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三战三捷”和孟良崮大捷

●韩继云

陕北“三战三捷”和孟良崮大捷是解放战争时期我军两个最著名、最经典的战例。这两个战例的胜利来之不易，是在蒋介石集重兵“重点进攻”陕北、山东两个解放区的险境下，在中共中央、毛泽东采取正确策略——“撤出延安”和“内线作战”情况下，指挥陕北和山东军民灵活作战取得的。此两大经典战例，不仅粉碎了蒋介石企图消灭陕北、山东我军的计划，扭转了我军当时的被动局面，而且为解放战争从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奠定了基础。

蒋介石的图谋

抗战胜利后不久，1946年6月，蒋介石调兵遣将，开始对我各解放区实施“全面进攻”战略。面对敌人的大举进攻，我各解放区军民奋起迎战。经过8 个月真刀真枪的较量，蒋介石不但没有占到便宜，反而损兵折将，原打算3 个月到半年之内占领华东、华北，使两地连成一片，恢复津浦、平汉诸线，进而完全占领东北的计划化为泡影。蒋介石的阴谋不仅没有得逞，而且，可用于作战的兵力还大大减少，于是不得不抽调留置在后方的战略预备队出战。

在“全面进攻”遭遇惨败的情况下，蒋介石决定改变作战策略，对陕北解放区和山东解放区实施“双矛攻势”的“重点进攻”战略。蒋介石认为，陕北特别是延安，是共产党的党政军指挥中心，如能攻占延安，可以动摇其军心，瓦解其意志，削弱其国际地位；消灭陈毅、粟裕率领的华东野战军（简称华野），占领山东，则可以保证津浦线的畅通和对济南、徐州以及苏北和苏中地区的掌握。1947年3月初，蒋介石开始调兵遣将，对陕北解放区和山东解放区发动“重点进攻”。这些军事情报源源不断地汇集到身处延安的毛泽东案头。

毛泽东对时局变化进行了深入研究和预判分析，认为这些情况表明，蒋介石近8 个月来“全面进攻”的策略已经失败，在我各解放区军民同仇敌忾、众志成城的回击下，已经无力维持“全面进攻”的势头。蒋介石、陈诚之流吹嘘3个月解决共产党的牛皮破了，中共军队顶住了敌人的疯狂进攻，取得了初战的胜利。面对惨败的困境，蒋介石唯一的办法是改弦易辙，变换招术，实施所谓的“重点进攻”战略。

然而，毛泽东也深知面临的形势仍然严峻。尽管8 个月来我军歼灭了70 多万国民党军队，但蒋介石的总兵力仍有190 多个旅，190 多万正规军显然比我方力量仍要大得多，武器装备更不用说。在这种情况下，一定要保持头脑清醒，不能盲目乐观，必须制定正确的对敌斗争策略，粉碎蒋介石“重点进攻”的图谋。

根据我军情报部门给毛泽东提供的情报，蒋介石是这样调兵遣将的：

陕北方面，由其门生胡宗南指挥对陕甘宁边区的进攻，具体兵力部署是——以整编第一军、第二十九军和整编第十五师、三十八师各一 部，共15 个旅14 万人，由宜君、洛川、宜川之线向北担任主攻；以西北行辕副主任马鸿奎、马步芳部的整编第十八、第八十一、第八十二师共10 个旅5.4 万人由宁夏银川、甘肃同心、镇原等地向东进攻；晋陕边区总部主任邓宝珊所属的第二十二军两个旅共1.2 万人由榆林向南助攻配合，夺取延安，企图“消灭”中共中央机关和陕北部队。

陕北“三战三捷”态势图

山东方面，蒋介石任命的指挥官是国民党陆军总司令顾祝同。他将指挥汤恩伯兵团、王敬久兵团、欧震兵团等约24 个整编师45 万人，从徐州、苏北等方向进攻鲁中的陈毅、粟裕的华东野战军，企图把华东野战军消灭在沂蒙山区。

从这两个地区我军的情况看，面临的压力相当大。陕北我军留守部队2 万多人，山东陈毅、粟裕主力部队兵力有20 多万人。

毛泽东分析蒋介石组织此次“重点进攻”的军事企图是首先解决西北问题，割断我党右臂，并且驱逐中共中央和人民解放军总部出西北，然后调动兵力进攻华北；同时摧毁我山东解放区，消灭华东野战军，打通津浦线，解除我华东野战军对徐州、济南、苏北的威胁，进而北渡黄河，“肃清”华北的我军；随后，再集中兵力转向东北我军，最后达到各个击破我军、消灭我党的目的。

毛泽东的对策

敌人来势汹汹，志在必得，毛泽东经过深思熟虑，决定采取“撤出延安”和“内线作战”的策略来应对国民党、蒋介石的“重点进攻”战略，经与刘少奇、周恩来、朱德等中共中央领导相商，统一思想认识后，决定：陕北方面，撤出延安，让敌人背上包袱，以便寻找战机，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山东方面，采取“内线作战”策略，让陈毅、粟裕的华东野战军在沂蒙山区与敌周旋，伺机消灭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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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撤出延安”这一应对蒋介石“重点进攻”的策略，是基于这样的考虑：在大敌当前的形势下，特别是敌人的兵力占据优势的形势下，我方应该采取避其锋芒、伺机作战的方针；可以放弃一些地方，包括延安，让敌人去占领，送蒋委员长一个“见面礼”，使敌人背上沉重的包袱，然后我军再施展腾挪战术，瞅准机会，狠狠打击敌人，吃掉一部分敌人，以粉碎蒋介石“重点进攻”的阴谋。

具体战略部署是：根据陕甘宁边区兵力较少的状况，急调晋绥军区第二纵队王震部的两个旅万余人自吕梁地区西渡黄河，加入西北解放军的序列；诱敌深入，主动放弃延安，同胡宗南的主力部队在延安以北山区周旋，陷敌于十分疲惫、十分缺粮的困境，然后趁机集中兵力逐次加以消灭，以达到钳制并逐步削弱胡宗南部，从战略上配合其他解放区作战，最终夺取西北解放战争胜利的目的。

山东方面，陈毅、粟裕率领的华东野战军有20 多万兵力，具备一定的与敌抗衡的能力，中共中央和毛泽东决定让他们暂不转出外线作战，继续采取“内线作战”策略，寻找战机，即主力部队暂时仍应在山东沂蒙山区待机，等局势进一步明朗再作下一步策划和行动。

1947年3月10日， 毛泽东亲自起草了发给山东华野的电报，指明了华野“内线作战”的方针——

陈毅、粟裕等：

你们主力五个纵队争取休息半个月以上，甚为必要。至下一步行动，目前可从几个方案考虑，待敌情发展再行决定。但考虑行动应以便于歼敌为标准。不论什么地方，只要能大量歼敌，即是对于敌人之威胁与对于友军之配合，不必顾虑距离之远近。转入外线之时间，现亦不必顾虑，因为五师主力之一部已渡河到达太岳，一部正待机北渡，鄂西王树声部已经渡江去湘西，一部留原地。因此，中央原令你们提早转入外线援助五师之计划，现可改变，大约本年主要时间均可用于内线作战。

三月份可以全部作为休整时间，你们全军彻底休息一个月，以利尔后作战。

一举粉碎蒋军图谋

1947年3月中旬，蒋介石启动了“重点进攻”的按钮，仿佛志在必得，结果两个月战罢，至5月中旬，在中共中央、毛泽东的英明指挥下，陕北我军“三战三捷”、山东我军在孟良崮地区包围歼灭了蒋介石第一“王牌军”整编第七十四师，使蒋介石损兵折将，再获惨败结局，迫使蒋介石“重点进攻”战略草草收场，如意算盘化作泡影。

陕北方面，1947年3月中旬，在中共中央、毛泽东的指挥下，延安军民及时撤出延安，3月18 日，毛泽东随部队最后撤离延安，开始转战陕北。蒋介石、胡宗南只得到延安一座空城，空欢喜一场。随后，我西北野战兵团神出鬼没，与国民党军灵 活 周 旋，于1947年3月25 日至5月4 日，抓住战机，先后在延安东北青化砭、羊马河、蟠龙镇对敌军进行伏击战和攻坚战，“三战三捷”，打得胡宗南找不到北，损失惨重。具体战斗如下——

青化砭之战：西北野战兵团以小部兵力与国民党军接触，诱其北上安塞，以主力隐蔽集结于甘谷驿、青化砭、蟠龙地区待机。3月20日，国民党军整编第二十七师第三十一旅（缺1 个团）由拐峁前出至青化砭。西北野战兵团以第二纵队第三五九旅、独立第四旅，第一纵队第三五八旅及新编第四旅、教导旅共5 个旅，于23 日埋伏于青化砭以南延榆公路两侧，以第一纵队独立第一旅为预备队。24 日，国民党军第三十一旅进入西北野战兵团的设伏地区，经1个多小时激战，我军全歼该旅2900 多人，俘敌旅长李纪云。

羊马河之战：青化砭战役后，胡宗南发现西北野战军主力在延安东北地区，于是由安塞调头东进，但接连扑空。西北野战兵团决心吸引胡部主力于蟠龙西北地区，歼灭孤军南下之敌一三五旅。4月13 日，我军阻击部队在碾沟门、李家岔、榆树峁地区节节抗击胡宗南主力9 个旅的进攻，当胡部第一三五旅从瓦窑堡（即子长）迅速南下，企图夹击西北野战军主力时，被西北野战兵团预先设伏的4 个旅围歼于羊马河附近高地。此战，我军歼灭敌人4700 多人，俘代旅长麦宗禹。

蟠龙之战：羊马河战役后，西北野战兵团主力撤至瓦窑堡至清涧大道以南，隐蔽待机。此时蒋介石误判中共中央及西北解放军主力正向绥德集结，并准备东渡黄河，遂令胡宗南部北上，并令榆林国民党军南下，企图“聚歼”中共中央机关及西北野战兵团，胡宗南即令整编第一、第二十九军共9 个旅进占绥德。待其回援不及时，西北野战兵团主力于5月2日对蟠龙守军发起攻击，至4 日，攻占蟠龙，全歼胡宗南部守军6700 多人，俘旅长李昆岗。

青化砭、羊马河、蟠龙三战三捷，共歼灭国民党军1.4 万多人，缴获物资装备众多，沉重地打击了蒋介石、胡宗南的猖狂气焰，极大地鼓舞了陕甘宁边区军民和其他解放区军民的胜利信心。

山东方面，陈毅、粟裕率领华东野战军开展“内线作战”，从4月中旬开始，面对24 个整编师45 万强敌的三面环形包围和步步进逼，与敌在沂蒙山区“耍龙灯”，周旋一月有余，终觅战机：

5月12 日晨，根据敌整编七十四师师长张灵甫贪功心切，挥兵冒进近10 千米，脱离左右两翼保护，孤军进攻华东野战军总部所在地蒙阴县坦埠的敌情，陈毅、粟裕毅然决定集中华野全部兵力“剜割”敌七十四师以消灭之，即采取“猛虎掏心”战法，在敌重兵集团密集靠拢的态势下，从其战线中央割歼整编第七十四师。具体部署：以第一、第四、第六、第八、第九纵队和特种兵纵队担任主攻；以第二、第三、第七、第十纵队担任阻援；另以地方武装牵制各路援敌和在临沂及临泰公路沿线敌之后方袭扰与破坏。

敌整编第七十四师被华野包围在孟良崮地区后，蒋介石虽感吃惊，但认为该师战斗力强，所处地形有利，已控制制高点，必能坚守；如左右邻部加速增援，可造成与华东野战军主力决战的机会。因此，蒋介石除令整编第七十四师固守待援、牵制华东野战军主力外，严令新泰的整编第十一师、蒙阴的整编第六十五师、桃墟的整编第二十五师、青驼寺的整编第八十三师以及河阳、汤头的第七军，整编第四十八师等部迅速向整编第七十四师靠拢；并调第五军自莱芜南下，整编第二十师自大汶口向蒙阴前进，企图用10 个整编师的兵力在孟良崮地区歼灭华东野战军主力。敌七十四师师长张灵甫也认为建制尚完整，部队战斗力强，居于战线中央，会得到左右邻部的积极增援，因此一面请求空投粮弹，一面调整部署，固守待援，妄想取得盖世之功。

在陈毅、粟裕指挥下，华东野战军各部队一面坚决阻击各路援敌，一面向敌七十四师加速猛攻，15 日13时，华东野战军发起总攻，各部队从四面八方多路突击，敌整编第七十四师竭力顽抗。每一阵地均经反复争夺，有的阵地得而复失，几次易手。激战至16 日下午3时多，华东野战军攻占雕窝、芦山、孟良崮等大小各个山头，全歼敌“王牌军”整编第七十四师3.2 万人，并击毙敌师长张灵甫，取得了闻名中外的孟良崮战役大捷，一举粉碎了蒋介石“重点进攻”山东的图谋，扭转了华东被动战局，并有力地配合了陕北和其他战场的作战。

至此，蒋介石苦心积虑策划的“重点进攻”陕北和山东解放区的战略，不到两个月时间，在我军强有力的反击下，损兵折将，便草草宣告结束，再获惨败结局，其消灭陕北、山东我军的图谋化作一枕黄粱。我军则在战斗中不断发展壮大，并积累了大兵团作战的经验，为解放战争从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进而把解放战争推向新的高潮，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