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种专家 给花椰菜冠上“中国籍”访天津市菜花育种授衔专家孙德岭、天津惠尔稼种业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赵前程

撰文/李柏彦

花椰菜，俗称菜花，又称花菜，是中国百姓餐桌上最受欢迎的蔬菜之一。可是谁能想到，在上世纪90年代之前，中国市场上见到的菜花竟然有80%以上得依靠进口种子才能种植。30多年来，一代又一代花椰菜育种专家克服重重难关，培育出众多享誉国内外的花椰菜品种，在丰富百姓餐桌的同时，也彻底打破了花椰菜品种被国外垄断的困局，解决了花椰菜育种“卡脖子”难题。天津作为一个直辖市，虽然农业种植面积不大，但花椰菜种业的发展一直在全国名列前茅。

≡| 天津的花椰菜在世界上首次完成全基因组测序，“白峰”品种打破了花椰菜杂交种全部依赖国外进口的困局。

≡| 天津市农科院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品种，已经推广到全国20余个省份，累计推广面积850多万亩，新增经济效益59.5亿元。

≡| 在花椰菜育种方面不断发展的同时，天津市对于花椰菜种业的人才培养也没有放松。博士生、硕士生等高学历从业者逐渐增多，越来越多的高级职称青年技术骨干正在花椰菜育种的道路上继续前行。

以技术为“根”打破种子依赖外国进口困局

年过花甲的孙德岭是天津市农科院研究员，天津市菜花育种授衔专家，国家大宗蔬菜产业技术体系岗位专家，他半辈子都在致力培育中国人自己的花椰菜品种。

菜花19世纪传入中国，直到20世纪七八十年代，花椰菜种子依旧被国外垄断，国外公司1克菜花种子的成本约0.5元钱，却能在中国市场上卖到5元钱。

“过去，我国本土菜花种植面积小，品种混杂，90%的杂交种子依赖进口。农民想种只能依靠‘洋种子’，渠道被国外公司垄断，价格昂贵。”孙德岭说，“用‘一克种子一克金’形容并不为过。每年，国家要耗费外汇进口花椰菜种子，而且花钱都不一定能买到。”

为了改变这种局面，选育出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品种，让中国人吃上自己的菜花，我国老一辈育种专家开始尝试选育属于中国自己的菜花杂交种子。孙德岭的导师魏乃荣于20世纪70年代组建了菜花研究团队，在全国范围内广泛收集菜花资源。经过不懈努力，研究团队在90年代初期选育出了第一个国产花椰菜杂交品种“白峰”，并在市场走俏。

而此时，魏乃荣先生突然因病离世，连育种材料及科研情况都没来得及交代。孙德岭在这样的困境下，扛起恩师的科研重担，带领育种团队开始重新登记每个菜花资源的特征，建立资源档案……

“要选出优良菜花品种，百里挑一不行，就千里挑一，哪怕万里挑一，也必须打破国外垄断。”孙德岭憋着一股劲。育种团队平均每年要种3000多个菜花杂交组合，每个杂交组合至少种20株，每株都要做详实的实验记录，还要在实验室比对、检测……

多年来，孙德岭团队先后育成“津雪88”、“夏雪”、“丰花”和“津品”等花椰菜品种，推广到全国20多个省区市，累计推广面积达850多万亩，改变了国产花椰菜优良杂交品种短缺的局面，彻底打破了国外垄断的困局。

目前，孙德岭和他的团队陆续培育出26个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花椰菜品种，其中8个获得植物新品种权，成为我国首批列入《国际植物新品种保护公约》的花椰菜品种。

以市场为“本”让百姓餐桌百“花”齐放

成立于2008年的天津惠尔稼种业科技有限公司，是一家以花椰菜、青花菜和萝卜育种为核心业务，集科研、生产、营销于一体的高新技术企业。2021年10月，“花椰菜育种新技术研发及新品种选育与推广”项目获得神农中华农业科技奖三等奖。神农奖是我国农业领域最高级别科技奖，代表农业行业的最高科技发展水平，惠尔稼种业作为这一项目的第一完成单位，有幸获得这一殊荣。

惠尔稼种业总经理赵前程拥有丰富的花椰菜育种经验，公司成立以来共培育出15个花椰菜品种。在进行花椰菜育种的同时，赵前程也格外关注市场需求。

2007年后，从我国台湾地区引进的有机菜花逐渐成为百姓餐桌上的新宠。有机菜花，俗称松菜花，口感好、营养丰富，市场潜力巨大。“在此之前，我们的菜花是‘以紧为美’，农民看到种出来的菜花球是松散的，就认为这是菜花长‘腿’了、长老了，不好吃了。”赵前程说，随着消费习惯发生变化，好吃入味的松菜花开始流行起来。

惠尔稼种业成立之后，便大力钻研松散型花椰菜的育种，以迎合市场需求。为加快松菜花品种选育，惠尔稼育种团队一年四季进行不间断的育种试验，并成功培育出针对不同种植地区特点的“松不老”系列品种。“我们最新培育的品种是‘松不老130’，这是我们公司针对长江流域、东南沿海地区种植特点培育的。”赵前程说，“松不老”就是松而不老的意思，而“130”则表示菜花的成熟期是130天。“菜花的种植与种植地的土壤、气候条件息息相关，因此我们针对不同地区培育了适合当地气候的一系列品种的种子，其成熟期也从60天至150天不等。”赵前程说，像天津地区，最适合的就是成熟期在60天至80天的菜花品种。因为天津的秋季时间短，一般7月底栽苗，9月底开始采收，到10月底就基本结束了，如果超过这个时间段，气温过低，菜花就会遭遇冻害，严重减产甚至绝收。

在保证国内需求的同时，惠尔稼种业也积极拓展国外市场。与我们中国百姓比起来，印度、巴基斯坦等国家的百姓更喜欢菜花。针对国外市场更看重紧实型花椰菜的特点，惠尔稼种业研发出“英雄”系列。“目前，我们公司花椰菜种子每年的出口量在8吨左右，是国内花椰菜出口量最大的公司之一。特别是在巴基斯坦地区，我们公司的花椰菜品种占巴基斯坦花椰菜种子的40%以上，远远超过日本、欧美国家的跨国公司。”赵前程说。

以种为“芯”中国花椰菜走向国际

从2014年开始，中国产的花椰菜品种陆续出口到巴基斯坦、印度等“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实现了我国花椰菜良种由依赖进口向批量出口的“华丽转身”。虽然我国花椰菜种子已经打破国际垄断的困局，但花椰菜的品种创新工作依然没有停止。

多年来，孙德岭带领育种团队坚持自主创新，在国际上首次研制出“花椰菜育种专家系统”，将信息技术应用于花椰菜育种实践中，预测准确率达80%，填补了花椰菜领域的国际空白。为了在国际上抢占花椰菜基因组研究领域的制高点，2017年，孙德岭团队启动了花椰菜全基因组测序工作，并于2019年在世界上首次完成了花椰菜全基因组测序，相关论文发表在园艺学著名期刊《Horticulture Research》，标志着我国花椰菜基因组学研究水平进入国际前列。

2020年，孙德岭带领团队又启动了大规模的花椰菜重测序分析，完成了包括709份花椰菜在内的825份甘蓝类材料的测序数据分析，同时开展了包括产量、品质、抗病抗逆性在内的重要农艺性状的GWAS分析，为阐明花椰菜进化、驯化历程，挖掘重要功能基因，进一步开展花椰菜分子设计育种奠定了坚实基础。

“虽然目前我们的花椰菜种子出口很多国家，但是说实话，我们目前占领的多是国际上的中低端市场，高端市场依然被欧美等国家把控着。”孙德岭说，中低端的花椰菜种子每公斤价格在1300元—1400元，而高端种子每公斤的价格则达到3000元—4000元。“针对国际高端市场，我们已经开始着手育种，并已取得明显成效。”孙德岭表示，我们针对国际高端市场培育出的LS系列的3—4个品种，已经接近或超过欧美地区的高端品种。

孙德岭表示，未来还要强化基础研究，建立花椰菜高效生物育种技术体系，实现精准分子设计育种，专注打造中国花椰菜品牌，提高市场竞争力和占有率，加强青花菜育种创新，攻克青花菜品种“卡脖子”难题，为我国花椰菜种业振兴作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