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达国家高校促进大学生体育参与的行动方案建设及启示

董明源，张大超，李 敏

(河南大学 体育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1)

近些年来，我国中小学生体质健康水平止跌向好，但大学生体质健康水平却依然下滑[1]。教育部2016—2020年全国学生体质健康抽测复核报告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在全国学生体质健康不及格率中，大学生不及格率高达30.0%[2]。针对大学生体质下降这一严峻的社会问题，我国近年来出台的«健康中国行动(2019—2030年)»等政策文件中，对高校促进大学生体育参与水平、改善大学生体质健康状况提出了明确要求。我国高校也采取了体育课程改革、优化课外体育活动组织实施等举措，但我国大学生体质健康状况持续下降势头一直没有得到根本遏制。近些年众多发达国家高校设计和实施了诸多具有特色的体育行动方案，使大学生体育参与水平有了显著提高[3－5]。高校体育行动方案设计与实施是高校促进大学生体育参与的重要一环，特色体育课程设计、不同类型课外体育活动组织和与社会组织合作实施体育活动均属于高校体育行动方案的类型。但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我国高校还缺少促进大学生体育参与的有效措施，而高校体育行动方案的建设可能正是破解这一严峻问题的有效措施。本研究通过对美国、英国和澳大利亚等发达国家高校体育行动方案建设状况对比分析，探索其成功经验，为我国高校体育行动方案建设提供借鉴，为高校体育改革和大学生体育治理提供参考。

1 发达国家高校体育行动方案的设计:价值观念与目标使命

1.1 行动方案设计秉承的价值观念

价值观念是高校体育行动方案所要传播的精神所在，是学校共同价值追求的重要体现。发达国家高校体育行动方案的价值观念包括尊重包容、平等、多元化、卓越和领导力等方面。如斯坦福大学体育行动方案秉承“卓越、团队合作、赋权(赋予参与者权利)、包容性、保持激情”的价值观念；墨尔本大学提出“健康保健、友好包容、卓越、多元化、尊重沟通、领导力，不论能力、种族、社会认同或信仰如何，体育适合所有人”的价值观念；剑桥大学秉承“健康保健、自由、免于歧视、领导力、尊重包容、社区参与”的价值观念等。平等包容、尊重公平等是大部分高校基本的价值观念，但很多高校都提到了“卓越”“领导力”两个具体价值观念，说明其重视通过优质、创新和卓越的体育行动方案来吸引学生参与，同时赋予参与者权利，使学生的组织管理能力得到培养。以斯坦福大学的“Pre-orientation Trips”行动方案为例，迎新之旅是斯坦福大学针对新生的一种校外预适应体育课程，涉及户外远足、露营和攀岩。每组由8～12 名学生组成若干个冒险活动团队，每个团队学生都可以轮换当“领导人”，直接策划和管理活动，学生之间进行合作、反思和创新，在提高学生体育锻炼的同时，加强学生间的相互联系和个人领导力培养[6]。

1.2 行动方案设计的目标使命

目标使命是各个高校在设计校园体育行动方案时的愿景所在，以体育行动方案为媒介，体验式学习和领导力发展是发达国家高校激发学生体育参与度和提高体育参与保留率的有力手段。从表1 可以看出，发达国家高校体育行动方案目标使命主要关注3 个方面:1)提高学生体育参与水平，改变学生业余生活；2)高度重视通过体育活动培养学生的领导力；3)重视通过体育活动增强学生与社会的联系，形成社会归属感，促进他们的社会融合。

表1 发达国家高校体育行动方案的目标使命Table 1 Goals and missions of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sports action plans in developed countries

2 发达国家高校体育行动方案的实施:组织管理、实施内容、资金来源和合作伙伴

2.1 行动方案实施时的组织管理

发达国家高校体育行动方案的组织管理是指在设计和实施体育行动方案时的整个内部组织结构设置、人员构成及其主要功能和相互关系等[7]。本研究梳理分析了密歇根大学和墨尔本大学在设计与实施体育行动方案时的组织架构与组织管理特征。

1)密歇根大学主要与美国大学体育协会(NCAA)、安阿伯校园社区联盟(A2C3)及社会企业和地方政府合作，基于国家政策、学生需求和社区环境来设计和实施体育行动方案。户外冒险活动是该校的品牌性行动方案，学校成立了户外冒险领导部门，成功实施了“Find Your Trip”“First Ascent”和“Become an Intern”等系列户外冒险活动。该校设计和实施行动方案是首席执行官负责制，下设项目与运营主管、营销与设施部门主管、校园休闲运动中心(CCRB)高级主任和财务主管，进行行动方案的组织实施，职责分工清晰明确。项目与运营主管主要负责体育项目的组织运营，营销与设施部门主管负责与社会合作伙伴协商场地设施租赁和数据采集分析。CCRB 部门是学校水上运动和户外运动等两大体育运动的运营和管理部门，CCRB 高级主任与体育项目运营、营销和设施等部门合作负责北校区休闲运动中心(NCRB)水上运动和校内体育中心(IMSB)户外运动，财务主管下属的校内体育财务专家和基金业务财务专家负责不同体育行动方案的资金流动。

2)墨尔本大学体育运动是由学校教务长、理事会和学校体育委员会负责，体育行动方案由学校体育委员会组织实施。该校目前设计和实施的体育行动方案的类型比较多元化，涉及特色体育课程、特定人群活动、体育志愿服务和系列体育赛事等诸多类型，该校为女生设计实施的“Strong Women”行动方案已经成为澳大利亚高校诸多体育行动方案中的一大亮点。自2009年以来，学校定期参与体育活动的学生人数平均每年增长约7%，该校期望在2023年年底之前，使70%的学生定期有规律地参与体育活动[8]。该校行动方案是学校体育委员会负责制，在学校体育委员会下分设5 个主要部门:市场开发经理负责体育行动方案的开发、社会机构的合作和市场宣传；项目领导经理主要负责体育行动方案的组织运营；体育服务经理负责与各个部门的协商沟通工作；场地设施及科学研究经理负责体育场地的租赁和参与数字采集；财务高级经理负责财务部门的日常运营。

从上述两个高校设计和实施体育行动方案的内部组织与人员架构中可以看出，虽然属于不同的国家，但在体育行动方案的内部组织机构及运营模式上有很多相似之处:两个高校均是由委托法人(首席执行官)或独立法人(委员会)领导管理。其组织机构一般包括:1)项目开发部门:主要负责针对学生体育需求和学校现实情况设计出不同类型的体育行动方案；2)项目运营部门:负责协调体育行动方案实施需要的相关体育场地和组织行动方案实施；3)数据采集与科学研究部门:负责采集学生在参与体育行动方案后的体育参与水平变化，对相关数据进行分析，研究不理想数据的深层次原因，从而优化体育行动方案；4)市场服务部门:负责具体运动项目运营时的现场服务工作，以及与社会组织和合作伙伴进行协商合作；5)财务部门:主要负责资金的筹集、运营和财务审计等工作。

2.2 行动方案实施的主要类型及内容

近年来，发达国家高校涌现众多体育行动方案，本研究仅梳理了部分具有代表性的高校体育行动方案(表2)，其涵盖的类型有特色体育课程、特定人群、固定节日活动、系列体育赛事、系列户外拓展和体育志愿服务等。很多行动方案均涉及特色体育课程类、户外拓展类两种类型，说明发达国家高校试图通过整合多种形式的社会交互活动来促进学生的体育参与和社会融合。特色体育课程类是普遍实施的一种类型，发达国家高校重视通过创新体育课程来激发学生体育兴趣，从而自发去参与体育活动。同时，很多高校会有典型性特色体育行动方案，学校的体育活动大多围绕其展开，如斯坦福大学的系列户外拓展类行动方案，围绕这一行动方案，特别开展了“Stanford Adventure Program”户外教育，衍生了“Adventure Trips”“Pre-orientation Trips”等子方案，其中“Pre-orientation Trips” 最为典型。“Pre-orientation Trips”是一种传统，是在迎新前一周进行的户外运动体验，是一种校外预适应课程，旨在促进学生向斯坦福生活的过渡，通过活动中的自我反思来培养斯坦福身份，不单单只是促进学生体育参与，更多是使学生从体育活动上升到精神追求，这也与该校的目标使命(提高体育参与、娱乐和社会融合)不谋而合[9]。

表2 发达国家高校体育行动方案的主要类型及内容Table 2 Main types and contents of sports action plans in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in developed countries

2.3 行动方案实施时的资金来源和合作伙伴

发达国家高校体育行动方案的资金来源途径主要有基金会资助、社会公司支持、政府拨款和社会捐款等方面，来源途径十分多样化(表3)。一方面，政府为了促进大学生体育参与，经常对高校进行资助，如墨尔本市政府在2019年开展的“Inclusive sport and recreation grant”为儿童和大学生提供体育娱乐补助金，旨在加强他们的体育锻炼[10]；另一方面，基金会、社会公司会与高校签订多年的赞助计划。合作伙伴趋于多元化，与国家地方机构之间保持密切联系，经常共同实施体育行动方案，社会公司为其提供资金支持同时进行体育合作项目，从而实现共赢。以伯明翰大学为例，该校与伯明翰体育局和英联邦运动会组委会建立长期合作，对伯明翰的体育赛事提供支持，在2012年伦敦奥运会中，该校提供了诸多比赛场地，为学生提供了良好的体育志愿服务机会[11]；该校还与英国知名的LES MILLS 健身公司长期合作，共同开展特色体育项目。

表3 发达国家高校实施体育行动方案时的主要资金来源及合作伙伴Table 3 Main sources of funds and partners for the implementation of sports action plans by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in developed countries

3 发达国家高校体育行动方案取得的成效

美国、英国、澳大利亚等发达国家高校设计和实施的体育行动方案经过多年发展，在增进全国学生体质健康水平、促进学生的社会融合、培养学生运动员、培养体育组织的管理领导者和促进国家体育发展等方面都取得了显著成效，为本国的大学生体育参与和国家的发展作出了突出贡献。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设计和实施的“The Cal Sport Club Program”行动方案提供了35 项校园运动，极大地满足了学生的不同体育需求，在2006—2016年10年时间内培养了37 个校级和国家级体育比赛的个人和团队冠军，共培养了8 000 余名学生运动员以及200 余名体育组织管理者和领导者，每年有5 000 余名学生参加户外体育教育活动，3 000 余名学生每周定期参加团体锻炼，2 000 余名学生每周定期参加学校的健身计划。墨尔本大学的“Blues and Sport Awards”是该校每年一度的颁奖活动，目的是表彰在体育领域取得重要成就的学生和校友。自1870年以来墨尔本大学已经向11 000 多个学生运动员代表颁发了Blues and Sport Awards 奖，其中包括奥运会选手和英联邦运动会的选手等。学校的记录显示，自2009年以来，学生体育参与人数平均每年增长约7%。杜伦大学(Durham University)自2013年以后一直是英国团体运动项目排名第一的大学，在2018年诺丁汉举行的英国院校(BUCS)锦标赛中赢得了多达13项全国冠军。在东京奥运会中，该校有8 名学生代表英国出战，学校的体育行动方案使超过75%的在校学生经常参与体育运动，约有92%的学生参加各个级别的体育运动，学生体育参与的比例高于英国任何其他教育机构。

4 发达国家高校促进大学生体育参与的行动方案建设对我国的启示

4.1 充分彰显“整体参与”的价值观念，最终达到促进学生社会融合的目标使命

平等包容是发达国家高校设计和实施体育行动方案时秉承的重要价值观念，倡导体育参与的出发点是“以人为本”，以学生为中心，考虑每个学生的整体发展，认为每个学生都享有体育参与权利。对于一些特定人群学生，如校园中体育参与水平较低的女大学生、残疾人等，会专门设计特定人群的行动方案来提高学生的整体体育参与水平。我国高校体育行动方案的设计与实施同样是以学生为中心，但在具体的实施过程中会遇到各种阻碍因素和发展困境，间接造成学生的体育参与程度“参差不齐”，尤其是当前我国学生群体中的女大学生和残疾人。受身体条件的影响，他们在体育活动参与上往往受到多重的阻滞，违背了体育权利人人平等的法律要求，也遏制了他们通过参与体育活动提升体质健康的可能性[12]。虽然我国关于“女大学生体育”“残疾人体育”的研究增多，但是大多是从女大学生和残疾人体育参与的影响因素出发[13]，还没有从根本上解决这些人群的体育参与度较低的问题。在目标使命方面，发达国家更加重视以体育行动方案提升学生体育参与水平，促进学生的社会融合。我国更侧重以体育行动方案改善学生的体质健康状况，学生在参与过程中如果能拥有良好的社会归属感，必将会提高他们的体育兴趣。因此我国应将促进学生的社会融合作为体育行动方案建设的最终目标，以行动方案为媒介，达到提高学生体育参与水平和促进其社会融合的双向目的。

4.2 构建学校和社会组织之间清晰的共同组织管理网络，形成互利共赢长效机制

目前我国高校体育行动方案建设主要以学校自我管理为主，而社会组织参与设计和实施的主体角色存在明显缺位，比如我国大部分的体育行动方案均在校内进行，导致学生的体育参与领域大部分也在校内。发达国家高校体育行动方案之所以建设得那么成熟，重要的一点在于这些高校的“校—社”共同管理角色较为明显，在不同类型体育行动方案的设计和实施过程中，学校与社会合作管理网络清晰、职能分工明确，政府较少参与体育行动方案的管理。同时不同类型的体育行动方案都会有专一部门组织管理，不同部门之间密切联系，促进体育行动方案的整体管理和顺利运行。我国高校体育行动方案在建设过程中要发展与当地社会组织的横向联系与合作，以主体利益的密切关联作为内在粘连动力，对校内和校外的体育行动方案进行联合管理，实现高校体育行动方案的社会化，尽快形成现代化管理模式，在两者之间建立清晰的管理和服务网络，对其职责进行合理划分，最终与社会组织形成合力，共同为大学生群体服务。

4.3 实现多种类型行动方案交互融合实施的新局面，注重学生全面发展多元目标的实现

近些年我国高校一直推广的“阳光体育运动”普遍存在着运行机制不够健全、开展内容过于单一和课外体育活动处于无序状态等问题[14]，实际开展效果不理想与我国大部分高校轻视通过整合多种形式和多种社会领域交互来促进大学生的体育参与脱不开关系，直接导致高校很难处理好短期体育需求与长期体育目标之间的矛盾，在一定程度上势必会对我国大学生的体育参与兴趣和终身体育锻炼行为造成影响。发达国家大部分高校体育行动方案的类型一般会涵盖多个领域，其高校特色体育课程类体育行动方案一般都会与固定节日活动、体育志愿服务、系列户外拓展等类别的行动方案融合发展。多种类型行动方案的交互融合实施有助于学生在体育参与过程中实现多个领域相互融通、交叉发展，无形中培养了学生的社会融合和社会归属[15]。在新时代高校体育改革背景下，我国高校应该积极倡导社会多领域相互融通发展，重视通过多种类型体育行动方案交互融合实施来从根本上提高大学生的体育参与水平。单一的体育行动方案根本无法使学生得到全面发展，行动方案类型的多元化是培养学生全面发展的基础，只有多种类型行动方案交互融合实施，才能最终实现学生全面多元发展的目标。

4.4 设计具有自主造血能力的行动方案，充分调动社会资源助推行动方案实现

我国高校体育行动方案在经费筹集方面，大部分对学校经费有较大依赖性，存在自身造血功能不足的问题，在一定程度上导致学校经费的支持力度决定了高校体育行动方案设计和实施的水平，而学校经费毕竟要均等地分配到学校的各个领域，势必会造成学校设计和实施体育行动方案的经费紧张。整体来看，发达国家高校体育行动方案设计与实施具有高度的自治性，在资金来源渠道上，依靠政府拨款的占比较低，主要来源于社会组织。合作伙伴上，较少受政府的职权控制，但与政府保持着合作关系，如英国伯明翰大学的资金主要来源于基金会资助、社会公司支持和社会捐款等，很少来源于政府拨款；同时与一些国家和地方组织有着密切合作关系，如该校是2022年英联邦运动会的官方合作伙伴，在伯明翰体育局和Universitas 21 联盟的体育工作中扮演重要角色。我国高校可借鉴发达国家高校的有益经验，积极寻求多元化的社会合作伙伴，借助有吸引力的营销策略和具有特色的体育行动方案来拓宽资金来源渠道，更多地依靠社会力量来更好地设计和实施大学生真正需要的体育行动方案。

4.5 加强实施主体之间的协作和联动发展，构建多元主体参与联动治理机制

目前我国高校的校内外体育一体化发展体系构建处于起步阶段，“家－校－社”联动效力没有得到充分发挥，尤其还未形成良好的“校社融合”来促进大学生体育发展的合作机制，提出的高校与社会组织的发展路径较为局限，与社会体育组织的合作深度和广度存在不足[16]，这些因素都阻碍着大学生体育的社会融合。从发达国家高校近些年设计与实施的体育行动方案中可以发现，发达国家特别重视大学生身体、心理和社会等方面的联动发展，认为大学生体育发展是社会多领域相互协作的事业，尤其是在多学科相互交叉、多领域跨界整合的视域下，体育行动方案的实施主体与社会文化、教育等领域的融合会带来多元实施主体之间共同参与大学生体育发展的联动，从而实现大学生体育的社会化。我国高校体育行动方案的设计与实施要积极动员学校、政府和社会等实施主体间的密切合作，构建多元主体参与联动治理机制，最终使不同主体之间共同协作和联动起来，从而为大学生的体育发展提供全方位、多角度和立体化的服务。

5 结语

发达国家高校体育行动方案的设计与实施虽各具特色，但又有诸多共同之处。发达国家高校特别重视整合各方资源来建设促进大学生体育参与的行动方案，将改善学生体质健康水平、促进终身体育参与行为和培养学生社会归属感有机融合，很好地解决了短期体育需求与长期体育目标之间的矛盾。针对我国高校学生体质健康持续下降势头一直没有得到遏制的状况，我国高校体育改革从多方面进行不懈探索，但效果还不太明显。我国高校应在借鉴发达国家成功经验的基础上，立足于我国国情，设计与实施具有中国特色的高校体育行动方案，将大学生体育工作从学校外延到社会，让各个领域共同为大学生的体育工作作出贡献，尽快形成现代化大学生体育治理体系的新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