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水非“小事”

编译 汤恒岩

人类为什么比其他动物爱喝水？你知道该怎么喝水吗？

在一部纪录片中，探险家贝尔一行人身处炎热的南非大草原，已经耗光了淡水储备。就在众人口干舌燥之际，贝尔望向不远处的象群，若有所思。他走近象群，捧起一摊绿油油、黏糊糊、热腾腾的象粪，如获至宝，然后面对镜头说道：“大象的消化过程非常快，植物中的很多水分都没有被吸收，而是随着粪便一起排出。”说罢，他举起象粪，仰起头、张开嘴，将粪中挤出的“灵魂汤汁”一饮而尽。

古罗马渡槽每天可供应约145 万升水，满足约5 万人的用水需求

只要你内心强大，不挑三拣四，大自然中的水源其实是很丰富的。然而，若要求水源干净又卫生，就必须紧邻溪流湖泊而居。因此，早期的人类文明往往是在河流两岸建立起来的。数千年来，人类聚落的版图不断扩张，为了在远离江河的地带也能长期稳定地取水用水，人类开发出了一系列引水储水方案，古罗马则是其中的代表。

有人曾言，如果不谈著名的古罗马渡槽，以及在其基础之上建成的淋浴和如厕设施，这个帝国引以为傲之处就少了一大半。公元前63 年，罗马帝国攻下犹大王国的一座城池，将其命名为凯撒利亚。当时，凯撒利亚城缺乏淡水资源。为了巩固当地的统治，罗马君主下令修筑渡槽，将16 千米外的泉水引至城中。今天的考古学家推测，该装置每天可供应约145 万升水，满足约5 万人的用水需求。据统计，罗马帝国共搭建了十余道渡槽。一道道渡槽滋养着古罗马帝国，成就了五彩斑斓的古罗马文明。

人类为什么这么容易渴？

人类为喝水使尽了浑身解数，而动物们似乎远没有人类爱喝水，它们能承受的失水量远高于人类。人类到底为什么这么容易渴？这个问题的答案，暗藏于人类的早期进化过程中。

百万年前，人类的“故乡”——非洲的气候变得异常干燥。气候的变化导致草原取代了森林，人类的祖先逐渐变得擅长在开阔的环境中直立行走，而直立的代价是又累又热。为了提高散热能力，维持健康体温，原始人类褪去了大部分毛发，同时发育出更多汗腺。人类的祖先凭借这套强大的“冷却”系统，拥有了比其他灵长目动物更强的运动耐力，可以长时间狩猎，而不至于过热。然而，发达的汗腺也带来了一个缺点：由于不停排汗，“我们”更容易处于失水状态。因此，人类的饮水需求显著高于其他哺乳动物。

在缺水环境下，动物进化出了各种“应急手段”。小囊鼠的肾可以让尿液高度回流，它们即使数月滴水不沾也能凑合生活；骆驼的胃可以储备大量水，利用长达数周。这些技巧人类都没有——不管再怎么渴，人的尿量也几乎不少；大量饮水，并不能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只会让我们频繁地奔向厕所；更糟糕的是，如果喝水过多过急，人体的水盐平衡可能会被打破，比起失水其危害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爱喝水，也要喝之有道。

发达的汗腺让人体的水分快速流失

要不要喝水，听听自己的身体怎么“说”

在合适的时间喝水是人的本能

喝水提示器

你可能听说过容貌焦虑、学历焦虑，但可曾听说过“喝水焦虑”？我们总是在不经意间被各路消息告知：每天喝足××毫升水，是让健康常驻的秘诀；瘦身靠喝水，养颜靠喝水，预防癌症还靠喝水……对这样的“科普”，有人深信不疑，一旦哪天没有达到那个并不确切的所谓“每日建议饮水量”，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为了缓解喝水焦虑，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使用手机应用提醒自己定时喝水，即便根本不渴，也要往肚子里灌水，直到当日喝水任务达标才肯罢休。“每日建议饮水量”最早在20 世纪40 年代由美国某个非官方组织提出，该组织建议成年人每天至少喝1.9 升水。20 世纪70 年代，这一指标又被某些营养学家简化为“每日6～8 杯水”。然而，无论以上哪种描述方式，都没有任何证据支撑。反而有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身体发出的信号是判断是否需要喝水的最佳指令。

在一项研究口渴感受的实验中，科学家邀请19 名志愿者持续运动，直到志愿者大汗淋漓，口渴难耐，体重也因排汗而下降了1%时，科学家示意志愿者们躺进核磁共振仪中，一边让他们喝水，一边观察他们的大脑反应。刚开始，志愿者脑部信号比较平静，而当他们已经不再口渴，但还根据实验需求继续喝水时，有趣的事情发生了。开启“吞咽”动作的大脑皮层趋于平静，这意味着志愿者需要更刻意、更努力地调动器官喝水；相反，抑制“吞咽”动作的大脑皮层愈发活跃。

伦敦马拉松大赛

种种现象告诉我们，大脑非常擅长调节口渴感受。长期以来，有一种流行的说法：口渴是身体脱水的标志，等到口渴才喝水，为时已晚。事实是，如果人体没必要补水，大脑就不会让人感到口渴，而在并不口渴的情况下喝水，是违反本能的。从进化学的角度来看，管理这种生理机制的大脑区域是非常古老的，它兢兢业业地致力于一件事：让你别喝太多水。千万年来，这种机制都运作良好，难道短短几十年就变了样吗？除了口渴感，身体还会发出其他补水信号。比如，早晨起床第一次小便的颜色就很能说明问题。如果人在较长时间内饮水不足，尿液的颜色就会加深；一觉醒来，口腔干涩，也是脱水的前兆。因此，与其听信毫无科学依据的“小贴士”，不如听听自己的身体怎么“说”。

“每日建议饮水量”虽然无功，但多数时候也无过，不至于伤害身体。而在某些情况下，比如酗酒或剧烈运动后，短时间大量饮水，肾脏可能无法及时排尿，从而导致人体血液中钠浓度异常偏低，患上低血钠症。此症的症状包括恶心呕吐、烦躁、肌无力等，严重时甚至危及生命。英国伦敦每年都会举办马拉松大赛，2018 年的赛时天气是该活动开办以来最热的。据一名参赛者回忆，她对那次比赛记忆犹新，因为她当时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开跑后不久，她就因酷热的气温而汗流不止，朋友怕她脱水，递来一大瓶纯净水。她接过水瓶，边跑边豪饮起来。几分钟后，她倏然倒地，不省人事。幸运的是，经过抢救，她最终醒了过来。

喝水，没必要整那些花里胡哨的

在21 世纪的今天，人们对养生投注的热情空前高，汽水、果汁等饮料早已被贴上“肥宅快乐水”“碳水炸弹”等标签，口渴时，纯净水是很多人的第一选择。然而，总有商家为人类的健康“操碎了心”，他们觉得纯净水还不够好，遂推出碱性水、富氧水等看似“高大上”的饮用水，力图“让你的身体好上添好”。令人眼花缭乱的广告宣传，是否言如其实？健康饮水的选择究竟何去何从？

喝整整一升富氧水，摄入的氧气也仅仅和呼吸一次差不多

就连吃醋也不会影响血液pH 值

大概十年前，曾有一种“富氧水”颇为流行。顾名思义，富氧水富含氧气。“氧气对生命至关重要，大脑只要缺氧几分钟，就会遭受永久性损伤。因此，氧气肯定是越多越好！”以上论调便是富氧水厂商常用的营销说辞。这些商人往往将运动员选定为主要受众，告诉运动员“富氧水可以帮助提高运动成绩”。这是真的吗？

首先要明确一点，只要水接触了空气，就有空气中的氧气溶解到水中。虽然水中溶解的氧气量非常少，但鱼正是靠这些微量溶解氧维持生命的。采用加压的手段，能让更多的氧气溶入水中，这也是富氧水生产商的一贯做法。然而，较大的溶氧量只有在气压较高的水瓶中才能维持；在水瓶打开的瞬间，气压骤降，大部分氧气立刻逸出，喝进肚里的水中溶解的氧就与平常的水相差无几了。

那么，喝水补氧是否科学呢？据统计，成年人每次呼吸平均吸入约100 毫升氧气，而每百毫升富氧水中的氧气若全部释放，平均只有约10 毫升。就算水里的氧气能百分之百被人体吸收，喝整整一升富氧水，摄入的氧气也仅仅和呼吸一次差不多。况且，我们根本不通过肠道呼吸。饮食所携带的氧气，通过肠壁进入血液的部分微乎其微。可见，“富氧水有奇效”纯属自卖自夸。

放眼当下市场，“碱性水”似乎已经取代富氧水，成为超市货架上的常客。厂商的噱头往往是这样的：“人们吃了太多酸性食物，体质呈酸性，而酸性体质是肥胖、骨质疏松、糖尿病和高血压等疾病的万恶之源。因此，我们需要喝一些碱性水来中和。”这个说法着实经不起推敲。

第一，医学上的确有血液酸碱平衡理论，但“酸碱体质”这个词则是胡诌。我们的血液中有许多酸碱缓冲物质，这些物质能让血液的酸碱度保持稳定，波动幅度极小。别说喝市售碱性水，就算是食醋这种酸性稍强的“水”，喝两口，血液的酸碱度也几乎不受任何影响。要是喝点碱性水就会让血液的酸碱度明显改变，那么人可能无法正常生活了。第二，碱性水喝下去以后，其碱性立刻便会被酸性极强的胃酸中和掉了。况且，人体吸收水分的器官主要是小肠，胰腺分泌到小肠中的消化液本来就会碱化食物和水。这样看来，还有必要高价买碱性水喝吗？

我国推广的《中国居民膳食指南》指出，进食酸性或碱性食物对人体影响不大，更不会导致酸碱中毒。

喝纯水，但不要太纯

盛夏时节，没有什么比一杯冰凉的纯净水更能安抚烦躁的心情。众所周知，直接饮用未经处理的水，存在一定健康风险。自来水厂和饮用水供应商连轴转，为的就是去除自然水源中的寄生虫、杂质颗粒和多余的矿物质等有害物质。那么，这是否意味着饮用水越纯越好呢？

实验室里，科学家在进行化学实验时经常用到“超纯水”，那是因为水中含有杂质，会通过化学反应影响实验结果，所以必须纯，且越纯越好。所谓超纯水，就是纯到几乎不含任何杂质的水。诚然，构成超纯水的水分子本身无毒，喝一两口超纯水，人不会感到有何不适。然而，长期将超纯水当作饮用水，其实是弊大于利的。这是因为，反复的纯化处理已经将水体中的绝大部分对人体有益的离子去除，人也就无法通过喝水获取微量元素。饮用超纯水唯一的作用就是补水，又由于超纯水中几乎没有溶质，超纯水比普通水的溶解能力更强，人体中的营养物质容易被水带走，向体外流失——你以为是你在喝水，其实是水在“喝你”。

喝水这件稀松平常的事儿，一旦深挖，也大有讲究。不过，大可不必因此而为喝水犯难。只要记住，别被网络八卦和营销宣传唬住。喝水这件“小事”，平平淡淡就是真。

科学家正在接取超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