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顶,李董林
(中国农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北京 100083)
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中明确指出:“开放带来进步,封闭必然落后;我国发展要赢得优势、赢得主动、赢得未来,必须顺应经济全球化,依托我国超大规模市场优势,实行更加积极主动的开放战略”。当前及今后相当长时期内,中国仍然处于重要的发展机遇期,但复杂的内外部环境不断变化,我们要坚定不移贯彻新发展理念,以更高水平的对外开放推动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历史经验已经证明,不断提升对外开放水平,以开放促发展,以开放倒逼改革是符合时代发展潮流、符合发展利益的。
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作为中国全面深化改革开放,充分利用国内国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深度参与经济全球化的里程碑,推动中国对外开放进入新的历史阶段,为构建新时代全面开放新格局奠定了坚实基础。中国入世将为经济全球化注入了强劲动力,真正起到了激活世界经济一池春水的作用,使中国与世界彼此拥抱。学术界关于全面开放新格局的研究非常丰富,大体可分为以下两类,其一是对外开放的历程和历史意义、理论内涵、特征等,例如陈健[1]、李丹等[2]、姜荣春等[3]围绕对外开放的理论基础和思想体系进行了分析;蔡宏波等[4]、戴翔等[5]、于海峰等[6]对全面开放新格局的路径、方略和历史意义等问题进行了梳理分析;裴长洪[7]、赵伟洪等[8]、任保平[9]等则就对外开放的典型特征和重要经验进行了总结。其二是关于对外开放水平的测度分析、比较和对外开放深化发展及全面开放新格局构建相关问题的建议,例如李兰冰等[10]、彭羽等[11]、王珏[12]、张瑞等[13]等诸多学者围绕中国对外开放中面临的方向性和战略性问题进行了探讨,并提出了相应的政策建议;也有部分研究针对全面开放新格局建设过程中的理论建设[14-15]、制度保障[16]、产业支持政策[17-18]、法律体系[19]等一系列具体问题进行了详细的分析。
既有的文献为本文的研究提供了非常丰富的理论支撑,本文在现有研究的基础上,以入世20年为节点,结合“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的相关规划,分析新时代中国全面开放新格局的整体框架体系和发展方向,分别从历史意义、主要阶段、理论发展,对外开放的8个关键路径及其主要成就,当前及未来中国全面开放新格局的发展思路和方向等方面,对全面开放新格局的整体框架和发展展开理论分析,以对入世20年这一特殊历史节点上的中国对外开放研究进行有益补充,旨在为新时代全面开放新格局的构建提供可能的理论支持。
加入世界贸易组织20年来,中国在探索开放型经济建设上创造了举世瞩目的“中国奇迹”。过去20年间,中国对外开放深化发展,国民经济综合实力快速提升,跃升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第一大货物贸易国和第一大外汇储备国。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中国GDP总量从2001年的1.34万亿美元,增长到2020年的14.72万亿美元,按照名义价格计算增长了约11倍,年均增长13.4%,大约是同期世界经济平均增长率的2.2倍(1)数据来源于《2020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和世界银行统计数据,作者计算整理。。中国在以世界贸易组织为重要平台的开放型经济建设上取得的一系列突出成就,是新时代中国经济中高速增长向高质量增长转型的重要动力[20],是中国共产党百年发展历程中对改革开放本质和规律认识不断深化的现实表现,是探索开放型经济建设的阶段性胜利。
中国对外开放发展的大幕自新中国成立起正式拉开,从试点探索向全面深化、从局部先行先试到整体稳步推进的改革开放历程呈现出鲜明的中国特色[21]。中国对外开放的快速发展之于自身和世界都有着不可忽视的突出意义。对自身而言,中国的对外开放已经由“单向开放”转变为“双向开放”,已经逐步由单一注重出口和引资转变为更加注重平衡发展,持续深化的对外开放显著提升了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和引领国际分工的能力[22],推动中国经济由弱到强、国际影响力由小到大[23]。对于世界而言,中国开放型经济的发展在解决了自身发展系列问题的同时,为推动经济全球化朝着更高标准迈进贡献了新的思路[24]。对外开放的快速发展推动中国潜在的资源禀赋优势转变为参与全球化的比较优势,是在解决人类发展问题过程中输出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的突出表现[25]。以“一带一路”倡议和区域贸易协定为例,“一带一路”倡议促进了双边的深度开放,显著提高了沿线国家、地区的经济和社会发展水平[26],区域贸易协定下多双边的自由贸易和更大规模的投融资具有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27-28]。坚持对外开放的纵深发展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内在要求,也是肩负大国责任、共享发展红利、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现实要求。
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中国开放型经济的建设发展必须坚持中国共产党领导,坚持与时俱进和创新发展,不断探索新的开放路径和新的开放形式,积极培育新的开放主体和产业形态,培育国际竞争新优势[29]。实践证明,对外开放是中国取得一系列重大发展成就的关键,也是实现国家持续繁荣发展的内在要求,走对外开放之路是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必由之路,是“十四五”时期发展中国经济的关键性战略[30-33]。
入世以来中国对外开放发展可以划分为3个阶段。一是广度开放阶段,时间从改革开放之初到2001年中国入世之前。通过建立经济特区、经济开发区和保税区推动贸易自由化和投资自由化,党的十四大之后大幅削减关税税率,通过劳动力优势发展加工贸易,中国逐步发展成为“世界工厂”。二是深度开放阶段,时间从2001年中国入世到2017年党的十九大召开。入世后中国全面削减关税并扩大开放,融入全球市场,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快速增长,“中国制造”遍布世界各地,贸易大国地位逐步形成并成为世界第一大货物贸易国。同时,以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为起点并不断扩大,开启了新一轮贸易和投资自由化的试点,推动“负面清单”投资管理模式以及金融体制的改革,推动要素型开放向制度型开放不断发展。三是全面开放阶段,时间从2017年党的十九大召开后至今,对外开放进入构建全面开放新格局的阶段。利用外资和对外投资自由化进一步提升,制定实施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外商投资法》和《优化营商环境条例》,确立中国外商投资管理的基本法律制度框架,不断优化外资营商环境,2019年世界银行发布的《2020年营商环境报告》,中国营商环境排名提升15位,由第46位上升到第31位;制定了主动扩大进口的国家战略,主办了中国国际进口贸易博览会和中国国际消费品博览会等一系列大型国际展会,进一步降低进口关税,全方位开放国内市场;逐步开放通讯、金融、保险、农业等领域,推动服务贸易自由化;同时,以天津、上海、海南等自由贸易试验区(港)和粤港澳大湾区等为基点的深化改革开放试点不断扩大,着力构建高标准的对外自由贸易试验区网络,推动珠三角、长三角、京津冀等城市群加快发展(表1)。
表1 中国对外开放历程及代表性事件(1978—2021年)
中国共产党作为对外开放的领导核心,推动中国经济由封闭半封闭走向全面开放,推动开放型中国经济建设向开放型世界经济建设迈进,为动荡的世界注入了更多的确定性。以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为起点,至党的十九大提出构建全面开放新格局,逐步走出了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对外开放和开放型经济发展道路。中国经历了从“被动开放”到“主动开放”再到“创新引领”的转变过程,开放型经济建设的理论探索经历了推动、拓展和提升3个阶段。在推动阶段,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提出要“积极发展同世界各国平等互利的经济合作”[35],党的十三大提出了“继续巩固和发展已初步形成的‘经济特区-沿海开放城市-沿海经济开发区-内地’这样一个逐步推进的开放格局”[36]。在拓展阶段,党的十四大提出要“形成多层次、多渠道、全方位开放的格局”[37],党的十五大提出了“完善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的对外开放格局,发展开放型经济”[38],党的十六大提出要“实施‘走出去’战略”[39],党的十七大提出了“拓展对外开放广度和深度,提高开放型经济水平”[40]。在提升阶段,党的十八大提出要“实行更加积极主动的开放战略,完善互利共赢、多元平衡、安全高效的开放型经济体系”[41],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关于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的若干意见》提出要“加快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42],党的十九大提出了“形成陆海内外联动、东西双向互济的开放格局”[43]。
开放型经济建设的理论探索和发展三阶段重点围绕“开与不开”“开多开少”“开快开慢”等议题展开讨论和实践探索,从初期的深圳、厦门等沿海特区建设出发,逐步向内陆开放、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人民币国际化、自贸区(港)建设、“一带一路”倡议等快速拓展,2001年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成为中国开放型经济建设过程中的重要转折点,是开放型经济新体制建设和全面扩大对外开放的新开端。事实证明,对外开放是中国经济发展的动力源泉,是经济结构和发展方式转型升级的有效途径,是决定中国未来前途和命运的关键抉择;以开放促发展、以开放促改革是40多年改革开放过程中摸索出来的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发展之路,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走上世界舞台的强国之路;入世20年是中国开放型经济提质增速的关键阶段,助推中国开放型经济基本格局的构建,并为高质量开放型经济发展奠定了基础,是“十四五”规划和2035远景目标顺利实施的重要基础。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系统提出了“全面开放新格局”的治国理政方针理论,目标是要“形成陆海内外联动、东西双向互济的开放格局”。开放的重点包括:第一,拓展对外贸易,培育贸易新业态新模式,推进贸易强国建设。第二,实行高水平的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便利化政策,全面实行准入前国民待遇加负面清单管理制度,大幅度放宽市场准入,扩大服务业对外开放,保护外商投资合法权益。第三,优化区域开放布局,加大西部开放力度。第四,赋予自由贸易试验区更大改革自主权,探索建设自由贸易港。第五,创新对外投资方式,促进国际产能合作,形成面向全球的贸易、投融资、生产、服务网络,加快培育国际经济合作和竞争新优势。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 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进一步提出要“建设更高水平开放型经济新体制”[44],包括实施更大范围、更宽领域和更深层次的全面开放,推动规则、规制、管理和标准等制度型开放,健全对外投资政策和服务体系,加快自由贸易试验区、自由贸易港等对外开放的高地建设等。
入世以来,开放型经济的总体框架和基本格局逐步成型,以党的十九大为转折点,开放型经济建设迈上由“高速度”向“高质量”转变的新时期,围绕着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和构建全面开放新格局,制定了相关法律法规,并采取了一系列政策措施;以既有开放格局为基础,由要素型开放逐步向制度型开放转变、单项开放向“引进来”与“走出去”相结合转变、局部性开放向全域开放转变,进一步在空间布局、层次深入和体制改革等方面持续发力,形成涵盖对外贸易、资本流动、自贸试验区建设、内地开放、全球治理、自贸区网络建设、多双边投资协定、国际经济合作等领域在内的全面开放新格局框架体系(图1)。
图1 全面开放新格局的建设框架体系
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提出“拓展对外贸易,培育贸易新业态新模式,推进贸易强国建设”,对外贸易将成为全面开放新格局的重要方向。改革开放40多年来,中国货物贸易进出口总额从1978年的355亿元增长到2020年的321 557亿元,名义值增长了900多倍(2)数据来源于《中华人民共和国2020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以及海关统计数据库。,其中入世20年间的增长格外耀眼,年均增长率12.34%,远超同期世界平均水平。伴随中国经济的持续发展,未来中国进出口贸易整体规模将进一步扩大,贸易质量全面提升。全面开放新格局建设背景下,出口贸易和进口贸易双轮驱动模式将进一步增强。在出口贸易方面,中国将持续推动外贸领域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在贸易主体上进一步促进民营企业的加速增长,在贸易结构上推陈出新、不断优化,在贸易伙伴分布上加强全球布局、多点突破、渐次推进、更加均衡,加强同“一带一路”沿线经济体、金砖国家、G20成员国等重要经济体的贸易拓展。从技术创新、市场结构和商品结构调整、出口产品来源地和出口流向目的地布局调整、关税下调、出口主体和出口方式多样化等方面全面优化提升出口竞争力;同时将全面推动出口贸易产业升级,中国的劳动力成本自金融危机以来快速攀升,中国已经跨越了刘易斯拐点,传统的以廉价且丰富的劳动力要素为比较优势的劳动力密集型出口贸易已经不再符合当前中国经济的发展实际,而高素质的技术型劳动力资源优势逐步突出,因此以传统意义的人口红利为基础的低端加工贸易逐步向以技术创新和资本实力为核心的高科技产业贸易转变,未来出口贸易的关键在于积极培育贸易新业态新模式,注重在品牌建设、技术迭代、服务升级、质量优化等系列环节下功夫,促进出口贸易向价值链上游攀升,提升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分工地位,发挥产业价值链优势。
坚持“引进来”和“走出去”并重是全面开放新格局的重要理念,在进一步巩固提升出口贸易质量的同时要坚持积极扩大进口贸易规模,促进进出口贸易均衡发展。党的十九大以来,中国积极推进全面开放新格局,更加强调扩大进口,推进贸易全球化。中国作为经济全球化的受益者,进口贸易规模的扩大有助于与世界各国一起共享发展红利,积极扩大进口,缩小贸易逆差规模,与世界共享中国的开放和发展红利,向世界展示中国全面开放的信心和决心。
改革开放的40多年是中国利用外资的黄金时期,先后经历了探索开放阶段(1978—1991年)、快速崛起阶段(1992—2000年)、高质量增长阶段(2001—2012年)和全面发展阶段(2013年至今)共4个阶段,其中尤为突出的是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以来,对外资的强大吸引力和有效利用显著提高了中国的开放水平和全球化程度[45-46]。在入世和建设全面开放新格局新的历史机遇下,中国将进一步放宽市场准入,全面缩短外商投资负面清单,降低外商投资门槛,允许外资进入金融、电信、医疗等领域。同时,中国将积极推进建立健全外商投资相关法律法规体系和信用报告制度体系以强化外商投资合法权益保护,通过完善FT账户体系、推进人民币国际化、达成多双边投融资机制等建立多种途径的外资流入通道,全面优化营商环境,提升外资流入规模和质量。外资的流入也将有助于国内产业结构调整,全面提升国家软实力和对外开放水平。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底,中国仍稳居全球外汇储备第一大国地位,储备量约占全球总规模的30%,总量超过3万亿美元。以扩大对外投资促进“走出去”步伐和加快节奏是全方位开放新格局建设的题中之义,中国已经成为“一带一路”沿线诸多国家、地区的外资主要来源地,中国正在由资本输入国向输出国转变,未来中国将继续以“一带一路”倡议为重点,以多双边合作框架协议为支撑,在对外投资的规模、渠道、方式、产业、区域等各方面优化布局,推动对外投资增长提速。中国的对外投资是共建共享发展成果、深度参与全球化治理、兑现负责任大国承诺的重要表现,是全方位开放新格局建设的未来方向。
经历入世以来对外经贸合作快速发展期,自贸区成为中国开放型经济发展的重要载体,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正式将自贸区建设纳入开放型经济新体制的建设规划中,确立了建设“面向全球的高标准自由贸易区网络”的总体目标、总体方针。2015年国务院发布的《关于加快实施自由贸易区战略的若干意见》又明确指出自贸区建设是新一轮对外开放的重要内容,要加快构筑“立足周边、辐射‘一带一路’、面向全球的高标准自由贸易区网络”。截至2021年底,中国已签订自由贸易协定19个,优惠贸易安排1项,在洽谈和研究的自贸协定19个,涉及超过45个国家和地区(3)数据来源于中国自由贸易区服务网http://fta.mofcom.gov.cn/。。
坚定不移继续推进区域经济一体化建设,构建高标准自由贸易区网络体系是全方位开放新格局的未来方向之一。在自由贸易区整体规模方面,采取“由点到线、由线到面”的阶梯式自由贸易区建设思路,分步骤、分阶段实施,以充分发挥“示范效应”,加快自由贸易区扩容升级速度。在自由贸易区内容标准方面,由传统的“签订协议-减免关税-贸易增长”模式逐步向技术标准、环保标准等转变,充分发挥中国的市场、人才、技术、资金等优势,稳步提高协定内容标准,引导资源型开放向制度型开放转变。
双边投资协定(BIT)是目前国际投融资领域主导性规则制度,中国在该领域的对外合作在入世以后实现井喷式增长。截至2020年底,中国已经与131个国家和地区达成了145份多双边投资协定,其中129项仍有效力;此外,中国已与171个国家和国际组织签署205份“一带一路”合作文件。其中,到2020年底“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地区与中国达成双边投资协定和避免双重征税协定的国家分别达到56个和55个之多。2020年中欧班列开行超过1.2万列,同比增长50%,通达“一带一路”沿线21个国家的92个城市,比2019年增加了37个,沿线多双边投资合作持续增长。目前,中国已经成为多双边投资协定这一重要国际经济合作机制领域的最大缔结主体,未来中国将围绕该合作模式持续探索。
以多双边投资协定为重要抓手,推动区域经贸合作是开放型经济建设的内在要求。相关研究表明,多双边投资协定的实际效应受法律化水平直接影响,法律化水平越高,则协议对投资的正向促进作用越突出,二者呈明显的正相关关系。此外,多双边投资协定参与方的政治稳定程度、营商环境水平、市场化水平、总体经济规模等都是影响多双边投资协定效果的重要内容。基于此,未来中国围绕风险规避、体制机制完善、平台搭建等内容贯彻落实多双边投资协定的细则条款,不断优化双边营商环境,打破多双边投资协定同质性假定、差异化协议条款和制度设计,进一步降低投资风险、提高投资者权益保护水平,推动全方位开放新格局的发展。
自由贸易试验区是针对入世以来国内经济体制改革任务重、难度大和制度创新活力不足等发展困境提出的新的对外开放模式[30]。截至2021年11月底,中国已经形成了“1+3+7+1+6+3”的自贸试验区基本格局,全域协调、陆海统筹的自贸试验区空间体系逐步完善,以自贸试验区为试验田探索差异化开放和普遍性开放的体制机制创新,充分发挥敢闯敢试的改革精神,助力全方位开放新格局的发展。
自贸试验区数量、空间的进一步扩容和内容覆盖面扩张是未来趋势,党中央明确支持以自贸试验区为代表的全方位、全领域的对外开放,打造对外开放新高地,全面推动形成全方位开放新格局(表2)。未来自由贸易试验区建设在空间布局上将进一步向中西部地区和沿边地区扩展,促进资源协调和区域协调,以全方位开放促进中西部和沿边等地区;在目标定位上,将根据地区特色、实际需求和改革任务的不同而差异化发展,更加注重因地制宜;在改革思路上,自贸区的改革试点作用和开放排头兵作用将进一步突出,真正发挥自贸区在全方位开放新格局中的重要意义。此外,自贸试验区布局与自由贸易区网络建设、“一带一路”倡议深度衔接也是未来发展趋势,以此推动开放型经济高质量发展。
表2 构建全面开放新格局的行动措施
改革开放尤其是入世以来,中国加快了纵深开放的步伐,这是中国履行入世承诺、提高开放水平的重要体现。目前中国已经基本形成了“经济特区-沿海开放城市-沿海经济开放区-沿江和内陆开放城市-沿边开放城市”的立体开放格局,但整体开放布局呈现散点化和模式化特点,存在区域发展不均衡、资源利用率低及流动单向化、区域协同效应不足等缺陷。
沿边和内陆的协同开放建设将是未来全方位开放新格局的议题之一。沿边和内陆地区的全面开放是推动中国对外开放整体水平和综合质量的重要手段,前期开放水平和综合竞争力自东向西逐级递减的格局将在未来的沿边和内陆开放建设过程中得到整体性的调整,发挥中东部发达地区“火车头”牵引作用,带动沿边和内陆开发区资源优化配置和产业升级,全面提升区域经济发展水平和发展质量。以粤港澳大湾区为例,其通过整合香港、澳门两个特别行政区和珠三角城市群的开放资源,在空间布局、产业规划、政策制定、区域协同等方面重点部署,致力于打造国际一流湾区和世界级城市群,全面提升区域整体竞争力和开放水平。类似的,京津冀一体化、长三角一体化、出口加工区、边境开放区等沿边和内陆开放载体和平台,通过制度型开放推动产业开放和区域开放,以开放促改革、促发展,逐步形成具有宽领域、多层次、重点突出和点线面结合等特色的沿边、内陆开放体系,推动形成全方位开放新格局。
入世以来,中国在国际舞台上的地位和影响力日益提升,国际话语权和国际事务参与度显著增强,积极承担起大国责任,深度参与全球经济治理是建设全方位开放新格局的必然要求。中国作为全球经济的重要参与者,积极探索建设开放型经济新体制,敞开大门融入全球经济的汪洋大海,推动形成全方位开放新格局,为全球经济治理贡献中国力量和中国智慧。
当今世界,种族冲突、地区纷争、恐怖危机等严重影响了全球经济的健康发展,中国作为世界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通过G20、金砖国家会议、联合国会议等各类平台积极发声,主动倡导构建面向21世纪的大国关系准则,其中WTO是中国融入国际经济关系、推动国际经贸发展的重要平台。2012年中国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倡议和2013年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是中国入世以来在深度参与全球治理过程中输出中国方案和中国理念的典型案例。至此,中国的全球经济治理从区域化、碎片化思路逐步向全球化、全面化创新引领转变。到2015年,中国主导建立了以促进亚洲地区的建设互联互通化和区域经济一体化,加强区域经济体合作互助为宗旨的多边金融机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截至2020年底已经有103个国家作为成员国加入,分享中国经济发展的红利。2016年10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正式宣布人民币加入特别提款权(SDR)货币篮子,10.92%的权重占比仅次于美元和欧元,人民币正式成为世界五大篮子货币之一,此举顺应全球经济治理的重要抉择。据IMF的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底,人民币在全球经济体持有的外汇储备占比上升至2.01%,创人民币加入特别提款权(SDR)货币篮子以来的历史新高,充分展现了中国参与全球治理的积极成效。类似的案例不断涌现,充分展现了中国深度参与全球经济治理的坚定步伐。
实践证明,中国积极履行入世承诺,构建高水平的开放体系,深度参与全球经济治理。“一带一路”倡议就是中国深度参与全球经济治理的重要实践探索,“一带一路”倡议顺应国内国际发展诉求,充分利用国内国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和两类规划,与逆全球化思潮形成鲜明对比,向世界响亮宣告中国开放的决心。未来中国将把握主动、积极参与、重点推进,以倡导“一带一路”和参与WTO改革为核心、全力支持APEC、G20、达沃斯论坛、金砖会晤等重大全球经济治理活动,扎实推进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金砖国家开发银行、金砖国家应急储备安排、丝路基金等重要组织机构的协同发展,推动南南合作、南北对话等重要合作机制进程,以发展促改革,以发展谋团结、谋合作;积极加强在国际经济、金融、贸易、发展领域的沟通协调,全面推进全球贸易治理、投资治理等领域的深度合作。坚持发挥WTO平台在国际经济合作中的重要影响力,以区域经济发展带动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发挥区域主导作用和全球治理标杆效应,传递中国声音和中国理念,在持续开放中谋发展[31]。
中国入世的20年是世界经济格局深刻调整的动荡期,金融危机席卷全球,近几年贸易保护主义和“逆全球化”势力抬头,相关领域的贸易摩擦不断,中国作为经济全球化的倡导者,将继续推动以多边经贸合作机制和平台建设为重点的国际经贸合作。未来中国将通过优化营商环境、扩大开放范围和开放领域、提升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便利化水平、完善国际合作制度体系等系列措施推动多边经贸合作机制和平台建设。以“一带一路”倡议为主导,统筹协调中非合作、中拉合作、南南合作、金砖合作等区域经贸合作,推动中泰、中越、中柬(4)中泰经贸合作区是指中国-泰国泰中罗勇工业园,中越经贸合作区是指中国-越南龙江工业园、中柬经贸合作区是指中国-柬埔寨西哈努克港经济特区。等80余个境外经贸合作区(5)截至2018年底,中国企业在“一带一路”沿线24个国家建立了82个境外经贸合作区,累计投资超过364亿美元,入区企业超过4 000家,上缴东道国税收近24亿美元,为当地创造了26万个就业岗位。建设,促进平台建设,发挥平台资源整合优势和制度优势。以多边经贸合作机制和平台建设推动形成区域战略支点,推动区域联动和资源互通,形成全面开放新格局是未来中国开放的重要部署。
近年来,全球经济正处于深刻调整和变革阶段,国内经济体制改革走入深水区,提质增效、优化产业结构、转换增长动力迫在眉睫,国内外形势发生复杂而深刻的变化。展望未来,中国将坚决维护自由贸易,坚持多边贸易体制,积极推进WTO改革,并进一步以内外双循环相结合构建全球价值链供求双中心,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在高精尖技术、新兴产业、前瞻性产业等领域自主创新,在新一轮的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大变局中抢占先机。未来,中国全面开放新格局的巩固提升将在开放空间、开放层次、开放领域、开放布局等方面再创辉煌,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开放型经济体系。
沿海、沿边开放向内陆开放演变,区域性开放向全域开放转变,全域开放常态化,这是兑现入世承诺、提高对外开放水平的重要表现。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提出加大西部地区开放力度,其内在含义是以开放促开发,以开放促进要素流动带动内陆区域形成若干新的开放型经济增长点。内陆开放是经济特区、沿海开放城市和沿海经济开发区之后新的开发放空间布局,可以预见,加强沿边内陆的开发区建设将有效调动区域资源开发、产业结构调整和制度创新,带动区域内形成一批产业特色鲜明、技术创新能力强、国际化程度高的优质企业,同时带动地区产业集群和基础设施建设,显著增强全域“引进来”和“走出去”的综合实力。
陆海协作、内外联动、东西双向互济的协同趋势增强。当前中国区域开放型经济发展水平自东向西呈阶梯式递减,开放水平与区域经济发展水平高度相关,全面推进区域协同,发挥中东部地区资金、技术、人才等产业优势,促进内陆地区营商环境优化、激发市场活力,带动区域开放发展;同时,统筹利用好内外两个市场、两种资源,以“一带一路”倡议向西、向南开放为平台,以新亚欧大陆桥、中蒙俄经济走廊、中缅铁路、中越铁路等为枢纽,实现全方位内外联动带动内陆开放型经济发展。
以WTO改革为契机,推动资源型开放向制度型开放转变。过去40多年改革开放过程中,廉价劳动力和自然资源、税收优惠、广阔市场等作为对外开放的核心要素在发展规模和发展速度上成效显著。入世以来中国对外开放的内外部环境、发展基础和产业结构发生变化,经济增长由旧动能向新动能转变、高速度向高质量转变已成必然。传统的资源型开放已经不适应当前发展趋势和发展理念,以体制机制创新、市场化、法制化为核心的制度型创新是全面开放新格局的基本要求,扩大市场开放和削减准入壁垒是深层次开放的必备条件。
自贸区、自贸港在制度创新改革试点中的先锋作用更为突出,WTO舞台成为体制机制改革的“试金石”。自贸区、自贸港建设不是单纯的技术、资金和人才等资源输入,而是要调动其发挥制度创新先行者和试验田的示范试点作用,在持续性的制度创新过程中激发内生动力,探索可复制可推广的改革经验,助推开放型经济建设。以上海自贸区为例,截至2020年底,共有260项制度创新成果从上海自贸区向全国复制推广,以证照分离改革、负面清单改革、“放管服”改革、FT账户改革等为代表的制度创新改革在全国范围内产生了连锁反应,以优化营商环境、贸易和投资便利化等为核心的体制机制创新和市场改革形成一股风潮,全面促进了开放型经济体制建设,推动了对外开放层次的深度拓展。
“引进来”与“走出去”结合更为紧密,进一步推动兑现入世承诺,展现中国担当。当前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经济体在国际舞台群体性崛起,针对性的贸易摩擦难以避免,因此要进一步加快“引进来”步伐,一方面扩大进口规模,调整进口商品结构,缩小贸易逆差,深化双向投资合作,促进贸易双向平衡;另一方面扩大开放领域,优化进场环境,提升入场信心。此外,在对外贸易多元平衡发展的新趋势下,技术、资本等资源的单向“引进来”模式已经需要进一步扩展和变革。一批综合实力强的中国企业已经迈出国门,在发达国家占据主导地位的国际市场崭露头角,技术输出、品牌输出、直接投资、跨国并购等国际舞台上难掩锋芒,中国的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和全球治理能力持续提高,优质企业走出国门参与全球产业链的势头愈加强劲。
一方面,外资准入负面清单不断缩减。外资准入负面清单在过去6年经历了5次修改,新一轮以服务业开放为重点的开放将进一步拓展外商投资领域,调整部分行业外资股权占比,放宽金融、电信、医疗、教育、养老等领域的外资准入门槛,未来中国还将持续放开外商投资领域限制,营造更高水平、更大范围的开放环境。另外,政府采购市场等关键领域开放也会有新突破,并将在自由贸易试验区开展级别和规则试点。对外开放领域的全面放开要求开放领域的不断延伸,在进一步提升服务业对外开放水平的基础上,能够全面放开一般制造业,促进中高端制造业的全面开放,同时金融、保险、教育、医疗等以开放促进产业结构调整、技术升级和产品创新,推动国内产业迎接国际市场的挑战,以对外开放赢得发展主动权,以更高水平、更高质量开放提升发展质量和发展层次。
另一方面,外商投资负面清单减压进程加快,《关于进一步做好利用外资工作的意见》等一系列制度文件和法律法规体系逐步完善。未来中国将持续推动健全外商投资准入前国民待遇和负面清单管理制度,推动规则、规制、管理和标准的制度型开放,有效保护外商投资合法权益,增强外商投资信心,促进对外开放领域全面放开措施的贯彻执行。
以“一带一路”倡议为引领,自贸区、多边合作机制等全面协同,构建全球化、立体化、网络化的开放新格局。第一,进一步推进“一带一路”倡议是构建全面开放新格局的重要方向,目前中国已经建立的多双边合作距离实现整体衔接仍有距离,整体来看中国仍处于国际经贸合作的“辐条国”位置,社会福利效应和经济增长效应明显弱于“轮轴国”,主动推进“一带一路”倡议并发挥主导作用,推动与沿线经济体的多双边合作,能够有效缓解内部经济结构调整和外部反华势力的多重压力,转变国际经贸合作地位,深度参与全球化进程。第二,以自贸区为合作平台和载体,输出中国观念、中国信心和国际规则、全球化的中国方案;深入推进拥有更多参与者、更大经济体量、更大国际影响力的自贸区建设,串联当前已有自贸区,构建自贸区立体化网络。第三,中国作为“一带一路”倡议诸多国际合作的牵头方和重要参与者,内部成立对外经济合作专项工作机构,在国际经济合作过程中围绕组织协调、规则制定、协议落实、纠纷处理、合作机制等重点领域和关键工作进行统筹谋划和顶层设计,提高互联互通、政治互信和责任共担的经济协同体,推进构建全面开放新格局。
服务型政府建设全面发力,法律体系更为健全,市场主导地位进一步巩固。第一,提高政府整体执政水平,强化干部队伍整体素质,深化“放管服”改革,建立廉洁法治、创新作为、公平高效的责任型、服务型、改革型政府。第二,健全法律法规体系,建立有法可依、稳定、安全、成熟的法治社会,尤其是在外商投资、金融、产业制度、知识产权、环境保护、对外合作等关键领域的法律法规体系建设应先行一步;同时与国际接轨,及时废止、更新或颁布适应开放型经济发展需求和国际惯例的法律法规体系。第三,经济建设向市场主导快速转变,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上的指挥棒作用,树立市场在经济建设中的主导地位。第四,支持以政府职能转变为核心的事中事后监管制度,在以自贸区建设、开发区建设等为代表的市场改革过程中,要以负面清单管理为核心,强化事中事后的过程监管和结果审核,改善营商环境,激发市场活力,推动全面开放新格局发展。
当今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国家之间的力量对比,尤其是以中国为代表的发展中国家的崛起不断改变世界经济的格局;人工智能、量子信息技术、数字经济、数字贸易、基因以及生物技术等为代表的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正在改变世界形态;中美大国博弈、贸易保护主义抬头和全球性新冠肺炎疫情蔓延带来了全球产业链和贸易格局的变迁;世界贸易组织(WTO)改革和国际经贸规则的变化正在形成新的世界经济制度环境。中国国内经济正处于深化改革和转型升级的关键阶段,需要进一步激发经济增长动能和市场主体活力,减缓新冠肺炎疫情、地质和气象灾害等负面冲击。
入世20年摸爬滚打的实践经验证明,进一步深化改革和扩大开放,以开放促进产业升级和动能转化,以更高水平、更深层次、更大范围的全方位开放格局建设争取新的发展机遇和发展空间,是保持中国经济持续健康增长的必然选择。国家主席习近平在第二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开幕式主旨演讲中强调:“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中国开放的大门只会越开越大”。中国将始终是经济全球化的重要参与者、推动者、贡献者和增长动力源,中国将坚定不移地参与全球治理体系变革,以更高标准的开放姿态拥抱世界。
展望未来,我们要继续坚持对外开放的基本国策,坚持世界贸易组织在多双边贸易体制中的核心作用,以开放型经济建设的丰硕成果为基础,深入总结改革开放40多年和入世20年积攒的宝贵经验,探索更高标准、更高质量的开放型经济体制建设。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明确指出,全面深化改革开放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成就之一,党不断推动全面深化改革开放向广度和深度进军[47]。在建党百年重要时刻和“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历史交汇的关键节点,我们要坚持在党的领导下推动改革开放深化发展,充分认识新形势下改革开放的时代性、体系性、全局性、战略性问题,以“十四五”规划、2035远景目标和第二个百年目标为指引,以内部的经济体制改革和区域协调发展刺激经济增长动能转化等多种形式优化国家战略,逐步完善全方位开放布局;以对外的平台建设和开放推进改革,由要素型开放逐步向制度型开放转变,通过“一带一路”倡议、东盟、亚太经合组织、RCEP、CPTPP和DEPA等区域命运共同体建设为重要抓手,强化区域开放战略,尤其是推动数字经济、数字贸易、数据安全等先导性产业发展,深化内外双循环战略,提升在全球及区域价值链、产业链和供应链中的地位;以体制机制创新、国际组织改革、国际经济秩序构建等全球命运共同体建设为节点,深度参与全球治理体系变革,逐步构建形成陆海内外联动、东西双向互济的全面开放新格局。