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00后来了!

2022-08-29 10:25尹不移,孔霄卿,边楚月
江南 2022年5期
关键词:作家文学

▲主持人

罗皓菱(《北青艺评》编辑、记者)

罗 昕(澎湃新闻记者)

(按姓氏笔画排序)

尹不移(2002年出生于四川德阳,现就读于北京大学)

孔霄卿(2001年出生于山东宁阳,现就读于江西农业大学)

边楚月(2001年出生于山西原平,现就读于清华大学日新书院)

朱夏妮(2000年出生于新疆乌鲁木齐,现就读于美国马萨诸塞州大学)

成硕秋(2002年出生于浙江杭州,现就读于中央戏剧学院)

杜 峤(2000年出生于江苏南京,现就读于南京审计大学)

陈思涵(2005年出生于上海,现就读于复旦大学附属中学)

陆铭晖(2001年出生于上海,现就读于上海外国语大学)

陈葭漪(2001年出生于上海,现就读于上海戏剧学院)

李慧琳(2000年出生于湖北武汉,现就读于新加坡国立大学)

破 瑞(2000年出生于浙江宁波,本名王杰峰,现就读于天津美术学院)

夏沁荷(2005年出生于上海,现就读于闵行中学)

陶誉丹(2000年出生于陕西汉中,现就读于郑州大学历史学院)

黄 淮(2000年出生于河南信阳,本名杨光,毕业于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

曹昕怡(2001年出生于上海,现就读于中国传媒大学)

曹佳毅(2003年出生于重庆,现就读于同济大学)

程天慧(2003年出生于上海,现就读于上海师范大学)

曾芊浔(2002年出生于四川成都,现就读于中国人民大学外国语学院)

慈莲笙(2003年出生于北京)

墨宣纸(2002年出生于广东深圳,现就读于重庆工商职业学院)

背 景

中国文学以年龄段作为群体命名,起始于《小说界》倡导的70后作家群。其后,《萌芽》和新概念作文系列,为80后的作家们提供了崭露头角的平台。再后,《作品》杂志推出了90后作家群。此时此刻,00后们正在长大成人,《江南》杂志承前启后,召集了当下最为活跃的00后文学青年,集体登场亮相。00后写作者的文学启蒙与前辈有何不同?最喜欢哪些作家和哪些作品?写作资源和素材来自何处?本期“非常观察”栏目由《北京青年报》记者罗皓菱和澎湃新闻记者罗昕共同主持,两位记者各自邀请了10位00后文学青年,就上述话题展开探讨。

罗皓菱 / 罗昕:能描述下你的文学启蒙吗?第一次发表作品在哪里?什么感受?

尹不移:念中学时有做题天赋,应试作文经常被当成范文,有次眼见几个同学读得落泪,觉得自己太过煽情,既蒙羞又自得。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发表是在高三,新概念作文大赛获奖之后,在《萌芽》发表了参赛作品。

孔霄卿:我接触文学作品比较早,我妈妈是英语老师,上小学那会儿,每几周她就带我去书城买几本外国名著青少版,《巴黎圣母院》《羊脂球》那时候都看了。我一路长大过来,作文一直被当范文,所以我从小就很享受告诉别人我以后要做作家,但都是喊空号子,摸不着门路瞎写。上了高中参加写作比赛,我才意识到我压根不会写故事。第一次发表作品是在上海作协旗下的《零》电子杂志,那是我第一次给杂志投稿,投稿之后一直是一个石沉大海的状态。有天我跟朋友在吃麻辣烫,刚坐下看手机,看到《零》杂志公众号发了我那篇文章,特别高兴,真有一种走上了康庄大道的感觉。

边楚月:我的文学启蒙来自于母亲,她是一位优雅且对世界万物充满想象力的女性。尽管因为家庭的原因她没有上过大学,也没有受过系统的文学教育,但她把这份对文字独特的感知能力和细腻的情绪能力传递给了我。在我的整个青少年时期,母亲对我的培育是我开启文学之路的重要原因。第一次发表作品是在初中的时候,只是发表在我们的校刊上。在初中时期,我拥有一批热爱文学的朋友,语文老师也对我们极度鼓励,那是难以忘怀的发表经历和接触文学的体验。

朱夏妮:我最早的文学启蒙发生在旅途中,新疆的沙漠公路上。当时才5岁左右,对一切都很好奇,对大自然很向往和热爱。我当时坐在后座,趴在车窗看前面细长的公路,沙子像海的波浪一样被风带到路中央。我惊奇于两个毫无关系、甚至相反的东西,沙漠与海洋,居然在此刻这么相似,我随笔写下这一幕,自然地分行。在我看来,此时此刻我想要记录下来我所看见的、所惊奇的,就是我最早对于文学的认知和启蒙,因为那一刻是紧张和无比快乐的,但并不知道写下来的可能就是诗歌。再后来,因为家庭的天主教信仰,父母会时不时地给我读《圣经》故事,对达味的圣咏篇感触很深。这是一种超越精神愉悦的感受,因为有时候后脑勺都跟着会麻木,眼泪也会流下来。10岁的时候,我参加了《南方日报》举办的全国小学生诗歌大赛,才算是正式接触诗歌。伴随我写出诗歌的,是早年观察的世界,是我模糊记忆里清晰的美,对童年的缅怀,尽管在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小朋友。

成硕秋: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读到了《三言二拍》,其实那时候刚具备阅读能力不久,看过了《笑猫》《马小跳》《查理九世》之类后,突然发现这样一个成人的、写实的、有情感矛盾的世界,很容易就被吸引住。这几本书就是我进入文学世界的锁匙,在很后面的一段时间里一直影响着我的写作。后来进入初中,老师开始有周记的要求,开始有大量记叙文的训练。写到快毕业的时候,第一次发表作品在中文自修的官方公众号上,一千多字,写的是家旁边的报刊亭被拆掉,只留下和四周地界不相邻的一块水泥地的事情。很幸运的是,公众号可以看到读者评论,底下有夸后生可畏的。这是在我的写作生涯中,第一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大概连续一个礼拜都在刷那条推文,很可惜第二天就没有新回复了。

杜 峤:我大概有两次文学启蒙,第一次是诗词启蒙,大概在十三四岁,在网上读到今人诗词,觉得不逊古人,颇为振奋,于是自己买了本王力先生的《诗词格律概要》,矢志学诗。那几年里,我是以为要写一辈子诗的,甚至偏执地认为旧体诗是最完美的文学体裁,我对古典之美的偏怜就是在彼时种下的。第二次是小说启蒙,高考前某个晚自习,我累得不想做题,就以上厕所为由溜出教室,在楼梯口公共书架上抽了一本《卡夫卡短篇集》,藏在背后带回去,在桌肚里读了一个晚上。那是我的梦幻之夜,天女散花、电闪雷鸣。高考一结束我就开始读西方现代派诸家,一发不可收。读至博尔赫斯时,我的想法完全改变了:自己这辈子要写小说。这两条路径看上去相去甚远,但都对我现今的写作产生不可磨灭的影响。古典的山河风月、林泉鹤鹿在现代都市生活不可复见了,但在虚构的小说中仍可栩栩如生,并与某些现代经验产生共鸣,我发表的小说处女作正是二者融合的产物。它是首届《收获》无界双盲写作大赛的一篇入围作品,后来被编辑老师选中,发表在《作家天地》上。虽不是大众意义上的名刊大刊,但我很感激,也很珍视这篇处女作。无论从什么意义上来说,这篇小说都能代表我写作的起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作品被印成铅字的感受还能是什么呢?欣慰吧。

陈思涵:启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阅读是很小就开始的,我又总以为阅读与写作相互勾连,所以要追溯可以追溯到很早,也许从察觉到阅读乐趣的那时候就开始了。公开发表作品,是2021年末的事情,我很欣喜自己的文字能够得到认可,白纸黑字印出来的感觉和屏幕上看不太一样,很奇妙。

陆铭晖:我的文学启蒙是在初中三年级,第一次主动有意识地去阅读一本文学作品,那本书是沈从文的《边城》,每一篇我都挺喜欢的,然后就跑到东方书城把沈从文的集子都买来了看,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自由阅读的感觉。对我来说,文学启蒙就是突然有一天我不再使用课本里的样式去对待文字,而对文字产生我自己的爱好。沈从文有一篇《萧萧》我特别喜欢,写的是一个童养媳的故事,童养媳本来是一件蛮黑暗的事,但沈从文让我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或者说是文学让我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是由一个个小小碎片的小小故事组合而成的,每个成分都有自己美丽的地方。因为这个原因,我开始尝试写一些故事。语文老师看了觉得很好,我就大受鼓舞。高中三年,我保持了写作与阅读,看的多是一些畅销文学书和经典作品。高二的时候,接触到新概念作文大赛,还有黑马星期六。第一次发表作品是在《零》杂志的青文集上,一下子我的一些沉积就得到了回报,很难不感到喜悦,甚至有一点庆幸。

陈葭漪:我的文学启蒙是从读鲁迅先生的散文、小说开始的,我喜欢反映时代下真实的人民生活的现实主义作品,这使长期生活在学校内的我对于学校外的社会有了一些与平时不一样的认识。鲁迅先生的作品给了我一个全新的视角,看待整个社会。我第一次发表作品是在《诗词中国》杂志,发表了一首原创古诗《自清河春行》,很高兴自己的古诗能够有发表的机会。

李慧琳:上小学的时候看《儿童文学》和《少年文艺》,中学的时候看《萌芽》,都是一期不落地看,很多故事现在还记得,可以说出作者的名字。第一回意识到文学有杀伤力是初一到初二的暑假,看了《飘》。翻开的时候还不知道这是一本在书店会被放到“世界名著”那一栏的书,要是知道很可能就不会有信心翻开了,也不知道美国有南北战争这件事。只是看到绿色封面上画着一个很好看的人,就打开看了,然后着了迷。上下两本,看完的时候哭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自己很“匮乏”。什么也说不清,感觉到很多情绪拧在一起掀翻了天灵盖,直统统地砸在心里了。那个下午我是有点狂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时不时躺在床上深呼吸,感觉后背在燃烧,很想要砸碎某些东西。在那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我反复向我最好的朋友描述这本书,直到有一天她非常正式地说“但我根本看不下去”我才就此闭嘴。第一次发表作品是在《萌芽》上,因为参加了新概念作文大赛。心情是兴奋又害怕的,兴奋的原因不必多说,害怕是因为写的文章变成铅字的“春秋大梦”实现了,所以怕命运要拿走什么很珍贵的东西作为交换。

破 瑞:文学启蒙应该是在高中吧,但说起来我的启蒙一点都不文艺,反而很便宜。只是因为学校旁边的新华书店经常将一些滞销的文学作品打折,有时候三折五折,在盲目的消费冲动下就忍不住去买一些装帧很精美的书籍。买来后也就会翻几页,发现有些书其实还挺有意思,便培养了阅读的习惯。但事实证明,多读文学作品并不会对提高语文成绩有帮助,反而在阅读理解时很容易“过度解读”,写作文时也容易离题、偏题,尽管你相信自己的解释相比所谓的参考答案更具有某方面的合理性,但这并不是应试所需要的能力。进行了大量的阅读积累后都会有创作的冲动,我也不例外,尝试写些小片段或构思些故事。真正进行文学创作是在2020年,因为疫情推迟了开学时间,索性就在家里尝试写些小说。同年10月,我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写完第一本长篇小说《光晕》,次年获得了第七届青春文学奖。其实对于获奖我并没有过于意外,即使最后没得奖我也不会对自己的作品产生怀疑。

夏沁荷:我小学的时候就养成了阅读习惯,但真正对“文学”这个词有了感受还是到了初中以后,读了较多的名著和长篇小说,在自己被打动的同时,不由得向往那种能打动他人的力量。第一次发表作品是在初中的校刊上,尽管是校级范围小小的传阅,但文字从电脑上变成真实触摸得到的书页的过程真是异常有趣,仿佛生命的诞生。作品被人喜爱被人肯定的感觉,很大地鼓舞了我。

陶誉丹:我的文学启蒙应该来自《读者》和《儿童文学》。初中时语文老师布置了每两周一次的美文抄写作业,我时常抄写一些林清玄、周国平等人的散文,好像了解到另一个世界,它超越和高于我所能想象的世俗生活的层面。高中时参加了汉中市委宣传部主办的“乡愁记忆”文学创作大赛,我的获奖文章刊登在了三秦出版社出版的《最是那一抹乡愁》上。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来源于生活的平实无华的文字,原来也可以具有力量。

黄 淮:我出作品还是蛮晚的,初中的时候会填歌词,然后在班上疯传这样子。现在想来,都很幼稚了,但我对自己文字能力的自信,似乎就是从那时候培养起来的。正式发作品我记得是上高三的时候,北大培文杯的征文,参加了,然后就得了一等奖,后来高中校报登了这篇文章,当时好多同学拿校报来问我,我还挺开心的。

曹昕怡:关于阅读的最早记忆是当时的孩子们都在看的杨红樱和沈石溪,很早就翻完了地摊上买的盗版马小跳全集,无奈没有新的东西可读,于是去家长的书架上乱翻。印象最深的是《十日谈》,可以说除了文学启蒙外,更多的是不合适的性教育启蒙,被母亲发现后就收走了。毫无疑问已经太晚了,我已经看完了并且处在一种懵懂的震撼中。第一次发表作品是小学时的作文见报,但现在的我不觉得那是属于“作品”的范畴。当时的我可能坚信那是作品,似乎是关于油菜花田之美,以及人类共通的对美的喜悦之类。当时并没有对“发表作品”有具体的被认可的感受,那时候的写作感觉比现在纯粹很多吧,只是为了写而写。

曹佳毅:我的文学启蒙大致可从两方面来讲:代替我去言说的愉悦感与驱动我言说的原始欲望。第一次发表作品是在上海高中的一个小说比赛上,那篇小说体现了我最初的言说欲望,其内容完全取自于我的生活经验。现在来看,其中许多细节性的东西都算是个人隐私。现在回忆当时,只剩下宣泄完的无力和丝丝的快感,清凉地透过人的颅河,冷却人的激情,那一瞬间是最愉悦的。

程天慧:文学启蒙来自小学,儿时的一种好胜心,希望能在课堂上让自己的作文被老师展示,在同学里当作范文,因此就会努力地写好每篇小学记叙文,后来便渐渐地产生了文学创作之情。第一次发表作品是在初一,一本名叫《新读写》的杂志上。当时觉得特别神奇,那种喜悦就好像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因为距离投稿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整年,结果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在杂志上翻到了自己的作品。

曾芊浔:我爱上文学,近似于一种自发性的本能,实在很难确认何时“启蒙”。第一次发表作品,严格意义上是在初中校报上。当时有一篇作文,语文老师觉得我写得非常好,就鼓励我进行修改、润色,最后投到校报上去。当时的感受自然是很高兴,看到自己的名字被印成铅字,作品被大家欣赏,很自豪、很开心。

慈莲笙:首先要是谈文学启蒙的话,小时候更多的是一些中国的传统著作,文学经典之类的,最早接触的文学作品应该是《西游记》《道德经》这些,因为家长会觉得作为中国孩子我们应该更多地了解一些中国的文化、文学,所以像《安徒生童话》这些我都是初中左右才去看的。第一次发表作品是在阅文,也就是起点女生网。因为毕竟一直是在上学,基本上更多的还是学习或者学校一些话剧活动之类的去写个剧本这样。感受上来讲,就是觉得希望能够有更多大人看到。还有就是因为阅文的创作APP叫做作家助手,那个小标识是“作家”,就会觉得,我也是作家了,会有一些小欣喜。然后也确实会有那种惶恐——我这样就发出去了,别人看见觉得不好会不会批评啊之类的。

墨宣纸:我的文学启蒙来自于沈从文的《边城》,书中所描绘的地方正是我的家乡,那种淳朴的乡土人情是我所能亲自前去感受到的。这种感觉很微妙,当我坐上边城的小船时,书里的人物就好像是活在了眼前一样:黄狗、翠翠、天保、傩送……这样的感同身受,让我体会到了不一样的乐趣。第一次发表作品是在校园刊物,能将自己笔下的思想带给众人,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罗皓菱 / 罗昕:你想成为作家吗?你的文学观是如何形成的?

尹不移:我的低产不足以支持当“作家”,人要吃饭的。我也没有强烈的愿望要把写作当成自己的事业,写作的经历并不全都愉快。去年因为拖延,有篇稿子拖到接近交稿期限,连续几天熬夜码字,身心俱疲。成品并不满意,于是意识到自己不是那种才华溢出的作者。严肃的创作是需要牺牲的,耽于创作而严重损害精神与身体的故事很多,其中不乏有才华者。我尊敬和佩服他们,但若非受到某种不得不写的召唤,我选择爱惜身体,不过我应该一直会写。我的文学观“形成”只能是进行时或将来时,不敢用完成体。我有诸多好恶,但不确定这些好恶间明确的边界。这些大概算不上文学观,只算是不成气候的文学观点。至于它们如何形成,应该要追问到性格的形成过程,对我来说是个很困难的问题。

孔霄卿:当然想。我一开始在一本软皮笔记本上写故事,很草率,笔记本的封面印着五颜六色在飞的鱼,看起来很奇幻。我写作的重要阶段是高中参加黑马星期六比赛,参加比赛是一个强制自己写作的过程,会不断地面对问题、解决问题,完全不可避免,并且很快地促进我写作的能力。刚开始我常在一篇文章的写作中束手无策,很明显地意识到,我是对着许多生活的细节犯难。文学建立在生活上,不把自己放进生活,写出来总是空话,我现在也笃信这一点。

边楚月:成为作家是我从幼年时期到现在的主要梦想之一。我的文学观形成在18岁以前,是随意地浏览各式各样的文学、哲学以及社科类的书籍。18岁以后,我受到了系统的哲学教育,其对我文学观的形成有着重大的作用。深刻地学习哲学,对我认知世界和理解世界的方向,是一种强烈的锤洗。在我对整个世界认知加深的同时,我对文学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和扮演的角色也产生了更深刻的认识,就此形成了我现在的文学观。

朱夏妮:艺术家、作家,拥有极高创造性的人往往都是自恋的,自恋在这里不是一个贬义词。在青少年时期,我的学习成绩不突出,也没有什么出色的特长,所以文学对于我来说是一个让我引以为豪的小秘密,一种幼稚的“我有你们没有的”喜悦。它在我的青春期带给我很多自信,同时也使我偶尔自大轻狂,认为自己写的作品非常出色,看书店里的当代年轻作家的书也很不屑一顾。我的文学观也是在艰难地琢磨和学习从西到东、从古到今的文学经典里渐渐形成的,但到今天为止,我还离形成自己的文学观很远,因为这是一生的旅程。

成硕秋:我更倾向于当一个比较踏实的写作者吧,在各种低质量的新形式的文字爆炸式发展过后,作家似乎被污名化了,我心目中的作家是一个很崇高的职业。我的文学观是不断地阅读和实践累积形成的,看过去的人写的经典,看当下作家的优秀作品,再看同龄人写的一些习作,会对自己的创作产生很大的影响。

陈思涵:小时候或许想过,如今不去想了,更多地想把写作留作生活的爱好,而不是生存的必要。文学观的形成或许来自随机的阅读吧,有些文字本能地给予我情感的触动,甚至具化为实体,一次颤栗、一种想流泪的冲动……对我而言是本能的感觉,也让我想往这样的方向发展,寻找如何用白纸黑字触动自己,也触动他人。

陆铭晖:我当然想成为一个作家,如果有一天走在街上,人们管我叫作家,我会很高兴的。但我不大想成为一个全职作家,也不大想坐在家里。我认为生活对写作是很重要的,文本无法教给我们一切,写作必须从生活中吸取血液。我的写作观其实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变化,我认为文学就像一切艺术一样,依靠一种美为生。这种美是什么你无法解释,但它是直抵人心的,很大一部分来自我们的共情,这点始终是我的写作标准。我曾经有一段时间很热衷于文以载道,又有一段时间很讨厌文以载道。后来我发现载不载道无所谓,什么样的文字都要尝试着写,而且很大程度上,载不载道不是作者说了算的,文学的另一半翅膀是读者。

陈葭漪:写作于我而言,一开始是梦想,后来是爱好。现在写作于我而言,是我将从事一辈子的职业。讲好故事是作家的天职,写作给我的灵感一个安身之所,让我将所有的灵光一现在作品中得以表达。写作教会了我思考自己的人生,也让我更加关注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并有机会去了解每一个小人物背后的故事。我一直相信文学作品能够达到“艺术救赎”的效果,能够给当下的人们一个全新的视角,看待真实的社会。

李慧琳:几年前有亲戚用调侃的语气说你今后想当个作家,就像在说“你今后想在月球上盖个房子”,我当即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进了房间,用力关上了门。尽管“作家”这个词让我感到很无措,我还是得承认,我想成为一个作家。

破 瑞:“作家”一词可能离现在的我有点遥远,大概除了小学写作文时会想到以后当个作家之外,我并不认为自己会成为作家,或是说成为全职作家。如果我得依靠写作来生活,那么我靠什么来写作呢?

夏沁荷:尽管心里有所渴望,但仍然觉得这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我想说“作家”这个词在我心中还是很严肃的,也许要很久以后才微微地可以够到最低准则。文学观是在阅读过程中形成的,在阅读不同质量、质地的书本后,仅仅通过阅读感受也可以知晓什么样的作品是值得的,什么样是言之无味的内容。

陶誉丹:目前还没有这个想法,不过是随手记录些东西和感受而已,但我并不抵触成为一名作家,这得看缘分。我的文学观来自于我受的教育、读过的文章。最初我遵循着书本的训诫,刻意地运用各种写作手法,未免落入窠臼。随着年岁的增长和经历的丰富,逐渐转向“有感而发”,不再刻意地述说和表达什么。我手写我心,如是而已。

黄 淮:我似乎只有在写作的时候,才会觉得我成为了我自己。在写作的时候,我把平时散落的我拼凑在一起,拼成一个完整的我。我的文学观到现在似乎还没有形成,我只是天然地喜欢温柔的美丽的东西,所以我书写它们。

曹昕怡:小的时候非常想,幻想过许多以写作为生的生活方式。小学的时候宏图壮志想写一部连载小说,可惜撕了写、写了撕从未完结。再大一点的时候也试过起点中文网之类的,但也一直没有写完一部长篇。写作不仅仅是一种行为或者动作,它还是生活方式。

曹佳毅:我对作家的理解类似于对哲学家的看法。国内哲学系总会向自己的学生宣传,哲学即是爱智慧,哲学家是爱智慧者。如此来言,每一个写作者都可以自称作家,当然在中国的文化语境内似乎不太接受这样的说法,没有优秀作品的人往往是不会被认可成为“家”的。如同我不太认同前者对哲学家的定义,我对作家的理解也不止于单纯的写作者。从这个角度说,我是想成为一位作家的。

程天慧:我非常想成为一个作家。关于文学观的形成,这是一个不断构建的信念到打破和拾起的过程。希望我能以现实主义题材写作,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前行。

曾芊浔:我认为,当下这个时代,“作家”其实已经不能再作为一个独立职业存在。人要写作,首先就得有生活、有对生活的体验和感触,这些东西都不是纯创作能得到的。写作经验不仅仅来源于内部,也源于外部。作家不一定非得专职伏案写作。相反,我认为在这个文学随着互联网越发普及的年代,真正的好作家反而出于乡野、出于民间。现在很多人对网络文学嗤之以鼻,我绝不认同。乡野民间的非专业创作者,正因其独特的人生体验、生活中的跋涉沉潜,才能有对外部世界最深的体悟,而最佳的作品往往就出于此。我不敢说自己想“成为作家”,我只敢说:我想成为真正生活着的人,成为全心全意投入世界、感受世界、于命运中沉潜的人。我的文学观是随着互联网的发展一同形成的,因为我自己的写作是一种自发的行为,纯粹出于本性、出于无法排解的表达欲。

慈莲笙:当然想成为一个作家。可能是受到鲁迅先生的影响,在我看来作家不单单说是“我是作家”这种荣誉称号似的标签,同样应该有一种责任,去引导一种正确的思想,促进社会的发展。我的“作家观”受到了鲁迅先生的影响,“文学观”也是同样。形成过程就是一种潜移默化吧,因为现在网络发达。

罗皓菱 / 罗昕:你对哪个时代、哪个国家的作家和作品最具有亲近感?为什么?

尹不移:只论亲近而非推崇,大概是中国古代有墨迹存世的文人吧,二王、颠张醉素、苏黄米蔡、吴中四才子等。我喜欢某部作品常常不是因为亲近感,而是因为距离感、终极感,希望从中获得超越某国人、当代人乃至智人的体验。

孔霄卿:中国当代作家,我喜欢二十世纪后期有乡土气息的作品。我老家在县城外的村子,相对落后,很多时候我经历过的细节都能和这些作品对上号。我跟着父母在城市长大,但整个大的家族都在老家,读到这些落在现代化生活之后的文章好像又回到老家。

边楚月:明末中国。一方面,那个时代已经发展出了小说的样态,我们可以通过接近于现代化的表达方式来了解当时发生的一切。另一方面,在明末清初的时候,我们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情绪。它具有一种别具一格的中式古典气息,格外具有诱惑力。

朱夏妮:这取决于作品本身,它是否准确地形容人性,或者使我产生共鸣。真正伟大的作品不需要和我们共享一个时代、一个国家,而因为我们都是人。

成硕秋:2000年左右的中国,城市的边界地带或者小镇上。这些地方往往是新和旧交织的,新东西在生长,旧有的还留下大部分,原有的秩序被打破必然出现一些不协调,找一个合适的角度写下来,就是很有意思的城市文化的切片。因为我是00后,成长的路程就是这些变化产生的过程,所以很容易体会进去。

陈思涵:中国近现代。我的审美受中国古典美学影响很深刻,我热爱那种隐忍、那些克制、那些留白、那些隐喻、那些言不必尽……这些是我们的文化特质,在别的国家的文学中多少有出入。我对自己国家的古典文化比较了解,对文字的韵律感也更有感受。另外就是,避免了一些翻译带来的语言困扰。

陆铭晖:当代中国,尤其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一些作家的作品。看本土作家作品的亲近感总是多一点,一方面是中文看得习惯,另一方面是知道这些故事发生于脚下这片土地,发生在我们的父辈祖辈,总觉得很有意思,还有就是八九十年代,我们的作家们开始学习西方的写作手法了,尤其是拉丁美洲文学,像魔幻现实主义之类,很适应中国气候,并且萌发出了新的成果。

陈葭漪:我对中国现当代文学的作品最有亲切感,因为这是离我们最近的一个时代,也是白话文学的一个高峰期,有很多经典的作品值得我们阅读。现当代文学的情感,比现在的大多数作品更加真挚,因为那个时代的人们不喜欢通过语言或是外在情绪表达自己,他们更习惯于把情感寄托于文学作品。

夏沁荷:拉丁美洲文学和中国近现代文学。拉丁美洲文学的厚重与绚丽、浓烈的描写,近现代中国文学在隐忍或幽默、平静或激烈中诉说的历史与社会现实,深深地震动了我。

陶誉丹:中国唐宋时期。巍巍大唐,风雅大宋,文化繁荣,人的自我意识觉醒,思想绚烂多元。唐宋诗词小说,或清新隽永,或慷慨激昂,也不乏志怪传奇。既有文学意义,又有历史价值。穿梭千年的诗文读来醍醐灌顶、词语警人、余香满口,今人神交古人,或许这就是文脉传承的鲜活表现。

黄 淮:我很喜欢民间文学,尤其是口头文学,它们的文字会让我感觉到很亲切,真实鲜活直接,这是我最喜欢它们的地方。

曹昕怡:对动荡时期的作家们很有亲近感,动荡时期可以是战前的不安或者战后的痛苦,没有太多限制。我想这种亲近感来自于我自己的不安与恐惧,以及我无法像那些写作者一样优美又精确地描述出这些情感的糅杂。当我看到这些我说不出来的东西,它们原来可以被如此准确地表达,我会感到如释重负。

曹佳毅:可能是学日语的原因,我一直迷恋上世纪中叶的日本文学。

程天慧:我对中国和日本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一些作家和作品具有亲切感。我在上海长大,听说过1990年代,一些年轻人会偷渡到日本打工,这是一段离我不远但我完全没接触过的历史,吸引着我去探索。对于日本文学作品,其实更多的是从影视入手,从而去寻找原著阅读,日本文学对我而言更多的是神秘感。

慈莲笙:最亲近咱们中国的作家,原因很简单,这是一种文化层面和灵魂层面的共鸣。拥有着共同的历史和文化源流,自然更容易亲近。

墨宣纸:我对民国时期的作家和作品最具亲近感。

罗皓菱 / 罗昕:请列出三位你最喜欢的作家和三部你最喜欢的作品。

尹不移:万物皆可排名,但谈话对象、场合、心情不同,答案都会不一样,一定要列出前三的话,只代表此时此地的想法;三位作家是:鲁迅、阿西莫夫、波拉尼奥。三部作品:《罪与罚》《你一生的故事》《万火归一》。

孔霄卿:贾平凹、金庸、阿城;贾平凹《高兴》、郁达夫《沉沦》、维托尔德·贡布罗维奇《巴卡卡伊大街》。

边楚月:莫言、米兰·昆德拉、张岱;莫言《丰乳肥臀》、米兰·昆德拉《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张岱《陶庵梦忆》。

成硕秋:曹雪芹、马雁、张爱玲;《红楼梦》《马雁诗集》《半生缘》。

陈思涵:简、三岛由纪夫、夏宇;《似水柔情》《百年孤独》《野草》。

陆铭晖:卡佛、科塔萨尔、王小波;《世界上最美的溺水者》《萧萧》《黄金时代》。

陈葭漪:鲁迅、萧红、林海音;《故乡》《呼兰河传》《城南旧事》。

李慧琳:赫尔曼·黑塞、马洛伊·山多尔、胡安·鲁尔福,这三位作家的作品中有让我感到很亲切的东西;三部作品是:《卡拉马佐夫兄弟》《春雪》《百年孤独》。这三部作品都曾在一小段时间里让我很容易走神,感觉像站在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地方面对巨大的残骸。

破 瑞:卡夫卡、乔伊斯、里尔克;《法的门前》《尤利西斯》《杜伊诺哀歌》。

夏沁荷:马尔克斯、鲁迅、奥斯卡·王尔德;《百年孤独》《西西弗神话》《四世同堂》。

陶誉丹:曹雪芹、苏轼、周国平;《红楼梦》《浪漫主义的根源》《疾病的隐喻》。

黄 淮:张岱、契诃夫、苏童;《三言二拍》《西厢记》《百年孤独》。

曹昕怡:卡夫卡的所有作品,赫塔·米勒和张爱玲的大部分作品;罗兰·巴特《恋人絮语》、陀思妥耶夫斯基《卡拉马佐夫兄弟》。

曹佳毅:川端康成、志贺直哉、略萨;《雪国》《坏女孩的恶作剧》《繁花》。

程天慧:三岛由纪夫、余华、王占黑;《潮骚》《妻妾成群》《活着》。

曾芊浔:托尔金、加缪、黑塞;《指环王》《在苦难与阳光之间》《德米安》。

墨宣纸:沈从文、余光中、雨果;《边城》《巴黎圣母院》《追风筝的人》。

罗皓菱 / 罗昕:你是否认为文学刊物代表了当下中国文学的最高水准?你是否希望自己的作品发表在文学刊物上?

尹不移:当然希望发表,我念大学以来打牙祭、耍朋友、旅游,稿费是重要的收入来源。至于文学刊物能否代表中国文学最高水准,不敢妄加断言,晋江文学网和《收获》上都有我很喜欢的作品。我觉得更像是两条跑道,受众、评判标准都不完全重叠。

孔霄卿:我看到很多人在网络平台发表的文章,这些文章有时候形式更新奇、更小众,可以写得更随意或者更怪,他们可能更自由,其中一部分人会慢慢走向给文学刊物投稿。自由意味着打磨会少一些,所以显得青涩,文学刊物代表更成熟的中国文学。我希望有机会能在文学刊物发表作品,就我现阶段的想法来说,我希望我的作品能被认可,在文学刊物发表作品对我来说是一种被认可。

边楚月:我认为是的。但是这种状态也许不会永远持续,新媒体对传统刊物的冲击,已经达到一种无法忽视的地步。这种全新的媒介形态,也塑造了一种全新的文学创作传播样态,这也逼迫我们去重新审视大众、媒体与文学的关系。对我个人而言,我非常希望自己的作品发表在文学刊物之上,因为这是一种来自于前辈与同行的珍贵认可。

朱夏妮:因为人不在国内,所以已经很久没有能接触到国内的文学刊物。童年时候大家最开心的是新的一期《儿童文学》又发下来了,可以躺着看了。我尊敬这些杂志、报纸和文学工作者在互联网时代还有着对筛选文学的坚守,毕竟现在每一个人都可以是一个网络上的发表者。如果自己的作品能在文学刊物发表,能让更多的人看到并影响和鼓励其他喜欢文学的人,我当然是很开心和感恩的。

成硕秋:是。名家新作大多会最先发表在比较权威的文学杂志上,也是读者接触最前沿文学作品的方式。另外一点,成熟文学刊物会有一个质量的底线,不会出现水平特别差的文章。比如《收获》《人民文学》,不谈喜欢与否,起码都称得上是严肃文学的作品。如果写出自己特别喜欢的作品,希望它能在文学刊物上发表。

杜 峤:恰恰相反,我认为文学刊物的意义在于捍卫文学圈的最低门槛。每天都有大量的文学作品产出,良莠不齐,刊物筛选出一定水准之上的作品,给读者提供一个观察当下相对优质的纯文学创作的窗口。有点像足球,撇开门将的风格和状态不谈,其防守至少保证了每一个进球或多或少地有其独到之处。当然,大刊可能有更高的筛选标准,力求破门的球更精彩。在每个领域里,守门人都是不可或缺且值得尊敬的。如果说是“最高水准”,我不认同。或者说,我不认为文学有最高标准。一旦产生量尺或楷模,文学就会丧失活性。就我自己现阶段来说,当然非常希望作品发表在文学刊物,名刊大刊更好。我不觉得这是功利主义,我自己不介意苦行僧式的地下创作,但我渴望更大平台,渴望更多的阅读与批评。

陈思涵:很惭愧,初中以后我就不再读文学刊物。现在高中,也只是偶尔拿起来读几篇,少能看到亮眼的,又放下了。文学刊物良莠不齐是一方面,选稿审稿主要面向大众又是另一方面。什么是最高水准?我总以为能触动我的便是好的。能否在文学刊物发表作品,我不是很在意。纸媒落寞的时代里,发表作品更类似一种自我的纪念。在万事逐流的如今,赛博时代总有东西悄无声息地消失,留下一些白纸黑字让时间去看管,也是好的。

陆铭晖:一定程度上,文学刊物是有代表性的,但不一定是最高水准,因为文无第一,并且每家刊物都有各自的风格取向,没法比较,这个水准由谁检验也不好说。我的大多数同学都不太关心当下的中国文学,还有一些同学希望中国能出一个媲美博尔赫斯的作家,我就开玩笑说这个艰巨的任务我也得负担一点。我当然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发表在文学刊物上,这是艰巨任务的第一步,意味着我的作品被看见了、被喜欢了、被批评了,我也可以坚定步伐往前走了。

陈葭漪:文学刊物上的作品确实代表了当下中国文学的最高水准,尽管在新媒体发达的现在,纯文学已经不是最主流的文字形式,但文学刊物依旧是最好的选拔文学作品的读物。文学作品需要读者去阅读,作品的好坏是需要读者评判的。如果有机会,我很希望能够将自己满意的作品发表在文学刊物上。

破 瑞:说实话,我对当下的文学刊物并不了解。但我想,如果有一本刊物能坚持刊登国内文学最高水准的作品,恐怕销量并不会太好吧。当然,如果有刊物欣赏我的作品,相比于网络传播,我更乐意将自己作品以纸媒的形式发表。

陶誉丹:我想应该是的,因为高水平的刊物有专业人士把控,也有较好的文章来源。我并不是一个专业的写作者,因此对于作品发表没有什么执念。但我如果有好的出品,有发表机会,也会希望作品可以发表在文学刊物。

黄 淮:我自己的方向其实是偏纯文学的,尽管现在“纯文学”的概念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倘若我讲老实话,我还是很希望自己的文章发表在文学刊物上的,我会觉得这是一种对我的认可、一种定义,尽管很多人抗拒“被定义”,但对于现阶段的我来说,我很希望借由这种定义来确立自己。

曹昕怡:很抱歉我对文学刊物不太了解,看得不多,但其中的确有许多好作品。我觉得文学刊物确实是给短篇文章或者非职业写作者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发布平台,但影响力似乎还是太小了,有时甚至还没有发布在互联网上的读者多,可能会打击到创作者的热情吧。我不觉得文学存在一个可以被量化的“最高水准”,不同作品会触碰到不同的人,与之发生连结,只要是真诚的,那就是好的。我希望自己的作品发表在文学刊物上,因为那总是一种认可,总是会有读者看到。

曹佳毅:我没有订阅刊物的习惯,不过常听说一些刊物某期出了优秀的作品。文学刊物的性质决定了在平均水准上可以代表中国当代文学中比较优秀的,虽然听说日本大多名作是独立投给出版社的,这大概和它们的出版制度有关吧。在国内,没有名气的写作者大多还是寄托于文学刊物的。能被文学刊物接受,也说明了自身的作品得到了专业人士的肯定,我也希望将来自己的作品能发表在刊物上。

程天慧:我认为还是代表了中国文学的最高水平。当然希望!上下求索,砥砺前行。

慈莲笙:首先个人来讲,我对文学刊物不是非常了解,但我觉得文学刊物在十年前以及更早的时间,可能毋庸置疑是中国文学水平的一个代表。现在社会不断发展,网络这么发达,可能随便在网上找一篇文章就可圈可点。很多以网络为媒介传播的文学作品,虽然未必是用文学刊物上那么专业的文学手法去创作的,但是一定也有它的闪光点。这些闪光点,或是见解,或是题材,确实是不亚于一些文学刊物上面的作品。作为一个写作的人,我肯定是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被文学刊物刊载,不只是刊载,出版什么的都是希望的,毕竟这是来自纸媒平台的认可。

罗皓菱 / 罗昕:今年是2022年,年龄最大的00后22岁,请问你的写作资源和素材来自哪里?

尹不移:生活经验,以及他人作品。我成长的经历基本是从小镇到小城再到首都,这些记忆是我很珍视的财富。在知乎上,我看过一个颇为苛刻的回答,说是十五六岁的中学生个个经验相似,情情爱爱,小打小闹,不值得写……我觉得写不好或许不全是阅历的问题,而是思考和笔力都太浅的问题。

孔霄卿:都来自我的生活。我写的文章都和我的生活有关,不会是我原本的经历,但在其上联想,往它能发展的有趣的方向走。比如我一篇文章叫《猪开始叫》,写的是两个高中生逃课去看杀猪的故事,就是我跟舅舅去看人杀猪,给我留下印象很深刻。生活无穷无尽,值得我挖掘。活着一天,就总有可以写的。

边楚月:一部分来自于我的生活,以及我对周边生活的观察。为了尽量不错过突然迸发的灵感,我会拿便签本和手机备忘录等各种方式,将它们记录在一起收集归类,并在有需求的时候去回溯。另一部分,来自于哲学理论对我的启发。作为一名哲学系的学生,每一套不同的哲学理论对我的启发都是去构建一种人物性格和一个世界背景的素材来源。

成硕秋:此前大部分来自于生活经历,学习戏剧之后,也会从其他名家的剧本里面获得一些灵感。我们学校的写作课训练散文,先是从最熟悉的家人、同学开始写的,后来布置过找十个陌生人,去听他们讲自己的故事。有同学没办法了,到社交软件上去找。除了社恐之外,还蛮有意思的。

杜 峤:我的生活太过庸常且瘠薄,很少有什么现实中的情感、事件或人物让我惊觉“非写不可”,也没有什么重荷让我觉得自己想要代表什么或救赎什么,所以我很少以个人经验为原本进行写作,大多是凭藉想象与虚构写作。写作之初,我一度非常惶惑,觉得自己太过自私,太过蹈虚。读博尔赫斯之后我才逐渐坚定这种写作的合法性。在我眼里,博尔赫斯丝毫不比托尔斯泰矮,甚至更高。

陈思涵:主要来自生活经历。越是贴近个人所见所感的东西,就越容易去表达,尤其是对于写作起步而言,何况我自己阅历尚浅,有时写一些离自己很远的事情,其实读来是虚浮的、没有实感的,反而得不偿失。或许我还需要更多的积淀才能够去写,当然我也会不断尝试新的东西。

陆铭晖:一部分来自书籍,一部分来自生活。书籍大多是哲学、历史、宗教之类的,还包括我的一些专业书,给我的总是一些概念化的东西。知识给人一种审美愉悦,换句话说就是引经据典的快感。生活给我的最多,街上走一圈,零碎的、丰富的片段就跑进你的脑子,转化成一个个故事的可能性,让我感觉生活永远比我的小说精彩。一个有点形象的比喻就是:小说写作永远需要生活的血液。

陈葭漪:我会留意生活中的细节,并把它们记录在自己的素材本上,可能是一些很小的细节,我们平时注意不到的具有戏剧性的一些“动作”。我也会有意识地读一些历史书,从历史故事中获取写作灵感,丰富和润色自己笔下的故事。

李慧琳:大多来自于自己的生活,来自发生在身边的事情,我还没有完全掌握虚构的能力。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还有很多真实的故事可以消耗,其中一些是我现在能够讲出来的,还有一些是“沟壑纵横”的体验,我已经意识到它们的复杂,但还不具备讲好它们的实力。对于后者我总是尝试,有时甚至野心勃勃,好像想要征服什么东西,十次里面有九次都是白干一场……我其实是有很多困惑的,用网络流行语说就是“我是谁?我在哪?我怎么到这里来的?”,这些困惑也是我写作的素材。

破 瑞:对我而言,写作的唯一资源来自于我所经历的体验,用更私人的说法是“发呆”。有时候在做着某些事情,脑子不自觉地就会短路了,这时某些“断裂”就会在眼前显现且无法回避。当某种秩序、日常化的符号框架发生振动时,那么就需要我用写作来揭露这种不稳定性。但这种状态说实话也会对实际生活带来很多困扰,有时候在做一些很重要的事情,突然就要面临这种断裂感。我也不想把这种状态称之为灵感的迸发,这只是在特定的瞬间,世界的某一面相正好向我敞开,我只是正好有能力去捕捉这些现象。

夏沁荷:我至今仍然在两点一线的繁芜学海里沉沉浮浮,谈不上有多么好的素材来源,大多是对于生活的观察、联想、想象。还有那些一半来自校园一半跳脱实际的东西,父母口中过去的、乡土社会里的故事,聆听周围形形色色的人分享他们平淡而独一无二的生活,再加上从书中看来的事,基本上就构成我文字中的所有情节了,但它们仍然能在我的创作中表现我想表达的内容。

陶誉丹:来自于生活的所见所闻和对事物偏执的思考。00后可以看见更广阔的世界,却不能确定自己所见世界的真实与虚假。如何走出迷茫和虚无,去看待那些缥缈高远的理想、情韵悠长的诗文、残酷无情的现实、悲伤阴郁的情绪、平凡执着的坚守,我想这些是我写作的来源和永恒的主题。

黄 淮:我的素材主要来源于现实世界,我从生活中抓住素材,然后用我的想象和经验填补空白。所以有一阵子我看张爱玲,我很焦虑,她真是一个彻底的天才,但我不一样,我是彻底的体验派,我是那种“笨鸟后飞”式的人物。

曹佳毅:我的写作素材绝大多数源自于“我们”的生活经验,我们这个时代有太多值得去写的东西了。互联网下人际关系与现实的剥离、都市与乡村的疏离、城市土著身份被外来精英冲击的落差、2000年以来不断发展的奇迹景观……

曹昕怡:身为00后我确实还没有那么多的社会经验,所以写作素材来自于生活,以及阅读经验和想象。或者说是一种理念先行的表达,好比一些荒诞的故事,先建立一个卡夫卡式的小模型,再去找合适的故事。

程天慧:我的写作资源和素材目前还是比较匮乏的,小时候去过的公园、码头、小卖部,我猜想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人和事,去构建一个小人物的命运,做一回上帝。目前我还没有勇气去历史的长河中截取一段,大刀阔斧地进行写作,希望在未来,我敢于在历史中抒发自己的见解,站在时代的前端,用文字做一个开拓的先驱者。

慈莲笙:首先肯定是生活中的体验,因为现在学校重视综合发展,游学、体验课程和各种活动,积累了很多的经验和见闻。其次就是,现在网上全国各地乃至于国外的各种新闻传播很快,很容易获取到实效性最高的见闻。第三是来自于传统的、书本上的内容。因为我是在阅文写书,作家助手的APP有了“话题”之后,很多作者之间会交流分享资料、人生经历和写作经验,可以很直接、快捷地获得我所需要的东西。

墨宣纸:我关于写作的资源多数来于网络,或是曾经看过的书。记忆深刻的是一个叫做知妖的网站,里面记录的是中国各种妖怪。我的书多是围绕着仙侠之类的在写,故而此站给了我很大的创作灵感。其次,我还有很多的创作灵感来自于网络上的短句文案。有时候一句话就能囊括一个故事,突如其来的感叹,更能让读者深入其中。只要舍得动笔,那就定然会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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