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光彩,彭 派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肆虐给美国经济造成巨大负面冲击。为了应对危机,美联储开启了新一轮无限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使得全球流动性大幅增加。但是美联储的货币政策仅仅关注国内经济稳定,忽视了对其他国家宏观经济的溢出效应。由于美元是各新兴市场国家的主要储备货币,美联储量化宽松货币政策释放的流动性将会通过资本流入传导到各个国家,给其他国家造成广泛的冲击和影响。Blomstrom&Wolff(2000)认为,大规模的资本流入会导致信贷过度扩张、经济过热,对流入国的宏观经济和金融稳定产生压力。尤其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不稳定的资本流动周期再次引起人们对限制各国之间资本自由流动政策的重视。因此,在国际金融市场一体化发展和美联储货币政策转变的背景下,影响新兴市场国家资本流入的因素也将发生变化,并对新兴市场国家宏观经济发展产生影响。
在美联储货币政策转变的冲击下,新兴市场国家资本流入很容易出现逆转,尤其是以证券投资为代表的短期资本流动,而各国对资本管制的放松将会加剧这一过程。对于跨境资本流入的研究来说,“推-拉”因素必不可少,但是金融开放的影响也不可忽视。因此,本文将引入金融开放与驱动因素的交互项,探究金融开放、国内经济增长、避险情绪等因素对流入规模的影响,并利用面板门限模型分析在不同的金融开放水平下各驱动因素影响的差异,借此分析金融开放水平是如何改变各驱动因素对流入规模产生的影响。最后,利用面板向量自回归模型研究资本流入对新兴市场国家宏观经济波动的影响,并结合实证检验提出相关建议。
早期理论认为资本的流动是为了追求利润的最大化,而利率是利润的表现形式,因此学者认为两国之间的利差是影响资本流动的主要因素。吕光明和徐曼(2013)从套利、套汇和套价的角度,利用VAR模型研究中国短期资本流入的驱动因素。但是,伴随着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崩溃,世界各国进入信用货币时代,以美国为首的货币主权国对全球金融周期的影响更加明显,影响资本流动的因素也更加复杂。Koepke(2015)系统整理了影响短期资本流动的“拉动”和“推动”因素。李婧和吴远远(2017)建立了中国国际资本流入决定因素的回归模型,发现国内“拉动”因素对国际资本流入起主要作用。谭小芬等(2021)则利用流入新兴经济体的基金数据研究了“推动”因素的作用,认为当全球投资者风险容忍度达到一定程度时,新兴经济体表现为资本的净流出。Wang et al.(2022)同时考虑了国内外因素对资本流入的影响,发现全球压力将国际资本推向中国,而国内压力减小了国际资本的流入。考虑到资本流入结构会随着时间变化,彭红枫和祝小全(2019)利用TVPVAR模型研究短期资本流动驱动因素的时变特征,认为即便在长期,各“推动”和“拉动”因素依然是影响国际资本跨境流动的主要原因。
全球化、自由化、开放化已经成为当今世界经济发展的主旋律,新兴市场国家逐步放开对资本的管制,跨境资本流动也在迅速增加,研究金融开放对资本流动的影响也越来越重要。姚小义和王曼霏(2016)测度不同资本项目开放程度来分析金融开放对资本流动的影响,发现资本账户开放可以显著促进资本流动,而敏感项目的开放程度对资本流动的影响要大于整体资本账户开放度。进一步研究指出,国内“拉动”和国际“推动”因素对资本流动并不是简单的线性关系,具有非线性的影响。戴淑庚和余博(2019)通过构建一个跨境投资模型发现资本账户开放具有门槛效应,会通过改变各驱动因素的影响程度来对其规模产生影响。张昊宇等(2020)研究发现金融开放更容易造成短期投机资本的流动,进一步影响到国内宏观经济的稳定。Cerdeiro&Komáromi(2021)利用一个两阶段的小型开放经济模型,分析了金融开放背景下各种“推动”和“拉动”因素对新兴市场国家资本流入的影响,认为金融开放会影响各驱动因素对资本流入的影响系数。
关于资本流入对经济波动的研究,已有文献大致分以下两种观点。第一种观点认为资本流动对经济发展具有积极的影响。对于以投资组合等形式流入的短期资本来说,Agbloyor et al.(2014)认为此类资本流入对经济增长具有促进作用,但是只有当流入国具有强大的金融市场时,这种正向的溢出作用才会更加明显。高洁超等(2021)认为短期资本流入能够促进经济增长,但是这种促进效果在长期将会减弱。Butkiewicz&Yanikkaya(2008)肯定了长期资本流入对经济发展的促进作用,但却发现对于资本流入的限制将会减少其正向溢出作用。第二种观点则认为资本流入会对宏观经济造成负向的影响。Lensink&Morrissy(2006)认为资本流动只有在长期保持平稳的状态下才能促进经济平稳增长,当资本流入发生密集的波动时,将会增加系统性金融风险发生的概率。金政和李湛(2022)认为短期资本的大规模、频繁地流入叠加宽松的美元货币政策周期,使得人民币贬值,并进一步增加国内金融市场压力,不利于经济增长,且这种影响在国际极端事件的影响下更明显。马宇和黄嬿顺(2022)同样认为国际资本的流动会在极端情况下对东道国产生更大的冲击,而且组合投资带来的负面冲击要大于直接投资的影响。而李芳等(2018)从资本流动突然中断的视角出发,发现资本流入突然中断会给新兴市场国家带来负向影响,但是对外开放水平、汇率制度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抵消这种负面冲击。程立燕和李金凯(2021)对比了发达国家与新兴市场国家之间资本异常流动的差异,发现资本流动激增能显著促进经济增长,但是资本流动的中断和撤回产生显著负效应,而且新兴市场国家的敏感程度更高。
虽然上述文献都提到金融开放,但是并没有研究金融开放的具体作用。事实上,当今全球金融体系变得更加复杂,受到美联储货币政策冲击的影响,新兴市场国家重新审视对资本流入限制的政策。因此,研究金融开放如何影响各驱动因素并进而对流入规模的影响变得十分必要。虽然学者普遍认为以直接投资为代表的长期资本流入会促进东道国的经济发展,但是资本流入频繁波动并不利于经济发展。而此时,流入国的金融开放水平能否通过影响资本流入并对国内经济波动产生影响,这是本文的研究重点。
Koepke(2015)首次系统整理了影响短期资本流动的“推动”和“拉动”因素。其中,推动因素主要是国际宏观因素,包括国际利率、全球风险偏好等;拉动因素主要是资本流入国内部因素,包括国内利率、国内经济增长率等。因此,本文将从这两个角度来阐述各因素是如何影响流入新兴市场国家的规模。
首先,对于推动因素来说,主要包括:一是国际利率。较低的国际利率将会推动国际资本流入新兴市场国家。一方面,当国际利率下降时,将会降低融资成本,带来全球信用膨胀,资本供给增加,流入新兴市场国家的资本随之提高。另一方面,国际利率的下降会增加与新兴市场国家之间的利差,投机资本会大量流入新兴市场国家,获得套利机会。二是国际经济增长。经济体成长性和投资环境稳定性可以为国际投资者带来稳定可靠的投资回报,资本的逐利性必然促进资本向高经济增长的国家流动。因此,当世界主要货币国具有较高的经济增长,国际投资者将减少向新兴市场国家的资本投放,将目光转向高经济增长的发达国家。三是全球避险因素。由于国际投资者具有规避风险的情绪,因此当全球避险因素上升时,国际金融市场波动程度增加,国际投资者为降低投资损失,将会降低向新兴市场国家投放的资本,此时流入新兴市场国家的资本减少。
其次,对于拉动因素来说,主要包括:一是国内经济增长。整体来讲,资本的跨境流动具有逐利性质,人均收入较高、经济增长绩效良好的国家将会成为国际投资者的主要目标。相对于发达国家而言,新兴市场国家由于经济体量较小,本身经济增长速度相对较高,国内资金缺口较大,需要国际资本参与本国经济建设。另一方面,新兴市场国家强劲的经济增长效率也会提高证券市场预期收益率,吸引外资流入。二是国内利率。传统观念认为资本会从低利率国家流向高利率国家。资本是逐利的,只要新兴市场国家能提供高于发达国家的收益机会,便给国际投资者带来套利机会。而收益机会通常使用国内利率来衡量。根据利率平价理论,只要两国之间的汇率没有冲销两国利差带来的收益,跨国资本会持续流入高利率国家。因此,新兴市场国家通常凭借较高的国内利率吸引国际资本流入。
金融开放是新兴市场国家未来金融深化发展的方向。因此,金融开放是考察流入新兴市场国家资本规模的重要因素。从历史进程看,新兴市场国家的资本流动与各国金融开放程度密切相关。为降低资本大规模流入对国内经济稳定的影响,新兴市场国家会通过相关法律法规来限制流入本国金融市场的国际资本。虽然金融开放对于资本流入不具有导向作用,但是相关法律法规的改变可能会对各种驱动因素的作用产生影响。如果一国增加资本管制,即便国内外的“推动”和“拉动”因素能够驱动资本流动,但是套汇套利现象受到抑制,资本流入规模较小。如果一国金融开放水平较高,各种驱动因素开始发挥作用,套利套汇现象日渐增多,资本流入规模也将成倍增加。因此,伴随着新兴市场国家金融开放水平逐渐提高,驱动因素对资本流入规模的影响不是一成不变的,具有动态变化的特征(戴淑庚和余博,2019)。综上,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1:金融开放可以通过改变各驱动因素的影响程度来对流入规模产生影响。
假设2:金融开放对资本流入具有非线性影响,对于金融开放水平更高的国家来说,资本流入对各驱动因素的敏感程度更高。
对于新兴市场国家来说,国际资本的流入可以有效降低国内资金成本,提高资金配置效率,推动国内金融产品的创新和发展,在一定程度上对东道国的经济增长具有促进作用。而在银行体系信用创造机制下,资本流入也会增加国内外汇占款,增加国内市场货币投放,最终引起资产价格提高,在一定程度上造成居民消费价格上涨。
伴随着全球一体化发展,不同国家金融开放水平不断提高,资本趋于自由流动,全球性的资产配置成为常态。根据比较优势理论,资本充裕国家的投资收益率较低,而资本缺乏国的投资收益率较高。为了获取更多收益,资本充裕国(通常为发达国家)的资本将会流向资本缺乏国(通常为新兴市场国家),从而促进两类国家产出的共同增长,提高全球福利。然而,新兴市场国家在提高金融开放水平之后,却更容易受到资本流动不确定性的影响,造成宏观经济的波动。
虽然资本流入有助于国内经济发展,但Lensink&Morrissy(2006)认为资本流动只有在长期保持平稳的状态下才能促进经济平稳增长。国际资本长期稳定的流入能帮助东道国从国际市场获取更多优质资金,拓宽资金来源渠道,实现资金的最优配置,促进宏观经济稳定发展。而短期资本具有投机性,受到“推动”因素和“拉动”因素的影响更大,在短期内容易出现大规模变动。当国内聚集大量投机资本时,可能会出现过度投资而造成经济过热,不利于经济稳定。短期资本在短期内的波动性和流动性较强,更容易出现大规模流入的现象。而大量资本流入会引起外汇储备增加,如果没有采取相应的冲销措施或者冲销措施不到位,这些外汇储备的增加必将造成基础货币的增加,并最终引起通货膨胀。虽然资本流入可以缓解国内资金需求压力,但是也会造成企业过度借贷,增加违约风险,不利于产出增加。据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3:资本流入会提高产出和物价水平,而且金融开放程度越高,资本流入对宏观经济波动的作用越明显。
假设4:相对于长期资本流入,短期资本流入不利于宏观经济的稳定。
为检验在金融开放背景下各驱动因素对资本流入新兴市场国家的影响因素,构建以下模型:
其中,i表示国家,t表示时间。FL表示资本流入;Open代表金融开放程度;Y表示产出水平;Push表示国际因素:国际利率(US.Rate)、国际经济增长(US.Growth)和全球风险偏好(VIX);Pull表示国内因素:包括国内经济增长(Dom.Grwoth)和国内利率(Dom.Rate);x表示一组控制变量,分别表示各国实际有效汇率指数(Exchange)和金融发展(FD);v表示国家固定效应;ϵ表示误差项。
在模型(1)中引入金融开放及其与其他驱动因素的交叉项,研究金融开放的调节作用。为缓解内生性问题,在(1)中使用国内变量的一阶滞后形式。为检验不同金融开放水平下各驱动因素的影响程度,构建单一门限值的面板模型(2)。假定虚拟变量I(·)为伯努利变量,若Open≤λ,则I=1;反之为0。
1.被解释变量
资本流入即总资本的流入(Gross),利用国际收支平衡表金融项目负债端的总资本表示。除了研究对总资本流入的影响,参考IMF对国际资本的分类,选择直接投资(FDI)、证券投资(FPI)和其他投资(FOI)作为研究对象。由于衍生品投资占比较小,为了简化分析,不将其纳入研究范围。考虑到不同国家之间经济体量的差距,使用总资本流入、直接投资流入、证券投资流入和其他投资流入与各自国家GDP的比值作为被解释变量,并进行缩尾处理。
2.解释变量
现有文献关于金融开放程度的测度主要有名义开放度和实际开放度。其中,名义开放度主要通过一国相关法律文件来人为衡量金融开放的程度,通过设置一系列虚拟变量反映一国在政策上的指导(Cottarelli&Giannini,1997),或者通过主成分分析综合评价各国相关法律(Chinn&Ito,2006)。实际开放度则通过参考金融开放过程中经济主体参与市场所造成的综合影响,主要从一国资本账户或资本市场开放程度来测度一国金融开放程度(黄玲,2011)。本文利用国际头寸表中资产与负债之和与名义GDP的比值,作为衡量金融开放程度的代理变量,具体如下:
对于“推动”因素,由于美国作为全球主要的货币中心国,其宏观经济增长对全球产生显著的溢出效应。因此,使用美国实际GDP增长率和美国联邦基金利率分别作为国际经济增长(US.Growth)和国际利率(US.Rate)的代理变量。而对于全球风险偏好(VIX),使用芝加哥期权交易所波动率指数来衡量;对于“拉动”因素来说,国内经济增长(Dom.Growth)使用各新兴市场国家人均实际GDP的增长率来衡量,具体计算公式为(本期人均实际GDP-前一期人均实际GDP/前一期人均实际GDP),国内利率(Dom.Rate)使用各国实际利率表示。
3.控制变量
李芳等(2018)认为汇率调控会带来国际资本流入的变化。因此选择实际有效汇率指数(Exchange)作为控制变量之一。不同国家由于其金融发展程度的差距,对于国际资本的吸引力也有所差距,因此选择广义货币M2和股票市值之和与GDP的比值来衡量金融发展(FD)。
4.描述性统计
选取31个新兴市场国家和地区2005—2020年的年度数据,所有数据来自IMF的BOP数据库、世界银行数据库和CEIC数据库,具体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描述性统计结果
从结果看,各国金融开放程度差距较大,其标准差远大于平均值。由于不同国家对于资本流入的限制不同,导致一些新兴市场国家资本流入规模庞大,远大于国内生产总值。新兴市场国家受到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2020年国内生产总值出现大幅萎缩,而且在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为了应对美联储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甚至出现负利率现象。从资本流入的构成看,不同类型的资本流入具有较强差异性。外国直接投资是资本流动的主要组成部分,而证券投资和其他投资占比相对较小。
1.金融开放的影响
金融开放对流入规模的影响结果如表2所示。总体来看,金融开放的系数显著为正,说明当新兴市场国家放宽对资本的管制时,国际资本流入将会更频繁。就“推动”因素来说,金融开放与其交互项对总资本流入的影响均是负向,当新兴市场国家放开对资本的管制时,各“推动”因素的反向作用更大。对于其他各类资本流入来看,则存在较大差异。对于更开放的国家,国际经济增长能促进直接投资、证券投资和其他投资流入新兴市场国家。可能在于国际经济增长的提高会带来国际资本的增加,当资本可以自由流动时,流入新兴市场的资本会增加。而当新兴市场国家放松对资本的管制时,国际利率和全球避险情绪能够显著促进直接投资的流入,却不利于其他投资的流入。可能原因在于直接投资流入和其他投资流入具有不同的流入目的和规模,因此对于不同的驱动因素敏感程度不同。
表2 金融开放与驱动因素的交互效应
对于“拉动”因素来说,金融开放与其交互项对总资本流入的系数都为正,虽然与国内经济增长率交叉项的系数并不显著,说明放松对资本的管制将会放大“拉动”因素对于资本流入的影响,而且总资本流入对于国内利率变化更加敏感。对于证券投资流入和其他投资流入来说,金融开放与国内经济增长的交叉项对这两类资本的系数显著为负,而与国内利率的系数显著为正。说明即便是新兴市场国家放松了对资本的管制,国内经济增长率对这两类资本的吸引力仍然不足,但是国内利率的增加能显著提高这两类资本的流入。对直接投资来说,国内利率与金融开放交叉项的系数显著为负,说明即便放宽对资本的管制,较高的国内利率可能也无法吸引更多直接投资的流入。可能原因在于资本流入与利率是双向影响的。一方面,由于资本逐利性,新兴市场较高的国内利率可能会吸引国际资本的流入;另一方面,资本流入会对国内利率产生下行压力,对利率产生反向作用。尤其是当新兴市场国家放开资本管制,资本自由流动对国内货币政策独立性产生更大作用。而直接投资作为资本流入的主要模式,可能会对金融开放与国内利率交互项的系数造成低估。以上结果证明假设1成立。
2.非线性检验
为检验在不同金融开放水平下,各驱动因素对新兴市场资本流入的非线性影响,构建单一门限面板模型,得到检验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门限回归结果
续表3
总体来看,各门槛值均在95%的置信区间内,而且F检验均拒绝线性模型的原假设,说明以金融开放作为门槛变量构建面板门限模型是有意义的。而且整体来看,当金融开放超过门槛值时,各驱动因素的敏感性更高。
从总资本流入的影响因素看,更开放的新兴市场国家经济增长率和实际利率都会显著吸引资本流入。从“推动”因素的角度看,更开放的新兴市场国家即使在世界经济增长率增加和国际金融市场波动的前提下,依然可以吸收大量国际资本。但是,对于世界利率来说,更开放的新兴市场国家相对于低水平开放的新兴市场国家更为敏感。观察其他各类资本流入,可以发现在不同开放水平下,直接投资的流入与总投资的流入作用效果相似,但是国内利率对直接投资在不同区制下均不显著,这主要是因为直接投资更偏向于经济发展状态良好的国家,利率并不是其主要的考虑因素。各驱动因素在不同金融开放水平下对证券投资和其他投资的作用效果相似。对于更开放的新兴市场国家来说,国内利率并不利于此两类资本的流入,但是利率对其影响显著为正,说明证券投资和其他投资向新兴市场国家的流入更注重于国内利率是否能获得套利收益。对于更开放的新兴市场国家,国际经济增长率的提高有利于资本流入新兴市场国家。主要在于发达国家经济向好时,会向市场投放大量资本,国际投资者将会以证券投资的形式投入新兴市场国家。高水平的金融开放,国际市场波动反而会促使资本流向新兴市场。以上结果证明了假设2。
3.对宏观经济的影响分析
为检验资本流入对新兴市场国家宏观经济稳定的影响,构建面板向量自回归模型(PVAR)。由于面板向量自回归模型可以有效解决遗漏变量和自回归问题,因此基于该模型的脉冲响应函数识别资本流入和新兴市场国家宏观经济波动之间的关系,模型的具体设定如下:
其中,z=(Y,FL,CPI)是包含3个变量的列向量,分别表示新兴市场国家的产出(Y)、物价水平(CPI)和资本流入(FL)。p代表变量滞后的期数,T表示最优滞后阶数。为检验资本流入对宏观经济稳定的影响,选取人均GDP的对数形式作为产出(Y)的代理变量,选取新兴市场国家的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表示物价水平的代理变量。为了区分在不同金融开放水平下资本流入对宏观经济的影响,将样本划分为高金融开放水平和低金融开放水平,同样利用面板向量自回归模型研究资本流入和新兴市场国家产出之间的关系。通过给随机扰动项一个标准差冲击,绘制脉冲响应函数图,如图1所示。
图1 脉冲响应图
首先观察图1中的(a1)和(a2),可以发现总资本流入对新兴市场的产出有促进作用,并且这种促进作用效果越来越强,最终在第2期达到最大,之后对新兴市场国家产出的促进作用逐渐减弱,并趋近于0。同样,资本流入也会对新兴市场国家的物价水平产生正向冲击,并且在第1期的时候达到最大,但是这种正向冲击呈现快速的衰减趋势,并且在第3期时趋向于0。综合对比图1(b1)-(c2),可以发现资本流入对金融开放程度较高国家的宏观经济影响更大,而且波动性也更强。资本流入最终对新兴市场国家的产出具有促进作用,但是对金融开放程度较高的国家促进作用更明显,而且持续时间较长。对于金融开放程度较低的国家来说,资本流入在短期内可能会产生负向作用,最终在第四期的时候转变为正向影响,但是效果并不显著。图1(b2)表明新兴市场国家在资本管制水平较低时,有可能造成大量资本涌入东道国,造成本币升值,物价水平上涨。但这种作用可能在短期内发生逆转,并且具有较强的波动性。而对于资本管制较为严格的国家,资本流入渠道受到限制,对物价水平的影响有限,甚至在长期呈现出负向影响,虽然效果并不显著。以上分析证明了假设3。
为区分长期投资和短期资本流入对宏观经济的影响,将直接投资流入作为长期资本流入,证券投资和其他投资流入的总和作为短期资本流入,建立PVAR模型,得到脉冲响应函数图,如图2所示。
从图2可以发现,相对于长期资本流入,短期资本流入对产出具有明显的负向冲击。这是因为短期资本流入主要以投机资本为主,容易受到国际宏观因素影响,波动性也要高于长期资本,因此会对新兴市场国家产出产生负向冲击。长期和短期资本流入均会增加新兴市场物价水平。相对而言,物价水平对于短期资本的响应更加迅速,在第一期达到最大值后迅速衰减。而长期资本对于物价水平的冲击要高于短期资本流入,变化相对平缓,波动性明显减弱。以上结果证明了假设4。
图2 长期和短期资本流入对宏观经济的影响
基于31个新兴市场国家2005—2020年的年度数据,分别构建固定效应模型、门限面板模型和面板向量自回归模型,研究了金融开放对新兴市场国家资本流入驱动因素的影响以及资本流入对宏观经济的影响。得到以下结论:金融开放可以改变各驱动因素对流入规模的影响,并具有非线性。首先,通过引入金融开放可以发现,新兴市场国家提高金融开放水平将会大幅促进资本流入。而通过引入金融开放和各驱动因素的交互项可以发现,在金融开放的作用下,各驱动因素的作用将会被放大,并且对不同类型资本的流入产生不同的影响。其次,利用金融开放作为门限变量,可以发现各驱动因素会产生显著的非线性影响。当资本可以自由流动时,大部分驱动因素对资本流入规模更加敏感。最后,通过PVAR模型发现新兴市场金融开放水平越高,资本流入可以明显促进国内经济增长,但是也会造成物价水平大幅上升,并且具有一定波动性。而金融开放水平较低的国家受到的影响较少。以FDI为代表的长期稳定资本流入可以有效地促进经济增长,而且持续时间较长,同样会使国内物价水平大幅增加。以证券投资为代表的短期资本不利于经济增长,而且宏观经济的响应速度较快。
通过结论提出以下对策建议。
第一,完善金融体系,合理引导资本流动。伴随着全球一体化发展,新兴市场国家应该强化自身经济建设,构建完善的金融体系,不仅能够抵御外部性,而且能够吸引更多国际资本参与本国经济建设,防范大量资本冲击造成的金融风险。各国政府在不断完善国内建设的同时,应该注意防范国际宏观经济的不确定性。地缘政治、贸易壁垒和霸权主义都有可能造成国际宏观经济变化,导致流入新兴市场的资本出现突变。因此新兴市场国家要加强区域合作,建立金融监测体系,防止资本出现异常波动,实现国与国之间的共赢。
第二,新兴市场国家应该对跨境资本进行审慎管理。针对不同类型的资本流入进行具体管理,合理应对资本流入对宏观经济的冲击。新兴市场国家有必要对资本流动进行实时监测,根据资本流入情况作出实时安排。同时,应该合理适度推进资本开放,要考虑当前国际因素,并结合本国国情,在提高国内金融机构竞争力的基础上适度放松对资本的管制。如果遇到不可避免的特殊经济形势,应以保障本国经济稳健发展为前提,适度加强资本管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