外体育活动交往次数、体育外交活动次数、接收国际访学人次、外派国际访学人次、竞技体育对外援助项目数量等方面。新中国成立以来，作为体育事业和外交事业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体育外交在争取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重要印记。

3 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发展的影响因素ISM模型构建

3.1 构建二元关系图

二元关系是进行ISM 运算的第一步，体现的是两个因素之间的内在关系，主要有相互影响、互不影响和单向影响3 种状态，由于涉及2 个因素之间的单向影响，所以每2 个因素间共有4 种不同结果：

通过前文组建的ISM 专家小组对9 个因素进行两两分组，识别其二元关系，共产生36 个结果，得出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影响因素间的二元关系(见图1)。

图1 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影响因素间的二元关系

3.2 构建邻接矩阵

连接矩阵所表达的是影响事件发生的所有因素间两两因素之间的单向链接关系，通常由0 或者1 表示。根据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发展影响因素二元关系表，建立如下邻接矩阵A，用于表明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发展各主要影响因素之间的关联性。根据布尔代数规则，当S=1 时，表明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影响因素中的I 因素对J 因素有直接影响；当S=0 时，表明I 因素对J 因素没有直接影响。

3.3 计算可达矩阵

可达矩阵是指事件影响因素到另一因素的联系关系，是通过数据解释的方式对模型进行表达，通过MATLAB 软件进行运算。计算流程为在软件中输入程序语言与某一因素的邻接矩阵A，并通过布尔代数法对在邻接矩阵A 上和单位矩阵I 进行矩阵幂运算，计算(A+E)。当(A+E)=(A+E)时，可得出结果可达矩阵M。其中，E 是单位矩阵。

3.4 划分指标层级

通过计算可达矩阵和邻接矩阵，可得出各影响因素的可达集R(S)、先行集Q(S)和共同集C(S)。其中可达集指的是受 S因素影响的其他因素的集合，先行集为影响S因素的其他因素的集合。通过计算得出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的层级划分(见表2)。

表2 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各因素级数划分

3.5 多级递阶结构模型图

通过对可达矩阵R 进行进一步缩减，并按照层级逻辑关系对各因素进行分级排列，得到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的结构模型骨架矩阵。结合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影响因素间的关系，最终得出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的多级递阶结构模型图(见图2)。

图2 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影响因素多级递阶结构模型

4 讨论

根据图2 所示，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发展影响因素划分为深层、中间层、表层3 个层级。3 个层级既可以反映出同级影响因素之间的内在逻辑关系，也可以反映出跨层级因素之间的关系。

(1)表层影响因素分析。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发展的表层影响因素为科研水平、规则把握。由于系统内所有层级的影响因素都是通过以上两个因素作用于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因此表层因素是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提升的直接影响因素。遵守规则是竞技体育的本质属性，也是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形成的基础，没有规则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也无法施展。规则把握受科研水平、人力资源等因素的影响较大，更深层次规则制定更加依赖于组织任职、竞技实力等因素的影响。科研水平的高低会影响竞技水平，但科研水平同样受文化宣传、国家实力等深层次因素影响。因此，与其他因素相比科研水平和规则把握属于表层影响因素。

(2)中间层间接影响因素。解释结构模型认为中间层影响因素属于能动因素，具有承上启下的作用，其既受下层指标的影响，又影响着表层指标，对整个系统起着重要的支撑作用。通常在深层要素发生改变时中间层要素会有最明显的反映，深层要素的提升或降低会直接传导至中层要素。与此同时，中间层要素属于能动因素，更能体现事物发展的主观能动性，具有较大的提升空间。从具体因素来看，国际交往、赛事举办、组织任职、人才资源4 个因素，均属于对我国竞技体育话语权影响力较大的因素。相对于深层因素，中间层的4 个因素是可以通过发挥自身主观能动性得到迅速提升的因素，同时其提升难度相对较易。因此，重视中间层间接影响因素的提升对最终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的提高具有重要意义。

(3)深层根本性影响因素。核心竞争力是两者之间比较优势与竞争优势的综合体现，是体现具备比较优势与竞争优势的关键之处。从解释结构模型分析结果来看，影响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发展的深层因素包括竞赛成绩、国家实力、文化宣传。解释结构模型认为深层影响因素往往超越事物本身，其对整个影响因素系统起着基础性作用，以多种方式影响着中层影响因素和表层影响因素，进而影响整个系统，因此需要重点关注。简言之，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深层次因素是所有因素中最重要的因素，深层次因素提升可以带动其他因素的提升，深层次因素如果下降则其他因素也失去了提升空间。文化宣传因素极大程度上影响到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的可达性和国际认可度；竞赛成绩作为竞技体育的本源性因素是形成国际话语权的根本性力量，也是开展国际交往和提升组织任职的基础；国家实力和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发展的目标导向、问题导向的内在逻辑相统一，国家实力是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发展的一切前提，而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的推广和发展主要通过国家实力来体现。

当前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与我国的经济水平和大国地位不相匹配，仍有许多环节处于弱势地位，亟需进一步提升。通过运用解释结构模型，最终确定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发展影响因素包含竞争力、影响力、引导力3 个维度和国家实力等9 个影响因素。其中竞赛成绩、国家实力、文化宣传为影响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发展的深层根本性因素，是我国竞技体育的核心竞争力；国际交往、赛事举办、组织任职、人才资源为影响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发展的中间层间接因素，优化中间层因素往往可以更为明显地提升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科研水平、规则把握为影响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发展的表层影响因素，对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的作用更为直观和明显。在后续研究中，可以进一步分析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影响因素的影响程度权重排序，探讨各关键因素存在的问题，并对细分指标提出针对性提升策略，最终实现我国竞技体育国际话语权的有效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