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世界』遭遇大火

董晓白/编辑

6月10日，浙江省杭州市临平区政府新闻办发布通报称，6月9日上午，杭州市临平区望梅路杭州湾建材市场二楼发生火灾，起火处为位于市场内的“杭州冰雪大世界”。事发时，该场所正在进行设备检修。

现场搜救工作于6月9日19时全部结束。截至6月9日16时30分，共营救被困人员18人；24时，送医救治的伤者中有4人经抢救无效死亡。6月10日上午，2 名参与救援的消防战士因抢救无效壮烈牺牲。

冰雪世界检修中突发大火

到杭州冰雪大世界游玩的黄先生目睹了起火的现场——6月9日9时50分左右，黄先生和妻子、孩子进入冰雪大世界。过了入口的闸机，他看到里面正在施工，还未来得及看清是什么施工操作，一名工人就说起火了，另一个人立刻拿起灭火器开始灭火。黄先生说，他当时离火源只有10米左右的距离，“刚看到那团火时以为是假火，飘飘的，像一种气体燃烧。火势很猛，一下子就往上蹿得老高、老猛”。此时，周围的游客只有黄先生一家三口，还有七八个工作人员。

从看到火到走出冰雪大世界，黄先生一家只用了十几秒的时间。出来后，黄先生没有立刻下楼，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他以为火势很小，又看到工作人员已经拿了灭火器在灭火，感觉火可以被灭掉。“没有想到这个火势会这么猛！”走出冰雪大世界的门后，烟量已经非常大了，工作人员也都跑了出来，门打开之后浓烟四起，黄先生闻到一股很刺鼻、呛人的味道。“不一会儿，一楼、二楼全都是烟、浓烟滚滚，真的太迅速了。”

受火灾影响的不仅是冰雪大世界的工作人员，还有同楼的其他商户。

“当时很突然，大概几秒钟时间就冒出很大的黑烟。”在杭州湾建材市场18 幢一楼经营超市的赵女士表示，事发当时她正在店内玩手机，然后二楼杭州冰雪大世界的员工突然经过她店里下楼往外跑，“因为我们认识，他们大声让我快跑，说楼上着火了，我就跟他们一起往外跑”。等赵女士和周围的人一起跑出来之后，浓烟很快将18 幢整楼掩盖。据赵女士回忆，当时周边一楼的商户跑得都比较及时，没有受伤的情况。“现在现场已经被封锁了，没办法进去看，我店里还有价值不菲的香烟。”赵女士表示，目前因为无法回到店铺，她和其他商户的具体损失仍不清楚。

同样在18 幢一楼经营着一家汽车店的林先生表示，起火当时他看到店外有黑烟，走出店外后发现烟越来越大，大约30 秒左右他的店内便充满烟雾没法回去。“我是在18 幢一楼东侧这边，正好有一个上下楼的楼梯，当时楼上冰雪大世界的员工就往下跑，有的还在过程中摔伤了。”林先生跑远后也担心着自己店里新能源汽车的受损情况，他表示一楼东侧都是像他一样卖汽车的店。

林先生介绍，杭州湾建材市场18 幢楼内并没有建筑材料店铺。“虽然我们在建材市场，但我们这栋楼一楼西侧是冰雪大世界负责接待的一些部门，东侧就是我们这些汽车品牌经销商，二楼主要是杭州冰雪大世界和车管所的办证中心。”林先生表示，商户们后来判断，能产生这么大浓烟，应该是冰雪大世界的隔热层被点燃了。

“因为事发时正值周四上午，游客不多，我只看到几名匆忙下楼的员工，有被烟熏的，有嘴巴出血的，还有下楼太急摔伤的。在西侧的商户表示，看到几名烧伤者，那边情况可能更严重一些。”林先生表示，当时浓烟很快将附近整条北沙西路都掩盖住，大家都逃到了较远的安全区域。

年轻勇士救援中壮烈牺牲

接警后，杭州市临平区消防、公安、卫健等部门第一时间到场救援处置，杭州市消防救援支队先后调派15 个消防站、2个专职消防队、52 辆消防车、237人赶赴现场处置。截至11时左右，现场明火已被扑灭，现场搜救出5 名伤员，已全部送医救治。12时许，杭州市消防救援支队在组织力量深入搜救被困群众时，现场突发意外，导致特勤大队一站班长毛景荣和钱江消防救援站战斗员刘泽军受伤，后被救出送医。截至16时30分，共营救被困人员18人，有4 名伤者经抢救无效死亡。令人惋惜的是，6月10日8时23分、9时46分，刘泽军、毛景荣2名同志分别经抢救无效壮烈牺牲。

作为特勤大队一站班长，毛景荣在此次救援中曾多次深入危险区域进行救援。毛景荣出生于1993 年，从事消防工作11 年间，曾先后获个人三等功、个人嘉奖等多项荣誉。事发当天，他作为头车班长带队搜救。现场情况复杂，到处都是滚滚浓烟，还有大量有毒有害、易燃易爆气体，被困人员的处境十分危险。毛景荣主动请缨，三次进入危险区域搜救，有搜救人员回忆，虽然火灾发生在白天，但建筑物里浓烟弥漫，伸手不见五指。当天10时48分许，毛景荣带队进行第一轮搜救，成功找到1 名失联人员。11时35分，毛景荣休息片刻后再次进入火灾现场，多次在滑梯等关键区域进行搜救。12时许，在准备交接轮换时，毛景荣让队友先撤，他说，这里烟太大了。此时，毛景荣早已疲惫不堪，但他仍坚守在最危险的位置，他对水枪手说，里面可能还有失联人员，需要快点进去再确认一下，自己之前进去过，比较熟悉情况。就在他第三次搜救过程中，意外发生。牺牲时，他和妻子登记结婚才刚满3 个月。

火灾发生后，杭州市临平区消防、公安、卫健等部门第一时间到场救援处置

刘泽军出生于2002 年，18 岁就进入了钱江消防救援站，是一名专职消防员。刘泽军的童年过得十分清苦，他的父亲去世得早，母亲带着他改嫁。母亲在他3 岁那年病逝后，是继父一家照顾他长大。继父家里条件不好，为了给刘泽军的母亲看病又背负了累累债务，即使这样，继父一家也没让他受过一点委屈。从小，刘泽军就默默告诉自己，等将来他有能力了，一定要好好报答家人。长大后，他每次休假都会给继奶奶买东西，还会给长辈们零花钱。火灾发生后，刘泽军与队友进入火场连续作战近一个半小时。当指挥员让刘泽军轮换时，他果断拒绝，并表示，现在用人紧张，里面的情况他比较熟悉，他还能坚持。随后，刘泽军主动请缨，与毛景荣一同搜救，过程中突发意外。牺牲的时候，他只有20 岁。

6月13日，杭州下起了小雨，但临平区殡仪馆前仍聚集了不少人，大家都自发前来，见两位英雄最后一面。这些人中，有不少都是事发建材市场的商户，他们亲眼见证了消防员奋不顾身冲进火场的身影，在得知有消防员在火灾中丧生，便来送他们最后一程。除了在职消防员外，不少已经退队的消防员听闻噩耗后，也专程从外省市赶到悼念现场，为兄弟的离去致以哀思。

现场人员纷纷逃离至安全区域，一名男子在同伴的搀扶下往外走

冰雪产业升温中勿忘安全

据了解，杭州冰雪大世界隶属于“杭州互动冰雪文化旅游发展有限公司”，成立于2021 年3月12日，官方公众号注册于2021 年6月15日，实际开业时间是在2021 年8月。根据官方公众号的介绍，杭州冰雪大世界的占地面积超过1 万平方米，有40 余个冰雪游玩项目，包括冰雕展览、冰车、冰上自行车等，还可以在场地中打雪仗；游客可以体验冰壶等冬奥项目。2021 年开业不久后，店家打出“一大一小79.9 元”的优惠价格。平时工作日并没有太多游客，但寒暑假和周末，会有很多家长带着孩子一起来游玩。

目前为止，杭州互动冰雪三次因相邻关系纠纷被起诉。其中一起是因为渗水。楼下开商铺的周女士说，从冰雪大世界开始运营起，楼上就不断渗水到一楼，自己店里的天花板和墙壁被泡到发霉，情况时好时坏，严重的时候，在地面放个水盆，没过多久就能积满一盆水。由于双方发生纠纷，杭州冰雪大世界被起诉后提出上诉，案件原定于2022 年7月再次开庭。未曾料想，尚未开庭，冰雪大世界却先遭遇了大火。

据临平区官方微信“临平发布”9日傍晚的通报，事故原因仍在调查之中，初步判断为施工过程中操作不当所引起。经初步勘察，此次火灾过火面积约600 平方米，主要燃烧物质为装修材料。明明是低温环境，为什么会烧得这么厉害呢？据分析，首先，从冰雪大世界的环境来看，尽管都是冰雪造景，但是在夏日炎炎里要保持这样的环境，意味着环境也是非常封闭的。一旦起火，等于就是被“围剿”了。其次，从天气情况来看，当天天气状况较好，天空湛蓝，气温不低，为火势变大提供了辅助条件。最后，因为邻近停车场，发生火灾后面临着“内忧外患”的处境，一旦火势蔓延，且不说会不会引燃其他机动车，楼下都是停满的车辆，只有少量窗户可作为切入口，外界救援力量难以及时扑灭起火源头。

6月13日10时，毛景荣、刘泽军烈士遗体告别仪式在杭州市临平区殡仪馆举行

近年来，冰雪产业升温。数据显示，目前我国滑雪相关企业共有近6700 家，2021 年1月至11月同比增长61%。浙江省8 个地市建有冰雪运动场所，共有滑雪场16 家和滑冰场7 家，其中四季开放的室内滑雪场6 家。2020 至2021 雪季，浙江省共有143.3 万人次参与冰雪运动，产值达2.27 亿元。针对此类场所的火灾，不少专家提出，特殊的消防审核对室内滑雪场这样的公共场合尤为重要。广东省一建筑设计研究院工程师分析称，从建筑外观看，杭州冰雪大世界和常见的室内滑雪场差别较大，推测系后期改建而成。“估计是采用类似冷库设计的方法，外面做保温。冷库的消防设计是很重要的，因为保温用的材料通常是可燃的。加上冰雪大世界室内有较多的装饰物，如果这些装饰物用的是发泡材料，则燃烧后烟气与毒性都比较大。”该工程师表示，近年来室内滑雪场越来越多，冰雪场所的消防安全设计很关键。“这种空间非常特殊的场所一般要做特殊的消防评审。它经常存在的问题是消防分区超大、无法使用水消防系统等。因此要有加强措施，比如增设疏散口、增强应急疏散照度、延长应急疏散照明时间、加大排烟量等。此外，冰雪大世界需要用到的保温材料及室内装饰材料，也应该是不燃和难燃材料。”

以国内知名的哈尔滨冰雪大世界为例，为了提高安全保障，施工期间安排了应急人员和车辆24 小时值守。《中国消防》于2013 年发布的《探访“冰雪大世界”的消防安保》一文提到，该园区施工期间，考虑到园区内的演出、大型音响设备的控制室、大型取暖设备等大功率电器使用较普遍，当地应急管理人员安排24 小时轮流巡查。同时，消防车辆也24 小时时刻守候在园区门口，确保工作人员和游客的生命财产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