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规制、风险认知对养殖户环境友好行为的影响研究

赵佳佳，刘灵芝①，起建凌

(1.华中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0；2.湖北农村发展研究中心，湖北 武汉 430070;3.云南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云南 昆明 650051)

近年来，我国畜禽养殖规模不断扩大，畜肉供给充足,拉动了养殖户的养殖效益，但是也加重了畜禽粪污带来的环境污染，使得中国实现经济发展与保护良好环境面临严峻挑战。为了促进畜禽产业可持续发展，国家颁布了一系列环境政策，其中畜禽养殖粪污资源化处理是重要内容。2019年12月，农业农村部办公厅、生态环境部办公厅联合印发了《关于促进畜禽粪污还田利用加强养殖污染治理的指导意见》，鼓励各地加快推进畜禽粪污的资源化利用。2020年6月，印发《关于进一步明确畜禽粪污还田利用要求强化养殖污染监管的通知》，要求畜禽粪污的处理应根据排放去向或利用方式的不同执行相应的标准规范，明确指出畜禽粪污资源化利用是畜禽养殖业污染防治最为经济有效的途径。畜禽养殖户作为理性的经济人，追求利益最大化。一方面，粪污资源化处理增加了养殖户的养殖成本；另一方面通过粪污资源化处理，生产的沼气节约了能源消耗，同时也促进了畜禽产品的质量，提升销售价格[1]。但在实践过程中，养殖户的养殖行为受到政策和制度的约束，环境的外部性使得畜禽养殖风险认知与行为选择无法完全脱离政府环境规制的情景。多数研究者认为，环境规制对养殖户行为具有正向的激励作用[2-4]。

研究者围绕畜禽粪污资源化处理，从不同角度对养殖户的行为以及影响因素进行分析。大部分研究者以不同地区畜禽养殖为研究对象，认为养殖户的个人特征、经营特征以及环境特征影响畜禽粪污资源化处理[5-6]。还有学者发现，养殖户对不同畜禽粪便处理方式的选择行为之间相互依赖，有较强的替代关系和互补关系。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越来越多研究者从认知角度、社会因素、制度规范等方面研究农户的环境行为。有学者对养殖户畜禽养殖污染无害化处理意愿及其行为的不一致性进行分析。调查数据显示，有60.9%的养殖户表现出畜禽粪养殖污染无害化处理意愿与行为不一致的现象[7]，而养殖年限成为养殖户粪污治理意愿转化行为的阻碍因素[8]。

畜禽粪污资源化处理是在环境规制政策背景下进行的，养殖户行为不能完全脱离环境规制政策，研究者聚焦于环境规制下环境风险认知，对畜禽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进行研究并提供了丰富的理论支撑，但是养殖主体行为差异明显，环境规制、风险认知对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的影响是否存在差异尚有待进一步研究。同时，研究者主要聚焦于生猪、肉鸡等畜禽养殖，肉鸭作为水禽养殖收入的主要部分，养殖规模逐渐扩大，其产生的粪污对水资源带来的污染问题不可忽视。目前养殖户受传统观念影响，对政府相关政策认知程度较低，一定程度上减弱了政策的实施效果。养殖户作为畜禽养殖最基本、最庞大的微观主体，其畜禽养殖认知是影响养殖户选择环境友好行为处理方式的重要因素[9]。因此，该研究基于环境规制情景以及肉鸭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将风险认知作为中介变量，探讨环境规制、养殖户风险认知对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的影响以及中介效应。研究结论对养殖户转变养殖方式、政府提升养殖户环境保护意识、引导养殖户积极参与粪污资源化处理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从而促进生态文明建设和畜禽产业健康可持续发展。

1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说

1.1 环境规制对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的影响

作为畜禽养殖粪污处理的直接参与主体，养殖户粪污处理行为直接影响着畜禽养殖效益及环境防治绩效[10]。农户理性行为理论指出，农户作为微观的经营主体，具有“经济人”的属性，在实施行为过程中追求利益的最大化，并以此为目标做出合理的养殖决策，即决定是否进行粪污资源化处理以及对粪污进行多大程度的处理。随着畜禽养殖规模化与集中化发展，畜禽养殖带来的环境污染成为实现乡村振兴战略亟待解决的问题，所以国家通过制定相关的环境规制政策来促进养殖户环境防治行为，其中政府的约束能促进养殖户进行废弃物处理行为[11]。在畜禽粪污治理过程中，由于环境存在非竞争性和非排他性特点，环境的公共物品属性容易造成环境处理的外部性。作为理性的经济人，当私人边际成本小于社会边际成本时，养殖户会对畜禽粪污做出不规范处理，造成环境的负外部性；当私人边际收益小于社会边际收益时，养殖户对畜禽粪污进行资源化处理。

根据外部性理论，环境规制是指政府对微观主体采取干预和管理的规制措施，通过影响市场资源配置和经济活动参与者的决策行为将环境成本内部化，最终实现增进社会福利的目的[12]。政府作为公共利益的代表，通过制定相关政策来干预市场主体的经济活动，以实现外部效应的内部化，从而弥补市场失灵[13]。而外部性内部化的手段通常通过政府强制或者引导养殖户在养殖过程中实现环境保护，包括税收、补贴、企业合并和谈判等形式，政府补贴是必要手段[14-15]。由此可见，政府的环境规制政策在畜禽粪污资源化处理和协调畜禽产业经济发展中扮演重要的作用，正如SCOTT[16]研究表明，政府监管严格、规制和规范压力能促进企业自愿实施环境治理；政府政策与相关法律法规认知的变化能改变养殖户处理行为，相关补贴政策和养殖保险政策对畜禽无害化处理行为有促进作用[17]，环境规制“自上而下”的治理方式对农户行为也具有促进作用[18]。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如下假设：环境规制对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具有促进作用(H1)。

1.2 风险认知对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的影响

根据计划行为理论，个人特征、对事物的认知等会影响个人的态度、主观规范和行为控制力，个体实际行为的发生由其行为意愿决定，行为意愿是个体实际行为最直接的影响因素[10]。而主体对待事物或者行为的态度、主观规范和知觉行为控制决定主体的行为[19]，个体的认知水平是行为的前置因素[20]，在个体的行为选择中发挥了重要作用[21]。在畜禽养殖过程中，养殖户对养殖废弃物的污染防治意愿是养殖户采取废弃物处理方式的基础[22]，而养殖户环境风险认知是影响粪污资源化处理意愿的重要因素[23]。养殖户的环境风险认知越强，养殖户进行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的可能性越高；通过提高养殖户环境风险认知才有可能对其采纳亲环境行为产生影响[24]。基于计划行为理论，养殖户的风险认知是影响环境友好行为的重要因素，亲环境行为的认知特征对环境行为产生重要影响[25]。在影响养殖户行为的众多因素中，养殖户的感知行为控制能显著提升他们的参与意愿，进而促进养殖户实施友好行为[26]；在感知行为中，养殖户健康风险感知对于污染防治有直接正向影响；养殖户对污染的认知程度对养殖户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具有显著影响[27]。风险认知是个体对存在于外界环境中的各种客观风险的感受和认识，在有限理性的决策模式下，风险认知会促使人们采取行动来降低风险，是决策行为的重要解释变量[28-29]。而在对风险识别的过程中，识别风险就是查找和描述风险事实、风险因素和风险损失的过程[30]，所以将风险认知分为风险事实认知、风险原因认知和风险损失认知3部分，分析其对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的影响。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如下假设：风险认知对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具有促进作用(H2)。

1.3 风险认知在环境规制影响养殖户粪污处理行为中的中介效应

根据认知-情境-行为理论，情境因素对于农户认知及行为之间可能存在作用关系[31]，环境规制政策可以通过提高养殖户环境认知来影响其对环境的治理[32]。由于肉鸭养殖规模扩大，养殖户不正确的处理粪污行为加重了环境污染，而政府进行的一系列粪污资源化处理的宣传和技术推广，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促使养殖户对畜禽养殖的环境污染有更深的认识、规范养殖户的行为，进而降低养殖风险；政府倡导粪污资源化处理以及实施相关补贴政策，能够引发养殖户对相关政策的关注与思考，使得养殖户对粪污资源化处理认识更加深刻，进行绿色生产的觉悟增强[18]。张郁等[33]通过对养猪户环境行为研究发现，环境规制对环境风险感知-环境行为关系有一定的调节效应；SANG等[34]发现，生态认知在对政策激励农户有机肥使用行为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根据以上分析，提出如下假设：环境规制能提升养殖户的风险认知，进而促进养殖户进行粪污资源化处理(H3)。

根据以上理论分析以及国内外研究现状，笔者构建了环境规制、风险认知对养殖户环境友好行为的影响框架结构(图1)。

图1 环境规制、养殖户风险认知对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影响的结构框架

2 数据、变量选择与模型构建

2.1 数据来源

数据来源于2020年国家水禽产业技术经济体系在山东、四川、安徽、广东、河南、内蒙古、江苏等省份展开的肉鸭养殖户调研数据。为了保证调查对象尽量涵盖肉鸭不同养殖品种以及养殖区域的多样性，产业体系基于科学性、多样性等原则，采用随机抽样的调查方法进行数据搜集。由于肉鸭养殖模式基本为“公司+”的组织形式，依托调查省份的肉鸭养殖龙头企业，对不同组织形式和不同养殖品种的肉鸭养殖户进行一对一的问卷调查，有针对性地进行肉鸭养殖户的走访调研。在正式调查之前在山东省高唐县进行了预调研，在修整问卷的基础上再对其他省份的肉鸭养殖户进行正式调研。调研内容主要包括肉鸭养殖户的个人基本特征、家庭经营特征、养殖户环境风险认知以及环境规制情况。在调研的过程中，与当地肉鸭养殖企业以及相关人员进行探讨，全面深入了解肉鸭养殖环境风险认知情况以及肉鸭养殖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的影响因素。调查获得有效问卷620份，为了检验问卷的有效性，对调查问卷进行量表的信度与效度检验，问卷总体的克朗巴哈(Cronbach)的α系数为0.725，说明问卷信度较好；KMO值为0.643，说明可以进行因子分析。

调查样本中，肉鸭养殖户的个人特征以及家庭经营特征如表1所示。在养殖户个体特征方面，87.74%的调查者为男性，66.61%的养殖户年龄在41～59岁之间，74.68%的养殖户文化程度为初中及以下水平，风险偏好中83.06%的养殖户为风险规避型。在家庭生产经营方面，养殖户肉鸭养殖经验5 a及以下较多，占据样本量的46.94%，养殖规模主要分布在年出栏量10万只及以下，养殖的劳动力人数主要为家庭经营，84.52%的养殖户收入主要通过肉鸭养殖获取，84.19%的样本养殖户加入企业组织，组织化程度较高。

2.2 变量选取

(1)被解释变量：在调查问卷中设计“是否进行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问题来体现养殖户环境友好行为，并按照“是=1，否=0”进行赋值。其中，将粪污“直接丢弃”视为“未进行粪污资源化处理”，将粪污进行“还田”“出售”“沼气发酵”等方式处理视为“进行粪污资源化处理”。

(2)核心解释变量：通过命令型规制、激励型规制、引导型规制3个维度来衡量政府环境规制。在借鉴司瑞石等[2]、张郁等[33]、杨皓天等[35]的研究基础上，结合肉鸭养殖的相关环境规制，通过调查问卷询问“政府监管力度”对命令型规制进行赋值；通过询问“政府对粪污进行资源化处理进行的环境补贴力度”对激励型环境规制进行赋值；通过询问“政府进行技术指导推广力度”对引导型环境规制进行赋值。

表1 样本养殖户基本特征描述

(3)控制变量：借鉴乔娟等[13]、赵俊伟等[8]的研究，选取养殖户的个人特征(年龄、性别、文化程度，风险偏好)、家庭经营特征(养殖规模、养殖劳动力、组织化程度、养殖收入占比)、养殖区域等影响畜禽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的因素作为控制变量。

(4)中介变量：主要了解肉鸭养殖户对肉鸭养殖风险认知的现状，将环境风险认知分为风险事实认知、风险原因认知、风险损失认知3个方面，并通过“肉鸭养殖对土壤的污染影响程度”(PRF1)、“肉鸭养殖对水体的污染影响程度”(PRF2)、“肉鸭养殖对空气的污染影响程度”(PRF3)的平均值来衡量养殖户的环境风险事实认知；询问“因肉鸭养殖污染而被罚款的影响程度”(PRL1)、“因肉鸭养殖污染对周围民众的影响程度”(PRL2)、“因肉鸭养殖污染对人身体健康的影响程度”(PRL3)进行环境风险损失认知的度量；通过“粪污进行资源化处理能减少环境污染的赞成程度”(PRR1)、“病死畜禽无害化处理能减少环境污染的赞成程度”(PRR2)、“养殖场进行标准化建设能减少污染的赞成程度”(PRR3)、“养殖投入药品规范使用能减少环境污染的赞成程度”(PRR4)环境友好行为认知来度量养殖户对环境风险原因的认知。变量的相关含义以及赋值情况如表2所示。

表2 变量含义及赋值说明

2.3 模型构建

为了进一步检验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的影响因素，验证前文提出的研究假说，检验环境规制、风险认知对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的影响，建立经济模型开展定量分析。其中被解释变量为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该变量为离散变量，故采用二元Logit模型。该模型的具体形式如下：

(1)

式(1)中，Y为养殖户环境友好行为(粪污资源化处理)，取值1表示有进行资源化处理的意愿，取值0表示没有进行资源化处理的意愿。X为解释变量，包括核心解释变量(命令型、激励型、引导型环境规制；环境风险事实认知、环境风险损失认知、环境风险原因认知)和控制变量(个人特征：年龄、性别、文化程度，风险偏好；家庭经营特征：养殖规模、养殖劳动力、组织化程度、养殖收入占比；自然特征：养殖区域)；β为控制变量。

借鉴温忠麟等[36]和BARON等[37]的方法进行中介效应的检验，构建的中介效应模型如下：

Y1=α1+cX+g1β+ε1，

(2)

M=α2+aX+g2β+ε2，

(3)

Y2=α3+c′X+bM+g3β+ε3。

(4)

在上述模型中，Yi、X、M分别表示肉鸭养殖户粪污资源化行为、环境规制和风险认知；其中αi(i=1,2,3)为相关截距，εi为随机扰动项；a、b、c、c′、gi为方程的待估系数，其中c为X的总效应，c′为控制了M后X对Y的直接效应，a、b为间接效应。根据相关研究，若a、b、c均显著，而且a、b与c′的符号相同，则说明存在“中介效应”；若a、b与c′的符号相反，则说明存在中介效应的“遮掩效应”。

3 结果与分析

3.1 环境规制、风险认知对养殖户环境友好行为的影响分析

为了保证回归结果的一致性和无偏性，对变量进行相关性检验。结果显示，各自变量之间的相关性系数均小于0.8，表明各自变量之间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为进一步验证各自变量的相关性，在此基础上进行方差膨胀因子检验，各变量的方差膨胀因子(VIF值)均小于10，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问题。采用极大似然估计法进行参数估计，通过二元Logit模型分析环境规制、风险认知对养殖户环境友好行为的影响。为了保证估计方程的精确性，对估计方程进行拟合优度检验，结果显示方程的拟合优度为89.01%，拟合优度较好。各变量的相关系数与稳健标准误如表3所示。

(1)环境规制对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的影响：由表3可知，环境规制中的命令型规制、激励型规制和引导型规制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环境规制对肉鸭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有促进作用，验证了假说1。具体来看，命令型环境规制在5%水平上显著，且系数为正，说明命令型规制对肉鸭养殖户进行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有正向显著影响。政府对环境的监管力度越强，肉鸭养殖户进行粪污处理的行为约束力越强，养殖户越不会将肉鸭养殖粪污随意丢弃，而是进行资源化处理。激励型环境规制在1%水平上显著，且系数为正，表明激励型环境规制对肉鸭养殖户进行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有正向显著影响。肉鸭养殖户进行粪污资源化处理，需要增加额外的设施投入等养殖成本，通过对肉鸭养殖户进行粪污处理等环境补贴，可以降低肉鸭养殖成本，使肉鸭养殖的经济效益高于投入成本，促进养殖户进行环境友好行为。引导型环境规制在1%水平上显著，且系数为正，表明引导型环境规制对肉鸭养殖户进行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有正向显著影响。政府通过对粪污资源化处理进行技术推广和宣传，促进养殖户对粪污资源化处理的认知，提升养殖户的处理意愿，进而引导养殖户进行粪污资源化处理，改善肉鸭养殖环境。

表3 养殖户环境友好行为影响因素分析

(2)风险认知对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的影响：由回归结果可知，风险事实认知和损失认知未通过显著性检验，风险原因认知通过了显著性检验，验证了部分假说2。具体来看，风险原因认知在1%水平上显著，且系数为正，表明风险原因认知对肉鸭养殖户进行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有正向显著影响。近年来，国家不断推进畜禽粪污资源化处理政策，加大环境保护力度，进而提升养殖户对环境保护的了解程度。另外，国家通过制定相关的畜禽粪污资源化处理的激励政策，发放相应的补贴来解决养殖户进行资源化处理的资金投入问题，进而加强了养殖户进行资源化处理的积极性。风险事实认知和损失认知对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并不显著，可能因为养殖户对肉鸭养殖粪污的不当排放对水体、空气以及土壤造成污染的认知程度较低，肉鸭养殖产生的粪污仅会产生一点异味，对空气污染程度较小；受养殖观念的影响，养殖户认为肉鸭产生的粪便可以当成作物种植的肥料，不仅不会造成土壤污染，还改善了土壤质量，节省了种植成本，所以不会倾向于进行粪污资源化处理。养殖户因肉鸭养殖造成环境污染以及对身体健康的影响认知较低，可能是因为国家对畜禽养殖废弃物资源化处理政策的实施力度较弱，具体实施的时间较短，不同地区存在政策实施的区域差异，养殖户对畜禽养殖废弃物的资源化处理了解不全面；而且进行友好行为处理受到知觉易用性和知觉有用性的心理影响[38]，养殖户对粪污资源化处理意愿较低，进而影响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

(3)控制变量对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的影响：表3中，性别、年龄、养殖劳动力人数对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的影响并不显著。这可能是由于调查样本中，肉鸭养殖户的决策人主要为男性，养殖负责人的年龄主要集中在50岁，肉鸭养殖主要是以家庭为单位进行经营，养殖经营人数基本固定为2人，养殖差异较小。养殖户文化程度、风险偏好对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影响显著。一般来说，文化程度越高，接受新技术以及接收信息的能力越强，养殖户越能了解粪污资源化处理带来的益处，进行粪污资源化处理；若养殖户属于风险规避型，对粪污资源化处理的投入以及技术意愿就会降低；若养殖户属于风险偏好型，则容易接受新的养殖管理方式与粪污资源化处理，进行资源化处理的意愿会加强。养殖规模、组织化程度以及养殖收入占比也正向显著影响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随着养殖规模的扩大，肉鸭养殖粪污的处理压力越大，进行粪污资源化处理获得政府财政补贴的机会越大[3]，养殖户越会进行粪污资源化处理；肉鸭养殖户加入企业组织，能更好地接受养殖技术指导和养殖管理服务，进一步了解肉鸭粪污资源化处理的必要性，而且加入企业组织能够减小肉鸭养殖户的养殖风险，促进养殖户采纳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养殖收入占家庭收入比重越大，养殖户对肉鸭养殖带来的经济效益越重视，通过粪污资源化处理不仅可以减少政府对环境污染的处罚，还会增加政府对肉鸭养殖的环境补贴，降低养殖成本，使肉鸭养殖的补偿机制超过养殖成本带来的效应。

3.2 风险认知对环境规制影响养殖户环境友好行为的中介效应分析

根据上述研究可知，环境规制、部分风险认知对肉鸭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具有促进作用，风险认知是否在环境规制影响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的过程中起到中介效应需要进一步进行检验，其相关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中介效应检验

在模型1中，环境规制对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具有显著影响，环境规制对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的综合效应c为0.107。在模型2中，环境规制对养殖户的风险认知具有显著影响，相关回归系数a为0.180。在模型3中，风险认知的回归系数b为0.132且达显著水平，表明在控制环境规制的影响下，风险认知作为中介变量对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的影响依然显著。根据温忠麟等[36]提出的中介效应检验方法，系数a和b都显著，说明间接效应显著；而且在模型3中，环境规制回归系数c′显著，且a、b与c′同号，表明风险认知的中介效应存在，因c′显著，即存在部分中介，而非完全中介。其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比重为ab/c=22.21%，表明环境规制对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的影响约有22.21%是通过风险认知的中介效应实现的。

为了充分检验风险认知对环境规制激励养殖户进行环境友好行为过程中的中介效应，通过偏差校正非参数百分位Bootstrap法进行区间检验，置信区间的置信水平为95%，采用5 000次重复抽样，根据95%的置信区间是否包含“0”值来判断效应的显著性[34]。结果显示，风险认知在环境规制对养殖户环境友好行为的影响关系中，中介效应置信区间为[0.280，0.643]，置信区间不包含0，表明风险认知的中介效应显著。

3.3 稳健性检验及内生性分析

运用Probit模型和OLS回归2种方法对肉鸭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的环境友好行为的影响因素进行了稳健性检验，结果见表5。从估计结果来看，核心变量的显著性和符号均未改变，表明估计结果是稳健的。

表5 稳健性检验

由于研究采用养殖户的调查问卷数据，可能会有一些不可控因素导致对变量的测度存在偏差，而且政府进行技术指导推广力度(引导型规制)可能与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互相影响，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程度越高，越容易得到政府部门更多的技术支持。FRANKEL等[39]的研究认为，地理因素是工具变量选取的首要因素，借鉴唐林等[40]对工具变量的选取，选择“养殖场与畜牧局的距离”作为工具变量。一方面，养殖场到畜牧局的距离是地理位置上的距离，仅受农户搬迁及行政区域变迁的影响，满足了工具变量的外生性；另一方面，养殖场到畜牧局的距离是相关政策宣传与推广的重要因素，这满足了工具变量与内生变量相关性的要求。根据相关研究，运用工具变量法对引导型规制的内生性进行检验(表6)。结果显示，第1阶段估计结果表明“养殖场与畜牧局的距离”对引导型规制有显著的影响，再次说明了“养殖场与畜牧局的距离”作为工具变量满足相关性要求；第2阶段在纠正了内生性问题后，不同环境规制仍对养殖户粪污资源化行为有显著的影响，再一次验证了估计结果的稳健性。在此基础上对工具变量的强弱性进行检验，其中自回归(AR)和沃尔德检验(Wald)均显著，说明选择变量不是弱工具变量。

表6 养殖户环境友好行为影响因素分析(内生性检验)

4 研究结论与政策启示

4.1 研究结论

基于主要肉鸭养殖省份进行620份养殖户实地调研问卷，通过运用二元Logit模型分析环境规制、风险认知对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的影响，相关研究结果如下：(1)环境规制、风险认知对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均具有促进作用。环境规制中的命令型、激励型与引导型规制均会促进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而风险认知中的风险原因认知正向影响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2)风险认知中的风险事实与风险损失认知不显著，说明养殖户受传统观念与政策区域实施差异的影响，养殖户进行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意识较低。(3)环境规制通过影响养殖户的风险认知进一步影响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风险认知在环境规制影响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中起中介作用。

4.2 政策启示

研究对促进肉鸭养殖健康稳定发展、实现生态文明建设具有重要意义，研究的相关结论可为政府推进畜禽粪污资源化处理工作提供参考。首先，着力落实粪污资源化处理的政策激励，强化政府在粪污资源化处理实施中的作用。肉鸭养殖户对肉鸭养殖粪污对水体、土壤、空气污染的认知程度较低，所以政府可以根据养殖户的实际需求完善环境规制的激励手段，加强养殖户对粪污水体、土壤和空气污染的认知，促进养殖户实施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其次，针对不同区域的养殖户采取差异化的粪污资源化处理推广政策。近年来国家对畜禽粪污治理的相关政策比较完善，政策实施比较到位，促进了养殖户采纳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但是畜禽环境规制政策因为区域差异存在不同，补贴政策激励程度不大，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所以，政府可以根据不同地区、不同的养殖特征进行环境补贴，进而促进政策的实施和提升环境保护实施绩效。最后，将风险认知作为推进养殖户进行粪污资源化处理的重要政策参考，注重养殖户风险认知水平的提升。风险认知在环境规制影响养殖户粪污资源化处理行为中起中介作用，说明政府通过制定环保政策，加大相关宣传与技术推广，普及粪污资源化处理的法律法规，提高养殖户环境保护意识及科学文化素养，加强养殖户对粪污进行不规范处理造成生态环境污染的认知，使得养殖户充分认识到进行粪污资源化处理的养殖效益。综上所述，在实施过程中要根据不同资源禀赋情况逐步推进相关政策，促进环境资源的优化配置，激励养殖户积极治理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